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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当夜里维斯比的人们就看到了山丘之东的火红,这种恐怖的异象让战后的人们精神错乱。

哈拉尔预想的事情如期发生。

一些觊觎大商人财富的家伙们,他们是一群男人,具体说是一群纯粹的海盗。他们并不想为保卫维斯比牺牲,只想找寻机会在这个贸易据点盗取财物。盗贼可谓最古老的职业,现在的他们变成了武装匪徒!

他们开始袭扰失去佣兵的富商,一些抢掠成功了,他们冲破了商人家的木墙,杀死无以保护商人的子嗣、玷污女眷,又到处寻找金银大肆破坏。他们平日里就嫉妒大商人的财富,现在正是宣泄报复的好时机。受其鼓动,一些难民也加入了抢掠。

恐惧之下的平民变成了暴民,那五户逃回来的大商人,也包括哈拉尔,现在他们会保家护院战斗!就像罗斯人那样,他们不得不使用极为残酷的招数对付任何的袭击者。因为那些盗匪就是白天的那些少年战士和女战士,昔日的友军变成仇敌,倘若他们成功了,就是商人们的灭族。

一座海拔区区一百米的土丘隔绝了两个世界,东边的战场,数以千计的死尸宁静躺着,部分夜间活动的渡鸦啄食死尸,罗斯军则在焚烧己方战死者。西边的维斯比,当地人正在内战,他们本也没剩下多少人,现在又在自相残杀。

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亚丝拉琪带领她的女兵侍卫,站在木墙的高处以矛拒敌,以弓箭驱散。虽然只有十六岁,谁能说她不是女战士?她的英姿飒爽颇有女武神的风采,难道这样的仙女真要变成求和的献礼?为谁求得罗斯人的饶恕?维斯比的这群暴怒的人?

她的父亲哈拉尔极为纠结。

面对这样的窘境,哈拉尔对维斯比已经失望透顶,他甚至希望罗斯人杀过了将这群家伙砍杀成鱼糜。

至于自己的家族,献出亚丝拉琪,自己在跪下来将战争的罪责全部推给死了的哈肯,最后自己宣布效忠罗斯首领,再拿出一笔钱财,家族便不至于覆灭。

维斯比的混乱持续了一整夜,正所谓溃败之兵与匪徒没有多大区别。他们在战场上失败,自知在劫难逃,分明就是在死前做着最后的癫狂,维斯比如同一座炼狱。

当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与海洋,海面上继续安静地漂着罗斯人的船队,其排列得像是锁链,一座座船载扭力弹弓持续待命。

阳光照在维斯比杂乱的巷道,照着横七竖八的死尸,以及一群半死不活的家伙。

焦香在巷道弥漫,那是失去主人的绵羊被烧开的美好滋味。

那些当了“首领”的盗匪,他们得不到麦子与鱼获,而肥羊唾手可得。圆滚滚的绵羊本该割羊毛,现在急于填饱肚子的盗匪,他们自知现在根本无力去管羊皮、羊毛的价值,吃肉果腹才是硬道理。

他们当然不想给维斯比陪葬,奈何逃离这座被盯上的城市谈何容易?

他们要填饱肚子再静观其变,瞅准时机以逃之夭夭。

维斯比固有的自然形成的秩序彻底崩解,现在真就是谁的拳头大,便能在罗斯军席卷整个海港之前,充当极为短暂的老大。那些时常隐藏在阴沟里的盗贼,一度成为维斯比的王者,不过面对仍具备很强战斗力的几个大商人,他们依旧无力。

这不,大清早之际许多奋战一夜的商人,带着一些钱箱撤离到了海滩,他们推下长船开始强行撤离了。他们行色匆匆,一路上有持兵刃的个别盗匪盯着他们,却也仅仅是关注。

任何有意逃离的人都未加以阻拦,他们需要这群勇敢的商人去探探路。

这可真是找死的举动,因为罗斯人的船只正守株待兔呢!

逃亡的商人最好成功,这样盗匪就能带着抢到了金银,划着长船撤出这个可怕的岛,哪怕最后逃亡成功率不高,也该奋力去尝试,至少也比坐以待毙要好。

除却赫罗雷夫家族的哈拉尔勒令家人们就坚守自己的庭院外,最后的四个大商人及其少数的眷属,累计带了五十多箱银币,开始奋力划桨依旧闯破罗斯船队的封锁。

危急时刻,什么储备的货物都见鬼去吧!逃亡的商人已经无所谓那些库存的铜币。

铜币才有几个价值?五十余箱钱币里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金银,其中还夹杂着一批波罗的海特产宝石——琥珀。

他们实则携带了非常贵重的财物,也是他们昨夜与盗匪打攻防战所誓死保卫的东山再起的原始资本。

商人们都在幻想,在突破罗斯人封锁后尽快逃到南方海域,在伯恩霍尔姆停靠买些物资、奴隶,接着直奔海泽比开辟新视野。

清晨的阳光有一点暗淡,海面还有一层薄雾。

昨夜岛屿上的红光照亮天宇,古尔德用脚趾头想便知那边出了大事。所谓大事,就是决战!

