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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琅秋唱了首歌,又是孔夏没听过的。

孔夏早就见到程琅秋天天早出晚归,她知道程琅秋在这首新歌上花了多少心思,之前孔夏想要试听小样,怎么撒娇耍痴软磨硬泡程琅秋都不肯。

原来她一直等着这一天。

大楼里的旁观者们早就冲了出去,她们以为这又是节目组整出的新花样,毕竟上一次程琅秋来当代课老师时,也是以惊喜嘉宾的身份出场的。

孔夏跟着人潮往外走,站在程琅秋面前,静静地听她唱完了一首歌。

这首歌里,有她们一起走过的稻田,有她们一起爬过的天台,有跨年也的雪花,有新春热气腾腾的暖锅。

程琅秋的歌里没有她,但又处处都是她。

程琅秋注视着孔夏,她的眼睛比她背后的星辰大海更瑰丽。

一曲终了,程琅秋向孔夏伸手,掌心朝上,是一个邀请的姿态。

孔夏猛地闭了闭眼睛,她一把握住程琅秋的手,走到她身边,在程琅秋错愕的目光中抢走了她手里的麦。

孔夏故意笑得很灿烂,她问在场的学员和工作人员们喜不喜欢程琅秋的新单曲,努力把氛围营造成帮程琅秋打歌的样子。

还好,狂欢夜里,所有人都很嗨,节目组花了大价钱,多出程琅秋这么个惊喜,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大楼的照明重新恢复,孔夏举着话筒渲染气氛,努力cue今晚出道的几个女孩子,让大家把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几个人身上。

程琅秋一言不发。

热闹来得快散得也快,节目组的负责人也以为是自己人的对接出了问题,虽然有人请了程琅秋他却不知道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毕竟是混乱的大场面,仓促之下能稳住不出大岔子也不容易。

他甚至深深地看了一眼孔夏,好像在传递对孔夏帮他稳住现场的感激。

“小夏,你……为什么?”程琅秋轻声问。

孔夏不会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不然她不会反应这么迅速。程琅秋的手心里握着一对戒指,这是她磨破了嘴皮子请aber拜托她导师出山设计的,开了她家里的保险柜,用她祖父拍来的彩宝镶嵌的。

这是程琅秋想要送给孔夏和她自己的底气,但她没想到,这对戒指似乎并不被人期待。

“我以为我们……”程琅秋很难组织语言,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秋秋,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孔夏逼自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样才是正确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我怕我会拖累你。

孔夏说完这句话,转过身背对着程琅秋,泪水夺眶而出。

程琅秋紧握着拳头,戒面硌得手心生疼,她开口,喉咙又哑又痛: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孔夏背对着程琅秋,她看不见程琅秋的脸,只能从声音上推断,程琅秋应该也是痛苦的。

但一段感情而已,和程琅秋从小追寻的梦想的相比,有什么重要的呢?孔夏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在这个阶段里她觉得孔夏很重要,但兴许转头她又会遇上另一个让她喜欢的人,孔夏有什么特殊的呢?

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

孔夏劝了自己无数遍,这些天她一有空就忍不住去思索,其实道理就这么简单,但是说服自己却很难。

孔夏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但来了也好,早点结束,省得纠缠不休再生事端。

程琅秋终于走了,孔夏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缓缓蹲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夜半,狂欢派对散场,人来人往,都带着醉醺醺的酒气。

一双脚停在孔夏面前,孔夏没有抬头,那人就蹲下来,平视着孔夏。

“你怎么了?”叶安白问。

他手上提着一瓶酒,眼角染着醉后的红晕。

孔夏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的水痕,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对叶安白说:“我没事。”

叶安白端详了片刻,轻笑一声,把那瓶酒往孔夏面前的地上一放,起身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去找个地方把自己灌醉,就什么都忘了。”

孔夏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但总归很狼狈就对了,叶安白走后,孔夏艰难地站起身,脚已经麻了,每走一步都像针扎一样疼,她捡起了叶安白留下的那瓶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宿舍里走。

叶安白说得对,忘了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回到房间把房门反锁上,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孔夏所有的力气,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狼狈地坐在地上。

孔夏拿起那瓶酒端详,瓶身上都是她看不懂的字母,一个一个扭曲在一起像一张巨网,把她困在里面。

孔夏酒量不好,她为数不多的喝醉的时候都有程琅秋在旁边照顾她,程琅秋还提醒过她千万不要没有事先准备的时候喝酒。

不能再想了!

