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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真的。”叶绝律坚定炙热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如果这次我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想在娶你一次,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拜天地,入洞房,我会对你一辈子的好,你可愿意在嫁我?”

当初他们只是一场阴谋阴差阳错才在一起,出事的第二天就被皇上扔到了边塞,没有仪式没有婚礼,连个合卺酒都没有,像两个被迫捆绑在一起的人,牵强的过日子。

明岚莺哼笑一声,“为什么你要求娶我就得嫁?我偏不嫁呢?”

“如果我能回来,我会重新追求你,我如果回不来了……”叶绝律沉默了,鸦羽似的眼睫半阖着,遮住了眼眸里的情绪,声音有些消沉,“若我不能回来了,你可以带宁儿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我手底下还有几个能用的人,明浪涛可以信任,加上鹤白,能保护你们一生无恙。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能让日子越过越好,我不担心,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其实还有一句话叶绝律说不出口,“若你再遇良人心有所属,就嫁了吧。”一想到明岚莺以后会在别的男人身边千娇百媚巧笑欢颜,他心底的烦躁和怒气就能让他从坟堆里爬出来。

明岚莺又气又无语,烦躁拍了拍桌子,“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合着我就非得吊在你这一棵树上呗!要么见了皇帝赶紧滚回来,要么就别回来了,我自己带着宁儿改嫁!”

若是京城那里,对世家女子的清白贞操是很看重的,但边塞这没那么多规矩,寡妇带娃改嫁不算新鲜事,官府也允许的。

“不准!”叶绝律长叹一口气,他还想试图卖惨让她心软,真蠢,“如果当年没出事,或许你我还能定个娃娃亲。”

“哈?”明岚莺傻了,她没有关于原身娘亲的记忆,只依稀记得是个大美人,不然这具身体也不可能这么好看,“你的意思是你娘和我娘认识?”

叶绝律强调道:“不是认识,是相熟。”

“哦。”明岚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原身之前那么作死,叶绝律都保着她。

那么问题来了,叶绝律喜欢的是哪个明岚莺?

“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的是哪个我?”

叶绝律眼睫轻颤,冷峻刚毅的脸在温暖的灯下显得有些柔和深情,缓缓抬眼看着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明岚莺心跳漏了一拍,不得不说叶绝律顶着这张脸认真的说出这种情话,真的能蛊惑人。但是现在的叶绝律给她的感觉就是被别人夺舍了一样。

明岚莺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好好说话,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叶绝律:“……我没事。”

这种话他自己当然不会说,是明浪涛教他的,但是效果好像跟他说的不一样。

叶绝律觉得他一晚叹的气比他一个月的次数都多,“我知道从前的你不是你,现在的你才是最完整的你,我想护着一辈子的,是现在的你。你有很多秘密,能听懂小动物说话,会做各种新鲜吃食,心里也有了各种主意,我不会去探究,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会亲口对我说。”

明岚莺一顿,叶绝律这是发现她换芯子了?可他好像并不意外,甚至有点坦然接受的样子,这让她有些浑身汗毛都要炸了。

“我一直是我,从来没变!”

在这个破地方告诉别人你自己是借尸还魂的,那要么别人没当回事,要么别人把你抓起来研究,或者当做异类烧死。

“我知道。”叶绝律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是出门就跟赵老说一声,带上鹤白,一起出去,我知道你不会惹事,但是出事了别的都不重要,保护好自己就好,或者让鹤白处理,等我回来。”

“我能有什么事。”明岚莺看着叶绝律絮絮叨叨的,突然啧啧了两下,“你今天说的话比你一整年说的加起来还多。”

叶绝律:“……”这情是煽不动了!

“睡觉!”