古尔德虽没有任何能力与岸上的罗斯大军联络,他完全按照决战前的规划办事,便是在得到明确命令前坚持封锁住维斯比港湾,务必击沉所有逃跑的船。

过去的一宿古尔德睡得很浅,甲板上的老弱以及武装的女人,他们多数保持着警惕,手里的木头十字弓一直戒备着。现在的罗斯部族也只能以最羸弱的人员充填船上的兵力,轮到他们作战的机会再度来临。

眼望着不断逼近的聚成一团的船队,古尔德的睡眼惺忪顿时被紧张感冲淡。

“真是勇敢啊!你们以为一起行动,就能突破?难道你们觉得商船就不能有很好的武装?”

代表“战斗”的旗帜被迅速拉到阿芙洛拉号的桅杆之顶,各船见此旗帜,年老、年少,男人女人,船上的人们投入作战。

与强者做生意,聪明的商人必须讲究契约。与弱者做生意,倚强凌弱再合适不过。

古尔德把战斗想象成一种商业行为,对手看似来势汹汹,实则羸弱不堪。仁慈?不!必须将他们全部变成鱼的饲料。

显然,没有那个傻子会去冲击小岛一样的阿芙洛拉号。

在逃亡的商人看来,阿芙洛拉号的确太大了。她如此之大,想必航速不快吧。他们想当然的感觉封锁港口的罗斯船只不过是些货船,货船算什么?都是些低航速的货色,运载金银币的长船可以快速穿越将敌人甩在后面。也有人想起来上一波试图逃亡者的失败,可惜新的逃亡者选择性的忽略掉,他们这可是赌命,离开港口之际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现实无情的击垮他们的侥幸心理!

逃亡船队试图一离开港湾就乘着西北方向南方狂奔,未曾想罗斯人的大船不可思议地踏浪狂奔而来,那船艏掀起的水花简直都能掀翻一般的渔船。

阿芙洛拉号扬满了帆,她铜皮加固的船艏撞角如同一支青铜战斧,以海上女王般的威压无情地撞断第一艘长船,不少船上之人直接被撞碎了颅骨、碾碎脊椎当场死亡。

接着是第二艘和第三艘,累计三艘长船当场化作两截快速沉没。

哦不!长船并未真的沉没。

断裂的长船残骸杵在海床上,毕竟是出了维斯比小海湾仍要再前进两公里,才能进入深水区。

年轻时的古尔德偶然来过一次维斯比,那一次邂逅本着商人的经商习惯,他尤为考察了一些这里的水文状况,所谓商船意外触礁损失实在惨烈,他就怕这个。

发生海战之地的海域水深仅约三米,空载的阿芙洛拉号现在的吃水深度也才一米出头,那些逃亡的长船吃水就更浅。

落水的逃亡者自发地抱住浮木、船只残骸。他们呛了很多淡咸的海水,正欲稳定一下情绪弄清形势。

他们无权休息,只因恐怖的箭矢接踵而至。

已经不需要古尔德发号施令,船上的罗斯人便大肆射箭。

木头十字弓可有什么操作技巧?弓臂磅数低,老者也能踏张快速上弦。安装箭矢,木托抵着肩膀、贴着脸颊,射手看着卡簧上的照门与最前端凸出来的准星,三点一线瞄准射击即刻。

十字弓让罗斯人中的老弱顷刻间变成致命的猎手,那些一脸老年斑胡子拉碴的家伙,看得中箭的敌人拼命吐血,立即回想起年少时的英勇。是手里的家伙,是留里克发明的新武器,让老战士再次伟大。

正所谓小孩发射的箭矢与大人射箭同样致命。

不仅仅是箭,阿芙洛拉号的扭力弹弓所发射的铸铁弹丸,也在以极强的穿透力,给未被袭击的敌船以击穿船底的打击。

仅是阿芙洛拉一艘大船,就迎头堵住了后续敌船的逃亡之路。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呈现为一边倒,阿芙洛拉号的英雄举动,吸引其他的货船纷至沓来,开启撞击破敌的盛宴。

各船全都拥有极为坚硬的球鼻艏,哪怕没有铜皮加固,风干橡木的坚硬本质,是任何的船只都难以抵挡的,当然也包括她们自身。

混战中阿芙洛拉号横冲直撞,她根本不怕敌人,最怕自己的两侧船肋被杀红眼的友军意外碰撞。倘若真是碰了,可不得是一个大窟窿,甚至进水倾覆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今日的阿芙洛拉号真是幸运极了,船艏的那位木雕偶像真是女武神附体,给予整艘船巨大的战斗力。

射箭完全是锦上添花,作战的核心仍旧是各船的球鼻艏。

如同一大群水虎鱼袭击一只无助的鸭子,聚成一团的逃亡商人们在哀嚎中失去了一切的船只,他们本身落水,厚实的衣服吸了水带着人使劲向下沉。哪怕是紧急脱了衣服漂在水面,又会遭遇飞射来的箭矢,甚至是船上人戳过来的长矛。

非常奇妙的事,古尔德与这群商人年纪也相仿,很久之前年轻的古尔德探访维斯比,与一些本地的商人有过一面之缘。他实质和这些落水商人曾有遭遇,可惜他不记得了,哪怕他想了起来,都不能成为饶其性命的理由。因为古尔德从不亏欠他们,现在家族全员移民成了罗斯人,就必须按照罗斯公爵的要求履行任务。

有商人张着双臂大声呼救:“不要杀我!我带了很多钱,可以买我的命!”

