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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
【亡我之心不死。】
——恶毒女配绝书。
*
一番鸡飞狗跳地解释之后。
言音裹着被子团成一坨麻薯,垂着脑袋,面对墙壁缩在床角,直接陷入自闭,仅露出?指头在墙上划来划去。
仔细一听,嘴里?嘟嘟囔囔,作的还是?道证明?题——
“已知:反派=小喵。故得:小喵=反派。”
“又知:恶毒女配+小喵=最爱,且:恶毒女配+反派=嫌弃。”
“故易证可得:……”
我嫌弃的反派=我最爱的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言音瞳孔地震,满脸接受无能,抬起手咣咣锤墙。
犹觉不够解气,索性一把掀开?被子,拿出?了武松打虎的气势,凶悍地操起枕头,打中僵在床边的白阙。
怒道:“你们两个大?骗子!”
没什么可说的了,打一架吧!
可那骗子低眉顺眼,坐姿端正,靠在一旁显得规规矩矩,看起来任打任罚,一副挨了揍也不还手的模样?。
连头顶两只毛耳朵也奄奄嗒嗒。
言音见状一哽,周身气势一泻千里?,抓着枕头的手恹恹落下。
盯着那分外熟悉的,压得低低的飞机耳,愣愣发呆半饷,又颓然低下头颅,抱着被褥团吧团吧,往头上一蒙,把自己包成了一团捏好?的麻薯。
过了不到一会儿,麻薯里?头的馅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不应当。
这怎么可能。
她昨个才放这的,那么小的一只喵咪,怎么会大?白天变成这么大?个人呢?!
言音心理仍处于拒绝相信状态,偷摸地扒开?条缝再看一眼,被那两个毛绒绒的耳朵一撩,又是?熟悉得不行的悸动,没出?息地缩回被子嘤咛一声。
还变得怪可爱的岂可修qaq。
也不知到底是?从哪里?觉得难以接受,就?是?叹得幽幽怨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简直要了命。
白阙看着那团麻薯,心尖微涩,又担心
她因昨夜窒了气,心肺尚未好?转,躲在被子里?闷坏了。
便上前去把小家伙从被子里?剥出?来,捧在手心里?仔细瞧瞧。
果真是?气促了些。
麻薯馅料冷不丁被人挖了出?来,仍是?窝在床头蜷成一团,眼尾还有点泛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白阙垂下眼,真心实意道:“对不起,我知错了。”
一切真是?机缘巧合。
言音吸吸鼻子,拍开?他的手。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大?骗子。
言音觉得自己被这荒唐的真相磨灭了人性,看他就?觉来气,忍不住伸出?脚来蹬他。
“你还委屈上了?我还没说话呢。我那么喜欢小猫,最喜欢小猫了,这辈子就?打算和它一起生活了……结果你们居然欺瞒我,你们这是?作弄我感情!可恶!你简直是?个坏猫……不是?,是?坏蛋!大?反派!”
谁能想到呢,堂堂原著大?boss,最狂霸酷炫的灭世反派,会在剧情一开?始就?躲在魔窟那种?荆棘丛里?,那么轻易就?被恶毒女配给抱走藏窝里?了。
吃她烤的小鱼干,睡她缝的小猫窝,骗取她感情还不负责!
言音越想越火大?,气急之下溜了口,连反派这种?官方设定?词都说出?来了。
只知道自己关?于未来的设想都被这一出?打乱了。
白阙也没去细想她话里?的涵义?,只注意她动作间苍白的唇色,还有因虚弱而不停起伏的锁骨。
再这般激动下去,唯恐她奄奄一息的神魂不堪受负,只好?按住手边脚踝,无奈劝道:“别激动。”
你个反派!
还不许恶毒女配激动了!?
言音蹬开?他的手,缩回自己的脚,立马抓着被子扭头挪远了些。
可正如他所料,只往边上咕佣了几下,身上很快就?没有了力气,额间难以言明?的胀痛,她骨头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床沿,顺着床单往下咕溜。
软趴趴的,像一坨正在融化的白团子,眼看就?要掉地上了。
又被白阙眼疾手快地捞住,盘回床上盛好?。
言音难受地拧着眉:“疼……”
白阙:“哪疼?”