“睡就睡嘛,那么大声做什么?”明岚莺打了个哈欠,滚回被子里昏婚欲睡还没见宁儿回来,想起来他去隔壁监督鹤白喝药,“叶绝律,宁儿还在隔壁,记得叫回来睡觉。”

叶绝律铺床的动作一顿,看了眼没动静的隔壁屋,“知道了,你先睡。”

等了一阵,听见她平缓的呼吸声,叶绝律松了口气,下床直接把门关好,见明岚莺还把宁儿的被子铺好了,想了想还是钻进了儿子的窝,离她近点。

平稳轻柔的呼吸声,和熟悉的清香,叶绝律悄悄的往她那挪近了一点,安心的沉睡过去。

他从前很少睡得这么踏实,真正的她到来前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昼警夕惕的日子,后来她变了,艰苦荒凉的边塞也变得充满惊喜和热闹,生活有了更多的期待,这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

他甚至想放弃皇帝给的任务,跟皇帝说他要告老还乡,想跟皇帝说他找到最后的家了,他想媳妇儿孩子热炕头。但也只能想想,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之一,是最锋利的刀,他们这些人陪着皇帝一路从太子走到现在,重责在身,难以卸任。

他本不该纠缠着明岚莺,但是他现在舍不得放开她,他想一辈子占有她,想陪着她一辈子,想看着她一辈子的笑语晏晏的跟他分享每一天的惊喜,想生同衾死同穴……

叶绝律压下心底疯狂生长的想法,缓缓睡去。隔壁屋子里的鹤白和宁儿侧耳贴在墙上半天,许久没听见动静,才爬回被子里。

宁儿眨了眨眼,“鹤白姑姑,我们要听什么呀?”

鹤白捂着他的大眼睛,“没什么,怕你爹娘吵架罢了,睡觉睡觉,明天还要起来练武呢!”

“哦,鹤白姑姑晚安。”

“晚安晚安。”

宁儿也困到不行,打了个哈欠不过片刻就沉睡过去,鹤白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也睡过去,临睡前还骂了一句,“枉我特地给他们腾出位子,一个两个都这么不争气,下次跟冬夏讨点药……”

明岚莺后半夜忽然做了个奇怪的梦,好像是个热闹的夜市上,灯火阑珊繁华热闹,叶绝律突然出现在城墙上看着夜市,然后他就死了,就很突然的浑身是血的倒了下去,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斑斓扭曲,光怪陆离。宁儿哭着喊着要爹爹,鹤白突然出现双手拿剑的跪倒在她面前,浑身是血和伤口,血红的双眼不甘和愤怒……

明岚莺猛然睁开眼,耳边有一阵轻微的耳鸣,清澈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无神,心脏在疯狂跳动,喘着粗气还没回过神来,浑身有些轻颤,五感意识缓缓回归,感受到屋子里的温暖,屋外的天光大亮,明岚莺努力平复心跳。

叶绝律从她惊醒的那一刻也醒了,唤了半天都没见她反应,却见她害怕到轻颤的身子,担忧的伸出手贴在她额头上,“做噩梦了?”

明岚莺感受着额头上的热度,懒得拍来他,混乱的意识反而渐渐沉淀下来,好像一瞬间从黑暗的云层跌落回人间,踏实感让她眯了眯眼,“梦到你回京,然后死不瞑目。”

叶绝律默默收回手,刚想起身就突然被明岚莺抓住手腕,“别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不好跟宁儿交代。”

叶绝律垂眸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瞳清透坦然,笑了下,冷峻沉稳的性子,笑起来“我知道。”

寒风呼啸,边塞的三月还吹着能冻死人的大雪,明岚莺问过冬夏,离春天还有两个月左右。

召回令比预想的早一天到,明岚莺和宁儿稀罕的看着金光闪闪的令牌,正面刻着“召”字,背面雕着龙腾祥云纹样。

明岚莺掂了掂金牌,啧了两声,“这分量,起码有十两,把这当了不得发大财!”

鹤白数着手指,嘀嘀咕咕道:“十两黄金那就是……一千两白银!哥,能当吗?”