孔夏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把程琅秋从她的脑海里甩出去,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程琅秋,可她的本意是要忘记她。

孔夏用牙齿咬开了酒瓶盖,闭上眼睛仰头痛饮,辛辣的酒液直冲进口腔,呛得她喉咙猛地收缩,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手撑着地疯狂咳嗽。

泪水和酒液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只是想要忘记啊,就这么难吗?

孔夏大口喘着气,不信邪地又拿起酒瓶,只是想要把自己灌醉,灌到不省人事,有那么难吗?

这瓶酒显然比她之前尝试过的度数更高,入口辣得发苦,孔夏强忍着不适咽下去,从喉管到食道,再到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的胃里,一路火辣辣的。

啪嗒——

孔夏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掉出来,屏幕朝下落在地板上,屏幕亮起来,手机在地板上振动着晃起来。

孔夏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甚至都不想把手机翻过来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酒精上头的很快,孔夏察觉到一丝晕乎乎的飘渺感,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怪不得有人会对这玩意上瘾,孔夏似乎有些理解了。

酒精麻痹思维,每一个念头之间都好像被塞满了泥浆,联想淤滞难行,人就好像陷在了某个梦境当中,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

第二天,孔夏是被剧烈的锤门声惊醒的,她坐地上睡了一夜。

“孔夏,你在里面吗?你还活着吗?”叶安白在外面叫她。

“我很好。”孔夏应答时,嗓子哑得骇人,声带像砂纸摩擦一样。

叶安白锤门的动作猛地停住,门外,围了一圈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叶安白的表情有一丝微妙,他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抬手掩着口鼻轻咳了一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孔老师应该是昨天喝醉了,毕竟大家都太嗨了嘛。”

众人善意地笑了笑,点着头表示理解,节目组负责人掏出手机给孔夏的经纪人回了个电话,陈玉说她从昨晚开始给孔夏打电话就打不通,她让节目组赶快确认孔夏的安全,不然就要买直接杀过来了。

叶安白朗声对门里面说:“收拾好了之后给你经纪人回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得到了孔夏肯定的答复之后,众人纷纷散去。

孔夏进了浴室,掬起一捧凉水浇在脸上,镜子的她脸上妆容糊成一片,眼线睫毛晕成一团黑,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青黑色从粉底下面透出来,孔夏从没觉得自己这样丑陋过。

她苦笑一声,擦掉了脸上的残妆。

原来酒醒了,还是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变。

孔夏洗完出来之后,在房间里枯坐了很久,手机又一次振动起来,孔夏机械地转过头去看,手机震到一半,终于耗尽了所有的电量,屏幕突然黑了下来,房间里一瞬间恢复到寂静无声。

孔夏如梦初醒,站起来去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无数个未接来电跳了出来,有陈玉的,有节目组的,甚至还有妈妈的。

但是没有程琅秋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先给妈妈回了条报平安的消息,然后给陈玉回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孔夏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陈玉就已经劈头盖脸地砸来了一大串质问。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你自己数数!”

“我……”孔夏忍着嗓子剧烈的疼痛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喝醉了,但是孔夏,你是个艺人啊,你怎么敢放纵自己喝成这个样子,你自己说说你像话吗?”陈玉气愤不减。

“节目录完了是不是,赶快收拾东西回来,回总部签合同,不能再拖了,上面等你很久了。”

陈玉一口气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孔夏错愕地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然后缓缓站起身。

陈玉以前是绝不会冲她这么不耐烦的,即使有火气,她也会忍回去尽量好声好气的。

不对,孔夏忽然想起来,其实陈玉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好的,其实是孔夏越来越火,她的态度才变成那样的。但是孔夏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陈玉了,这小半年来,她的心思一点一点移到全都移到程琅秋身上了,可能陈玉已经对她很不满了。

孔夏开始收拾东西,她在地方住得不算短了,中间几次往返,她逐渐在这里摆了好多生活用品,差不多把半个家都搬过来了,真到收拾起来才发现,原来这么繁琐。

孔夏把箱子打开平摊在地上,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收进来,茶几上的马克杯,床头的相框,洗漱间里的瓶瓶罐罐,这些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去,把箱子撑得满满的,孔夏用尽全力也拉不上拉锁,她必须要把一部分东西扔下。

孔夏只好重新把箱子打开,杯子是程琅秋寄过来的,和她家里的是一套。相框里装的那张照片,孔夏正埋头干饭,被人叫了一声傻兮兮地抬起头,是程琅秋拍的。占了不少空间的方盒子,孔夏连包装都没拆,里面是她偷偷买的,和程琅秋一模一样的香水。

如果要扔,这些都该扔下,说好了要忘掉,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孔夏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摆在桌子上,满怀着爱意地看了一眼,然后拖起箱子,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轻轻虐一下,下一章就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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