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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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门的居然是长孙家的人, 长孙无忌去世之前，长孙家还存了万一的指望，毕竟, 长孙无忌是亲舅舅，为李治登基也是立下过大功的，何况，其他人不知道，长孙家还不知道吗？长孙无忌是真没想过要造反，长孙家又没有兵权，当年杨坚能够取代自个外孙做皇帝, 无非就是他有人有兵，朝堂上大多都是他的人，可是长孙无忌呢？他有什么？他作为开国功臣, 连这一小撮群体都没几个肯信服他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造反, 除非长孙无忌脑子被驴踢了。

结果，长孙家都被撵到岭南了，李治还不肯放过他们, 长孙无忌还没在岭南真正立足呢，后脚就被追上来问罪, 长孙无忌百口莫辩，只得老老实实饮下毒酒自尽, 好让李治放自个一大家子一条生路。结果长孙无忌这边死了, 长孙家居然就被李治忘得差不多了。

李治那边这些年其实对功臣加恩不少, 当然，主要针对的是过世的功臣，反正那就是个名头, 自古以来，除了少数几个皇帝之外，绝大多数皇帝对于死人从来不吝啬，因为这花费不少多少钱财，或者说是口惠而实不至，像是武士彟，他因为武后的缘故被追封了个周国公，但是，武士彟的儿子并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好处，周国公就算是能够传承下去，也总得等到决定了人选再说。而在这之前，为了给刚刚入宫没多久的武后抬身份，李治就已经加恩过一次了，但是那就是纯粹只是加恩给武士彟，武家半点好处都没捞着。其他那些功臣也是，加恩他们，无非就是赏赐一些明器，另外呢，若是摊上子孙不孝，掺和了不该掺和事情的，也会予以赦免。

按理说，长孙无忌死了，李治也该想起自己娘舅家了，结果李治硬是像是将长孙家从自个脑子里头擦掉了一样，提都不提长孙家的事情。这就把长孙家的人坑得不轻。

好在长孙家虽说是流放过来的，但是他们只要不离开岭南，朝廷也不会多管，只是岭南这个地方，真不是习惯了长安风流的人能消受得起的，不过是几年时间，长孙家就有好几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岭南。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长孙家的人一合计，觉得不能等着李治想起他们来，事实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会寄希望于李治是个心软念旧的人。李治就是典型的政治生物，他做什么事情都得有一定的政治诉求。长孙无忌当年权倾朝野，不知道有多少党羽，虽说长孙无忌被问罪，如今都死了，但是谁也不知道长孙家是不是依旧捏着这些人的把柄，跟这些人依旧存在什么往来，所以，就算是他想要赦免长孙家，也得等到他再将朝堂清理过一轮再说！

但是，李治不着急，长孙家着急啊！他们当年只是被流放，虽说不少产业被没收了，但是终归还是得以保存了不少财物，但是他们在岭南这边依旧想要维持曾经奢侈的生活，那么，多少钱也不够花的。

好在他们中一部分人总算还是有些远见的，既然节流是不行了，那么就得开源。但是，如今长孙家这个情况，绝大多数人都要对长孙家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他们如今也不指望能够重回长安了，他们只希望能够起码能在岭南过上比较滋润的生活。

但是，先跑过来开发岭南的却是房家，房家在各个郡县都设立了作坊，购买了大片的土地，雇佣当地的百姓甚至是越人种植各种水果，甚至还请来了高手选取那些能够结出又大又甜果子的树枝进行嫁接，虽说如今罐头的产量还不算很大，但是随着那些嫁接过的果树陆续挂果，之后，不管是做罐头，做干果蜜饯，甚至是做果酒，都是一大笔的收入，而且这可比种地赚钱多了。尤其，在岭南这边，除了少数一些越人中的头人，根本没人能够跟房家竞争。

长孙无忌当年差点没坑死房遗爱两口子，而如今岭南这边的产业正是房遗爱的，长孙家自然不可能再搭上房遗爱的线，所以，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准备找李悦给他们出点主意。当然，他们也不是空口白话就来赚李悦的主意，他们也有自个的底牌。

