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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中把请帖放在桌子上, 自己就随便一坐。

看着没开口的陈述。

这个家伙。从小到大都比他受欢迎,长的是很好看,但是这么端着脸不说话的时候, 也挺吓人的,就这样大院里想跟他相亲的女孩一茬又一茬。

他妈今天还说呢,怎么着也要把陈述给带过去, 到时候亲戚朋友多了,万一就碰上一个比较好的女孩子, 这就看上了呢。

又说陈述从小就可怜, 有了后娘也有了后爹, 没人管没人疼的,他们这些邻居朋友就要多操心。

自己是他的好兄弟就更要多操心了。

可是他觉得陈述这个人,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个上面。

“哎, 你说一声, 到底去不去啊?”

陈述看都没看请帖。

“不去。”

赵晋中眨眨眼睛,他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行, 那我就这么跟我妈说了,不过那天我得去,你要是有事就到帝都饭店去找我。”

陈述拿着钢笔骨节分明的手一顿, 在纸上划下了一道痕迹。

“是在帝都饭店吗?”

赵晋中随口就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对啊, 那没事, 我就先走了。”

陈述拿起来桌子上的请帖。

“我去。”

赵晋中都走到门口了, 又突然扭头过去。

“啊,你咋又想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述把请帖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也没有回复赵晋中的话。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行吧, 你不说就不说吧,我迟早能知道原因。”

周五一早,帝都饭店的后厨就开始忙活了,中午那顿是顾家提前预约包场了的。

许欢言跟洪静红一早就过来干活了。

许欢言现在虽然不是主要厨师,也是能伸手做个菜的,而且这里的厨师也都挺好的,在吃过许欢言做的工作餐之后,对许欢言的厨艺非常信任,也很喜欢。

这里的主厨总共有五位,最喜欢许欢言是个叫刘良州的厨师,他是李德元的大徒弟,在后厨都待了几十年了。

大概也可能是因为同出李德元的手下。

他对许欢言几个人都很照顾。

“欢言,辣子鸡,还有一个冬瓜甜圆汤,都给你,咋样?”

许欢言使劲点头,这可是真好。

洪静红唉了一声,日常羡慕许欢言,是他们这里面最早能够掌勺的。

许欢言做辣子鸡有自己的一套,炸的鸡肉又酥又嫩。

跟辣椒放在一起炒,是真的做到了焦香辣。

而南瓜甜圆汤是用嫩南瓜瓤在里面放上用糯米做成的小园子,最后用甜滋滋的糖水来勾芡成的汤汁,做出来的,甜而不腻,入口很是嫩滑。

中午总共是五桌菜,许欢言在后厨里把这两个菜做完,就差不多可以到一边去打下手了。

白文文并没有出现,她是剖腹产,然后又知道自己再也有可能不能生了之后,精神受到了打击,这个月子,恐怕要坐两个月。

赵晋圆对这个儿媳妇一点滤镜都没有了,原先还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对她还算是有些心软的,现在管她想干啥,只要不是对孩子有害,她就不再管了。

所以这个满月宴,她来不来都无所谓。

顾耀文最近回家也很累,跟白文文一见面就吵架,他也渐渐的不愿意见她了,现在离婚也不现实,孩子都两个了,而且又都年纪不大,还是需要爸妈在的。

赵晋中看看外甥显然没指望他,自己一个人在门口迎客,总有些恍惚以为这是自己孩子的满月宴一样。

赵晋圆看着两个孩子,是真的高兴,两个女儿都白白嫩嫩的,大的已经快两岁了,走路蹬蹬的跑起来,但还是容易摔倒。

她就不错眼的看着。

海月过来的时候也是看着这两个外重孙女,包了一个大红包。

然后又拍拍顾耀文的肩膀,看看周围的热闹的人。

“你给我站到门口去,让你舅舅在哪里迎客,算哪门子事情啊?”

顾耀文苦着一张脸,不过也只能咧着嘴笑起来。

海月站在旁边跟赵晋圆说话。

“你说他现在就一直这样吗?你也不管管?”

