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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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疫医当然不在。

他身为瘟疫医生，漂泊四方，一路行医，在这个小镇住了一段时间，救治了一些病人后便发现自己感染了[绝境瘟疫]。在判断自己无法掌握它，并且[绝境瘟疫]将在不日内爆发后，他向此地的领主卫队“自首”了。

这就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会被押解到牢房的原因。

至于被轮回殿主选中，于是果断逃狱，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已经两天了么”疫医只觉得棘手。

重点不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而是“狂丧瘟疫”。

这是瘟疫，是会传染的，疫医甚至不知道传染源在哪，也不知道究竟谁携带着瘟疫，兴许身前的农妇也是潜在的狂丧瘟疫携带者。

棘手归棘手，疫医还是毫不犹豫地操纵机械臂提起了药箱，以另一只机械臂接过了小女孩，对农妇说道：“走吧，去你家，我得先给你们做个面诊疗。”

他并不意外，因为在这个世界，即使防护意识再好，被莫名其妙的瘟疫感染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瘟疫医生的工作，就是直面这些瘟疫，并战胜它们，从瘟疫手中挽救人们的生命。

不过

“队长，看来你的委托有着落了。”

疫医侧过头，看了眼机械臂上神情麻木的小女孩，她虽然生命体征还很正常，但是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能力。

这正是狂丧瘟疫的影响之一。

狂丧瘟疫，正是会对灵魂造成影响的众多瘟疫之一。

当疫医打算跟农妇一起离开时，忽然身打了个激灵，那一瞬，有高远的意志从天穹之上投下，向他传来了令谕。

冰冷且虚无的声音自他的耳边响起：

“与基石接触，向其发出邀请。”

毫无疑问，这是轮回殿主的声音，疫医在最开始面见轮回殿主时曾经听到过一次这个声音，由于太具有辨识性，令人记忆犹新。

这还是疫医第一次在轮回殿之外听到轮回殿主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惊。

随后，他才思考起了这个指令的含义。

“与基石接触，向其发出邀请基石是什么？”

但轮回殿主并没有就此给出进一步的指示，疫医看了眼身边焦急的农妇，也只能够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跟着她一起回到了她们位于小镇的家中。

疫医曾经来过这座小镇一次，那一次他对这座小镇的居民们做了一次大体上的诊疗，所以对于这座小镇的情况还算熟悉。

街道修得十分宽阔，每座由石头与石灰搭建的民居之间都相隔数十米，看起来是十分浪费空间的行为，不过在这个世界的特殊情况下，也只能算是无奈之举。

农妇一家就住在其中一间石屋中。

“医生，您请进。”

农妇开了门，将疫医迎了进去，随后显得有些局促，说道：“您要先休息一下吗？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必了。”疫医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请先带我去艾玛的房间吧，我先将艾玛放下，然后为你做个检查。”

“如果你也感染了‘狂丧瘟疫’的话，那我就要采用不同的治疗方法了。”

农妇闻言，虽然心中十分迫切希望疫医能够为她的女儿治疗，但也明白疫医的意思，引着疫医上了楼，看着疫医操控着机械臂将艾玛放到了床上后，便转身回到了一楼，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疫医的下一步举动。

疫医坐到了农妇的对面，与其相隔三米有余，身后的四根机械臂探出，开始调查农妇的情况。

鸦嘴面具之下，疫医的眼瞳由原本的翠绿向漆黑转变，仿佛能够洞穿灵魂般锐利，凝视着农妇，农妇的一切在此刻的疫医看来都纤毫可见。

浅蓝色的灵魂如同烛火般摇曳，这证明农妇平时做过不少好事，尽管都是微小之事，积少成多，也足以改变她魂火的颜色。

魂火摇曳，明暗变动，则证明她只是位凡人，未能掌握属于自己的灵魂。

疫医检查了好一会儿后，确认了农妇并没有感染瘟疫，只有身体机能上的暗伤，眼瞳中的漆黑之意这才逐渐退去。

“没什么大碍，还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老毛病。”疫医轻叹了口气后说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想来你也不会听的，这个世道也不允许你停止劳作。你上次跟我说，你的丈夫六年前感染了瘟疫去世了是吗？”

“是的。”在谈起自己死去的丈夫时，农妇表现得十分平静，“染病死了，已经过去很久了，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那时候也没有您这样好心的医生，领主大人对待感染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他们集中起来净化”

疫医没有对她的平静多做评价，农妇并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已经麻木了。

染病而死，在这个世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于凡人来说更是如此。

这也是疫医愿意相信轮回殿主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看不到凭他自己一人之力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唯有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未知的神祇身上。

“但是，艾玛还小，她还那么小”在谈起艾玛的时候，农妇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医生，求求您，救救艾玛也许是我们错了，不该让她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她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种事情”

“我会尽力的。”

像这样的哀求，疫医也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现在，他只能够给出像是敷衍的回答，并叮嘱农妇待在这里后，一个人上楼面对自己的患者。

木床之上，艾玛躺在干草之中，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上去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现在的艾玛就像是植物人一般，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

疫医对狂丧瘟疫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传播最广的几种瘟疫之一，对于艾玛现在的症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判断。

已然病入膏肓。

他有些不忍地使用了自己的超凡能力，再度化作漆黑的双瞳看向了床上的艾玛。

原本洁白的魂火，此刻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动着。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则是魂火中令人心悸的猩红，已然将小半的魂火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