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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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传来一阵萧然的声音，那声音无比沉闷，仿佛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因为我想要你的命！”

杨大波虽然看不到，因为他是背对着那人的，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偷袭杨大波的正是刚才杀了山羊胡、跟着杨大波一起下了屋脊的白面男人！

他的剑比他的声音更快。古老的优美的黄色琉璃瓦，被剑风“砰”然震散，人还没到，剑，已经到了！

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剑的速度和力量，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看清楚这一剑的轨迹。

他的头发披散，眼睛里带着种狂热的光芒，他的人看来远比他的剑可怕。

杨大波依旧叼着烟卷，看也没看那个人，因为他对他半点兴趣也没有。

但白面男人却不管那么多，他的剑光凶狠迅急．剑招改变得非常抉，每一剑刺的都是立刻可以致命的要害。

杨大波的目光，虽然不看他的人，却始终盯着他的剑锋，就像是孩子盯着飞舞的蝴蝶。霎眼间，那人又刺出了十七剑，就在这时，杨大波突然出手！

只伸出两根手指一夹。

在他没有发招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手指是从哪里发出的，也没有人了解它的速度和力量，就好象他的手指从一开始就摆在那里，等着剑锋送过去似的。他的手指虽然不是剑锋，却比剑锋更犀利，更可怕！

没有人能形容他这动作的迅速和巧妙，甚至没有谁能想象。

白面男人第十八剑刺出后，突然发觉自己的剑锋已被夹住。这一剑就像是突然刺入一块山岩里，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拔出来。

他从十岁开始练剑，没有情人、没有妻子、更没有朋友，这么多年来，剑，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已成为他心灵的一部分，剑就是他，他就是剑。

但他却还是无法将这柄剑从对方的指间拔出来，也无法撤手。

杨大波看着他已痛苦而招曲的脸，心里忽然生出种说不出的怜悯之意：“你不配让我杀你，因为你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走吧。”

白面男人没有开口，他的回答是他的左掌。

他的左掌上面戴着一只精钢打造的手套，就算子弹也休想击穿它。这样的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其后果可想而知。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手锏。

此时，左掌带着风声向杨大波砸下来，杨大波要是不放手，再结实的头颅也要被砸成稀巴烂。

他还有一只手，铁掌击下时，他这只手斜斜一划，白面男人的左臂就垂了下去。

杨大波目色一凛：“像你这么贱骨头的人，我真不想杀你，杀你怕脏了我的手，难不成你妹的还真想找死！”

白面男人突然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不仅是对敌人的轻蔑，更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蔑。杨大波涩然一笑，那对眸子忽然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忽然一把推开白面男人，对着虚空说了声：“暗龙啊暗龙，到现在我才真正佩服你的才智和能力，大难临头，竟然会有人为了保护你而杀我！”

暗龙说道：“杨大波不愧是杨大波，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么快就了解了他的意图。”杨大波道：“我知道你是蛇蝎女人，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狠毒，明知道他来是送死，还要他为你做出牺牲。”

暗龙自始至终，看也没看白面男人一眼，“因为他对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自从她站出来，白面男人就像是变了个人，变得非常安静。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就会露出种非常温柔的表情。

可是，暗龙说的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柄尖刀，忽然刺入他的心里，他颤声道：“你……你真的想我死？”

暗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其实你早该死了，像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白面男人道：“可是你……你以前……”

暗龙冷哼一声，就好象在对一个世界上最蠢的蠢货说话：“我以前说的那些话，当然全都是骗你的，你难道还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

白面男人全身都似已冰冷僵硬，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却又充满了柔肠寸断的爱意。

如果这算是某种拒绝的话，岂不是世界上最令人柔肠寸断的拒绝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不错，你当然不会真的喜欢我，我自己也明白，我只不过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暗龙道：“杀手，是不可能有感情的，否则就不配做一名杀手。这是我当初教给你第一句话。你现在幡然醒悟过来，至少还不太笨。”

白面男人慢慢的点点头，忽然反手一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里。剑锋竟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箭一般从他背后狂飙出来，一点点随着晚风飘散开去，变成一团迷梦的血雾。

可是他脸部又变得完全没有表情，对他说来，死，竟仿佛已不是件痛苦的事，而是种享受。

他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忽然笑了笑，喃喃说道：“死原来并不是件困难的事，能死在你的面前，我总算还……”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已倒了下去。

屋脊上没有半点声音，久久都没有。那些神秘人物还是那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下弦月还在努力向人间播撒着光辉，却照不到这些人的脸，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愤怒？迷茫？悲悯？无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只希望这些琐碎的事情赶快结束，期盼已久的辉煌对决尽早开始。

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都仿佛是两柄剑，两柄不朽的剑。

再也没有一句的对话，因为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剑，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杨大波和暗龙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杨大波用的手指，暗龙用的是剑。

手指也是剑。

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招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

别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采，但周围这些神秘的人物，却都已流出了冷汗。

他们都是当代一流的高手，他们看得出这种剑术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暗龙的对手若不是杨大波，她掌中剑每一个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她的剑与人合一，这已是心剑。

江小婉手上忽然也沁出了汗，她忽然发现杨大波的招式的变化，看来虽灵活，其实却呆滞，至少比不上暗龙的剑那么空灵流动，而且左支右绌，显得有些狼狈。

暗龙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时而矫若惊龙，时而惊鸿掣电，时而悄无声息，如平湖落叶，如万马齐喑，由快变慢，再由慢变快，到后来竟如疾风暴雨，屋脊上忽然卷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卷风，周围的树木被这股无形气流撼动的“哗哗”的响，一时间落叶缤纷，在人们的头顶潸然飘落，情形煞是壮观，漫天都是肃杀之气！

暗龙茭白的衣服化作一团白雾，绕着杨大波身边急速卷动，到后来只能看到男人被白雾紧紧的裹住。

“老兄，你觉得他们两个这样斗下去，谁胜谁负？”一个脸上长着金钱斑的男人对身旁一个佝偻背的老头说道。

驼背老者捋着唇上的两抹髭须，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眯缝着眼睛悠然说道：“据我看，暗龙的剑法张弛有度，而姓杨的那位手无寸铁，显然是轻敌了，他的手就算再厉害，不可能对抗人家的千年雪刃，除非他连手都不要了。姓杨的打的完全没有章法，但不是说他没实力，也就是他可以做暗龙的对手，换做是你我这样的角色，用不了二十个变化，我们就会被人家戳上几个透明窟窿的。不过，姓杨的虽然厉害，但弱就弱在轻敌上面，暗龙的一剑破万梅神鬼莫测，一个回合下来，姓杨的就有点抵挡不住了。我敢断定，要不了三十个变化，姓杨的必死无疑！”

金钱斑点了点头，“我看也是这样的，姓杨的太过托大，和暗龙这样的绝世高手对决，拼出全力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更何况像他那样，托大就等于找死。”

“等着看吧，很快这里就会血溅五步！”

两人的对话，被江小婉一字不拉的听到，这些人都是行家里手，她当然不能不听，眼前一阵发黑，隐隐觉得，就在下面的几十个变化里面，暗龙的剑必将刺入杨大波的咽喉。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江小婉的指尖已冰冷。

现在，无论谁也无法改变杨大波的命运，江小婉不能，杨大波自己也不能。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的时刻，已是决定胜负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