赵晋圆心里眼里现在只有两个孙女,哪里管得了这个大儿子。

“妈,您就甭管他了,我给他们两个看着孩子,自己都退休了,如果他们两个还过不好,就是没缘分,而且我现在才是知道,白文文她真是,思想有问题,这看到不是男娃,都跟疯了一样,我都怕她伤害到孩子。”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当初两个人情比金坚,弄的好像她是个最坏的人一样,现在到好,她不胡搅蛮缠了,也没见到他们日子过得哪里好了。

海月也是没办法的嗯了一声。

然后抬头看到门口陈述过来了。

“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陈述,晋中还说他肯定不来,这不是来了吗?”

陈述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身,不过打扮来打扮去还是一身军装,长腿窄腰,但是军装又把人衬的很有力量。

一张脸棱角分明,配上寸头,又很有气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

顾耀文看到陈述,赶紧就叫人。

“陈叔,里面请。”

陈述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了。

赵晋中是外甥过来,他就跑了的,本来是无聊的坐在一个角落里,这会看到陈述还打扮的这么精致,还是很有兴趣的。

海月也给陈述招了招手。

陈述三两步的就走了过去。

“海姨。”

海月看着陈述是越看越满意,没爹没娘也成长得这么好,人家生活作风好,又上进,小小年纪就坐到现在的位置了。

长得又好看。

可惜了就不是自己的儿子。

“晋中还说你不会来,我就说你咋可能不过来呢,我想想,你今年都三十了吧,中午吃完饭,跟我回家,我让你见见媒人,你说说你想要啥样的。”

她就是觉得陈家不做人,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张罗,可见啊,到底后娘不如亲妈。

陈述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谢谢海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对方年纪还不大,所以想等稳定了,我们再宣布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朵就悄悄的红了起来。

许欢言正好穿着厨师服从后厨出来,跟一个服务员在交代着什么,然后转身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海月也注意到了,然后就跟着陈述的眼神看过去,也没见到人。

“咋,那个姑娘在这里啊?”

陈述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

海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

别说是海月见到,这也是赵晋中第一次见到。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什么时候见到过他这个表情过。

“刚刚发生什么了?陈述,你刚刚是咋回事,笑成那样,是看见谁了啊?”

海月看到自家儿子那倒霉样子,都三十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陈述都有女朋友了,他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陈述也只是就那么一瞬间,这会就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

赵晋中是觉得手痒痒,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好奇。

海月就站在这里说了一会话,然后去跟亲朋好友说话了。

赵晋中拉着陈述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述,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过命的交情,你自己说说吧,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交待,什么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我倒是要看看咋样。”

刚刚他妈就差没用眼神杀死自己了。

陈述端起来一杯茶喝了一口。

还是没开口。

赵晋中也不着急了,他还就不信了,以后天天问,日日问,他还能不说。

陈述瞥了他一眼。

“很早了,在我说一直要找个人的时候,就是在找她了。”

赵晋中没想到陈述会这么直接就说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几乎每天去哪里,我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你跟她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陈述只是嗯了一声。

“小时候认识的,她来过帝都,然后就认识了,后来她就走了,我长大以后就在找她,只知道一个名字,”

这些话半真半假,因为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跟赵晋中没法解释。

赵晋中信了,他知道的陈述是最不可能说谎的那个人。

“行吧,那改天见见呗,我也挺好奇的,能让你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样的。”

许欢言今天一直在后厨忙,袁经理前厅忙不来的时候,还让许欢言到前面来帮忙。

好不容易闲了的是,前面的菜都上完了。

洪静红在厨房里面帮忙收拾最后的摊子。

她一直都没闲着,现在好不容易用不着她了,就躲到了厨房的后面,可以看看外面的街道。

许欢言刚刚站在那边没多久,也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过来了。

跟她一边站着。

许欢言扭头看看他,总觉得他身上的某些气息很熟悉。

陈述也只是出来透气的,只是没想到正巧就碰见她。

“你好,没打扰你休息吧。”

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和善。

许欢言摇摇头,这里也不是她自己独有的地方。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

等到洪静红从厨房里突然跑出来,大声嚎了一嗓子。

“欢言,可累死我了。”

然后她说完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关键是这个人长的真好看,还是当兵的。

“他谁啊?”

