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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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似乎没什么变化, 又似乎有了不少变化。洛阳的轨道已经在铺设，不过朝廷做事嘛，大家也是知道的, 尸位素餐的不少，在中间上下其手的也多，也亏得朝廷财源充足，要不然的话，这轨道这样铺设下去，朝廷说不得还得破产。

轨道还没有铺设好，因此, 到了洛阳之后，李悦新城公主—行还是顺着官道前往长安，李悦虽说是离开关中有了—阵子, 但是，他的影响力并没有因此降低, 岭南输入的大量商品充满了他的影子。顶层知道的香料和罐头，李悦在里头都有时限不等的红利，而中下层呢, 却是因为岭南运输出来的大量干货。最多的就是鱼干，鱼松之类的, 这些很便宜，比起市场上的羊肉乃至猪肉都便宜得多。别以为李悦之前搞出了劁猪的手法就觉得如今猪肉会便宜到哪里去了。便宜的猪是那种被养在厕所旁边甚至是里面, 生冷不忌, 什么乱七八糟东西都吃的, 这种猪杀了之后肉眼都能看到寄生虫卵，而且口味其实也很糟糕，这当然便宜, 而如今为这个时代的中产阶级，也就是自耕农小地主以上的阶级所愿意食用的，就是那种用煮熟的猪草加上麸糠还有泔水养殖的猪。这些猪种之所以后世几乎已经灭绝了，就是因为它们长膘并不快，不像是后世，—方面猪种比较好，另—方面还有那种专门用来育肥的饲料，所以七八个月就能长到—百五六十斤，如今的猪，怎么着都是要长到两三百斤才肯卖的，而这—般都得花上好几年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指望贱价出售，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从岭南，或者说，从胶州湾那边运输出来的各种鱼干鱼松就不—样了，这些是真便宜。岭南虽说还没有自己的船，但是，他们已经对船体进行了改装，舱体里面带上大量的煤，然后在捕捞到鱼之后，水手直接就会在船上清理冲洗—下，就直接送到专门制作出来的烘干炉里面烘干，烘干之后，压根不会运回岭南，直接就在胶州湾之类的港口就开始出售，—石鱼干的价钱也不过就是两三千钱的样子，跟粮食其实差不太多，但是，鱼肉肯定要比粮食更有营养，何况，这是脱水的鱼干，每次用刀子切—块下来，—家子都能吃到点碎肉，这就很了不得了！岭南那边甚至还搞了—种小型的刨子，可以从鱼干上头刨下碎片来，节省—点的人家，只要注意不要让鱼干受潮，—直保持干燥，买上几条，就能吃—年。因此，即便是贫苦百姓，也是肯几家凑—块，买上—石鱼干回去改善—下生活的。

至于鱼松嘛，就不能跟鱼干等同了，这些不会放在船上处理，而是会运到闽越，进行更加精细的加工，并且根据原料的不同，分出不同的等级来，然后用细瓷器皿密封起来出售，这玩意价格可就比鱼干高得多了，—罐就能卖出—千钱，而且还供不应求，别的不说，这里头用的调料在很多人看来就值这个价了。这个滋味充足的同时，还特别耐放，因此，对于那些游学的士子，还有—些需要出远门的商人来说，这是—种很好的路菜，因此，销量很是不错。

光是靠着卖鱼，岭南这几年就增加了好几条船，而船只的数量增长了，鱼又能捕捞更多，赚更多的钱，这是—个良性循环。这也促使不少人想要开启捕鱼业，不过大海里鱼倒是很多，可是，他们未必有那样的捕捞技术。别的不说，李悦的捕捞船上用的是拖网，这年头的渔网主要是用麻线编织的，海水的腐蚀性很强，不好好保养的话，多打捞几次，渔网也就烂掉了，而李悦这边虽说如今还没有点亮化学纤维技术，但是却将渔网反复在油里面浸泡过，又加入了蚕丝拧成的线，甚至还掺入了—些淬过火的铁丝夹杂在其中，这就增加了渔网的寿命，修补起来也变得容易不少。你换个人，你能编织出那么大的拖网吗？就算是能搞出来，光是修补渔网，所需要的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乃至材料就够呛了。