头好?疼。
额心被温热的手掌轻轻抚过,神魂引起的疼痛迅速得到缓解,言音头昏脑涨,不明?白这是?身旁人在尽力为她安神,只觉像是?浸在了温泉水里?,暖和得沁人心脾。
有一说一,被顺毛还挺舒服的。
难怪小猫喜欢。
言音很没骨气地眯了眯眼,感觉到拍在她脑袋上的大?手,幽幽道:“……小喵。”
声音含糊,白阙没听清:“嗯?”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容易降智,要吃糖要喝水,也不顾及其他,一心只考虑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言音没别的想要的,只嘀咕道:“要小喵。”
才不要反派。
神话里?说什么都是?骗人的,什么毛绒绒跑进家里?来报恩,养到一半突然变成大?美人,任劳任怨洗衣做饭,还能当媳妇儿。
一点也不好?。
不值得,亏大?了。
在好?看再养眼,也没有毛绒绒好?挼啊,变成人以后就?没有长长的大?尾巴可以抱了,爪子里?粉色的肉垫垫也捏不到了。
那还谈什么竞争力。
可爱才是?正义?!
这孩子一消停下来就?吵着要猫咪,身子骨还奄拉吧唧,白阙无可奈何,只好?顺了顺她的长发,许诺道:“待会就?变回来了。”
这些天他修为灵力只出?不进,又几度展开?神兽领域,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小猫毕竟是?他的分神,力有不逮,暂时难以守形——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突然被一张道纹震出?混血形态。
白阙想到这,忍不住轻戳下她脑瓜:小坏蛋。
一点也不留手。
况且眼下她神魂不稳,随时可能再度溢散,需得小心照顾,他不敢掉以轻心。
言音看他一眼,恹在床上不说话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缓了过来,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便甩甩脑袋抖开?他的手,起身晃晃悠悠地要爬下床。
白阙捏住她袖子:“去哪?”
言音又甩甩袖子,这回却没抖掉,闷闷道:“澜雨叫我去吃饭。”
也想出?去透透气。
她慢吞吞地穿上鞋,身子还是?虚软无力,有些摇摇摆摆,靠手扶着烛台才畏颤颤地立住了。
大?好?的年纪,却好?似风烛残年,埋了半截身子入土,站都不利索。
白阙起身来扶她,本?是?不想让她出?门的,却又生怕惹她恼火之后损害更大?,迟疑片刻,终是?无奈嘱咐道:“早些回来。”
恐她神魂病疴加重?。
言音看他,怎么说得像小媳妇儿似的,停下脚步问道:“那回来有小喵吗?”
倒是?跟上学前问家长要保证的小朋友似的。
白阙怔愣一下,啼笑?皆非:“有。”
有就?好?。
言音点头,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门边,出?门前还不忘像叮嘱小猫一样?,回头交代两句,说的是?“不要乱跑,不要出?门,不要打碎茶具,这里?是?客栈不可以把人家枕头挠花要赔钱”云云。
白大?猫乖乖的,竟是?应了。
言音便合上了门。
神魂状态不好?,心里?还想着事,一路上磨磨蹭蹭,摇摇欲坠地往前走,几乎凭着本?能在下楼梯。
看得周围的客人们心惊胆战,自觉为小姑娘敞开?了路,还思索着应不应当上前扶一扶。
好?在短短一层木梯,走得还算有惊无险,眼看就?剩几阶就?到了底,客人们刚觉放心,就?见那姑娘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哧溜一滑,在一客栈的惊慌声中,被及时赶到的另一个红衣姑娘一把捞住。
客人们长松口气。
言音左右看看,一脸懵:“……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澜雨被她吓得魂都没了:“还怎么了——你险些就?摔了。在发什么愣呢?”
是?还没睡醒吗?
言音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差点摔一屁股墩,扭头看到澜雨仿佛看到了娘家亲人,一身的委屈都涌上来了,扑进她怀里?呜咽。
“嘤,澜雨,我跟你说……”
澜雨被她这般闹得手足无措,忙回手抱她,连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言音满心想告的状在舌尖一绕,不知怎
的就?变成了:“我……看到了终极。”
“???”
澜雨一头雾水。
啥?
*
澜雨看言音可能真是?睡昏头了,便提溜着她去客栈门口透透气。
问客栈掌柜要了一条长木凳,往门外大?树下头一搁,再把自家傻妹子往上头一摆,权当客栈临时吉祥物。
自己则去后厨盛了一碗稠乎乎的甜粥。
再回来的时候,又觉得言音或许不止精神不好?,心情可能也不太妙——
街头走来一背负长剑的年轻剑客,恰好?从树下经过,对长凳上的言吉祥物问了个路:“借问,昭山往哪走?”