钱?!很多的钱?!

听到这个词,杀心浓厚的古尔德瞬间又变回了那个贪财的象海豹。

本该精准射击的扭力弹弓暂停发射,古尔德还急忙命令甲板上的各色战士暂且收手。

他趴在侧舷舔着一脸猪头肉的脑袋傲慢地嘲讽:“你的命很高贵吗?你不过是一头肥海豹,很快就会被杀死。”

“我有钱!很多的钱!只要能饶了我,让我上船吧!”

“你真的有钱吗?你的钱呢?”

“就在这水里,被你们撞沉的长船里!那是十个箱子的银币,还有金子、珠宝。我用这些财物换我的命。”

古尔德竭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又询问了一下,为财富震惊。

“啊!我击沉的居然是一支运金银的船队?!”古尔德心中觉得自己做了鲁莽的战斗决议,可惜放眼望去,海面上全都是战功赫赫的罗斯船只,低矮的长船也是有的,不过它们横七竖八杵在海床,就好似被水淹没的森林。

十箱银币,岂不是一千磅银子了?!倘若哥特兰岛的人们也按照广袤世界做生意的传统,即一个裹着皮革的木箱只塞入一百磅银币,那么阿芙洛拉号附近的海床上就躺着巨款!

“怎么样?这笔钱可以……”

“不行。”古尔德横下一条心,又缓缓伸出圆滚滚的各手指都戴着宝石戒指的右手,在场的战士都知晓此乃准备射击的信号。

“为什么?!”落水商人大惊失色,然而死亡突然降临。

罗斯人赏赐给这位昨夜逃离了桥村决战现场的大商人一记干净利落的死亡。

扭力弹弓的毁船铸铁弹,直接砸碎了商人的脑袋,在神经信号做出反馈之前,其人就已经死了。某种意义,此人的死亡没有遭遇任何痛苦折磨。

可许多落水者的境遇就是悲剧,他们身上的箭矢制造的伤口一时间还不能致命,伤者拼命挣扎,最后纷纷在水中窒息死亡。

一场一边倒的毫无悬念的海战,在薄雾消散之际就结束了。

上午的阳光冲淡了清晨的寒冷,维斯比的海湾里只剩下罗斯船队的一面面巨大三角风帆,还有桅杆之顶飘扬的蓝白色调的“船桨旗”。

岸上观战的人们全都震撼得不是所措,哈拉尔派出的探子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向自己的主人报告那些大商人的毁灭。

哈拉尔当场昏阙,他实在想不到罗斯人是这样的恐怖,他们的海战也是毫不留情。

当他衰老的脑袋枕在女儿亚丝拉琪的膝盖上缓缓苏醒,看到女儿那仙女般的面孔,猛然嘟囔一句:“看来,我该和罗斯人讲和了。亚丝拉琪。”

“父亲……你还好吧。”

“你……也许你价格罗斯人的首领,是我们家族唯一的活路。”

听得,年轻的女战士愣住了。聪慧的亚丝拉琪已经完全明白父亲的意图,她本心当然的拒绝的,不过按照规矩,联姻是一种带来和平结束纷争的手段。父亲、母亲、兄长和弟弟,以及已经为数不多的仆人,大家朝夕相处地生活,岂能为维斯比陪葬?何况现在的维斯比繁荣不再,它距离废墟仅有一步之遥。

亚丝拉琪眼睛在颤抖,她什么都不说,接着把脸撇在一边默默落泪。

至此哈拉尔已经知道女儿默认了自己的决议。而他自己也该以家族的名义,争取从罗斯人那里付出代价,买来仅属于赫罗雷夫家族的和平。至于其他的维斯比居民?算了吧!这群匪徒只是恰巧当下待在维斯比而已,嗜血的罗斯军队必会像是踩死蚂蚁一样杀得他们成为一坨坨肉糜。

“扶我起来吧!女儿!”

接着,哈拉尔缓缓站起,他的双手拍打在亚丝拉琪稚嫩又坚稳的肩膀,虽然非常的窝囊与耻辱,为了家族他只能牺牲女儿。他过意不去,接着侧脸凝视泪目的妻子:“把她妆点成最美的仙女,很快,我要亲自去和罗斯人谈谈。但愿他们看在仙女的份子上赏赐我们家族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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