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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子跑着开了门。
杨道文快步冲进来,“云大夫呢,家祖中风了,快跟我走一趟。”
云禧问:“刚刚的事吗?”
杨道文点头,“就刚刚的事。”
季昀松问道:“没请御医?”
杨道文说道:“请了,可有云大夫我更安心些。云大夫,杨某求你了,跟我走一趟吧。”
季昀松若有所思,没看云禧,也没有劝说的意思。
云禧知道,相较之下,他更在乎她,而杨道文的祖父跟他没关系。
而且杨家情况复杂,他一个小侍读,她一个小大夫,掺和其中很可能引火烧身。
但杨道文这人还不错,很仗义,季昀松应该帮他一把。
于是,云禧替他做了决定,“你稍等一下,我去抓些药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她把豆豆交给季昀松,转身进了二门。
杨道文大喜,拍着季昀松的肩膀说道:“谢谢云大夫,谢了明昱。”
季昀松道:“客气什么,应该的。”既然云禧已经答应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云璟道:“云大夫还不到双十吧,医术有那么好吗?”
季昀松笑了笑,“杨兄这是心疼国公爷,病急乱投医罢了。”
杨道文拱手道:“明昱,我欠你一个人情。”
季昀松微微摇头,“杨兄太客气了。”
云璟眨巴眨巴大眼睛,不再说什么,笑眯眯地去逗昏昏欲睡的小豆豆,“喂,你娘要去给人瞧病了,你去不去呀。”
豆豆往季昀松怀里一扑,不搭理他。
杨道文道:“你瞧瞧,小豆豆都比你懂事。”
云璟嘿嘿笑着,“反正他也去不了,逗逗有什么关系。”
云禧拎着背包从内院出来,“逗哭了由你负责哄好,那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云璟讪讪一笑,“这是季大人的事嘛。”
……
杨道文带马车来的,负责接送,就不需要小果子和季昀松出面了。
云璟和他们在明秀街十字路口分开,一拨向东,一拨向西。
宁国公府在京城东侧,离明秀街很远,一路快马加鞭也差不多用了一刻多钟。
云禧在仪门前下车,随着杨道文一路小跑进了正院。
正院正堂或站或坐,等着一大堆人。
云禧粗略估算一下,成年男女至少三十多个。
杨道文也不跟人打招呼,带着她就往里面闯,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拦下了。
“老六,你的礼数都被狗吃了?”
“四叔,祖父情况危急,六侄儿就从权了,还请四叔快快让开,我带云大夫进去。”
“大夫,这就是你请的大夫?”
“这位是云大夫,给太后看过消渴症的云大夫。”
“这么年轻?”
“如假包换。”
杨道文见他仍没有让开的意思,脚下向左上一步,打算绕着过去。
他那四叔如影随形,又堵了上来。
杨道文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四叔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禧,“方御医已经来了,老太爷是男子,不敢劳烦女大夫。”
杨道文气得面红耳赤,朝西北角招招手。
两个少年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站到杨四老爷身边,另一个站到他前面。
杨四老爷哂笑一声,“还想以下犯上不成?老六,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杨道文冷笑道:“放心,我知道我是祖父的亲孙子,孝道从不敢忘。”
他绕开杨四老爷,杨四老爷还要再挡,却被两个少年阻了一下,云禧顺利地跟了过去。
二人进了宴息室。
方御医开完方子,递给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杨将军,老朽尽力了,预后如何,还要看国公爷用药后的情况。”
杨道文朝二人行了个礼,对那位杨将军说道:“二伯,我把云大夫请来了,看看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杨将军皱起浓眉,“真是胡闹!”
方御医干笑几声,“杨大人息怒,小杨大人也是一片孝心。云大夫医术高明,想必能治好老国公的中风之症。”
中风向来是大难题,但他就是给云禧扣上了一顶能治的大帽子。
云禧道:“方御医过誉了,我虽会些医术,懂些医理,但论水平远不如诸位太医。今日来此,只为全了杨大人这份孝心。”她不软不硬地回复一句,又对杨将军说道,“杨将军,我这就斗胆一试了。”
她是大夫,不擅长打太极,不如直接上手,也省得说来说去耽搁病情。
杨道文手一摆,“云大夫这边请。”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内室。
云禧语速飞快地询问病情——因为忙着赶路,二人没交流过发病的具体情形。
“老国公平时有肝阳上亢的老毛病吗?”
“一直都有,平时都是牛御医调理的。”
“发病前,老国公动过怒吗?”
“家祖饭后急怒攻心。”
“二便自遗了吗?”
“不曾。”
“那还好……”
几句话的功夫,云禧已经到了床前,宁国公正处于昏迷状态,面如金纸,呼吸中偶有痰鸣。
云禧拿起他的左右手仔细查看一番,方御医在十二井穴做了放血急救。
宁国公手撒汗泄,偏瘫在右边。
云禧在杨道文拿来的绣墩上坐下,细细诊了六脉。
脉小且微。
这时方御医也进来了,见她放下宁国公的手,便开腔问了一句,“云大夫有什么高见么?”
