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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函数,整个大青只有云禧和季昀松会,铅笔也只有医馆范围内的人在用。
那么,这一定是季昀松发来的信号。
云禧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她看了眼周围,大家伙儿忙着搬货,没人注意她。
通过樱县瓷窑做的瓷瓶发消息回来,或者说明他知道自己会失踪,或者说明他不在山匪手里。
如果确是如此,那么三角函数是不是说明他们三人都活着呢?
如果他们都活着,又不在山匪手里,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回来呢?
云禧把字条折起来,塞在袖子里,坐回到书案后面,撑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不光明正大,就说明他们不够自由,可能处在危险之中……
季家动手了吗?
周梓安的人?
还是常似之一党?
季家人没那个必要,毕竟季昀松还姓季,季家老侯爷没那么糊涂。
常似之一党和周梓安的可能性很大。
季昀松若是死了,常似之一党就能把自己的人塞进去了,现在的科技司绝对是个炙手可热的衙门。
不对,季昀松若果然遭遇谋害,就不该把消息送得如此隐蔽,想办法让她报官救人不是更好么?
所以,云禧推断这是一封报平安的暗号。既然是暗号,当然是不宜声张的。
她决定,暂时对此事守口如瓶,看看情况再说。
……
隽州南城,广发客栈大堂。
一个眉毛粗重、蓄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呼哒呼哒地扇着扇子。
他对面坐着一个带斗笠的江湖人,斗笠较深盖住了眉眼,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嘴唇。
这人警惕地看看周围,问道:“妹妹知道了吗?”
小胡子道:“应该不知道吧。”
“这……”斗笠男摇摇头,“罢了,你是对的,还是不知道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小胡子点点头,“你来之前见过她吗,她怎么样?”
斗笠男道:“她觉得你绝顶聪明,一定不会有事。”
“呵呵,那就好。”小胡子微微一笑,“你住哪里?”
斗笠男起了身,“我都安排好了,你带上行李,马上跟我走。”
小胡子让小厮会了账,同斗笠男一起出了客栈。
车夫赶车过来,小厮打开车厢门,请小胡子和斗笠男一起上了车。
斗笠男吩咐道:“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往西,再遇到路口向北过两个胡同,第三个胡同左转第三家。”
很快,马车驶入一个两进院,二人下了车。
早就等候在院子里的人迎了出来,说道:“三爷,松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三爷道:“不要叫松爷,叫四爷吧,我们兄弟相称。”
三爷就是云琛,松爷就是季昀松。
二人进了正堂,洗了手,在八仙桌旁落座。
云小一上了茶。
云琛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在季昀松唇上一扫,笑了。
季昀松按了按粘上去的小胡子,“皇上说要易容改装,绝不能让人认出来,明昱不得不想些法子。”
他自认为改的不错,云琛在客栈大堂里转了两圈,也没敢认他。
“金冠,两只大扳指,宝蓝色直缀,书生气全无,市侩之气十足,倒是做什么像什么,不错。”云琛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季昀松,又道,“你来隽州几天了?为什么选在这里?”
季昀松道:“三天。选在这里有三点原因,第一,隽州离京城只有五天路程,水路交通便利,消息传递快,对东南西北各方的影响都很大;第二,它是我大青粮仓之一,土地肥沃,水患也严重;第三,这里没有山匪,不会引起大规模联动;第四,旗山山脉绵长,我们有藏身之地。”
云琛点了点头,“若非皇上说过,此乃临时起意,否则我几乎以为这是你一手筹划的。”
季昀松苦笑,“三哥说笑了,离开樱县的前一天我才从罗将军手里接到密旨。”
他连回家的礼物都备好了,不曾想被嘉元帝弄来了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云琛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咱们先吃饭,吃完再谈。”
季昀松接到的任务,就是云禧之前给嘉元帝出的主意——利用民间运动,牵动权贵的敏感神经,以推动改革顺利推进。
嘉元帝认为,季昀松头脑灵活,遇事冷静,心狠手辣,足以应付一切突发事件。而且,他根基不深,背景干净,与各方没有利益深度牵扯,用起来最为省心。
云琛则是在去莫兰山的路上接到的密旨——嘉元帝还不知道云禧和建平长公主的关系。
他昨日抵达隽州,这个小院是临时租下落脚的。
吃过晚饭,二人坐在堂屋一边喝茶一边聊。
云琛问:“明昱觉得此事可行吗?”
