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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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妓紫烟乃是寻欢阁主花费重金所得，一般不肯轻易现身。此次能来康南，不过是想借她的艳名为“寻欢阁”的开张造势罢了。若想成为姑娘的入幕之宾，岂是区区十两白银便能打发的？

管事见叶离总不为所动，渐渐有些没底。

这时那位抛出银两的男子见管事有意拖延，心头不禁一阵恼怒，暗道：“区区下贱的娼妓，却也敢摆此大谱！这老婆娘更是可恶，拿人钱财，却不替人办事，着实恨极！”偏偏周围同伴见他失了颜面，更加从旁怂恿，故加奚落。

那人受此刺激，顿时无名火起。上前跨出一步，大手一抓，紧住管事衣襟，喝道：“快快叫那紫烟姑娘下来一见，不然有你好看！”

叶离见陡生冲突，知晓乃烟花场所惯见的争风吃醋，也不做声，暂作冷眼旁观。

管事被那人若老鹰抓小鸡般提在半空，早已吓得惊魂失色。老脸涨红，不停用手去抠那人手指，嘴里接连告饶。

好在对方暂时夺回面子，也不愿多生事端，便将那管事一掷，摔得老远。接着又高声强调：“我等花了银钱进来，可不是来此喝西北风的！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还敢在我们面前摆架子，实在可笑！”

管事狼狈爬起，朝那人冷冷瞪了一下，随即变换笑脸，安慰道：“紫烟姑娘马上便来，客人还请稍待片刻……”

“什么？还稍带……”那人怒意再起，正想发作，这时头顶忽而传来一声高呼：“紫烟姑娘到——”

话音一落，底下众人急忙屏气凝神，纷纷掉转目光朝楼梯望去。不一会，只见当先走出两名婢女，青衫薄衣，玲珑玉体，手提精致小巧竹篮，沿楼梯两边纷洒花瓣。众人只瞧着区区婢女，已是如此娇媚之色，何况其家主人，该是何等姿彩？

叶离站在远处，眺望如此情形，只觉与自己先前所料大不相同。此时此地，哪里会有千面鬼医的踪迹？一想到此，急忙就近向一人打听，可对方心思然不在己身，早神贯注盯着楼梯下来之人。对叶离的问话，只是哼哼唧唧，是牛头不对马嘴。

“下来了！”

这时人群中陡然发出一声欢呼，叶离好奇的循声望去，一见来人，登时呆立当场。只见金钗玉簪，飞髻垂鬓；蛾眉皓齿，盈盈含笑，当真是一笑而倾城，再笑则倾国。其下着一身绛红罗裙，点缀精巧挂饰，细足莲步，婀娜翩跹，姿态柔媚至极。直看的底下众人心驰神往，不住惊叹。各人暗自庆幸，此次行来，哪怕是荡尽家产，只要能亲睹芳容，亦是无憾了！

那管事见紫烟赶到，暗暗松了口气。踏上一节台阶，上前揖了一礼，道了声：“姑娘，你可下来了！”

紫烟朝底下诸人微微颔首致意，方才对着管事轻声言道：“妈妈辛苦了！”接着朝左侧一女吩咐道：“菱儿，拿些茶水钱来，给妈妈压压惊吧！”

声音婉转动听，似那山泉过耳，令人浑身舒畅。却无一人惊异眼前奇观，几时竟轮到楼中姑娘给管事妈妈银钱了？

那被唤作菱儿的婢女，躬身答应一声，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分量正好也是十两左右。管事见了，立马喜笑颜开，先前不快早已抛之脑后。待接过金锭，掉转身子，正想向底下那“恶人”炫耀。不想对方眼中然未把她放在眼里，眼珠瞪得老大，一脸垂涎的望着紫烟。

“哼！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管事暗中腹诽几句，眼角突然瞥见远远站着的叶离，顿时计上心来。

只见她踮起脚尖，朝婢女菱儿耳语了一番。菱儿会意，顺势朝叶离望去。见对方果真是仪表端正，一看便是良家子弟。想着自家姑娘流连风尘许多年，若能趁此机会，攀上这门姻缘，也是一桩幸事！