云禧从斜跨在身旁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丸药,“这是我做的苏合香丸,马上化开灌服。”
杨将军看向方御医。
方御医沉吟片刻,“苏合香丸起源于宋,确实对症。”
杨道文接过去,亲自取了温水,用汤匙捣碎,化开。
云禧让小厮扶起宁老国公,捏开他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
杨道文问:“接下来怎么办?”
云禧又从包里取出一包草药,交给杨道文,然后看向方御医,“老国公乃是闭脱兼证,右半边瘫痪,需要马上浓煎党参六钱,此方虽简单,但家祖以此救过多人,请方御医赐教。”
杨将军看看手里的方子,手指微缩,纸笺也变了形。
杨道文走过去,看了眼杨将军手里的方子,略一迟疑,就把药包交给小厮,让他亲自去煎。
方御医把药方从杨将军手里拿回来,说道:“老国公乃是操劳过度,正气虚衰。再加上情志内伤、心火暴盛,引动了内风,肝阳上亢,气血逆乱,也就导致了上犯清窍、淤阻脑络。所以,老朽用的乃是小续命汤方,已对症有所加减,绝无错漏。”
云禧点点头,“此方确实对症,只是起效稍慢,可否让晚辈一观?”
方御医冷笑几声,乜了一眼杨道文,团了方子,扔在火盆里,“既然小杨大人已经有了决断,老朽这就告辞了。”
杨道文打了一躬,赔笑道:“方御医,您的方子尚需派人去药铺抓药,而云大夫已经把药带来了,一来一回用时不少,晚辈怕耽误病情,仅此而已,还请方御医原谅则个。”
“不敢。”方御医朝杨将军拱了拱手,愤愤道,“告辞。”
杨将军阴恻恻地看着杨道文,说道:“老六,一旦她错了,你祖父就会命丧你手,你可想好了!”
杨道文怔了怔,看向云禧,后者点点头,便道:“无非是克妻克亲嘛,侄儿受得,二伯放心,这个责任侄儿担了。”
云禧在心里点点头,杨道文此人有头脑、有手段,果决能干,不可小觑。
方御医走了,杨将军亲自送出去,便再没回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被冰镇降温的药由杨道文的小厮亲手端了上来,“六爷,小的眼睛都没眨。”
云禧用手试试药碗的温度,让杨道文配合他,给宁国公灌了下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极为煎熬。
云禧与杨道文无话,干脆坐在椅子上修炼起了内功。
杨道文有些傻眼,干瞧一会儿,实在无趣,又去看老国公。
又过一段时间,老国公发出了一声类似“道文”的呼唤声。
杨道文从床尾一跃而起,“祖父,你醒了?”
云禧站了起来,笑道:“我们运气很好,老国公慢慢会痊愈的。”
她重新诊了脉,“脉大无力,右肢暂时没反应,舌紫,苔白且腻。接下来的药我带来了,服完了你再来枯荣堂抓就是。”
云禧带来的药每样一包,她把一干药材放在八仙桌上,重新加减,做成十剂药。
杨道文道:“不用戥子吗?”
云禧把背包收拾好,重新挂在身上,“不用,你相信我的手。”
杨道文立刻道:“我相信。”如果说之前他心存侥幸,一味冒险蛮干,这会儿也心服口服了。
云禧重新回到病床前,说道:“国公爷,您右半边身子不能动,这是中风后遗症,不要怕,只要坚持活动就能慢慢恢复,尽管使用起来不如生病前自如,但终归可以自理,您一定要有信心。‘有信心不一定会赢,没有信心一定会输’,您说是不是?”
宁国公感激地看着她,含含糊糊地说道:“说得好。”
云禧又道:“另外,饮食必须清淡些,不是不能吃肥腻,而是有节制的吃肥腻,这样才能吃的长久是不是?”
杨道文坐在宁国公身边,“祖父,云大夫说的对,您切不可如往常那般任性了,瘫痪可不是什么好事,您说是不是?”
一阵凌乱地脚步声响了起来,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杨将军一扫病床,眼里闪过一丝惊色,“父亲,您醒了?”
云禧警告地看了杨道文一眼。
杨道文起了身,“二伯,祖父刚刚说了,他想静一静,大家都回吧,今儿晚上我伺候他老人家。”
云禧趁势告辞,杨道文派身边的管事妈妈和一名长随送她回了家。
马车一停,大门就开了。
小果子笑道:“云大夫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松爷就要拴车找你去了。”
作者有话说:
注:此病例来自网页,病情阐述中有不完全引用,就不标引号了,特此说明。
戥子,deng,三声,称中药和金银都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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