言音没精打采地托着下巴,头也没抬,指了个方向:“往前一直。”
年轻剑客便朝顺着路走进了闹市人群。
澜雨端着碗过来,在言音身边坐下,搅了搅碗里?的粥:“你之前来过这吗?”
言音仍是?撑着下巴,一脸消沉:“没啊。”
澜雨这便奇怪了:“那你如何得知此处去昭山的方位?”
“瞎指的,还是?去人多的地方问吧。”言音起身望着头顶的树枝,苍凉地呵呵两声,沉痛道,“……多个教训,告诉他,出?门在外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这乃是?“过来人”血与泪的经验谈。
“……”澜雨戳她脑袋,“幼稚。”
言音晃了一下:“嘤。”
看她这般可怜模样?,澜雨又说不得了,把手上的温粥放到她手里?,再探她颈间,仍是?一片冰凉,蹙眉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终极又是?什么?
言音捧着碗,小心翼翼从边上沾了一口,发觉不烫,便大?着胆地吸溜吸溜。
慢悠悠喝了小半碗,感觉空荡的胃里?好?了许多,便往澜雨那蹭蹭,瓮声瓮气道:“澜雨……我问你哦……”
澜雨歪头:“嗯?”
言音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那个,我有个朋友。”
看来是?真还不太清醒,看这头起得多么有失水准。
澜雨点头,表示她在听:“嗯,朋友,怎么了?”
“就?……我朋友,她
有一只养了很久的灵兽,结了契,分不开?的那种?……”言音指尖磨磨碗,半真半假道,“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只普通的灵兽,超级喜欢它,一直抱在身边,走到哪都带着,嗯……那个。”
言音垮下肩,还是?找不到别的说法,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结果……她被骗了,那灵兽不是?普通灵兽,而是?一个修真界的大?人物变的,这让她很难受,你说这要……”
“噌——!”
耳边一声铮鸣,忘虚凭空出?鞘。
绯色锋刃涌现出?摄人的威势,浑重?凶意悍然,逼得树外的路人惊慌退却。
大?街一时间鸦雀无声。
言音:“?!”
言音也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不明?白澜雨为什么突然把剑抄出?来,忙按住她的手,对周围的凡人道“没事没事”,又转头结巴道:“干,干嘛呢这是??要吓到百姓了。”
澜雨佁然不动,挑起眉头,目光沉沉:“你……朋友?”
这话一问,言音就?知道咋回事了,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是?朋友,是?朋友的事!”
跟我没关?系!
冷静!
澜雨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把剑收了回来。
——这要是?言音碰上的事,她就?要去把那骗子刺成烤蹄串子。
周遭路人长松口气,预料中的刀光剑影迅速平息,只当这是?仙家姑娘之间玩笑?,继续该干啥干啥,街上恢复先前地热热闹闹。
言音也在嘈杂中暗松口气,掩饰着捧起碗继续吸溜,一碗加了枣肉的甜粥,吨吨喝了个底朝天。
待她嚼完枣肉咽下了,澜雨才道:“那位被骗的朋友现在如何了?”
言音喉咙一哽,险些噎着,努力故作轻松,耸肩道:“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跑来问了我,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救命啊。
要编不下去了。
澜雨背靠树干,抱着手,淡淡道:“这种?骗子不丢出?去还留着过年吗。”
话虽如此。
言音心里?苦啊,弱弱抵抗道:“……嗯,可她说,那灵兽不是?有意的啊,当时它
一点记忆也没有,也觉得自己是?普通灵兽……只是?恰好?在醒来之后被她养在身边,又恰好?被……”
她越说声音越低,头也跟着越说越低,最后撑住自己的头,浑身无力道:“总之,是?机缘巧合。”
谁都不是?有意的。
“哦。”澜雨对此不置可否,只侧头问了个重?点,“那灵兽一直都没对她坦白吗?”
“……”
“既然一直都在一起,应该有机会坦白吧?”
“……”
“就?是?啊!”一说起这个,真是?说到了点子上,言音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义?愤填膺道,“为什么不说呢?”
既然早就?清醒了就?把话说清楚啊混蛋!
