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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事情败露,那男子缩在角落里,显得十分恐慌。
妇人则急忙上前拉扯道:“女郎,你听我解释……”
“要解释,还是去官府吧,要不直接去宫里也成。”桑祈冷眼睨着她,拂开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
说完这句话,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头有点晕。
当她意识到哪里不对,蹙眉看向角落里的男子的时候。只见他身后,一股细细的烟雾正在升腾而上,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怕是中了圈套,再想出门却是已经来不及了。没走几步,便眼皮一沉,身子一晃,栽倒下去。
好像睡了又长又沉的一觉,桑祈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但能听到耳边有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大声喊叫,唤她起床。
她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不是在外面么,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呢?而且这个叫她的声音也不是莲翩的,居然变成了男子。莲翩去哪了?她房里有男人?
想到这儿,她一个激灵,拼命睁开眼睛,动了动四肢,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地上的。迷茫地坐起来,环顾了一圈室内后,她才明白,自己还在那间屋子里,刚才恐怕是中了迷香之类的东西晕倒了。
门外有人一边喊着:“有人吗,快开门!”一边猛烈地砸门。
她头还很沉,被吵得更疼,蹙着眉,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开门。一拨开门栓,外面的人便立刻用力将门推开。双方面面相觑,都吓了一跳。
桑祈是惊讶于,来人居然穿着洛京衙役的衣裳,并随身带了武器,一副前来抓捕的架势。心想自己还没报官呢啊,对方怎么效率这么快。
而门外的三个大汉则先是不约而同地倒退了一步,紧接着便凶神恶煞地拔出了佩刀。
桑祈让了让,想说你们要抓的人在里面。
不成想对方却厉声朝她喊:“休得乱动!把武器放下!”
武器?她糊涂了,自己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武器啊。迷惑地顺着喊话之人的视线往自己手上看,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正握着一支陌生的匕首,并沾了满手鲜血。再急忙转身,只见屋内凌乱不堪,似发生过一起激烈打斗。而昨晚的那两个人,早已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血流淙淙,没了生气。
这下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眸光一暗,握紧了拳,明白自己被算计了。脑海中电光火石,琢磨着此番该如何应变。
这一握拳不要紧,衙役的吼声更大了,勒令她赶快束手就擒。
考虑到清者自清,不必心虚,桑祈并没有逃跑,而是听话地把匕首递了过去,平静道:“我乃大司马府上的二小姐桑祈,尔等不必惊慌,我自会随你们回去一趟。”说着,亮出了桑家的腰牌。
三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没料到眼前的人会是这般身份。不过在洛京府衙办事,三天两头就要跟权贵接触,他们倒是也没什么紧张的,只不卑不亢地道了句:“那就多有得罪了。”便按部就班地给她绑了手,带回洛京府衙。
来到府衙后,洛京府衙的甄大人,对她还算礼遇,没有直接将她收监,只教她先暂时呆在耳室里,待调查清楚情况后再发落。
桑祈也便趁机拼凑了些自己晕过去后不知道的故事碎片,还原了事情的大致过程。
原来,洛京府衙之所以会派人去那处小院,是因为接到周围的邻里报案,说这个院子里可能发生了杀人案件。先是听到有女人歇斯底里喊叫的声音,又听到打斗声,而后便没动静了。
于是府衙派了衙役前去,发现院门是开着的,屋子却门窗紧闭,并且落了锁。因为隔着门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便急切地开始砸门。
而后便是一身是血,拿着凶器的桑祈来开了门。
经仵作检验,她手上的匕首与屋内两个死者的伤口相吻合,正是致他们死命的凶器。
封闭的密室,打斗痕迹,仅存的活口,手上还拿着杀人凶器……那么其实这起案件也没什么可侦破的,杀人者昭然若揭,只等待供认行凶动机,庭审判决即可。
可桑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她一边沉思对方构陷自己的手法,一边想着,究竟是何人,因何理由,设下的这个圈套。思忖良久后,一个名字在唇边呼之欲出——宋落天。
除了宋落天,桑祈想不出还有谁能用这一石二鸟之计,接连把闫琰和她都算计进去。
而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她的这一猜想,很快便得到了验证。
桑祈入了洛京府衙大牢的消息,刚传到大司马府的时候,桑巍怒不可遏,亲自跑到府衙里大闹了一通,要求甄永康放人。
可甄永康抹了一脑门子汗,也不敢松口。
倒是桑祈自己很平静,反过来安慰起父亲,说自己没事,在这儿关不了几天,很快便会洗脱冤屈回家。
桑巍隔着牢门看着她,恼怒地抬手指着她的鼻子,想骂两句不听话,又心疼地说不出来,循环往复了好几回,只能一拂袖,重重地叹气。
莲翩也一起来了,给她带了一大堆行头。有干净的被褥,也有换洗的衣物,还有些吃食,忍着眼泪千叮咛万嘱咐:“小姐,你可一定要保重,早些回来啊。”
桑祈朝她粲然一笑,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命大着呢。”
可莲翩在阴暗的牢房里环顾一圈,哪里能放心的下,临走的时候,还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好不容易才送走这尊大佛,甄永康连连扇着风,长舒一口气,堆着笑对她道了句:“那就委屈桑二小姐先在这儿候着吧,下官还有要事处理。”说完赶忙退了出去,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牢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桑祈一个人。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动作缓慢地将莲翩送来的东西整理好,铺了层席子坐下来,托腮凝思。
不知道此时此刻,都有谁知道了她的事。会不会像之前闫琰被关在宫中的消息一样不胫而走,这会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呢?