长孙家虽说如今落魄了，但是终究是关陇贵族，长孙晟活着的时候，在大隋的地位大概也就是比杨素差一点，不过摊上了杨广这个刻薄寡恩的货色，所以，长孙晟过世之后，长孙家并没有得到什么恩典。但是，长孙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还是留下了一些人脉关系的，可惜的是，多少年过去了，又经过改朝换代，要不是长孙无忌早早就搭上了李家的关系，长孙家是真的就要没落了。

除此之外，长孙晟还留下了一卷兵书，可惜的是，长孙晟的子嗣后代都没有从军的意思，以至于那一卷兵书算是明珠暗投了。长孙家对于这一卷兵书并不是很重视，如今被抬得比较高的是李靖的《卫公兵法》，侯君集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觉得李靖没肯倾囊相授。长孙家又没有从军的人，最重要的是，时代不同了，长孙晟当年对付突厥人的手段其实更多的近似于纵横家的手段，至于兵法什么的，算不得出众，因此，放在长孙家一直以来也就是被束之高阁。这次他们要讨好李悦，就将这一卷兵法也放到了礼单里头，但是大头还是长孙家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宝物。

长孙晟当年也没留下太多东西，主要还是长孙无忌多年来的积累。改朝换代对于新朝新贵，自然是发财的好机会。当年李渊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拿下了长安，洛阳那边也没有真正经过多少战火，大隋留下来的底子其实也很厚实，想想当年杨广都不得不南下江都了，还能用夜明珠照明，将香料堆成小山一样在宫中燃烧，杨广死后，宇文化及还能带走大量的财富，可见大隋的底子究竟有多厚了！那时候李世民因为能打仗，在李渊那里自然比较吃得开，长孙无忌作为李世民的大舅子，当年无论是攻下长安，还是进入洛阳，长孙无忌都掺和了一把，何况前隋那些大臣乃至宗室为了能够顺顺当当地混入新朝，自然得贿赂那些新贵，长孙无忌自然收了不少好处，加上当年长孙皇后和李世民赏赐给长孙家的东西，这些李治都没有叫人没收，而负责看守押送长孙家的人，也担心长孙无忌死活复燃，所以即便一路上有所盘剥，去也不敢过甚，硬生生叫长孙家将这些宝贝能带的都带到了岭南。

李悦看到长孙家派来的人拿出来的礼单时，饶是他见识过的好东西不少，也是吃了一惊。老实说，李治能让长孙家将这些东西从长安千里迢迢带到岭南，李悦真觉得李治对长孙家的确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毕竟，换做是其他人，摊上谋反的罪名，别说是带上这么多的宝物了，能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到流放之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长孙家送来了这般厚礼，李悦难免有些心动，他们家毕竟是李治的舅家，李治本来对长孙家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说不得再过几年，长孙家也就能返回长安了。长孙无忌当年搞出来的那些破事，李悦也没有报复的意思，当年他就是个添头，长孙无忌未必真的将他放在心上。如今人都死了，李悦自然也就放下了。长孙家不管怎么说，在岭南也是有着足够的优势的，别的不说，他们流放过来的时候，不管是不是李治有意照应，还是其他，长孙家带来了上千的人口，哪怕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因为水土不服，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没能存活下来，但是，无论在什么地方，人口就是资源。

另外就是，李悦打算将玻璃搞出来了，他打算让长孙家在前面做个挡箭牌。别看长孙家如今像是已经落到泥里头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李治还活着，长孙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他们家迟早还是要起来的。或者说，对于李治来说，他可以不拿长孙家当回事，但是长孙家要真是被欺负了，李治肯定也是要给长孙家报仇的。

李悦如果只是想要将玻璃做成是奢侈品，那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李治打算将玻璃做成日用品，哪怕暂时只有小康家庭都能用得起，那么，若是没有长孙家在里头挡着，这里头涉及到的利益只怕都值得那些世家派遣死士来刺杀了。

李悦一点也不敢高估了那些世家的节操，就算是李治一直在软刀子割肉，但是世家的力量依旧非常庞大，他们若是发起狠来，就算难以颠覆大唐，但是弄得天下大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为了利益能够掀起席卷天下的战乱，何况刺杀一个藩王呢？

