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二合一)(一场轮回,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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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顾崖木被送走的惊骇中,杜圣兰毫无知觉地也送走了自己的第八道雷劫。
虚空之上出现几个漩涡,紫红色的闪电仿佛被剔除了红色,最后只剩下来一团乌紫。天在发怒,不同漩涡中产生的电流倒灌在一起,扭曲发出野兽的吼叫。
杜圣兰神情凝重,第九道雷劫和前八道又是一个分水岭,哪怕闭上眼,他也能感觉到那种誓要毁灭一切的意志。
杜圣兰下意识要召唤出宝剑。
下方传来声音:“但凡让你出一招,都是我们做人的失败。”
话音落下,傀儡冲了进来。
杜圣兰闭上眼。
毫无意外,下一刻各种宝器护具其上,先前那个盛满奇妙液体的龟壳也被扣在头顶上方,杜圣兰拒绝思考龟壳是什么颜色。
雷劫化海冲下来时,耳边有嗡鸣之音,他不敢懈怠,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上方的龟壳比想象中要坚硬很多,大量劫光从周围溢散,震散瓦解了杜圣兰身上护具,但龟壳竟依旧是完好的状态。其中原始的裂缝宛若怪物张开的大口,正疯狂吞噬雷劫。
外层的几件护甲解体,面罩也已经粉碎,杜圣兰久违地呼吸到了空气,目光穿过劫光去看向四周。
大致一扫众人神情,就知道其中必然混有不少咒骂声。
这天劫他应该是稳了,杜圣兰开始思索罗刹门搞这一出的意义。
对方似乎在给下界人一种暗示:有了仙人帮助,渡劫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对比下,梵海那些秘境的机缘就有些不够看了,无法再满足这些贪欲增长的修士们。
道理他都懂,杜圣兰坚定地从储物戒又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下方。
“他是不想见人吗?”
“呵,二十岁的大乘,有什么不敢的?”
“注意点,是二十一,虚岁二十二,在我们老家他也算入三十。”
说什么的都有,面对不费吹灰之力地渡劫,无论是谁都不免产生一种酸涩的心理。
雷电的光芒一点点磨灭,天空依旧一片光亮,仅剩残存的电弧游走苍穹。龟壳重新飞去远处男子的手上,杜圣兰抬头看天,确定应该是没有异象降下。
然而就在他刚作出判断的刹那,天地间灵气汇聚,灵气化雨毫无预兆地砸落,山谷间刮起一阵妖风,冰凉的雨水狠狠拍砸在杜圣兰身上,活像他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扇来扇去。
灵气化雨对淬体有好处,也不能拿东西遮挡,杜圣兰只能在狂风中摇曳。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杜圣兰落地时头皮都有针尖般的刺痛,一抬头又猝不及防被金光闪到了眼。
男子依旧面带笑意:“走,小师弟,现在拉你去约战。”
他一扬手,步辇立刻出发,杜圣兰重新被抬去了合欢宗旧址,先前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约战修士是被人抓回来的。傀儡随手一丢,修士滚到了杜圣兰面前,他下意识先在人群中寻找梵门弟子的存在,想让对方给自己出头。
现实是就在杜圣兰渡劫完不久,那几人已经离去。
先前修士以合体后期挑战杜圣兰,占尽了优势,如今后者已入大乘,一个门槛似天堑,双方实力也是如此。修士正想开口服两句软,同时拿窃雷的事情做文章,他被梵门提前承诺收入门下,下战帖也是合情合理。
嘴唇刚张开,衣领竟直接被抓起,两人的真气不是一个量级,修士只能强行抽刀反抗。
横跨一个境界,杜圣兰体内蕴含狂暴能量的液体正快速被身体吸纳,他右手凭空多出一把锤子。鸿蒙源宝的花纹闪烁着幽光,周围的空间被诅咒扭曲。
修士猛地身体朝前一栽,失去平衡的状态下,他挥刀朝前一斩。
刀芒没有近身的机会,他出刀的速度甚至没有杜圣兰侧身快。对方似乎已经预判到他的行为轨迹,避开刀尖,两步便绕到男子身前。
修士面上的惊愕尚未散开,那一锤子直接砸向了他的丹田,腹部凹陷,诅咒隔着结实的身体不断侵蚀丹田内的力量。
“你……”
剧痛袭来的瞬间,修士依旧不敢相信实力差距,照理就算入了大乘,自己应该还有一战之力。
极致的错愕中,丹田碎裂的痛苦后知后觉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不’回荡在天地间,杜圣兰只是无动于衷收起锤子。
没有人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哪怕都说杜圣兰睚眦必报,众人潜意识中,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对方不会下死手。
有人皱眉:“仅仅是约战,何必……”
话音未落,杜圣兰已经来到他身边,余光瞥了眼天机楼的情报贩子,问:“此人有没有下过战帖?”
