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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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跟“羊”的孩子起冲突了——他这样一看就受到家里宠爱的幼崽在野惯了的小羊们眼里就是根肥嫩可口的青草,会帮家里跑腿买东西口袋里也总有零花钱，中原中也被小羊们找过好几次茬，气得按着他们打了一顿才让他们学乖。

但也没完全学乖。

顺风顺水惯了的羊记仇又小心眼,虽然怕挨打不来找中原中也的麻烦了,却盯上了中原中也罩着的小弟们。

居然一时大意被老实上学的乖宝宝给打了，不找回场子他们还怎么在街面上混。

对这群已经把帮派混混当做未来就职目标的小羊来说,读书才是最没用的东西,被上学的乖学生打了更是极其丢面子的事情。他们也的确大多没什么读书的天分,认不得几个字有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天然地跟每天高高兴兴去上学的中原中也他们气场不和。

只不过天天跟着中原中也的芥川龙之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芥川银也被排除出了目标备选。“羊”能在擂钵街打混这么多年，很懂得如何在底线上反复横跳,对年龄太小的小姑娘动手，很可能会招惹来那一家大人不留情面的凶狠报复。

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中岛敦就上了“羊”的名单。他们打听过了，这个孩子是从孤儿院里被带回来的,家里也只有一个二十来岁工作忙碌的大人，在街上除了中原中也之外一个朋友也没有,就连芥川龙之介对他都凶巴巴的。

群聚的羊最明白什么样的幼崽好欺负,被盯上的中岛敦日子就难过了起来，被大孩子堵在巷子里威胁或者动手倒不是不能忍，一群小孩子能有多少力气,跟孤儿院里受到的毒打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个事。

可是饭钱被抢走就踩到中岛敦的死穴了。为了负担养孩子的开销金田一京助多兼了一份翻译的工作，每天忙得头晕脑胀自然没什么给孩子做饭的空闲，早饭和午饭中岛敦可以在学校解决,晚饭金田一京助就会给他塞点钱让他去便利店或者家庭餐厅自行解决,剩下的钱就给他当零用钱。

自从被“羊”盯上以后,中岛敦已经好几天没吃过晚饭了。晚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还偷偷掉了几滴眼泪。

芥川龙之介也是通过中岛敦早饭和午饭突然增加的饭量以及每天放学垂头丧气的样子判断出肯定有哪里不对，极有可能是被人给欺负了。

芥川龙之介不怎么喜欢中岛敦，可也看不得别人欺负他，于是放了学带着小伙伴们尾随，果不其然抓了个敲诈勒索的现行。

居然被“羊”的小鬼给威胁敲诈，这简直丢人到芥川龙之介脸上发烧，脸颊涨红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恼，总之中岛敦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得缩起脖子，又叫小伙伴们撸袖子准备打群架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不、不能打架！”中岛敦话都说不利索，“会被老师骂的……还…还会给家里添麻烦……”

他越说越小声，但还是在芥川龙之介的死亡视线下硬着头皮说完了重点——可能给金田一叔叔添麻烦才是中岛敦忍耐下来什么都不说最主要的原因。为了多养他一个金田一叔叔已经很辛苦了，中岛敦听来做客的石川叔叔跟北原叔叔都念叨过，金田一叔叔穷得都没钱给他们蹭饭吃了。

想想自己早上起床时金田一京助在工作，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金田一京助还在工作，中岛敦愈发坚定了不能给家里添麻烦的想法，试图阻止小伙伴们去打群架。

对他的顾虑中原中也豪爽地一挥手，“没事，不让大人知道就行。”

说完他又逻辑严谨地补充道：“要是老师请家长，鸣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爸爸。”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中岛敦被中原中也充满自信的样子说服了，并忍不住被带动着也加入了撸起袖子要给“羊”个教训的行列。

讲真，要不是怕给金田一京助添麻烦，被那个美好温暖的归处踢出家门，孤儿院出身的中岛敦逼急了也能咬掉小羊一块肉。

小孩子们很快在鸣屋门外打成一团，战斗力多少有待商榷，嗓门是真的很有穿透力，织田作之助一边把炸好的鸡块从锅里捞出来，一边泡了一壶麦茶让芥川银放到客厅准备着。

嚎得这么卖力，等会肯定一个两个嗓子冒烟。

二叶亭鸣从梦境里醒来的时候也被这嗓门给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跑到了里侧世界女妖们的栖息地里，那些胸口长着人面羽毛的大鸟叫声尖锐，往往一大群一大群地住在森林深处，一眼看过去宛如黑暗中漂浮着无数面色死白两眼无神的人脸，视觉效果和听觉效果都极具冲击性。

“能睡到现在才醒也是不容易。”织田作之助说道，“我还以为你聋了。”

他没有在讽刺，看他正直又无辜的眼神。

二叶亭鸣揉了揉额角，“去梦里见了几个朋友，没注意外面。”

织田作之助“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再追问，而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快结束了。”

战斗力差距太大了，要不是中原中也跟芥川龙之介都被三令五申不准在外面随便动用异能力，这场战斗可能持续不到三十秒。

织田作之助便督促二叶亭鸣端盘子端碗布置好餐桌，再去外面收拾战场做好扫尾工作，给伤员擦擦药贴个创口贴，还有盯着不要让“羊”的孩子趁机在店里搞破坏。

织田作之助完全相信“羊”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不同于二叶亭鸣还对那些孩子抱有过一点期待，作为曾经的文学载体教化引导的固有属性影响下觉得是个幼崽就都有拯救的可能性，织田作之助从最开始就看清了“羊”的本性。

根上已经长歪的幼苗，除非他们自己醒悟，不然谁也救不了他们。

二叶亭鸣拎着医药箱下楼的时候白濑还想要恶人先告状。他这一招屡试不爽，比起自己的孩子父母好像总是更相信别人嘴里的谎话，每每看到那些孩子被家长训斥委屈到哭的样子，白濑心里总会生出扭曲的快意。

有父母的孩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只可惜白濑这套对二叶亭鸣不管用，他根本没在意白濑说了些什么，看了眼双方的战损情况，随便给白濑塞了瓶红药水了事。

自家的孩子下手都很有分寸，没有比擦伤和淤青更严重的伤势了，中原中也拽着二叶亭鸣的衣角对白濑吐出舌头做鬼脸，得意洋洋的样子挑衅极了，如果没有大人在场白濑肯定冲上去跟他再打一架。

但是现在有大人在场，白濑只能恨恨瞪着中原中也，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人撤退。

中原中也走进店里的时候尾巴仿佛要翘到天上，抱住了等在门口的芥川银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小银，我们是不是超酷！”

芥川银歪着头，贴心地扶了扶中原中也被揪皱的水手领，用力点头附和：“哥哥超酷的！”

然后她超酷的哥哥们就因为在店门口打群架还噪音扰民被织田作之助扣了零花钱，从此牢牢记住了打架不能在家门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