季昀松道:“有些行险,只要没人趁火打劫,效果应该不错。”说到这里,他也问了一句,“三哥觉得,会有人趁火打劫吗?”
云琛思索片刻,“几个王爷领教过皇上的手段,八成不会。”
季昀松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有计划了吗,说说看。”
“循序渐进吧,找个人性差的劫富济贫一下,三哥以为如何?”
“杀人吗?”
“这就要看三哥的手段了,我无所谓。”
“没想到你还是个心狠手辣的。”
“三哥有更好的主意吗?”
“没有,皇上给我的密旨上有这一条,还有一条是要求我听你的。现在你和皇上意见一致,我只能服从。”
“明昱听三哥的才是。”
“这就不要客气了吧,我们都得听皇上的。说说看,你现在有目标了吗?”
“裘百亿。”
“此人是谁?”云琛有些惊讶,“此人与京城权贵关联不大吧。”
季昀松道:“此人与京城权贵的关联确实不大,但在隽州吃的很开,赌场、妓馆、漕运……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民愤极大。”
“现在夏汛还没到,为了不引动各方瞩目,用他祭刀正好,三哥以为如何?”
“高明!”云琛笑着摇摇头,“皇上慧眼如炬,幸好我不是明昱的对手。”
这句话是恭维,却也不是恭维。
季昀松辩解道:“事关大青社稷的安危,明昱不得不殚精竭虑。”
“是啊……”云琛长叹一声,起了身,“咱们现在是在刀尖上行走,差一步就会粉身碎骨。这个目标我同意,先让人盯着裘家,稍后再做详细计划。”
……
云琛去找麒麟军的其他人,以做进一步的安排。
季昀松也出了上房,绕着回廊溜溜达达地散步。
小果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说道:“松爷,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季昀松道:“现在还不好说。”
顺利的话,夏汛一过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不顺利的话,按照密旨的意思,一年不成就要两年了。
小果子道:“那家里不得担心死啊,王叔心情很不好,晚饭都没吃几口。”
季昀松走到天井里,从竹子上摘下两片叶子,“那也没办法,一旦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就可能露馅了,违背皇命只有死路一条,你劝劝他吧。”
说起这个,他也有些忐忑——云禧会三角函数,万一她体会不到他的苦心,把此事嚷出去可就糟了。
此时此刻,季昀松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但他并不后悔。
有期盼的等待和绝望的等待不一样,他不想让云禧活在忐忑和痛苦之中。
……
虽是初夏,但雨季已经到了。
隽州偏南,雨比京城下得勤,也下得大。
季昀松到隽州的第五天和第六天,隽州连上雨了,雨势很大,大有不眠不休的架势。
云琛从正堂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场雨再不停,就算不涨水,庄稼也要受影响了。”他扭头看向季昀松,“我们提前动手吧。”
季昀松道:“此时已是傍晚,雨又大,城门会不会早关?”一旦出不去城,被衙役和府兵来个瓮中捉鳖,局面就会紧张起来。
云琛道:“下雨天城门大多不会早关,晚关的可能性比较大。”
季昀松明白了,钟表不普及,没有太阳,士兵不好判断时间,而且,因为担心旅人被拦在外面,卫兵会尽量晚一些。
如此以来,现在动手倒也理所应当。
他说道:“也好。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我去一趟西城门,想办法拖延一下。”
云琛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办。”他叫来云小一如此这般安排一番。
一刻钟后,季昀松和小果子撑着伞出了门,在街角上了一辆酸枝木打造的豪华马车,由一名陌生的男子载着,往西城门去了。
小果子有些紧张,小声问道:“松爷,西城有点远,会不会咱到了城门也关了?”
季昀松闭目养神,“如果那样,计划就终止了,我们回去便是。”
阿弥陀佛……
小果子在心里念了声佛号,但愿城门已经关了。
然而,事与愿违才是生活的常态。
马车快到西城门时,季昀松让小果子先去打探了一下——城门大开着,暂时还没有关闭的意思。
小果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松爷,接下来怎么办。”
季昀松道:“等。”
小果子道:“在这儿等?会不会让旁人觉得不正常?”
季昀松从窗缝往外看了一眼,“没关系,觉得不正常才是正常的。刚才有人看到你吗?”
小果子摇摇头,“那倒没有。”
几句话的功夫,不远处传来了喊话声。
车夫敲了敲车厢,提醒到:“要关城门了。”
季昀松道:“三爷的经验失误了,果然提前了,这才是真正的糟糕。走吧,我们想办法拖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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