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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剑,仿佛能够将整个广场都劈成两半。
此时此刻,南宫彦鈜已然占据了上风。
狐裘男子也不甘示弱,他站起身来,一手撑伞,一手执剑,迅速变换剑势,施展出了他最强的一招。
旋即他四周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很快凝结成一条巨大的冰蛟,冰蛟盘卧,气势磅礴,将他紧紧的包裹住。
《易山河·南境篇》有记载:“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又千年化应龙。”
虺乃是蟒蛇。
狐裘男子先前与典夔战斗时,曾驭巨蟒而战,如今蟒已化蛟。
南宫彦鈜手执“燕奴”,一剑挥下,巨剑立即又快了几分。
冰蛟咆哮,使得整个承天门广场都寒冷了许多,如凛冬已至。
巨剑在疾速落下,冰蛟在仰首咆哮。
即将迎来两位修炼剑道的筑基修士的终结之战。
周围众人个个敛声屏吸,全神贯注,目光炯炯有神,只因这等精彩激烈的修士斗法,在玉京城中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阵巨响过后,爆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随后天空中有无数雪花缓缓落下,只是不等落地,就已烟消云散。
南宫彦鈜后退三步,回到原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却没有再次出剑,他说了的三剑,就是三剑,如此不多不少刚刚好。
南宫彦鈜收剑归鞘,朝着披狐裘的男子遥行一礼,朗声说道:“今日得见道友的剑法神通,当真是一件幸事。吾辈剑修,理应追求剑道之极境,问剑天剑阁。我修剑四十年,二十岁悟出第一剑青竹,十年后又得第二剑玄符,再二十年后得第三剑西照月,自认为于剑道一道也算有所小成。今日与道友一战,方知剑道如渊,应如履薄冰。道友今日所行之事,南宫彦鈜不再阻拦,道友且自便。”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城墙之上的诸位听了,无不大惊失色,尤其是有位紫袍官员的脸色,面如灰土,他怒喝道:
“南宫彦鈜,你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彦鈜对着城墙上那人高声道:“卢大人,剑道之巅何为峰?南宫彦鈜想去攀登试一试。”
卢白象怒目圆睁,呵斥道:“南宫彦鈜,尔敢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牵连到捉妖司吗?”
“卢大人,齐首辅,此事与捉妖司无关,乃是我南宫彦鈜一人之意,上官司主若是知道了,定然也会理解的。”南宫彦鈜浑然不惧,也不在意,肆意大笑一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一念即生,那柄名剑“燕奴”也有感应,铮铮作响,南宫彦鈜俄而御剑疾飞,身后伴有剑气冲星斗,文光射日虹,眨眼间消失在玉京城的夜空中。
披狐裘的男子收了那把黯淡无光皆是裂纹的黄纸伞,将其负在后背,朝着南宫彦鈜消失的方向注视一眼,旋即再次举起冰剑,朝着顾白门走去。
许兕架扶着典夔,询问道:“师弟,还能再战吗?”
典夔咧嘴一笑,啐出一口血,右手紧握那杆雷火震天戟,说道:
“师姐放心,俺典夔皮糙肉厚,尚有一战之力。”
顾白门站在狐裘男子一旁,一脸担忧的问道:“陈哥哥,你还好吗?”
狐裘男子眼神稍显暗淡,如霜般的脸上却是起了一丝淡淡的绯色,说道:
“顾小姐,青书无碍,只是今日未能取下暴君首级,以后怕再无机会了。”
狐裘男子名叫陈青书,本是沐南府青鸾山云笈观中的一位小道士。沐南府因距离南境百万大山不过千里之地,本就佛道盛行,再加之青鸾山上又新起了一座寺庙,导致云笈观香火惨淡,逐渐败落。
那一年的夏天,豆蔻年华的顾白门跟随父亲上山礼佛,顾白门因贪玩误入云笈观。
破败的云笈观中只有位老道士带着一个小道士,老道士躺在院中一株桃树上慵懒的沐浴着日光,而小道士则在树下认真地练剑,练得有模有样,眼神专注。
天真的少女走进院中,撇嘴说道:“小道士,你不热吗?”
从未见过外人的小道士,尤其还是位身穿淡粉长裙宛若仙子般的少女,他顿时一阵脸红,羞赧的低声回了一句:
“我不热!”