伸手戳了戳许欢言。

许欢言皱紧眉头,她也不认识啊。

陈述也是看到有人来了,只是点头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洪静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不是把他吓走了?”

许欢言哭笑不得,伸手搂过洪静红。

“没有,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是我们能吓走的,估计是有事就走了。”

洪静红又咧着嘴笑笑,开始说起来刚刚干活的事情,真的是累死了。

一九七五年的冬至,帝都下了第一场雪。

许欢言今年是肯定要回家过年的。

帝都饭店是不需要他们这样的还不是正式厨师的人值班的。

许欢言也已经开始有空就往自己买的房子那边倒腾东西了。

什么时候订做个桌子板凳,或者还有一些去捡漏的什么花瓶什么的,都带回去放到家里。

十二月上旬,许欢言跟洪静红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许欢言收到了家里的电报。

说许席已经开口说话了,但是说的不多,也有些不好。

可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许欢言还是很开心的。

又买了一些帝都的特产,什么驴打滚,还有烤鸭,到商场里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一身衣服。

家里的人还是喜欢自己买布做衣服,很少是自己买成衣的。

洪静红也都买了一些,她们两个是腊月十五走的。

在车站分开,上了不同的火车。

许欢言这次回去就买了卧铺票,毕竟路上要好久呢。

过完年就是一九六六年了,时间过的很快。

她这次回去也要多借几本书了,还是记得当初原身曾经的心愿,上学。

有机会考个大学,当然是要考的,况且,她以后做国宴菜也是要知道和了解这个世界上更多的知识的,厨师不仅仅是只会做菜就可以了的。

许欢言心里的计划都是一条条的,做的很详细。

腊月十九,许欢言提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下车。

这次回来之前她拍了电报。

预计了到达的时间。

许高家就早早的来到了这里等着。

看到许欢言的时候,还冲着她招手,然后跑着过来接到她手里的包。

“累了吧,火车上人肯定特别多吧。”

许欢言抬头看着许高家,他长高了很多。

许欢言现在只到他下巴,预算他也有一米八了。

“还行,中间靠停的时候也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你呢,最近学习咋样,有没有吃力。”

许高家说到这个还是很有自信的。

“当然没有,老师一直都很帮助我。”

许欢言知道他说的那位老师,一直也没有见过。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许高家说话声音就放低了很多。

“还可以,而且他现在心态好了很多,每天干活都乐呵呵的。”

许欢言想着,这样就很好,再坚持两年,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许高家知道欢言本事大,但是也不好一直花她的钱,更何况现在家里住的院子都是她用钱买的。

“嗯,我知道了。”

他只希望自己学到的知识能够不辜负自己这么努力。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里。

刘桂兰老早就等着了,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久没见过许欢言呢。

看到人的时候,眼角都湿了。

许欢言抱了抱她。

“奶奶,您要是这么不舍得我,赶明就跟我一起去帝都呗,我肯定能照顾好您的。”

周玲敏倒是站在旁边,先打趣出声了。

“那可不行,照顾你奶奶,是我跟你大伯的责任,你可不能乱抢。”

这一来一回的,院子里都是笑声。

到堂屋里。

许欢言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还有给每个人都买了衣服。

“这些都是问了人柜台售货员按照尺码买的,看看行不行,还有你们的,于邵,于席,欢盛,就是没有高国的,他也不在家,不过我在帝都收到他的信了。”

周玲敏本来是拿到衣服还挺高兴的,这听到自己那个熊儿子的事情,心里一咯噔下。

“他给你去信了?都没给我们家里写。”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语气里已经有些担心了。

许欢言就知道大伯娘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嘛。

“大伯娘,我猜他不写信给你们,还是担心你们骂他,他给我写信说一切都好,我看着信里,他说过的还是挺好的,就有一点不好,猜猜是啥?”