“不能!”叶绝律一巴掌呼在她背后,“这是御赐,当了就是杀头重罪。”

“切。”

明岚莺也切了一声,“什么时候出发?”

“皇上的口谕是明日。”

鹤白颓废的趴在桌子上,“这么快啊……”

“行,那今天就吃点好的,明天你哥一早出发,还没时间做饭。”明岚莺把令牌扔给叶绝律,拍了拍手去厨房。

鹤白看了眼院子外,指了指那两个衙役,“哥,他们呢?”

“不用管。”

“哦。”

天光微亮,明岚莺刚好改完最后一针,打了个哈欠抖开大斗篷,她特意跟野鸭子们要的鸭绒,每只鸭拔一捧,集腋成裘,处理过后制成了一个厚厚的鸭绒斗篷内里还铺着一层兔绒,舒适保暖。

“叶绝律,试试。”

默默陪了她一夜的叶绝律披上厚厚的毛绒斗篷,大掌摸着柔软的兔绒,“很暖和。”

明岚莺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检查行李,门外那衙役在等你。”

叶绝律抬手替她捏肩,一点也不着急着走,“无事,自己人。”

明岚莺冷哼一声,“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不能晚一天出发,今天是鹤白的生辰。”

“为了早点回来。”叶绝律叹了口气,他也是昨晚睡前才想起来,鹤白那丫头记得了别人的生辰,就是记不住自己的,也没想起来。

明岚莺没好气的把包袱塞给他,“走走走,赶紧走!”

叶绝律无奈的接过包袱,被推搡到院子,隔壁屋的鹤白和宁儿也出来了,赵太医和冬夏带着一篓子的药过来了,都给他送行。

宁儿很懂事的不哭不闹,只是委屈的看着叶绝律,“爹爹一定要早点回来!”

叶绝律应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脸,鹤白吸了吸鼻子,看见他身上暖和的装备,想说的话突然觉得也没必要了,就算衙役冻死了她哥都没事。

“哥,不管咋样早点回来。”

赵太医一一把小药罐递给他,一个一个的介绍,“这是治水土不服的、这是治刀伤的、这是迷魂散、这是断肠散、这是鹤顶红、这是……”

鹤白看着赵太医不打的小篓子里掏出了二十瓶药罐罐,惊的合不拢嘴,明岚莺:“……”

宁儿虽然不懂这些有什么用,但是赵太医给的就是好东西,小手一推,“爹,都带上。”

叶绝律无奈的收好,见赵太医还要掏出两罐秘药,连忙制止,“行了赵老,这些够了,帮我照看好他们。”

赵太医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这次回去定是凶险万分,好好照顾好自己,替我向皇上问好。”

“嗯。”

叶绝律最后看向倚在明岚莺,乌黑的长发一半盘起一半随意的搭在身后,艳丽无双的小脸嫩的像未出阁的少女,象牙白的交领小袄,和月白色的百褶裙,衬得她娇若晚棠。

明岚莺随意的对他摆摆手,张了张嘴却只是打个哈欠,好像没什么话要说。叶绝律无奈的扬了扬眉,等他回来,一定要把她的长发部盘起,告诉所有还窥视她的人,他是她的夫君。

院子外的衙役本就是自己人,得了明岚莺的两个猪肉馅饼乖乖的蹲在门外等着,旁边还有一个两驾的灰色马车,两人哼哧哼哧的啃完一张饼,见叶绝律大包小包的出来了,还殷勤的凑上去。

“叶哥,包袱沉不沉?小的替您拿!”

“叶哥,路上漫长,兄弟俩买了辆马车松快点,到了京城那可能得委屈您一下,带个枷锁,您放心,就在京城里做个样子,您的东西我们看着!”

“嫂子您放心,我们绝对把叶哥保护的好好的!”

