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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晨,燕京国际机场。
“姑姑好、表姐好,这就是我大爷爷吗?”刘方很顺利地接到了姑妈和表妹。
十几年过去了,原本就瘦削的姑妈变化不大,表姐的面貌则终于张开了翅膀,体现出了混血的威力,在国人的眼中,表姐属于那种既美貌又性感的美女,咋一看见表姐的刘方一下子觉得前世的李玟是不是也跟着穿越了。
一开始见到刘方就开心得奔过来的法妮此刻如同一个澳洲考拉,吊在刘方的身上就不撒手了。
“方方,这就是我爸爸,你大爷爷。”姑姑刘望香也拉着刘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现在的刘方,和那个岁时候的稚童作着比较,还顺手把自己姑娘从刘方身上拉扯下来,给拽到了自己身后。
老者带着礼帽,穿着深色大衣,胡子和露出的鬓角都雪白如霜,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一副这个年代归国华侨的样子,站在一边也在打量着刘方。
“大爷爷好,我是刘方。今天我爷爷他们都想要来接您和姑姑、表姐的,被我给坚决拒绝了,请您原谅我爷爷和我爸爸妈妈他们。因为今天有点雾,再加上过去几天的冻雪在路上有点滑,车辆出行太不安全,咱们一家人见面也不差这一会儿,所以,您可千万别怪我爷爷,都是我不对。”刘方赶紧向大爷爷解释了一下。
“哈哈哈,你就是方方啊。好,呵呵,很好。你的事情,俺可是听说不少啊,真是见面更胜耳闻啊。你姑姑、你表姐都跟俺讲过,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有出息啊,俺弟有福哇。走,快带俺去见俺弟。”老者和刘方的爷爷一样,声若洪钟。
“大爷爷,见到您我也太高兴了。因为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就一直想再见到您,那时候我们都搬到了琴岛生活,可他非要在崂山的家里住着,他是怕您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他。”
一旁的老人本来还没什么,但此刻手持拐棍的手顷刻就停在那里,抖动个不停,不断挺起自己的脖颈看向天空,双眼分明已经红了,浊泪也涟涟而下。
刘望香赶忙一只手扶住爸爸的胳膊,另一只手也轻轻拍打着老爸的这只手臂,期望老爷子的情绪赶紧缓和下来。然后,又向刘方道“方方,你大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太过激动,再加上身体也劳累了一些,我们还是赶紧上车吧。”
刘方一下子自责起来,自己说这些干什么,这还没回家就让大爷爷很抑郁了。他赶忙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人登上了自己开来的保姆车。这个车的最大优点就是起卧舒适,几个人上车后几乎不用太怎么弯腰就可以在车内行走。
车停在自家四合院门口前的时候,刘方已经提前打响了车喇叭。
很快,在屋里等待的老爷子已经打开院门健步如飞地冲了出来,后面是刘招夫妻和孙楠楠、何文静等人。
老爷子刚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刘望香和法妮在车门处搀出来了一个应该是自家兄长的老人,因为他和自己有很多想象的地方。
老爷子已经慢下来的脚步眼看着就要软了,紧跟了几步,到了跟前后,一下子就抱住了刚下车的老人,嘶声哭道“哥哇,你咋才回来啊,俺都盼了你五十年咧,时间太长咧啊,你咋就不联系家里啊,俺可想死你咧。呜呜呜……”
“弟啊,俺也想家,想你们啊,呜呜呜……,可……可没办法啊,呜呜呜……”
现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刘望香和法妮根本没机会履行认识叔叔和二大爷一家人的过程就被刘方他们稀里糊涂地请进了四合院。
等一家人履行完了认亲环节,法妮偷偷拽着刘方的胳膊,好奇地道“弟弟,这就是燕京的四合院吗?”
刘方低声道“是啊,这是地道的燕京四合院。”
“地道的燕京四合院是说地下的燕京四合院?还是说,见不得世面的四合院?”
