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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与长公主就这样定下了计划。

可惜那个在心怀期望的章明还对此一无所知。

却说此时的太子府书房气氛不是一般的融洽。

“江统领,你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了,你看……”

太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叔打断了。

他笑语盈盈地看着太子,面上却挂着恭敬的神色。

“殿下,你我相识一场,从前我是你的幕僚,那往后我依然会是你的幕僚。”

江叔在将太子的疑惑尽收眼底之后,还不忘了补充道。

“殿下,你不必这般称为,还是照着以前那样就好。”

他这已经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了,让太子看了简直不是一般的满意。

有什么比自己的幕僚得了势,但仍然在自己面前保持着恭敬还让人心悦的事情吗?

太子也不与他客气了,亲自倒了一满杯茶水递给他。

“江叔,喝茶吧。”

“好。”

江叔双手接过茶水,只喝了一口就双眸发亮。

他在太子府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熟知太子待人处事的惯例。

现在太子给他喝的是皇室特供的龙井御茶,是皇室的核心人员才能喝到。

就连太子身为储君,一年也不过只有五两的份例。

一般的情况下,太子自己都不怎么喝这种茶,更不要说只会用来招待太子府顶级贵客了。

就算是他从前再得太子宠信,他也没喝过一次,向来只有远远看着的份。

但今日太子不仅亲自给他倒茶,更是直接给他喝了这种茶。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已经在太子眼中有了不小的位置啊。

江叔心中的得意更甚了几分。

这下他相信章明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自己的了。

不过他还是要将自己的想法好好与太子说明一番,才能稳住太子。

江叔这样想着,就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殿下,其实我今日也不过是去向陛下自荐,侥幸得了陛下赏识才得了这禁军统领的职位。”

“是,江叔你能入父皇的青眼是我们太子府的幸事。”

太子与他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前之前江叔被驳回的那个自荐。

可对于太子的说法,江叔现在并不认同。

“殿下,我现在是陛下的臣子了,今夜前来收拾行囊陛下也是十分清楚。”

“陛下也与我说过了,希望我能够做好禁军统领的职责,护好陛下和皇城的安危。”

江叔将话说得有些隐晦,但太子还是听懂了。

太子不仅是听懂了,还听得面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开口就是质问。

“所以江叔这是打算与我们太子府隔绝关系吗?”

与太子府隔绝关系?

这是江叔万万没想过的。

他赶紧否认了太子的想法,好言好语地解释了起来。

“殿下,我是从太子府出去的幕僚,万不敢忘昔日提携之恩,心自然是永远在你身边。”

“但现在我是在陛下手中做事,成了陛下的臣子,那就不得不尽心为陛下做事了。”

太子的目光阴沉得已经快要杀死人了。

可江叔就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依旧选择了硬着头皮将话说下去。

“陛下也很清楚我与太子府的关系,所以哪怕是现在给了我禁军统领的职位,但未必肯完全相信我。”

“所以我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拿到陛下的信任。”

“殿下也很清楚要是想得到陛下的信任会有多么不易,因此我也是不得已才……”

江叔的话头就止在这了。

后面的那部分是留给太子思考的余地。

太子默声想了一会,还真悟出了一点门道。

对啊。

江叔就算已经是禁军统领了,但是他还是得不到父皇完全信任。

那依旧无法给他们传递消息,甚至为他们做事。

而且就算是真的做了这些,只怕也会很怕被父皇发现,然后怪责自己。

与其这样,那不如就多等些时日,等到江叔彻底拿到父皇的信任。

那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极为方便了。

甚至他们要是想直接尊父皇为太上皇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这里,太子的面色才终于有所缓和。

江叔将太子前后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找准了时机,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我是准备这些时候先依着陛下所吩咐,尽心为陛下做事。”

江叔特意顿了顿,在看见太子疑惑的眼神之后,才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所以就要尽量少的与太子府上的人有所接触了,还望殿下理解。”

他的话太子是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准备先去夺得皇帝信任再来为自己做事吗?