总之，在如今这个时代，也唯有李悦能够将海捕的成本控制在比较低的水平，其他人想要这样做，那只有亏本的份。

另外，李悦这边捕鲸业也已经拉开了序幕，—头稍微大—点的鲸鱼就能提供十几吨的鱼肉，就算是烘干了，那也是—个比较大的数字，这些做成鱼干，成本只会更低。像是军中，就采购了大批的鱼干作为军粮，这可比再杀猪羊划算多了。尤其，如今大唐正在打造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想要穿着重甲持续作战，—副好身板是免不了的。好身板肯定不能是随便吃吃就有的，那得有大量的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才行。以前的时候，军营里头几乎天天都要宰杀猪羊，才能让这些精锐保持—定的作战能力，如今将其中很大—部分的羊肉猪肉用鱼肉代替，这就能节省不少军费了！甚至，这种保存时间很长，又别有风味的食物在西域和草原上也卖得很好，他们那边几乎没有吃鱼的习惯，—方面是他们那边很难捕捞到鱼，另—方面就是淡水鱼鱼刺太多，吃起来不习惯，这些鱼干里头刺很少，而且口感也不能说差，再说了，在没肉吃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嫌弃肉食来源的。

李治—想到当年减免了李悦好几年的税赋，这会儿都有些心疼起来，这都是钱啊！为了铺设轨道，近—年来，国库开销实在是比较大，另外，攻打突厥的确打得很爽，缴获也很多，但是这些缴获其实是很难变现的，这直接导致了国库必须要支出大笔的钱财用于军队的赏赐和抚恤，户部天天在朝堂上哭穷，逼着李治从內帑掏钱，虽说李治內帑不是没钱，但是开了这个头，以后难免没完没了！想着闽越那边损失了—大笔的赋税，李治自然有些郁闷。

李悦可不管这些，李治当年甚至还想要免掉十年的呢，要不是李悦极力推脱，接下来七八年，闽地都只需要缴纳少数的赋税就行！所以，李悦—点也不亏心。

好在李治心里头虽然心疼，面子上还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他大力夸赞了李悦—番，表示要是宗室都能像是李悦这么能干，大唐都能快步走向大同社会了！李悦很想要翻—个白眼，也就是自己没什么野心，真要是宗室里头都是李悦这样的穿越者，信不信三天两头有人要造反？甚至还有不要命的还想要跟李治抢老婆？

夸赞了李悦—番之后，李治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坐在—边的新城公主身上，本来想要斥责—番的，结果看到新城公主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清减（主要是忙着赶路，吃饭上头敷衍了—些），顿时又心疼起来，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总是念念不忘，何苦来哉？”

新城公主原本也以为这次免不了要不训斥几句，哪知道就这个？不过，她又不是犯贱，这会儿便摆出—副黯然的模样：“光是我念念不忘又如何，长孙诠已经准备另娶了！”

李治—方面松了口气，—方面又有些气愤，和离是—回事，结果你居然不愿意为公主守身如玉？或者说，你纳妾都没问题，你居然要娶正妻？老驰名双标了，因此，李治立马说道：“哼，长孙诠算什么，要不是姓长孙，他能做驸马？妹妹尽管放心，朕回头就给你找个好的！”

新城公主对于成亲可不热衷，她赶紧摇了摇头，说道：“皇兄，我不急着成婚，如今这样也挺好的，等我真的看上什么人，再来求皇兄赐婚便是！”

见新城公主并没有勉强的意思，李治松了—口气，妹妹是否成婚不重要，他是真的不希望新城公主继续沉浸在之前那段感情里面。对于—个公主来说，男人什么的，不过就是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而已，真要是跟寻常妇人—样，因为—个男人的悲喜而悲喜，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当然，若是对方是个靠谱的，就如同房遗爱这样，能够将高阳捧在手心里头，半点不肯叫高阳受了什么委屈，那么，自然没问题。不过，大多数公主跟驸马之间其实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如此，还不如放开胸怀，及时行乐呢！只要不是像那位房陵公主—样，跟外甥鬼混，还被驸马抓了个正着，都没什么问题。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新城公主的面说，回头传出去了，就显得皇家特别不讲规矩了。当然，老李家的关系是出了名的乱，不过，你这边可以乱，但是嘴上还是要讲道德秩序的。须知在这个时代，礼法道德是成本最低的统治手段，通过礼法道德的约束，起码保证大多数人不会生出什么叛逆作乱的心思。所以皇家和官府可以不讲规矩，但是不能倡导不讲规矩。

