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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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刚过丑时便有人陆陆续续等在了正德门外，一个个地虽然哈欠连天，可眼睛亮的不行。他们这些闲人，可是指望着头一波抄下榜单，或去贩卖或去报喜，小赚一笔的。另外还有各家随从下人，利益相关人等，可就紧张的多，两只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礼部的动向。

林致远和林明志俩人早便睡不着觉，索性也在寅正前一刻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正德门外，明志手上还揣着只油饼，心大的不行。

“在家睡觉多好，这要是能考得上，肯定是咱家祖坟冒烟了……喔，不对不对，八成是着火了！哪有一考就中的，又不是文曲星下凡。”

林明志和哥哥说话向来没有顾忌，一张嘴胡说八道极了。

林致远恨恨地打了他的后脑勺，听着弟弟‘哎哟哎哟’的叫唤，严肃道：“你可正经点，什么祖坟不祖坟的话，也敢瞎说。”

“上回见准姐夫，我可一本正经的很，你还夸我知礼懂事了。”林明志嘻嘻笑着，完全没有什么不豫。

他和哥哥虽说是年岁一样的双生子，可打小就是哥哥管着他，他也挺喜欢这样的，一来二去地，他这脸皮也是越来越厚。

林致远被这弟弟一来一去地搅活，一路走来去左边喝碗豆浆，去右边买只饼，再插科打诨的说笑几句，那股紧张感被冲淡许多。

俩兄弟占据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直到礼部两位官服整肃的小吏捧着一大摞黄纸，由更庄重更老成的郎中大人领着，娴熟而飞快地张贴榜单。

气氛开始越来越浓烈。

一甲的十来位早被最前排的人一口一个地报出来，每一个字都喜气洋洋的，这科的状元出自吏部左尚书的幼孙，大名鼎鼎的才子左秋勤。

“明志！明志——”林致远几乎有些疯了。

虽说是同进士，但是！但是！

林明志几乎傻在了自己的名字前，是了，他一个个字的看去，是他的年龄是他的籍贯，条条都对。

他没能狂喜起来，看着致远竟有些无法言语。

哥哥向来比他用功，天分也比他强，还准备了整整三年，他这一回真纯粹是练手，去看一眼瞧一瞧的，说起来也是参加过春闱的举子了。

“我很高兴。”林致远没多计较自己考没考上的事。

因为本来也是考不上的。

弟弟能有这样的运道，能有这样的水准，真是太好了。上个月大哥说的话他都盘算了不知多少回，万一下一科是北榜，万一再下一科也没中，他俩要何去何从，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考下去吧。

如今真是天赐良机，弟弟考中了同进士，即便比不上进士的出身，但借着谢家和长姐的势，正好给明志谋一份像样的差事。

他们兄弟俩，以后不管怎么说总不至于太寒碜。

“哥，我不是真要当差了吧。”林明志忽的反应过来。

林致远只看着弟弟笑：“回去问问王爷和长姐的意思，明志你有这样的时运，开局好了以后差不到哪去。”

没人说得准下一科会怎样，三年一次的春闱，谁又敢说一定能考中呢。时过境迁，从古至今，多的是怀才不遇的人。

“林家二爷！三爷好！”有小厮识得他俩，欢喜地喊着。

是谢信之身边的人。林致远回顾了下榜单，确定没看见谢信之的大名。

“小的看见三爷的名字了，恭喜三爷。还得赶着回去禀报。”小厮都是机灵人，道完喜就匆匆走了。

“咱们也回去和姐姐说吧，她们肯定高兴！”林明志也拉过哥哥，赶紧回王府去。

林其琛这会儿在兵部当差办事，打发个小厮去和大哥报喜就行。

沉香谢中，林舒窈心神不宁地盯着一盆萱草，廊下挂着王爷前日拎来的鹦鹉鸟儿，是两只色泽漂亮的玄凤。

“姐姐！姐姐！”有熟悉又明朗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林明志在长姐这里向来不讲什么规矩，欢喜地蹦进来，一脸得意洋洋地宣布：“是同进士呢！也算榜上有名了，我真是万万个没想到。”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

林舒窈不怎么懂这一个字的差别，只喜得一连几个深呼吸，看着她这俩弟弟，满心喜欢。

林七许心思细腻，先去看致远的表情，看他一直望着明志笑，一颗心也暖了些。同进士也好，进士也罢，兄弟俩好好的最要紧。

这同进士是尴尬了些，但她看着明志，觉得也算是一条不差的出路。倒是可以趁着大好机缘仔细谋划下出路。

三年六年后的，她在不在王府是两说，王爷待她如何又是另一回事。谢府那边也是，谢家二爷如今对舒窈稀罕的紧，过几个月就是新婚燕尔，最是上心，过个几年又有谁说得准。

兴高采烈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舒窈出嫁的那日。

她的嫁妆一部分是卢氏准备的场面货，不得不说，不管是看在哪一方的面子上，林七许粗略瞧过，备的确实不错，看着体面又富贵。还有一部分是她给添的一个庄子和王爷赐的一间铺子，左右林舒窈什么家底，谢府中人一清二楚，死活撑着反而受罪。

谢倪之看上的也不是舒窈的家世嫁妆。

红烛暖帐，洞房花烛。林舒窈羞怯地依在他的臂膀上，婚房处处大红，映衬着她的脸也红得滴血，谢倪之轻轻捏着，笑道：“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拘束，咱俩来日方长呢。”

“二爷要喝水么？”林舒窈微微动了动。

“我不渴，我给你去倒。”谢倪之不等她说话，就轻巧地翻身下床，热气腾腾和她紧贴的身子一下子离开了她，舒窈更加抹不开脸了。

毕竟她真什么都没穿，把被子卷的紧紧的。

一夜温存，俩人都心满意足地睡去。

两日后的回门，先去了王府见王妃再见林氏。两人站在一块，都是事先备好的大红底色绣天地长春的衣衫裙裤，袖边纹着一道道深色祥云，夸一句相得益彰不算过分。林七许望着舒窈眉目间化不开的温柔，心知眼下来看，一切都极好。

林舒窈这几日害羞的次数比十多年加在一起的都多，她和姐姐说了一炷香的话，谢倪之在前院等不到王爷又转了回来。

“我打算下个月和舒窈去温泉庄子上住一段日子，我也好几年没放过假了。”谢倪之先报备好，到时也就不过来了。

“新婚燕尔呢，我不多留你们。”林七许笑得同样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