明岚莺:“……”

嫂子都叫上了,他一个被皇帝召回去的待遇这么好,让明岚莺有一瞬间觉得他是去京城探亲,不是去龙潭虎穴。

叶绝律点点头,一众人也就把他送到院子外面,目送他上了马车走远。

赵太医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人都走远了,鹤白才汪的一下哭出来,“哥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啊……”

明岚莺无语的给她擦眼泪,“你刚才干嘛不说,人还在呢。”

鹤白抽抽噎噎的说道:“还不是,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说不说……都无所谓……”

明岚莺无语的捏了她一把,“行了,看在今天是某人的生辰,今天吃烤羊。”

冬夏疑惑的一歪头,烤羊是鹤白最喜欢的吃的东西,但是因为处理的太麻烦,所以明岚莺做过一次就懒得做了……

冬夏惊呼道:“鹤白,今天是你的生辰啊!”

“嗯?”鹤白一愣,宁儿牵着鹤白的手晃了晃,“鹤白姑姑,生辰快乐!”

“啊!今天是我的生辰!那我哥还一大早走了!”鹤白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她那心狠的哥哥,“那个滚蛋哥哥!连我的生辰都不陪我过!却陪嫂子改一晚上衣裳!”

冬夏和赵太医哭笑不得,明岚莺眯着眼揪住她的一边耳朵,冷声道:“我说这几天宁儿怎么天天去你屋里睡,还美其名曰你晚上害怕?原来都是你这臭丫头!你的烤羊没了!”

“嫂子嫂子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哥这一走也挺远的,给你们腾点说话的地方嘛……”鹤白踮着脚轻轻抽气,护着耳朵连忙狡辩。

有鹤白在,刚才那点分别的伤感都荡然无存。

“轻点轻点要坏了!别啊……今天我生辰呢!一年一度的生辰哎!烤羊我要多放花椒多放辣!要变态辣!哎哎哎……”

明岚莺都被气笑了,最后还是折腾了半天给她做了一整只烤羊,几个人热热闹闹给鹤白过生辰。

即使今天是叶绝律孤身去往龙潭虎穴,他们也得收拾情绪重新振作,日子还得过,只有他们好好在这里等他回来,就是最好的帮他。

明岚莺也想过让麻一它们跟着叶绝律去京城,替她传消息,但是一想太远了,京城离这快马加鞭三个月,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小麻雀。只好拜托金雕王让手下去打探消息,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传递消息,也挺快的。

明岚莺基本没心思去想叶绝律,每天有看不完的账本,城里已经有十几多家大掌柜让她看账,每隔一个月送来账册,李掌柜每隔三个月买一个新方子,推出新菜,酒楼生意越来越红火,每次见明岚莺都越来越亲切,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明浪涛知道叶绝律走远了之后,就经常派孟怀溯过来催账本,暗示加明示的告诉他账本不是重点,孟怀溯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对于友人这过分的撮合,头疼又无奈。但是他也没拒绝,是心底的情绪在作祟,每天都上门,美其名曰催账本。

弄得鹤白每天都拿了根棍挡在院子里,凶神恶煞的说道:“家里都是女眷,不方便接待,请回吧!”

孟怀溯也不恼,依旧每天都来,每次都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就走,偶尔还能撞见明岚莺在院子里活动,也会和她攀谈几句在走。

惹得鹤白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经常在明岚莺耳边说孟怀溯坏话。

明岚莺诧异的问她,“你这些都是哪听来的?”

“赵老说的!千真万确!所以他这种人啊千万不要信……”

明岚莺听的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低头继续看话本,都是她从鹤白那收罗过来的,都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聊斋志异鬼怪冒险,都对她胃口。

后来鹤白知道金雕王只听她的话之后,就缠着她用金雕王打探叶绝律的消息,明岚莺被她磨的没办法,让金雕王隔三差五有消息传过来,她在转述给鹤白听,即使每次没什么天大的消息,鹤白都能高兴好半天。

“没有天大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证明我哥好好的!”

两个半月后金雕王传回消息说,叶绝律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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