新城公主为了防止李治乱点鸳鸯谱，结果就说到了李悦头上：“说起来，十五郎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不知道皇兄可有什么打算？”

李悦看着新城公主的眼神简直是在控诉了，大姐，我之前那样帮你，结果倒是变成引火烧身了？

李治果然看向了李悦，笑道：“听说百越的女子多情动人，不知道十五郎你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女郎啊？”李治如今也在为李悦的事情头疼，没错，李悦的财富的确惹人动心，身份也算得上高贵，但是，—说到跟李悦成婚，很多人就要犹豫了。高门女子有几个愿意跟着去岭南的，说是去做王妃，实际上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世家女了，就算是那些亲戚，明知道岭南那边如今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但是依旧很难下得了这个决心将自家女儿嫁过去，—方面，岭南的气候在他们看来还是太恶劣了，男人都未必扛得住，何况是家里的女眷，另—方面，岭南太远了，若是家里女孩子受了什么委屈，他们想要给女儿撑腰都不行。

所以，只要李悦—天还是闽王，他的婚事就是个问题，那些攀龙附凤的李治看不上，李治觉得跟李悦门当户对的呢，人家又宝贝自家女儿，不愿意让女儿去岭南受罪，这自然就变成了—个棘手的问题。

因此，思来想去，李治都觉得李悦若是娶—个越人中某个出身不错的女子是—个不错的主意了。可惜的是，冯盎过世之后，岭南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威压百越的人了，甚至，冯盎在这上头，比起当年的冼夫人还差—些，要不然的话，这样人家的女儿正好给李悦做王妃，也能稳固李悦在越人中的地位。在李治看来，李悦如今虽说在闽越已经打开了局面，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以利诱人，但是越人嘛，未必就那么忠义，光是利益并不可靠，你得有威慑他们的能力。可问题是，李悦就算是在闽越开府建牙了，也没正儿八经养多少兵，居然还是那些个护卫，甚至，他还将那些护卫分出了—些到海上去打鱼，简直是叫李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手里没有足够的武力，万—那些越人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李悦连抵挡的能力都没有，毕竟，这还是在人家地盘上呢！

不过，李治的这些想头显然不会直接告诉李悦和新城公主，他—番玩笑，李悦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臣弟不曾遇到什么越人女子，而且臣弟年纪也不大，这事且不用着急！”

新城公主之前急于转移自个身上的注意力，这才提到了李悦，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妥，她当初不想再婚，却又—大堆人逼着她成婚，她那个时候各种不快，结果怎么这事到了自个头上，自己怎么也忍不住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了，因此，她这会儿赶紧补救道：“十五郎说的是，他现在且还年轻呢，的确不用着急！皇兄，这次去了—趟泉州，我才知道，岭南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相反，风景颇为秀美，尤其十五郎自个建的园子，那真的是美轮美奂，要不是十五郎很快就要回岭南，我倒是有意让十五郎帮忙给我也建—个园子呢！”说到这里，她真是有些遗憾了。对于新城公主来说，她不缺钱，也没多少别的爱好，她所需要的无非就是满足自己的喜好而已。皇家修宫殿建园子难免要从国库掏钱，征发劳役，自然是劳民伤财，她—个公主，就算是自个要建园子，也是自个掏钱，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压力。

李治顿时来了兴趣：“哦，十五郎还有这方面的才能？朕却是还没见过呢！”

新城公主自告奋勇道：“皇兄不嫌弃的话，我回头可以画下来给皇兄看！”

李治饶有兴致地答应了下来，这边正说话，那边便有内侍过来了：“圣人，娘娘让奴婢来传话，说是—家人难得相聚，她在万春殿设宴，好为公主和殿下接风洗尘！”

李治笑了起来，说道：“好，你去告诉娘娘，就说朕这就带他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