情报贩子先是伸手比划一个五,示意要五千灵石,见杜圣兰没有拒绝后,点了点头。
他颔首的瞬间,杜圣兰挥袖甩手,先前开口的人重重摔在地面,口吐鲜血,地石碎裂。
看都没看一眼地上人的惨状,杜圣兰视线扫了眼围观人群,问情报贩子:“这里面还有谁下过战帖?”
不加掩饰的杀气肆意散发,情报贩子咽了下口水,尚未开口,几道身影如飞虹疾速掠走,杜圣兰目中寒芒一闪,他没有动,分|身闪电分别朝四面八方追去。
这世上能和杜圣兰媲美速度的,寥寥无几,分|身化为一道道电流,在空中凝聚出一张电网,逼得想要遁走的修士不得不停下。
“有他吗?”杜圣兰一一和天机楼核对身份。
都不用等对方回答,面对这些修士闪烁惊疑的目光,他心中已然有数。
杜圣兰堪称狠辣,没有放过一人,甚至到最后长剑直接刺穿了他们的喉咙。还剩最后一个人时,那人吓得跌坐在地。直至这一刻他才想起,这个刚刚被赶鸭子上架渡劫的少年,昨夜参与了针对墨家的血腥围攻。
剑尖顶住他的喉咙,在修士瑟瑟发抖的目光中,杜圣兰扯出抹笑容:“下战帖就下战帖,一个个非要拿合欢宗来说事。”
转投梵门他可以不计较,无知者无罪。但梵海尊者的资料被销毁,塔楼陨落的神念可没有。祁子期战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合欢宗却始终被定性为歪门邪道,最近还兴起了剿灭一说。
喉咙一阵冰凉,修士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他看不见颈间的血线,几个喘息间,鲜血飞溅。他想要用手捂住脖子缓解迸发的血液,才堪堪抬起胳膊,又无力垂下。
杜圣兰抬起头,无意间和他撞上目光的人,纷纷回避。
唯有一人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折扇合拢伸到杜圣兰面前,扇骨上搭着一面帕子。
杜圣兰沉默了一秒,抓起擦拭掉一滴飞溅到手腕上的血点。
“多谢。”
男子抖开扇面,尤为和善地对周围人道:“可以散了,下次渡劫再请大家来看。”
还有下次?