周玲敏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莫非是训练的不好,挨打了?部队里应该不打人吧。

许邵来到于家有些时候了,对于许高家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对于部队里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是不是还要上课,高国哥不想上课?”

许欢言笑着点点头。

“说的对,他不想看书,可是没办法,这在部队里,不能违抗命令啊。”

周玲敏瞬间哈哈笑的前俯后仰。

“这个臭小子啊,我就说就得这么管着他,这下我是放心了,他就是欠管教,这下离开了我们,国家肯定能替我管好他。”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

刘桂兰给许席试试新衣服,现在家里的孩子就数他最小,小时候又受了那么多的罪。

她对许席就难免操心多了一些。

索性家里的孩子也都不是小心眼的,周玲敏比刘桂兰更心疼许席。

“来,许席,还记得你欢言姐吗?叫个欢言姐。”

许席对许欢言还是很有印象的,他大概对许家记得最深的一个人其实就是许欢言了。

刘桂兰看他愣着,以为是很久没见,就不记得了。

“没关系,你欢言姐最近都会在家呢,咱们有的时间想起来啊,不着急。”

许席却是上前就抱住了许欢言。

“欢言姐。”

还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许欢言一颗心都给看化了。

伸手揉揉他的小脸蛋。

“你总算是好起来了。”

刘桂兰看见也是觉得辛酸的很。

这孩子心理是算是慢慢好起来了,但身上的疤是一辈子都留了下来的。

许席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许欢言的手里。

“欢言姐,吃糖。”

许欢言握在手里,然后剥开就放到嘴里了。

“很甜,谢谢你。”

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许席也笑的眯起了眼睛。

过年就是比较忙碌。

许欢言带着许高家去了俞师父家里,把他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又给柳厂长带过去一些过年的礼物,还有周助理,邱花她们几个的。

柳厂长也是这一年越来越精神。

毕竟厂子里是真的好。

米勒前几个月还来厂子里,自己下了很多的订单,还参观了一下厂子。

而且还是继续拿下了省里的副食品加工厂的第一名。

厂子也一直在增加设备和工人。

还是照旧,小年的时候,刘桂兰带着一家人回到了村里。

今年就不一样了。

刘粮仓跟刘桂兰商量好了,可以把他们爹娘的墓迁过来了,其实墓里没尸体。

只有一些生前的衣服啥的,毕竟当年也是逃难,人没了,也没有条件去埋葬,甚至东西都不能留下来,只好就走了。

但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就完全可以考虑这些事情了。

刘家也算是有自己的祖坟了。

许欢言是理解的,大多数人都是想要自己的祖祖辈辈能有个来历的。

大年二十五迁好,等到过了年,大年初三,还能过来烧纸,但是不能让看到,现在正是破四旧的时候,这种活动肯定是不能有的。

只能悄悄的来。

过年的时候,周良全还带着东西过来了。

他现在已经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在车间里当上了副主任。

也一直都记着许欢言的恩,这听说她回来了,就买了东西过来看看。

刘桂兰瞧着周良全就想起来了刘存家。

“还是你有出息啊,你俩是一起进的厂子里,他现在倒还是那样。”

周良全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说话处事都很周全。

“奶奶可不能这么说,我爹娘还老是说,我存家哥都结婚,有孩子了,我还是一个人呢。“

刘桂兰对于这个还是很满意的,她也老了,不懂什么拼事业,但是早点成家有孩子还是很好的。

不过这也仅仅是她对于刘存家这么想的,要是放到许欢言身上,那是肯定不行的,许欢言才多大啊,还小着呢,她还能留好几年。

大年三十,许家是许欢言掌勺。

这香气飘出了院子里。

隔壁的婶子看了又看,然后就隔着墙头,跟刘桂兰说话。

“这肯定又是欢言掌勺的,咱们两家住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也只有欢言能做出来这么香的味道了。”

