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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王埋头在眼前的手作中,听见他的一番疑问,良久才地抬起头看向羿天:“帮本王把那边的瓷罐浆液拿过来。”
羿天瞧见那边的架子上有凤翎王所说的瓷罐,走过去端来,端端正正放到凤翎王的手边:“君上。”
“一棵深埋地底的参天大树,即使它的根已经从根部烂起,可它根基还在;黎儿想要一锅端掉的本意是对的,但是你们不晓得,花溪这种女子,她身后不仅仅有袒护她的凤族,她的族亲,除了鸟族还有魔族,她的父亲与魔殿十君的一位交好,错综复杂的关系。”
占星台上,两个一身雪白长袍的男子,矗立在台上,俯瞰着万家灯火。
“本来我们已经布置了一场完美的谈判,偏偏,你叔父从中作梗,横生的打断了这次的布局。”
洛离想到那一夜的事情始末,也是心里觉得烦闷:“抱歉,我不知我叔父会突然出现,更加不知,原来他对你们舒家,有这般深的怨恨。”
“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些世仇积累的矛盾带来的影响,我早就习惯……只是可惜,亏得我们费心了这么久安排了一次会面,这种机会难得!”
男子轻声笑了,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我叔父一直是个很低调的人。”
“无妨,你父亲那里我们如今是没有谈判的时机,但是倒是见识了你叔父的能耐,我很欣赏他的谋略,想想我们这些部落的旧怨,其实,也是理所应当!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我叔父平日里不爱说话,为人处事也是很谦让,他从来都不喜欢参与族中的大小事务,除了我父亲,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何对舒家有这么深的怨恨。直到那一夜的会面他突然出现打断,我才总算明白,我们两个部落之间,彼此怨恨的,不只是一代人的积怨这般容易解决的问题,那是几代人,几个部族之间流淌在血液里,根深蒂固的怨恨。”
“嗯,我没想到,他的祖父,也就是你的太爷爷,会死于我太爷爷之手!若是我们都知道此事,我想我们也不会成为挚友……”
洛离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却觉得又恼又气:“可怜的是我们不过是君上制衡三个分支头领部落的三颗棋子,这样三足鼎立局面的我们,身为部落的家主,传人,却如同被命运玩弄一般的成为了挚友!真是又可悲又可怜,终有一日,我们又会不会,同我们的祖先那样,互相残杀,互相埋怨,然后留给下一代,更深的仇恨。”
笛牟祭司的眸光渐深,他的手臂搭在洛离祭司肩膀上,“洛离,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和沙莎失望,你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更不会,背叛我们三人的交情!”
洛离祭司举起手,一个拳头落在他肩头:“你是哪来的自信!”
“因为,你是我认识的洛离,那个放荡不羁,宁愿被老子打死,也不肯与外族结盟联姻认输的洛离!”
洛离祭司的眼中闪过苦涩:“本座可是洛家的少主,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站在家族的位置上,我们站在对立面的时刻,就只会越来越多!到那个时候,你还有今天这样的自信,我才服气!”
笛牟祭司同样苦涩地笑了:“那样的时刻,我已经尝过,我也不愿意再尝!洛离,只有将巫族所有的分支都结成联盟,那样的时刻,才会永远地消失,我们的后代,我们后代的子子孙孙,才不会再像我们,我们的父亲,祖先!才不会像他们一样,让所谓的世仇,互相憎恨,随着血脉的流传,积怨日久见深!也不会再让更多无辜的族人,为此而放弃所爱,放弃所求!战争早已结束,而巫族流淌在暗夜之下的涌流,才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洛离祭司点头,明月皎皎,星光璀璨,这样的冥海河畔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他们这些巫族的少主却挡下了所有的责任,和其他神官相比,他们既是最幸运的,也是最最不幸的,家族所有的目光都会落在他们身上,连其他部落的目光也会越来越多的探究着他们:“以前我就觉得很可笑,明明相爱的情人,却因为舒、洛两族不能通婚的世仇,生生拆散、伤害了无辜的眷侣,又造就了多少怨偶!”
“我们一定可以改变这种局面的!洛离,我们是最幸运,也是最不容易的一代,责任落到了我们这里,同是三个少主,巫族的未来,在我们的手中,只要我们齐心协力,”
洛离祭司转过身,背对着笛牟祭司,走向了阑珊的凭栏处,依靠在阑珊,目光望向了万家的灯火。
笛牟祭司看不见,此刻俯瞰着万家灯火通明的洛离祭司,他的眸底汹涌翻涌,他的眉眼满是怨怒,只是,他习惯了嬉皮笑脸的保护色,让人在他俊朗的外表下,看不透他的心。
“我洛离,一定不会像我的祖先那样,再把这些遗憾,留给我的后辈,我的后代!”
笛牟祭司走过去,与他比肩而立,“我很庆幸,此生能够有同行的挚友!”
身侧的洛离祭司早已收起了刚刚的神伤,转过头来的时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潇洒笑脸:“这世上我只服一个主人,他就是凤翎王!而这个冥海,我很期待,它只有一个巫族部落的那一日!”
“会的!”
“其实,我质疑过,虽然说出这样的话对神尊是为大不敬,但是,我心中有这样的疑惑!”
“是什么?”
“有的时候我也会质疑,质疑高高在上的凤翎王明明晓得巫族的各处暗涌,千百年来,为何他从不主动去阻止他们的分崩离析,若是以他的权威,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部落统一,就算过程里会损兵折将,会有部落冲突和牺牲,这些都是在所难免。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出击去介入过,这数十万年来,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版块!”
笛牟祭司摇摇头,悠悠长叹一声:“他不能。”
“为何不能?他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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