少女见他明明面色潮红,汗如雨下,却又不承认,随即一脸正经的说道:“小道士,你这剑法有几处练错啦。”
小道士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明明是按照师父教的在练呀,怎么会错呢?
少女背着手,俏皮地走在那棵桃树下的竹椅上坐下,桃树上桃花灼灼,芳菲烂漫。桃落翩翩,落下了嫣然一点静影沉香浅;数朵娇颜,映出了轻盈几分淡雅意绵绵。
小道士羞颜问道:“女施主,不知贫道哪里练错了?”
少女指尖捏着一片桃花,老气横秋的说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告诉你。”
小道士呆若木鸡,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桃树上的那道身影。
少女将指尖的花瓣轻轻一吹,花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缓缓落在地上。
少女看着小道士局促的模样,噗呲一笑:“嘻嘻!笨蛋,骗你的啦!”
师父曾对他说过:“徒儿,山下的女子是老虎,越是漂亮的女子,就越会骗人!”
小道士心中不由想到:果然,这也是个小老虎。
一袭淡粉长裙的少女笑魇如花,树上花落翩翩,红粉青娥映楚云,桃花立刻石榴裙。
那一年,小道士十三岁,少女十二岁。
陈青书抬头望去,那片本被南宫彦鈜剑三震散的乌云再次聚拢,缓缓逼近圆月,他将黄纸伞取下,递给顾白门,说道:
“顾小姐,这是下山前,师父交给青书的,请把它带回云笈观,转告师父一声,青书给他老人家又添麻烦了。”
颇有交待身后事的悲凉之意。
顾白门顿时眼眶湿润,负气说道:“我才不要,要给也是陈哥哥你自己去给。”
陈青书伸出手,极其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顾白门的秀发,脸上依旧挂着一股羞赧。
继续开口说道:“你父亲曾对我说过,你是我的禅,秀色不可参,但我不是佛徒,也不用参禅。我是陈青书,青鸾山云笈观第十一代亲传弟子。”
那片乌云已将月亮遮去了大半。陈青书说完,搂住顾白门的腰,向西南方向疾速飞掠而去。
那里,是他们之前计划好的退路。
陈青书将顾白门轻柔地放下,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顾白门,你一定不要忘记,我叫陈青书,是你的陈哥哥。”
顾白门眼泪夺眶而出!
卫乾司的两位都尉追杀而至,陈青书将顾白门挡在身后,举剑,一道幽寒的剑气扫出,许兕出剑,典夔挥戟,停下片刻。
陈青书低喝一声:“顾白门,快走,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顾白门看着陈青书决绝的背影,早已泪流满面。
陈青书始终不敢再回头看她一眼,因为他知道,他走不掉了,南宫彦鈜的剑三,已经震碎了他的五脏内腑。
若不是那边黄纸伞,他恐怕都接不住对方的第三剑。
陈青书沉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青鸾山,云笈观,师父,顾白门,来生再会!
陈青书开始小步助跑,约莫六七步后,手脚骤然发力,一跃而起,寒光幽幽的冰剑势如破竹,猛地插入地上。
俄顷寒气四散,凝结成霜,无数的冰晶从地面突起,形成一堵堵大大小小的冰墙,将顾白门隔绝在后,同时也阻断了许兕和典夔的前路。
冰墙中心,有一位披着狐裘的俊秀男子,他双手握着剑柄,单膝跪地。
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座已化为灰烬的琼萼楼。
他闭目而笑,快意至极。
钦天监摘星楼内,与那位不速之客的尊贵男子相谈正欢的赵扶摇,忽然一步踏出,身形一闪,瞬间就来到了承天门上空,对着城墙上的齐尚真说道:
“齐大人,此人乃是老道一位故人之后,可否给老道一个薄面,将他交由老道带走?”
长宁殿西侧的垂拱殿,是大乾圣人平日里批阅奏折之地。
“圣人,顾白门逃了。”此时的垂拱殿内,首辅齐尚真跪在御案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
“国师刚才现身,说那撑伞的男子是他一位晚辈,已将他带走。”
大乾圣人听闻后惊愕,随即震怒,眼中有滔天杀意,说道:
“齐尚真,给陆升象和上官惊虹二人传旨,给朕去查,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卫乾司、京兆府、捉妖司全部出动,哪怕是将玉京城掀个底朝天,也要把顾白门给朕带回来。”
至于那位撑伞男子,大乾圣人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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