对于李悦来说，钱是赚不完的，关键要安全。何况，就算是让长孙家干一行，其实长孙家也就是个打工的，李悦准备自己这边做了，交给长孙家去卖，李悦定一个出厂价，长孙家能卖出什么价钱，就看他们的了！他们就算是坑蒙拐骗，将白菜卖出翡翠的价钱，李悦也随他们去。反正只要他出厂足够多，长孙家之后肯定要降价的，到时候，他们坑过的人怎么想，就看他们怎么应对了。至于说他们要供出李悦怎么办，呵呵，李悦这边出厂价在这里，是长孙家坑人，又不是李悦坑人。如此，仇恨自然就被长孙家拉走了。

因此，李悦收下东西之后，干脆就写了一封信，然后叫人拿了一套玻璃杯还有一面玻璃镜子包装了起来，让长孙家派来的人带回去给主家看。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被长孙家派出来送信的，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虽说看到礼盒里面的玻璃杯和玻璃镜恨不得倒抽一口凉气，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捧在怀里，这一路上估计是不敢离身了，长孙家之前为了押送那一批礼物，派来的人不少，这里头未必每个都非常可靠，要是见财起意，将东西偷走跑了，他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李洽等着长孙家的人走了，这才过来见李悦：“殿下，长孙家如今俨然被圣人厌弃了，为何还要跟长孙家合作？”

李洽当然不乐意看到长孙家又起来了，毕竟，长孙无忌算起来就是被李义府逼死的，当然，这也是李治默许了，要不然，李义府也没这个胆子。不过，这仇算是结下来了，长孙家未必敢恨李治，但是绝对会将账记在李义府头上，李洽作为李义府的儿子，自然不希望仇人得意。

对于李义府的品行，李悦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位虽说不至于坏事干尽，却也绝不是什么好人。李洽嘛，做事也有些不择手段，但是，李悦又不是那种有道德洁癖的人，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上位者，都不可能会有什么道德洁癖，皇家用人，一般看的是忠心和能力，品行其实是次要的，要不然，历朝历代，为什么权臣宠臣往往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呢？李悦也是一样，没好处谁给你办事啊，只要能将事情做好，至于你们品行如何，私底下关系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悦如今已经意识到，自己虽说还带着上辈子的知识，但是自身的思想，已经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影响，他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在这个生死荣辱都维系在其他人身上的时代，李悦不可避免的让自己也成为了那种最讨厌的人。

因此，对于李洽的询问，李悦只是说道：“长孙家终究还是圣人的母族，圣人终归还是有所顾念的！”至于其他的，李悦那是什么也没说。

李洽见李悦这般，心中也是一凛，他之前虽说佩服李悦总能作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但是一直以来，还当李悦在朝政还有人际关系上就是个需要他们这些属官提点的孩子，谁知道，如今这位看着年纪还小，结果已经具备了上位者的心机手段。李洽明白，以后自己需要更加谨慎小心一些了，毕竟，这位殿下已经长大了，对于年幼的狮子，你可以稍微放纵一些，而对于一头已经开始走向成熟的雄狮，最好还是恭顺一些比较好。

比起李洽，房遗则虽说也不喜欢长孙家，但是他却是啥也没说。长孙无忌已死，他再跟长孙家计较就显得太过小心眼，另外就是，房遗则对于老李家还是比较了解的，老李家的人就算是做错了事，也会梗着脖子，当做自己没错，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的。即便是善于纳谏的李世民也是差不多的德性，他肯妥协的都是一些小事，真正的大事，他可从来没听过臣下的意见。李悦年纪在小，也算是他们的主公，所以，既然李悦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你只管执行就是。

而长安那边，一直关注着李悦这边情况的李治在听说李悦居然跟长孙家的人有了接触之后，先是愕然，然后便是露出了欣赏的神情，笑道：“十五郎果然是长大了，如今手腕也开始成熟起来了！”

武后问过原委之后，也是一笑，没错，幼稚的小孩子才会爱憎分明，而成熟的标志就是开始会权衡利益，长孙家没了长孙无忌已经是不堪一击，既然如此的话，李悦拉他们一把，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长孙家在能够返回长安之前，就只能老老实实为李悦所用了。

长孙家根本没想到，他们不过是为了日子好过一些找上了李悦，却让李治武后两口子琢磨着将长孙家留给李悦，短时间内不打算赦免长孙家的人了。

而新城公主在再次听说了长孙家的消息之后，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公要评职称，还要考一建，最近忙着写论文，上网课，带了几天娃就开始念叨个不停，所以，在暑假之前，大多数时间只能是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