刘桂兰揣着手跟她隔着一个墙头的唠嗑。

“害,欢言就是做饭很有一手,这家里没人能比得上她的,家里人也都喜欢她做饭,毕竟她在首都还又学了很多的手艺呢。”

婶子也不知道说啥,反正就是羡慕,再次感叹自己生的儿子都没啥用,以后说不定还得娶了儿媳妇然后把自己这个当娘的给忘记了。

许欢言刚刚把最后的蒸鱼端到桌子上。

外面就有人在敲门,找人。

刘桂兰揣着手出来的。

不过一时还有些忘记这个人是谁了,一个村里的也没见到过啊。

雪的特别大,就先请人进来了。

周秀柳是偷偷过来的,大冬天的冻得直哆嗦

等到了屋子里,刘桂兰才想起来这是谁。

“秀柳啊,你咋过来了?下这么大的雪。”

她是对白家有意见,对白文文跟王槐花意见格外的大,但是对这个周秀柳没啥意见,人家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许欢言又端过来一盘子狮子头,她做了好一会呢,肯定特别好吃。

周秀柳看看她家桌子上的饭菜,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刘桂兰给她倒了一杯茶。

“秀柳,有啥事你就直说。”

周秀柳过来其实也没啥事情,她就是挂念白文文。

“婶子,我听说咱们欢言现在是在首都工作呢,想问问她有没有听说文文的事情啊,她都走两三年了,也没给家里来过信,我这也去不了,所以就特别冒昧的过来文文欢言。”

许欢言站在旁边听完了,看向刘桂兰,她咋说呢?

不过白文文是真的做得出来,竟然一封信都不往家里寄。

刘桂兰是不知道白文文的,许欢言回家也没跟她说过,所以是不知道情况的。

“那啥,秀柳啊,你可能不清楚,这首都大的很,欢言去工作的地方,可能跟你家文文不在一个地方,而且文文结婚过日子了,我们家欢言都还是一个人呢。”

周秀柳听到刘桂兰这么说,觉得是真的很有道理,自己没考虑清楚,就上门了。

“婶子说的是,我这就是太担心了,所以才这么突然的过来问问呢,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快吃饭吧。”

许欢言还是保持没说话,毕竟白文文过的好不好,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是觉得白文文过的不好,但是白文文要是觉得自己过的好,那自己岂不是编排人家了。

周玲敏把人送出去。

刘桂兰挪了一下板凳,坐下来开始认真分析。

“这周秀柳也是个可怜人,就是因为没生出来一个儿子,王槐花就不把她当个人,见天的使唤她,这闺女走了之后,一封信也不来,白文文嫁的那家城里人,是不是嫌弃白文文是农村的,就非要她断绝关系,不能要往来啊。”

许欢言没接话,她是知道一些内幕的,那天看着那家人是挺不错的,满月宴也办的很好。

“谁知道呢?咱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周玲敏把人送到门口就跑回来了,这外面淋一小会,头上还有领子里都是雪,下的可大了。

周秀柳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里面放的都是她存的钱,从几分钱到几块钱,本来是想问问许欢言能不能见到文文呢,结果也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全,幸好没有突然拿出来为难人家。

不管怎么样许家的年夜饭吃的是非常好。

反正菜的啥都吃完了,毕竟家里孩子多。

许高家比许欢言大了几个月,今年也是高三了,十九岁了。

许高兴十六岁了,上初三。

许欢盛十三岁,上五年级。

许邵九岁三年级。

许席还没上学。

许高国在部队里,也是在上课。

第二天大年初一。

各家各户关系好的,会串门拜年。

许欢言家总是招小孩,因为桌子上放的瓜子和糖比较多。

刘桂兰站在外面跟大家伙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柳大队今年的果树也是大丰收,按照多劳多得的情况,公分每家每户都分的多。