四周修士脸皮都在抽搐,离开的时候表情一个比一个无语。
死了几名挑战者,除了天机楼的情报贩子不要命地一步三回头,想要看看还能挖掘到什么消息,其他都是迅速乘坐法器离开,确定飞出一段距离后,迫不及待拿出传讯符,通知亲朋好友刚刚发生的一幕。
原本内外聚满人的合欢宗旧址,最后只剩下杜圣兰和他这位师兄。
九奴也不见了,杜圣兰看了一圈,在远处山坡上发现一道孱弱的身影,连忙招了招手。
“干娘,我还以为你跑了。”
九奴虚弱地笑了笑:“没办法跑,我要留下来确认你的安危。”
杜圣兰安排的后路中,原本无可为和一些冥都人也在,但看到半空中的粽子后,一个个不动声色地离开。
九奴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不去回想渡劫时的画面,杜圣兰担心顾崖木那边会不会出什么状况:“师兄,晚点详谈,我要去界壁一趟。”
扇子在虎口处敲了一下,男子看着他笑道:“关系匪浅啊。”
本以为杜圣兰会先抓着自己询问一堆问题。
顾崖木身上有旧伤,罗刹门的手段和宝物都是顶级,但杜圣兰目中难免存有一丝忧色。他先后几次为顾崖木治疗过伤势,清楚怕是绝世宝物,也很难旦夕之间让他彻底恢复。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男子撕裂空间时道:“有一件宝物确实能让那头龙恢复,但有得有失,他在渡三九雷劫时,遇到的心魔劫阻碍会比一般仙君强出数倍不止。”
几次险死还生的经历,使得杜圣兰更关心眼前,确定伤能治好,不禁松了口气。
“你创造的淬体法功效确实厉害,可惜你境界不高,无法补全。”
顾崖木体内的暗伤早该让他境界衰退,能一直抗到现在,算是一个奇迹。他们收集资料的速度要比梵海快得多,得知天生圣人开堂坐诊的事情,立刻就明白杜圣兰拥有一套相当厉害的治疗功法。
“你怎么知道是我……”
“淬体是治疗暗伤最好的法子,以雷元素为主导,只有你有能力创造。”
毁灭和新生两种道则,是天雷本身拥有的能力。
《天雷淬体》能有如此功效,还在于杜圣兰跟牧童做了交易,补足了一部分,他正要开口说明白,空间裂缝的口子已经出现在面前,杜圣兰不再耽搁,快步随男子踏入裂缝。
冥都。
飞升的天劫在界壁夹层降下,界壁外另守着几位高层,夹层内恐怖的紫色电光被界壁遮盖,只在创口处,才能看到乱窜的电流。
面对飞升天劫,杜圣兰也不敢靠得太近,小心探望着。
这一看,眼睛都羡慕红了。
界壁在冥都,哪怕是天机楼的情报贩子也不敢光明正大进来,更何况其他修士,除了琼玉阁修士,根本没其他人跟过来。
……能一个人默默渡劫,真好。
顾崖木外面的软甲早在四重天劫中已经毁坏,中途没有补给。他和杜圣兰的情况不同,不存在因为吸收暴走能量,不好动用真气的问题,飞升天劫也不是完全能依靠外物渡过。
此刻顾崖木正在等着第八冲雷劫酝酿砸落,余光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确定杜圣兰已经成功渡劫,这也让他松了口气,结果下一秒就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羡慕,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虚空中的劫光愈发强烈,杜圣兰恢复往日的神情,眉头下意识一皱。
修道之路永无止境,自己现在的实力俨然很强,可若是用飞升劫的实力衡量,还远远不够。
男子就站在他身后侧,评价道:“这个纪元有点意思。”
依雷劫强度来看,稍后应该还会有九重天劫,一个纪元能出现两个招来九重天劫的人,实属罕见。过了片刻,在顾崖木安稳度过八重天劫后,男子开口道:“先出去。”
九重天劫威力非凡,界壁夹层早已不复以往,空间有限,稍有不慎容易被误伤。就连琼玉阁的修士也搬着乐器,离开这方空间。
隔着界壁,杜圣兰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滔天雷劫。有几次,这雷劫似要化身巨蟒冲出,雷霆的咆哮飘散在冥都。几位冥都高层出来,将塔楼往后挪了几丈,避免被波及。
不知过去多久,雷光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血光,杜圣兰袖间的手指微微握紧,目不斜视望着界壁。
终于,劫光变得微弱,界壁创口处有充沛的灵气外泄,杜圣兰摊开掌心,细细的水雾飘散在上方。
“灵气化雨。”
毫无疑问,顾崖木冲破了九重天劫。
不存在任何飞升人的快乐,雷劫消散时,顾崖木第一时间全力运转真气,无视冥冥中的牵引之力,身子极速后退,从界壁创口退了出来。
现在还不是去上界的时候。
界壁周围,没了轰鸣声回荡,正被寂静包围。九重天劫的飞升劫证明未来的潜力不可估量,琼玉阁的修士感叹一瞬后回过神,下意识就要拨弦敲鼓:“傲世银龙……”
一记渗人的眼刀飘过来,顾崖木的死亡凝视下,口号稍微弱了几分。
男子拍拍手,示意可以了:“报酬稍后会有人给你们结算。”
琼玉阁的修士这才通过界壁离去。
先前男子出场时的画面有些宏大,杜圣兰后来发现对方身边跟着的不全是星君,除了琼玉阁的仙人,就只剩下傀儡。
九奴对男子并不算是完全信任,如今顾崖木大小也算个星君,确定杜圣兰安全无虞后,准备回院中修养。昨夜围攻墨家,她也受了些伤。
临走前遗憾道:“二十一岁的大乘,龙身证道成仙,两件大事我们却都不好宣传。”
那个过程,那个口号……九奴微微拧眉,摇头离开。
杜圣兰:“……”
界壁旁不是说话的地方,杜圣兰领路去找人面树冠。路过鬼修为其修建的金身雕像时,男子眯着眼,露出满意的神情。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师弟,我们的审美果然是一致的。”
杜圣兰勉强保持微笑:“进去说。”
阴犬和兵人已经不在里面,人面树冠用树枝塞住自己的耳朵,保证不偷听。
随手布下结界,男子终于略过审美的话题。
“我是你三师兄,仙界的人称呼我为飞雪道君。”
杜圣兰好奇:“道君如何能下界?”