这菱儿向来颇得紫烟宠爱，许多事情也由她做主。是故紫烟见着二人窃窃私语，也不心疑。待见管事妈妈点了点头，随即隐到人群中央，转瞬便没了影子。

另一头叶离一睹紫烟芳容，虽也觉着对方确实美艳无双，可脑海中却在第一时间拿她去与当日在黄泉路上偶遇的璎珞对比。比来比去，紫烟终究要稍逊少许。这般比对过后，叶离竟没来由的一阵欢喜，也不知所为何事，心里却甚是畅快。可转念想到鬼医一事，不禁暗暗自责道：“叶离啊叶离，枉费爷爷在外四处奔波，你却在此逍遥快活！”

正当懊恼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呼唤，接着眼前闪过一个笑盈盈的人来。此人正是楼中管事！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叶离见对方如此突兀，甚觉疑惑，不过还是客气的回道：“小生姓叶名离，不知妈妈找我有何事情？”

那管事却不回答，而是左右上下不断打量，嘴里不停发出“啧啧”的声响。接着问道：“叶公子瞧着面生的很，想来不是本地人士吧？”

“正是！小生乃豫章郡人，来此找寻一位名医，延治在下身体暗疾。”

管事听他所言，暗自发笑：“寻医问药，几时跑到青楼来了？”可看叶离的确面色不佳，不觉又有几分惋惜：“这等少年，着实惹人怜爱！”私心想着自己若能年轻个几十岁，或许能得此佳缘，也未可知。既然对方不愿点破，她也索性顺着话接道：“可是那位号称‘千面鬼医’的上官先生？”

叶离一听这话，顿时一阵欢喜，问道：“妈妈可知鬼医下落？”

管事见他一脸郑重，更觉好笑，好不容易强忍笑意，煞有介事的说道：“怎么不知？这康南小城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叶离听罢更是大喜，急忙追问：“还请妈妈明示，小生感激不尽！”

管事嫣然一笑，暗想：“本性终于露了出来！千面鬼医我是不知，不过这千面娇娃我却是有把握的！”于是用言语稍稍将叶离稳住，接着朝婢女菱儿略一示意。那菱儿蕙质兰心，早已想好计策。于是嘱咐两旁撒花侍女，如此这般一番叮咛。侍女们受意，挎着竹篮在人群中随意抛洒，粉红花瓣随即飘落各处。弄得众人满腹疑问，不知对方到底是何用意。

待两名侍女转回原地，菱儿先与管事暗通消息，接着高声说道：“我家姑娘说了，诸位都乃贵客，推却你们任何一位都于心不忍。故而方才两位妹妹在你们中间撒了些许花瓣，其中多是粉色，唯有一瓣特殊，乃为酒红玫瑰花瓣。诸位且看看各自脚下，谁人拾得那片花瓣，便可成为我家姑娘今晚的入幕之宾！”

此语一出，众人哄然弯腰搜寻。一时之间乱作一团，喊声大作。

叶离正自纳闷，谁知身边管事突然大声疾呼道：“在这里，酒红色花瓣在这里啊！”众人闻此消息，急忙循声望去，果然见着管事手中捏着一片殷红似血的花瓣，正是他们久寻不着的目标。

当下就有人叫价：“妈妈，我愿出一百两买下这片花瓣如何？”

“一百两？我出二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

……

很快价格竟已上千，饶是管事妈妈见惯如此场面，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心疼之余，不忘轻声对那叶离说道：“叶公子，事成之后，还望您能不忘老身的这点苦劳啊！”

叶离懵懵懂懂，当下有求于人，自然不敢拒绝。

管事见他如此豪爽答应下来，心中大定，这才对着众人惋惜道：“可惜了，这位公子不愿出卖，各位还是算了吧！”说罢，远远的对着紫烟说道：“姑娘，这位乃是中州豫章郡的叶离叶公子，今晚有幸，能得姑娘垂青，还请二位移步上楼吧！”

她这一说完，马上便来了两名侍女，从后推着叶离，亦步亦趋的朝楼梯走去。

紫烟见着叶离容貌，竟也喜欢的紧，一时脸颊微红，对着他欠身施了一礼，转而先上楼去了。叶离身不由己，也跟着被人推上二楼。

留下身后诸人，红着一对双眼，在那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