村里把果子卖给副食品厂子里,得到钱之后,再按照公分给大家分钱。

所以村里也过的好些。

就连公分最少的家里,也分到手两三块钱。

刘桂兰带着他们在家里待到了大年初四就又回去了。

今年的年过的还是不错的,起码杨梅叶没过来捣乱,不然那才是毁了一个好心情。

许欢言在家里待到了初六,就开始返回首都了。

她在初九到达首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包里有一封信。

打开才发现是于邵写的。

里面详细的写了于邵原来家庭的信息。

许欢言看完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于邵的出身家庭不错,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好。

那他爷爷一定没死。

毕竟是个功臣,囚禁的可能性比较大。

许欢言开始订购报纸,几乎每天都会看。

今年是一九七六年,关于自己所知道的历史里,一九七七年就开始会有了一些动作。

这两年的政事肯定会更加的变动不安。

一九七六年六月。

许高家毕业,因为成绩比较好,被举荐去上工农兵大学。

刘桂兰高兴,还特意给许欢言来了电报。

许欢言算算时间赶紧拦了下来。

刘桂兰看到电报的时候还以为许欢言拍错了。

“欢言这是啥意思啊?不去上工农兵大学,难道还有别的可以上吗?”

许高家倒是拿着电报看了又看,他知道欢言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的,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去,在家里先做一些实践比去上课更好。

“奶奶,就听欢言的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桂兰也不傻子,别人看起来好的事情,欢言都拦下来了,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行,那就先这样吧。”

许欢言收到回复才算是放下心。

许高家晚上还是照旧悄悄的去找老师。

这位老师姓陆,曾经是哈工大的一位教授。

他当年因为跟一位外国好友,经常有信件往来,里面谈及的专业信息巨多,信件被拦截,他也迅速被定为坏分子,下放到这里。

初期的生活比较困难,生命都不能保障。

当初遇到这个学生也是自己晕倒在胡同里,被他见到了。

陆老师家庭背景十分优越,他曾经也算是出国留学的一份子,回国后竭尽全力的建设祖国,但是被人诬陷到这个地步。

听到许高家的话之后,他脑子里突然有一个令人激动的想法,难道这一切马上要结束了。

自从上次被人救活之后,他活的也更加通透了,日子还是有盼头的,起码他比大多数人都好的多,在这里还能把自己身上的知识教授下去。

“你妹妹除了这个还说别的了吗?”

许高家坚定的摇摇头。

“没有了,她是电报过来的。”

陆教授又看看今日买回来的报纸,上面是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但他妹妹在帝都,知道的总是能多一些呢?

“那你就参加考试进到电配厂吧,如果你以后想一直学习这个专业的话,目前实践最好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许高家慎重的点点头。

陆老师看着这个学生。

“不要放下课本,没事的时候就翻翻,知道了吗?”

许高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记住了。

九月份,许高兴毫无意外的考上了高中。

不过十月份的时候,许欢言收到电报,说是许高国训练的时候受伤了。

许欢言立刻就跟李德元去请假了。

“你不要着急,这训练受伤肯定不严重。”李德元还在安慰她。

许欢言咬咬牙,但愿能不严重吧。

“那李主厨,我就先请个一个星期,到时候如果不行的话,我再电报回来。”

李德元忙点头。

“有什么需要的也记得电报回来啊。”

许欢言哎了一声。

自己就回到住的地方简单的收拾了两身衣服。

按照电报上的地址,赶紧买了火车票。

只是时间太久了,从帝都到西安,大概需要两天一夜。

许欢言还是照旧卧铺票。

许高国是在西安比较偏的地方。

许欢言下了火车,又打听带问的才找到地方。

到的时候天都黑了,只有些简陋的大门口有两个站岗的人。

“你好,同志,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说实话,许欢言的胳膊都酸死了,她也不能把自己的包裹放到仓库里。

“我找许高国,收到他的电报,说是训练受伤了,过来看看。”