飞雪道君解释道:“以仙界的等级划分,我的力量在道君之列,但我不修真气,修得是力,只要将力量储存在上界某处就行。”
他对自己的经历简略代过:“我天生经脉堵塞,万幸遇到师尊,为我规划了另外一条修行路。大师兄罗刹天赋比我还差,是绝脉,总之我们几人都是受了师尊大恩,才能有今日成就。”
杜圣兰对幽兰尊者的一切并不了解,但他能走到今天,《幽兰心法》功不可没。
“我听玉面刀说,幽兰大帝已经失踪了数千年。”
“玉面刀……听着有些耳熟。”
飞雪道君尚在回忆时,杜圣兰拎起角落里的纸狗:“就是他,之前是梵海尊者的弟子。”
飞雪道君没兴趣地一瞥:“梵海的几个弟子里,也就蚀魂能看得过去。”
纸狗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骂骂咧咧,玉面刀是一个骨子里的慕强者,自然是听说过飞雪道君的威名。连带看杜圣兰的目光也有了变化,这厮居然和幽兰大帝有关系。
“师尊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日后你自然会了解。”飞雪道君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罗刹门是大师兄创立的门派,如今我和你四师兄都在里面。”
杜圣兰跟着他一并喊师尊:“师尊一共收了几名弟子?”
“加上你,六个。五师弟的身份暂时不方便透露,四师弟道号笑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揉揉眉心:“笑笑究竟是师弟还是师妹,除了师尊,没人清楚。”
“二师兄呢?”
飞雪道君面色微变:“不知道,我也有很久没见他了。”他的语气陡然变严肃不少:“若是哪天他出现在你面前,千万不要轻信。二师兄多智近妖,心思没人能猜得透。”
沉默片刻,杜圣兰问:“大师兄和梵海有什么过节?”
飞雪道君定定看着他,突然笑了。
顾崖木竟也笑了。
杜圣兰张了张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提了个蠢问题,幽兰尊者同样从九川大陆走出来,对开启黄金时代飞升的梵海,必然存着无尽的厌恶。
“数千年前,梵海飞升,师尊对此人极为不喜,让大师兄日后找机会解决。大师兄乃是绝脉,当时也才是星君,属于大器晚成,我们几个那时更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师尊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飞雪道君:“非我不说,而是你成仙前,有些事只能三缄其口。”
杜圣兰想到逼问玉面刀时,有关上界的一些事会被莫名的力量屏蔽。
顾崖木飞升,但飞雪道君不会将师门的隐秘外泄,换言之,只有等自己成仙,才有资格探究这些。
正说着话,飞雪道君突然拿出一枚木牌,罗刹道君的虚影短暂出现。
“梵海请了灼日下界,恐怕是有了天道碎片的下落,想办法找到灼日。”
罗刹道君的虚影转瞬即逝。
“灼日。”杜圣兰记得那天宴会,此人就坐在梵海近处:“这不也是一位道君?”
