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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宁城最冷的时候,沈婠重返校园。
第一件事,找张凡销假。
第二件事,恶补落下的课程。
张凡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沈婠一一作答,并奉上医院开具的相关证明材料。
“……不是借口?”张凡挑眉,略觉惊讶。
看手里这一沓单据,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婠表情不变,目光坦荡。
反而盯得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咳……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
她轻嗯一声。
“那就好,回去上课吧。”张凡摆摆手,“对了,还有个问题。”
“?”
“虽然请了病假,但课程记录不能缺,你自己想办法赶上进度,把该完成的作业交了。”
“哦。”沈婠转身离开。
张凡把一张张单据耐心看完,纳闷儿道:“还真病了?”
……
缺课自补,沈婠也不是第一回干。
之前,车祸住院她就没来上课,但依旧不影响学习进度,眼下更是得心应手。
苗苗这段时间上课听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认真。
不为其他,就为给沈婠弄一份详细的笔记。
“……辛苦了,下个月涨工资。”
苗苗两眼放光,立正稍息,再鞠躬:“谢谢大佬!”
沈婠目光稍顿,笑着挑起她下巴,左右端详一番。
苗苗双颊泛红,黑眸羞涩又灵动地眨巴两下,不胜娇羞:“大佬,不要嘛……人家会害羞哒……”
沈婠顺手在她滑嫩的脸上轻掐一把,“嗯,瘦了不少。”
苗苗笑得更加灿烂。
她又问:“多少斤?”
苗苗伸出食指,比了个1。
沈婠挑眉:“十斤?”
“嘿嘿……”
“不错嘛,既然如此,工资就不涨了。”
“?”苗苗一脸大写的懵。
“乖,怕你欣喜若狂,忍不住大吃大喝。”说完,抽走笔记本,转身离开。
苗苗:[黑人问号脸]jpg
她做错了什么……吗?
沈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之前落下的课程全部搞定,又一气呵成写完三份课堂作业。
一份《投资计划书》。
一份《财务分析表》。
一篇《统计原理与金融市场数据运用》论文。
转眼,二月中旬。
期间沈婠长住东篱山庄,回老宅的次数寥寥无几。
沈春江对此并无异议,相反,还乐见其成。
自打她和权捍霆的关系曝光,很快传遍宁城交际圈,沈春江自以为抱上辉腾的大腿,很是风光了一段日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风光仅限于人前,可实际上,他并没有从中捞到好处。
刚开始他还能安慰自己,慢慢来,权捍霆不是普通人,轻易蒙混不过去。
可时间一久,难免急躁。
毕竟,一座金山放在眼前,他却连一点金粉都刮不下来,这种看得见吃不到的感觉就像钝刀割心——痛,且难耐。
所以,沈春江急了。
“……明天阿谦生日,准备在家里办个小型宴会,记得提前回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而且,她也不打算拒绝:“好啊。”
笑着结束通话。
第二天一早,沈婠准点起床。
刚坐起来,又被男人按回去,紧紧扣在怀里。
大掌顺着腰线往下,一路煽风点火。
“别闹。”沈婠制止。
权捍霆顿了顿,不由皱眉,明显脾气上来了。
沈婠轻叹:“昨晚你还没疯够?”
“在你身上,怎么疯都不嫌多。”
“……”这个流氓。
晨起的男人惹不得,可关键是沈婠根本没惹,麻烦就自己贴上来了,她也很无奈。
“今天不行。”
男人挑眉,追问原因。
沈婠撑在他胸膛上,支起上半身:“有事。”
“什么事?”
她转了个身,顺势坐直,白瓷般光滑的裸背对着权捍霆,脊椎线条下凹,形成一道美丽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把男人的魂儿勾走。
权捍霆忍不住摸上去,顺着那条线,指腹轻轻往下一划。
流畅,细腻。
沈婠浑身一颤,有些受不住他刻意为之的撩拨。
尤其那粗糙的指腹带着温柔的力道,仿佛一阵电流蹿过,惊起无数战栗。
男人的暗示如此明显,沈婠给出的回应也仅仅只是回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乖,别撩,我真有事。”
“到底什么事?”声音沉下来,是没有被满足的郁闷,并非针对沈婠。
“回沈家。”
“?”
“我哥过生日。”
沈谦?
权捍霆一听这个名字,一想到这个人,脑海里就紧跟着浮现出那条该死的手链——阿瑞斯之泪!
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不准去!”
沈婠知道他介意什么,轻声安抚:“走个过场而已,不会逗留太久。”她还想探探沈春江的口风。
眼看还有一个多月起航这边就该结束了,她还想趁沈如不在、沈嫣昏迷的大好时机进入明达。
而沈谦势必会反对,那么沈春江的支持就变得尤为重要。
所以这趟,她非去不可,而且,还得尽职尽责扮演好“孝顺女儿”的角色。
权捍霆:“我跟你一起。”
沈婠拒绝了。
“原因。”男人面无表情。
沈婠在他胸前拧了一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恰好触碰到那一点上。
男人浑身一震,呼吸变得急促。
“知道你在沈家那些人眼里像什么吗?”