站岗的两个同志显然是知道许高国这个人的,先看了许欢言的厨师证,又到里面回报了一番。

才出来一个中队长,把许欢言带进去。

“你好,许同志是吗?我是许高国的中队长,邱齐,劳烦您跑这么远过来。”

说完把许欢言的包也接了过去。

许欢言也没有再客气,赶紧解放了自己的双手。

“你好,我是许高国的姐姐,许欢言。”

邱齐嗯了一声。

“我知道,电报就是我发给你的,许高国他是在我们的实战训练的时候受伤的,不过是为了救一位比他年纪更小的同志受到的伤,所以部队里给他一个奖励,问他想要什么,他就说想让家里人过来看看他,就给你发了电报。”

许欢言听到这里才放心,她就说吗?

如果严重的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邱齐已经把许欢言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了,她住的地方是单独出来的一个单人宿舍。

“许同志,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战地临时医院去看他。”

帮着许欢言把包袱都放到了房间里。

许欢言也不着急去看许高国了,反正他的伤也不严重。

这个宿舍里面安排的倒是很周全,卫生间洗澡的地方也有。

许欢言在火车上待了两天一夜,赶紧洗了一个澡,换身衣服,就毫无心理负担的躺倒床上就睡觉了。

许高国被告诉说今天他姐会过来,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人,直到都困的不行,才算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邱齐八点整过来许欢言门口敲门。

许欢言也是刚刚收拾好,她是被营地里的起床号给叫醒的,后来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来了。

“邱队长早。”

邱齐年龄比许欢言差不多大了两岁,人因为平时训练的原因,也看起来比较严肃。

“许同志早,我是过来找许同志去食堂吃饭的,然后再带着许欢言同志去看许高国的。”

许欢言当然是非常感谢的,跟上他就走了。

等到吃完饭,差不多就是八点半了。

又走路去了临时医院。

其实现在的部队条件是非常简陋的,训练的场地都有很多是自己挖的,还有训练的工具,也是自己做的。

许欢言路上看了一圈,但是他们都还在很努力的枯燥的训练着。

她觉得应该对许高国再好点。

许高国早上是吃的护士从食堂打回来的饭。

说实在话,自从他选择当兵以后,就没吃过好吃的。

这一点都没撒谎。

许欢言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把最后一口汤喝完。

虽然不好吃,但是他坚决不会浪费一滴粮食的。

“姐,我的亲姐,你可算是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许欢言被他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直到后面的邱齐咳咳了一嗓子,他才尴尬的收敛了一下。

“邱中队长好。”

邱齐嗯了一声。

“你们先说好吧,我那边还要盯训练,就先走了。”

许欢言转身看向邱队长。

“谢谢邱队长了。”

邱队长脸上笑着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跟许高国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许欢言都有些认不出来他了。

个子长的好快,起码都快跟许高家一样高了。

脸也张开了,越来越像个大人,如果忽略刚刚他嚎的那一嗓子。

许欢言坐在他病床旁边。

“我看看你的胳膊,疼吗?”

许高国咧着嘴嘿嘿一乐。

“还行,不疼,要是能吃点好吃的,那应该会好的更快。”

许欢言听到他贫嘴,抬手就要打到他的伤口处。

许高国赶紧躲开了。

“你是我亲姐吗?要害我的命?”

许欢言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亲姐,是堂的。”

许高国哼了一声。

“那是不可能呢?我说是亲的就是亲的,你反驳不了。”

许欢言没再跟他吵。

“说吧,你找我来是想干嘛?不会就只是为了口吃的吧?”

许高国还真的大方的承认了。

“真还就为了一口吃的,欢言姐,我都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其实吧,我这胳膊上的伤就还行,谁当兵不会受伤啊,而且他们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我跟他们比,这都不算是受伤了。

要就真的因为这点伤,就呼天喊地的把家人叫过来,那岂不是太丢人了,我就是想吃你做的饭,万一哪天我真的执行任务,人就没了,你说到时候想吃不就吃不上了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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