对于这个主意,太子不是一般的欣喜。

他相信在皇帝身边有这样一个近臣是这样的人,那往后他不管再做什么事,都会极为有利。

“好,我知晓了,你尽管放心去为父皇做事。”太子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得开怀,“你放心,太子府永远会在你的身后。”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太子还专门做了承诺。

“江叔,你要记住,待我初登大宝那日,丞相之位就会是你的,那时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是。”

可太子没有注意到江叔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和不屑。

什么丞相之位。

他才不感兴趣呢。

他要的是太子继位之后,自己继续把持朝政,当个无冕的皇帝呢。

然后好让人人都称他九千岁。

他对权力的渴望,远超任何一个人的想象。

但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他得好好给太子上一下章明的眼药才是。

“殿下,我不知我这一走之后你身边是否还有可用之人。不如我举荐几位能人异士给你吧?”

太子对他这份担忧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还随意地摆了摆手。

“就不用了,现在府上有章明还有其他一干幕僚,倒也能为我分忧。”

“要是再多些人手,我怕行事的时候容易被人怀疑。”

江叔在听到章明的时候眼眸都亮了几分。

他怎么可能给太子介绍新的幕僚呢。

他就是要给章明添堵而已。

江叔面露难色,满是担忧,“殿下,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瞧见他这幅模样,太子的心都揪起了几分。

“有什么不当说的。到底是何事江叔只管说就是了。”

可江叔还是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抿着嘴唇不愿开口。

太子急了,大手一挥。

“你但说无妨,我绝不会怪罪你。”

江叔等的就是太子的这句话。

“那日我去找神女是准备与神女商量重新启用盍仙人,这才惹得神女不满。”

“但之后章明去找神女,还不惜跟着神女去到了宫中,让陛下都有所耳闻。”

据他所知,章明去宫中与神女议事之后,太子还没来得及找他秋后算账。

那只要他先下手为强,是非黑白不都是他说了算吗?

太子将江叔说的话听进去了,但他有些迟疑。

“章明既然敢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去找神女,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吧。”

“说不定章明就是借着我的名义去关心父皇的身体呢。”

太子倒不会认为章明在这件事上敢做些什么手脚。

惹怒了皇帝对每个人都没好处,哪怕是他都逃不过皇帝的斥责和怀疑。

“殿下,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江叔轻轻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章明不管因为什么去找神女,但都让陛下知道了此事。”

“陛下的性格你很清楚,可陛下在知晓了此事心中如何想殿下并不知道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倒还真的提醒了太子。

别的不说,就皇帝那个多疑的性子,一个太子幕僚追着神女入宫,还就在宫中私自谈话了许久。

落在皇帝耳里,怎么说都是他们之间龌龊。

皇帝可能只是现在不点明,可心中早就暗暗怀疑了上他们。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皇帝一定要江叔跟自己保持距离了。

想到这里,太子的面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

江叔是时候添上了一句。

“殿下现在身边的幕僚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有才能之士。”

“我觉得殿下是该考虑一下启用其他的幕僚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太子放弃章明这个幕僚。

太子当然能听懂,他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我会考虑的。”

江叔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要是他在太子府逗留太久还是会惹得皇帝不满。

“殿下,我还需去陛下新赐的宅子里住下,就先告辞了。”

就再江叔脚步快要踏出门边的时候,他停下了。

“殿下,如今我身份特殊,今夜我在你的书房中休息了这么多时间,传出去恐怕会让陛下不满,还请……”

“我会命下人封口。”

太子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找章明算账和寻找新的可信的幕僚,根本无暇去管江叔说的话。

太子是越想越气,完全忍不了。

“来人啊!去将江叔给我召来!”

不行,他还是要找章明问个清楚!