卓文远,晏云之……她的朋友们也知道了吗,又会作何感想?
至少暂时,是无法得知了。
夜幕很快降临,牢房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光线昏暗。因着她身份特殊,被关押在单独一处,周围没有什么人,也没有狱卒敢上前招惹。桑祈孤零零地吃了莲翩留下的酱牛肉,因为太无聊,有意嚼的很慢很慢。
吃完饭对着牢门发呆的时候,宋落天来了。
富贵公子哥儿一副嫌弃这牢房之地肮脏的表情,用手帕遮挡着口鼻,假装惊讶地扬声道了句:“哟,这不是桑二小姐么,什么风把你给吹这儿来了?”
桑祈一听见这声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冷地回眸,瞥了他一眼,勾唇道:“我就知道是你。”
说完转了个身,站都没站起来,只闲闲揪着被子上的丝线,问:“说吧,你想怎样?”
“嘿嘿。”宋落天低低笑了笑,眸光阴冷,道:“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不觉得,应该对我换个态度么?比如……要不你求求我?”
桑祈听完却扑哧一声笑,问道:“我求,你便会出去说人其实是你杀的,教他们把我放了吗?”
宋落天眉头一蹙,冷哼一声:“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我为何还要求?”桑祈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宋落天成竹在胸,也不生气,又阴笑一声,抖了抖衣袖,道:“但是,我可以跟他们说,你并非凶手,而是被陷害的。”
“哼,你要有那么好的心,母猪都会飞了。”桑祈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
宋落天却抬手打扇,玩味道:“本公子说得可是实话,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桑祈转头看看,想知道他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便顺着话头接下去,问道:“什么条件?”
宋落天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些说话。
其实狱卒都被他赶出去了,只远远地有他的两个随从守着,根本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此番多此一举,完全属于下意识的做贼心虚。
桑祈便皱着眉头,不太情愿地凑了过去。还没靠近他,便闻到一股脂粉味儿,厌恶地眉头拧得更紧了,停下脚步,道:“我就在这儿听着,你说吧。”
宋落天得意地挑了挑眉,出言讥讽道:“怎么,还怕老子吃了你不成?放心,老子对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毒妇可没兴趣,只喜欢柔若无骨的小娘子。”
桑祈抽了抽嘴角,只觉一阵反胃,一脸嫌弃地又小迈一步,道:“现在可以了吧。”
这个距离,刚刚好够他伸出手来,用手上的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眼中精光闪烁,勾唇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本公子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你肯出面作证,是因为你发现了闫琰那家伙的把柄,他才给你下的套,杀人灭口又嫁祸于你。本公子就保你冤屈得雪,早早离开这鬼地方,你看如何?”
桑祈听完,眉梢微挑,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偏头避开他的扇子,又上前几步,一直走到不能再往前了才停下。
而后倾身向前,靠在牢门上,贴近宋落天的面容,直视着他,嫣然一笑,勾勾手指,低语道:“我看不错,你凑近点,我们好好商议商议。”
就在宋落天俯下身来,以为自己阴谋得逞的下一秒。
只听一声清脆的“我呸。”——被桑祈一口唾沫吐直面吐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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