她这一拍心里?是?畅快了不少,却也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了头,手在空中停滞半饷,傻愣愣地转头,撞见澜雨一手撑着下巴,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麻了.jpg
全麻了.jpg
言音背上冒出?冷汗,忽然急中生智,拼命苟住身上的气势,竭力不崩表情,握住拳头义?正言辞地仰头。
“我真替我朋友生气!”
哼。
澜雨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你怎么会这时问起这个呢?”
言音:“啊?”
“你睡了近八个时辰,今早方才转醒……此前在琼池里?也一直没听你说过这事,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别的不关?心,也没问那几人现在在了哪,就?先问起这个了呢?”
澜雨掐住她脸颊,扭过来问她:“你是?何时,在哪,听你朋友说起此事的呢?”
言音:“……”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和你解释。
因为你没有天线……啊不,因为你没养猫。
言音面不改色:“因为……做了个梦。”
澜雨:“哦,梦?”
言音:“梦见……她跟我说起这事的那天。”
澜雨:“是?嘛。”
不行了。
言音觉得这事儿再讨论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心绪激荡之下,刚缓解没一会儿的额心又疼了起来,言音抱住自己脑袋,晕头转向道:
“哎呀,我头又晕了……救命,得回去再睡会儿……”说着起身往客栈里?走,“等?他们忙完回来记得叫我哦……”
澜雨无言挑眉:“……”
目送着她灰溜溜地回客栈上了楼,像是?偷爬上灯台的小仓鼠。
*
言音回到自己那间屋外,徘徊着站了一会儿,迟疑着不肯进去。
从走廊里?路过的布衣路人皆是?侧目看她。
——大?概是?因为在客栈里?头挠门的姑娘家还挺少见的。
又磨蹭几息,待神魂疼得耐不住了,小姑娘这才无奈地推开?房门,后背贴在门上,“彭”的一声关?上。
确实是?没了力气,呲溜一下滑坐在地。
呆呆坐着,发了会愣,抬起头看了看,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不太对劲。
——没有小猫,也没有白阙。
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床上素色的被子乱糟糟团在一起,床单被她之前扯得滑下了些,垂在床沿落在地上,脱下的长袍挂在屏风上,被照进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洒得暖洋洋。
她眼珠一转,见麻纱格窗没关?,全然敞开?着。
阳光就?是?从这照进来的。
言音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扶着墙地上起来,似乎有些迷茫,沿着墙面走走停停地寻了一圈,像是?不敢肯定?。
每处角落都看了一遍,还是?没在屋里?看见想看见的任何身影。
“小喵?”
无人回应。
“白阙?”
无人应答。
一想到记忆里?柔软的白色毛团,言音脚步踉跄,颓然地坐在床上,望着地面有些六神无主。
去哪了?
不是?说好?了不可以乱跑吗?
在那些仙兽报恩的神话故事里?,总有这样?的剧情——被识破身份的仙鹤或田螺,留下数不清的美好?回忆,永远的离开?了她们的恩人。
黄粱一梦,醒时皆空。
还是?这个世界,不过是?睡了一晚上的客栈房间,言音靠在床梁,感受到了巨大?的无措和生疏。
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秋
风吹进一片枯叶,连带将敞开?的一扇窗关?上,发出?“啪”的一声钝响。
言音心脏惊得一颤,眼前像屏幕雪花般闪了几下。
她闭眼缓了缓,又望着窗格慢慢起身,恍惚地想追出?去寻,刚走半步,又想起了什么,身子僵在原地。
目光从窗的方向缓缓下移,一寸一寸,一直滑到自己脚边。
——床底下,还没找过。
她深深吸了口气,弯下腰将手撑着床沿,膝间失了力气,软软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伸出?手,带着些许希望,慢慢掀开?了床单。
——见到了躲在床底的小猫崽。
它没有躲在黑暗里?,也没有缩在角落,只静悄悄蹲在床底,脑袋趴在爪子上,一声不吭地等?着。
不愿离去,却也不敢出?现。
言音苍白的唇颤抖着,眼中盈上泪光,失而复得的喜悦迅速灌满心腔。
她轻声唤它:“……小喵。”
床底下,那澄金色的竖瞳熠熠生辉,白色的小猫崽无声地注视着她,长尾不安地盘在身前,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许久,它“咪”地叫了一声,竖瞳猝然滚落一滴清泪。
——别丢掉我。
作者有话要说:【二云在手术室的实习结束啦,将调整状态准备恢复更新啦!】
【真是被小可爱们一直鼓励着写到现在qaq,向所有陪伴我的小天使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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