刘方对法妮这一知半解的华夏国普通话也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地道的燕京四合院就是形容是最正宗、最准确的燕京四合院。地道的这个词就是最正宗的意思。”
法妮一脸的懵逼“最正宗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刘方气急“就是玩儿瑞-玩儿瑞-固德的意思。”
一旁都在偷听的孙楠楠、何文静等人笑倒。
在老哥俩抱头痛哭了一阵之后,分别述说了分别后各自的过往。
原来,刘方的大爷爷叫刘仁宽。当年,为了不拖累媳妇,他被抓的时候根本就没反抗。而那个带队的连长家也是附近的同乡,他是回家看完了父母带着人回队伍碰上了刘仁宽,一时觉得“老子这么辛苦地为你们看家护院,你们才能过的这么美滋滋的,现在,老子不爽了,你也得跟着我去外面闯荡”,就叫人用枪逼住了回门的夫妻俩。因为都是四邻八乡的,刘仁宽又挺识趣的,他也就没难为人家小媳妇。后来,在队伍里他也对刘仁宽挺照顾的,让他从做自己的随扈开始,因为刘仁宽拳脚厉害,很快就在队伍中脱颖而出,当这个连长做到营长的时候,刘仁宽在他的关照下也逐渐做到了连长。
徐州大战的时候,刘仁宽随着队伍到了金陵,护卫首都,没有参加那场决定国内大局的大战。当要隔江对战的时候,他所在的队伍作为党首的嫡系,又被安排倒运金库去宝岛及押运的工作,也没碰上真正的大战。
等撤退到了宝岛之后,之前的那个老乡上司都已经做到了团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一个很大的官,就连他的上级也不愿意为他而得罪人,那个老乡上司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刘仁宽心灰意冷之下,脱了身上那身皮,一张机票跑去了旧金山。一开始,他放下身段在一个广东人开的饭店中做伙计混口饭吃,没想到,那个广东老板眼毒,看他朴实厚道,就把自家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他也在明知短时间是不可能回家乡的情况下答应了。在岳父母一次车祸意外去世后,他接手了这个饭店,因为他为人实诚,饭菜便宜而量又给的足,很快,这个不算大的餐馆就在华人社区里打响了名头,逐渐做大了饭店规模。老婆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之后,六十出头的时候撒手走了。之后,儿子接手了生意,现在还在那里照顾着。女儿和外孙女陪着他回家乡来看看。
刘方的爷爷刘仁亭也说了自己在哥哥被抓走后的过往,重点是父母在他走后三年就双双去世了。后来,家乡分土地,他也就参军保卫胜利果实,尤其是徐州大战之后,他亲眼见证了大战之中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人太不像人了,太轻易就死了。他害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接下来的渡江战役再碰上哥哥。
他哭着说“徐州大战,俺就害怕咱哥俩碰上,怕彼此有什么意外,百万大军厮杀,枪弹无眼啊。后来,俺就想,谁要是你们那边的统帅肯定都是会死守长江的,你肯定也会在那里的,俺害怕了,就怕你和俺之间出什么意外,互相伤害了,所以,俺死活不往南走了,非要回家照顾父母、大嫂和俺媳妇。嫂子一直想你,她身体也一直不好,在她虚岁那年就走了,就埋在咱爹娘的坟边。”
一旁的刘方和刘招夫妻俩顿时明白了。这个才是当年老爷子没参加渡江战役而非要跑回家的根子上的原因,只是老爷子面对他们的时候不想说,因为那样内心太过沉重。只是在今天见到了哥哥激动之余,老爷子才敞开了心扉。
随后的三天,刘方等人陪着大爷爷、姑姑和表姐在燕京浏览了故宫、颐和园、天坛、八达岭长城、十三陵等著名的游览景点。
初八,一家人回到了琴岛。转天,一大家子人乘坐刘招夫妻俩的车辆和刘方的保姆车来到了崂山下的小村子。
这一路上,刘仁宽老人手就在不住地颤抖,等到望见不远处的小村子的时候,老人的泪水已经不可遏制地滑落下来。或许,他也曾经多少次在梦中回到过这个地方吧,这里有养育他的父母,有自幼一直遮蔽他的茅屋,有新婚的妻子和自小带大的兄弟。
一行人先去老屋看了看。老爷子搬去琴岛后,这里就空着了,老爷子一年也来不了两趟、三趟的了。老爷子早就有钱了,但这个家的样子,他一点没打算改变,就是等着大哥回来能看看过去的家。
院子比较逼仄,一人多高的院墙和房基都是石头垒起来的,门楼和房屋一样都是茅草遮盖的。院门正对着坐北朝南的三间房的房门,地面是碎石铺就的,西厢也是三间房,一直连上了南院墙,房间内堆着一些柴草。东边是一个猪圈和靠近院门的茅厕。所以,中间的过道并不宽敞。正房正屋的桌子上,有老爷子父母唯一的一张合照供在那里。
这是父母去世前一年的时候,听说这一家人都是武术高手,路过的部队首长特意来拜访的时候,叫随军记者给老两口在院外拍的。当父母去世又过了一年后,那个记者辗转托人才把大约两寸的相片和底片送到了老爷子的手上。之后,他又在琴岛照相馆放大了摆放在这里的。所以,照片上的样子完全就是刘仁宽老爷子记忆中父母的样子。
“噗通”,刘仁宽进来刚一看到在供桌上的父母相片,他已经双膝跪下了,嚎啕大哭中,不断叩着头,嘴里念叨着“爹啊,娘啊,小宽儿来看您俩老了。俺对不起您们啊,俺回来晚了啊。俺也很想您们啊,是儿不孝啊,这么晚才回来啊,俺都没看上你们一眼啊,你们就走了哇。儿子都没给你们养老送终啊,儿子太不孝啦啊。”说着,还不断砰砰地磕头、啪啪地抽着自己的嘴巴。
在一边也陪着大哥流泪的老爷子和侄女刘望香一起赶紧劝住了大哥,不让他再抽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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