飞雪道君脸上已经看不出有多少笑意:“灼日修为一般,唯一有些特别的是分|身术,他的分|身实力仅仅是星君。”
正常情况下,分|身和主身间的差距不会太大,但灼日当年出了岔子,这也是他无法实力更进一步的原因。
“灼日分|身可以下界,主身还在天上,梵海随时能要了他的命。如果天道碎片出现,派他来取最为适合。”
飞雪道君准备带上傀儡离开找人。
顾崖木开口叫住他:“你们携带如此多的宝物下界,梵海应该是知情的。”
飞雪道君:“纵使知情,也阻止不了。”
顾崖木摇了摇头。
飞雪道君明白他的意思,阻止不了和不阻止有着本质差距,今日确实有些过于顺利了。
沉寂中,杜圣兰忽然皱眉:“牧童。”
先前光顾着看顾崖木渡劫了,离开界壁时,好像并没有看见牧童的身影。念及此,杜圣兰刻去询问塔楼内的神念,得到的答案相同,他们的注意力在渡劫上,回过神来的时候牧童已经不见了。
依照杜圣兰对牧童的了解,对方很可能趁着那个间隙出逃,横竖阴犬伤势未愈,被抓回来也是之后的事情。
他轻轻吸了口气。
顾崖木渡劫,牧童外出偷闲,就怕梵海尊者的帮手早就在暗中等着。
眼下能找到牧童的只有阴犬,好在它愿意出手帮忙,路上杜圣兰详细提到了牧童的手鼓:“若不是做了交易,我的淬体法也无法得到一半补全。”
那手鼓神秘异常,指不定和天道碎片有关。
阴犬幽幽问:“不是说你们是朋友?”
杜圣兰:“……”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阴犬没有刨根问底,停了下来:“就在附近。”
此处离冥都不远,顾崖木望向一处:“有血腥味。”
杜圣兰加快速度走去,牧童早就不是人了,死不了也没有血,但凭借牧童的力量,应该也无法重创仙人,那这血的来源……
脚步突然顿住。
前方,牧童跪坐在地上,地上摊着内脏和腥臭的血液,老黄牛被开肠破肚,腿也断了一截。
只看一眼,众人心中便有了判断,这牛是活不了了。
牧童眼睛呆呆盯着地面,像是死鱼眼,无神呆滞,又有些吓人。忽然间,他猛地抬眼:“救它。”
话音落下,未得到任何回应。
牧童:“救它,我就告诉你们手鼓在哪里。”
几人对视一眼,尽管惊讶手鼓竟然未被抢走,可他们依旧给不出任何回应,最终,是顾崖木开口揭示了残酷的现实:“回天乏术。”
牧童缓缓站起身,僵硬地转过脖子,他死死盯着阴犬:“咒术。”
阴犬却十分冷漠。
牧童还要再说话,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确定要这么做?”声音是从旁侧树下传来,飞雪道君正站在那里,他望着从树上抖落的几片枯叶,摇头道:“咒术不是起死回生。”
牧童指着纸狗:“他不也……”
阴犬终于开口:“咒术下,不人不鬼,非生非死,永世不得超生。”
牧童浑身一颤。
飞雪道君叹道:“你的事情,我大概听小师弟说了几句。在你成为牧童前,做过一次生死抉择,那次你选错了。”
为了让爱人起死回生,牧童与手鼓做了交易,代价是往后千年求死不得。望着满地的鲜血,他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这是天道又一次把选择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生与死……”
牧童狠狠闭上眼。他早就没了味觉,闻不到血腥味,满地的血色却让他觉得十分刺鼻。死后至今,牧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矛盾痛苦过。
树下,飞雪道君仰头看天,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牧童,好奇对方会作何选择。今日之事似乎让他有了触动,不知想到了谁,飞雪道君的目光中浮现出罕见的尊敬,又带有一丝不理解。
空气像是凝固了,几乎每个人都在思考死生之间的意义。
“那个……”杜圣兰忍不住开口:“不是该先询问一下当事人?”
他走到气若游丝的老黄牛身边,半蹲下来问:“你是怎么想的?”
老黄牛颤抖着用那双断掉淌血的腿,在地上费劲地划蹭,缓慢而又坚定地写道:快、来、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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