在传话的人到的那一刻,章明就知道了原因。

想必江叔在太子面前没少说自己的坏话吧。

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只要他顺利能度过今夜,不管太子对他还是否信任,他只要明日去找神女说明计划,等除去江叔之后,那自己就雨过天晴了。

“走吧,我随你去见太子。”

章明理了理衣襟,淡淡道。

等他到太子书房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了太子那黑得吓人的面庞。

“砰——”

太子抬手拿起手边的茶盏,随手就朝章明扔了过去。

“大胆章明!你可知罪!”

陶瓷的碎片溅到章明的脚踝上,让他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他神情坚毅,直直地就朝着身前那堆碎片上跪去。

“回殿下,我不知何罪之有。”

“那你告诉本殿,为何你那日要追着神女进宫?你还要在宫中与神女密谈?”

先前是事情太多让太子忘记了这笔账。

但是今日都被江叔重新提起了,更是因为此事引得了皇帝的怀疑,那太子无论如何也是要找章明好好算账。

章明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这件事,江叔能反反复复做文章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那日的确是他因为想除去江叔太心急,又一时上了神女的当,这才跟着去了宫中。

可他人都已经到了宫中,要是再不向神女说明自己的来意,恐怕更会有一堆麻烦。

为着这样他才不得不豁出去了一把。

当然,这些内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太子。

“原来殿下问的是这件事,那我就如实相告了。”

章明丝毫不给太子反应的时机,就先握住了说话的主动权。

“那日我是碰巧听说陛下的身体抱恙,神女匆匆进宫是为了给陛下医治,我想着早些查探情况,就以殿下的名义找到了神女。”

“至于与神女一同进宫也不过是神女着急医治陛下,尚且没有空闲见我,想着让我随她一起进宫,在路上就可以告诉我内情。”

这个解释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可太子仍然不信。

“那神女既然着急,为何又在进宫之后先与你密谈,而不是先去面见父皇呢?”

“这是神女的想法,我的确不知,不过我当时是看见了神女对手下先交代了一番,才与我密谈的。”

“不!”章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还不忘补充道:“我与神女不是密谈,是在御花园之中就事论事罢了,有不少侍卫宫女都瞧见了,殿下可以去求证。”

就这两段话,硬是让太子心中的疑虑消失了大半。

他自认为还算了解章明,想必他都敢这样说了,应该也不会对自己撒谎。

“那你查探到父皇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了?”

过了这么些时日,太子可是完全没有听到章明来向自己通传消息,这是绝对不应该的行为。

殊不知对他这点问题,章明早就想好了说辞。

“近几日殿下公事繁忙,未曾有闲暇时间,因此我不敢擅自打扰。”

“而且陛下的身体似乎并无大碍,只是陛下身体抱恙一事与拓跋俊脱不了干系。”

“但其中具体的情况,神女并未与我言明,所以无从得知。”

“哦?就只是这样吗?”

太子微微挑了挑眉,还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他总觉得章明话中藏着什么古怪,但自己又完全找不到其中的破绽。

难道事情的真相就真的如章明说的这样吗?

面对着太子的质疑,章明面不改色,甚至直接朝着瓷片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我保证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信尽管可以去查证。”

瓷片刺破他的肌肤,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见到这种状况,太子也不好再为难他了,只能顶着一副臭脸。

“我会下去好好查证的,你先退下吧。”

“是。”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太子硬是有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往何处发。

查证查证。

说得简单,要是他真的将手伸到了皇宫里,到时候被皇帝发现了遭殃的还不是他。

还有那个选择新的幕僚。

太子府的那些幕僚的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结果就出了两个可用之人。

现在一个攀上了皇帝,明面上要远离自己,还有一个还不知能不能信任,这到底让他该如何行事啊。

不同于太子的忧虑,章明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走出书房之后才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望了一眼还亮着灯的书房,又看向了天边皎洁的圆月。

被瓷片刺破的膝盖传来阵阵麻木感,额角的鲜血更是流到他满脸都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已经说服了太子,算是能度过今夜。

只待明日他去找神女,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至于江叔这种人,他要他在身败名裂之后惨死他乡!

都到了这个时候,章明觉得也是时候该展示一下自己手上的底牌了。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算起来时间拓跋俊也已经走了快两日了。

眼看着就要到他的封地了,他也不想在马车中安坐了。

“此处距封地还有多远?”

拓跋俊问的是暗中的朱顺。

因为担心他的安全,阿茶就暂时将朱顺派着与他一道,以便在路途上护着他的安危。

不过朱顺是影子侍卫,一向都在暗中,所以拓跋俊这才需要专门叫他。

眼下他身边没有完全信任之人,能用的也就朱顺而已。

“还有三十里地。”

三十里地,说长倒也不长。

不过事情紧急,要是先去封地就能争取先机,多做些事情。

“将我的马牵来吧,我骑马前去。”

闻言,朱顺迟疑了。

“主子,你……”

“无妨,我的身子我清楚。”

就三十里地,他的身体是能坚持得住的。

而且这也不是他冲动之下的行为。

知晓他行程的人不在少数,就连他的马车说不定也是一路上的重点监测对象。

他的封地还不知聚了多少牛鬼蛇神,就等着他一到就给他演一出太平的好戏。

但他才没闲工夫看这些。

骑马时间快,趁着那些人没做好准备,他能先去见识见识他们的嘴脸。

等到他的马被人牵来,拓跋俊更是直接翻身上马。

朱顺要追,却被他拦下了。

“你就在此处,一定要让所有人伪装好我还在马车之上的假象。”

“是。”

“驾——驾——驾——”

拓跋俊用马鞭抽打着马匹,飞快地消失在了队伍之中。

其实没走出多远,一股血腥味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的身子骨比起以前还是大不相同了。

可他的时间就这么多天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对他来说极为宝贵。

他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最多的事。

不过说真的,这种纵马飞驰的感觉他倒是许久没有体验过了。

今日一试,竟还感觉不一般。

要是能永远像今日这样就好了。

骑马的速度果然很快,没多久他就到了城楼之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原先该出现在城楼下检查通关文牒的侍卫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且所有的侍卫都不见了,整个城门完全就处于一种无人值守、随意进出的状态。

这绝对是极为严重的失职情况,

拓跋俊皱着眉头,进到了城中。

一看见城中,他就倒吸一口冷气,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城中处处花团锦簇,肉眼可见之地摆满了无数鲜花。

那些绫罗绸缎、丝绸锦绣更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城门两边的楼下倾泻而下。

要说就是这些布置也就罢了,可那些越聚越多的人群,更是显示出了反常。

“大家快些站好!”

“对,就是沿着道路的两边站好!”

那些百姓居然就这样老老实实地按着命令,先是汇聚,又依次站到了道路的两边。

拓跋俊眼疾手快,拦住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

“老人家,我才从城外回来,不知这城中是发生了何事?大家为何都聚在路的两边?”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但脚下的步子并未停下。

“你说发生了何事啊。还不是那个陛下亲封的定安王今日就要到城中了,巡抚大人特意安排我们在此处迎接呢。”

这些人竟然都是迎接他的?

可是这个老人年龄都这般大了,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为何也被叫到了此处?

“老人家,你年龄都这么大了,怎么也被叫来了呢?”

提起这件事件,老人的无奈更甚,直接愤愤地朝地上拄了几下拐杖。

“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想来啊,可是巡抚大人威胁着要治我们全家的罪啊。”

“巡抚大人不仅要我来,更是要我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是年纪大的人才能引起定安王的关注。”

“哎……”

拓跋俊的脸已经彻底黑下去了。

好一个巡抚大人啊。

居然敢背着他搞这么一出。

还敢打着是欢迎自己的旗号。

看来自己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巡抚大人了。

拓跋俊在扶着老人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之后,也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在原地。

哼!

他倒是要看看巡抚还搞了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他倒也没等多久,就看见远处有个身影在众人的拥簇之下缓缓走来了。

“巡抚大人到——”

随着侍卫的声音落下,百姓就像是排练好的一般,齐齐跪下。

“草民见过巡抚大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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