“?”
“一块香喷喷的五花肉。”
“……”
沈婠:“我要是把你带过去,大家闻着肉味儿都想上来舔一口怎么办?”
权捍霆想了想,一本正经:“我只让你舔。”
“可我连味儿都不想让其他人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不去了。
沈婠的独占欲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权捍霆十分受用。
“……结束之后我来接你?”
“好。”
上午十点,沈婠回到老宅。
沈春江和杨岚不在,偌大的客厅只有沈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一档财经节目,主持人幽默又风趣,将枯燥的金融术语转化得通俗易懂。
“回来了?”他转头望向玄关,语气淡淡。
“嗯。”沈婠换了拖鞋,走过去,唇畔漾开一抹得体的微笑:“生日快乐,哥。”
沈谦放下遥控器,站起来,目光幽邃,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半晌,扯了扯嘴角,似嘲似讽:“我还以为,你要躲我一辈子,再也不回这个家。”
“躲?”沈婠表情不变:“我为什么要躲?”
他低头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女人耳畔,沈婠下意识后退,却被他强势地扣住肩头,无法动弹——
“婠婠,你是个骗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傻。”
她敛了笑,眼底一片冷沉,“不知道分很多种情况,装傻是一种,还有‘不想知道’、‘不屑知道’、‘没必要知道’……”
肩上猛然一紧,痛感接踵而至,但沈婠眼里却一片平静。
像远山肃穆,又似大海宽广,仿佛能够包容这世间一切,唯独除了……他。
男人脸上泛起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温润所掩盖。
沈谦低笑一声,蓦然收手:“生日祝福,我收下了。”
“不客气。谁让我是你妹妹呢?现在沈家第三代就只剩咱们俩还好好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儒雅一笑,眼里却跳动着与气质不符合的兴奋:“是吗?我很期待。”
沈婠没再废话,直接上楼回房间。
砰——
甩门的声音大到一楼也能听见,透着一丝气急败坏,带着发泄的意味。
然后,沈谦笑了。
“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语气无奈,眼神宠溺。
若杨岚在场,见到沈谦此时此刻的神情,一定会当场发疯。
因为,那已经超出了哥哥对妹妹该有的纵容限度。
……
房间久无人住,却不曾落灰,可见佣人每天都不忘打扫。
窗台上的仙人掌也没有任何枯死的迹象,反倒生机勃勃,又养肥了些。
沈婠答应沈春江提前回来,可沈春江却不见人影,只留一个沈谦在家……
还真有意思!
她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转眼过去两个钟头。
时值正午,太阳罕见地冒了头,万道金光穿破云层,投向大地,落下一片金辉灿烂。
沈婠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没有因阳光的温暖而和煦半分,依旧挟裹着浸入骨髓的寒凉。
叩叩叩——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开门,站定,不出意料见到沈谦那张笑意温润的俊脸。
毫无芥蒂,仿佛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不愉快。
但左肩隐隐传来的疼痛清楚地提醒着沈婠,不久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沈谦:“爸妈回来了,下楼吃饭。”
宴会时间定在傍晚,佣人已经开始布置,进进出出,有条不紊。
“爸爸,阿姨。”到了饭厅,沈婠开口叫人。
沈春江早已端出一副慈祥亲近的面孔:“婠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坐下吃饭了。”
她拉开椅子,坐到沈春江手边。
而另一边则是杨岚。
至于沈谦,自然排到沈婠之下,他却并不在意。
“怎么六爷没跟你一起?”
饭吃到一半,沈春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沈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了声:“他最近挺忙的。”
沈春江当即表现出几分惋惜:“你说你们都是男女朋友了,关系也早就公开,六爷却迟迟不肯上门,这……”
沈谦握筷的手一紧,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发现。
沈婠仿佛没听懂沈春江话里的暗示,也不接挑拨离间的茬儿,只温吞道:“他说自己身份特殊,而辉腾和明达的合作关系又摆在那里,如果贸然上门,只怕您会不自在。”
沈春江想说:我不怕!也不会不自在!
可惜,说了也无法挽回什么,反倒让自己显得急功近利。
想想还是作罢。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宾客,周管家会在旁边提醒你注意一些规矩和忌讳,顺便也了解了解咱们家的人情来往。”
这是要带沈婠认人了。
也相当于间接承认她“沈三小姐”的身份。
啪——
杨岚直接摔了筷子。
沈春江眉心骤紧:“你做什么?”
她看了沈婠一眼,带着明显的厌恶,最后视线又回到沈春江脸上,“这件事,你跟我商量过吗?”
“有什么好商量的?”
“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难道我连发言权都没有了吗?”语气尖锐,满腔怨愤都融合在这声质问里。
“妈……”沈谦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杨岚对沈春江有怨,但对沈谦却十分信服。
没再继续闹下去,憋着一口闷气,连饭都不吃,直接走掉。
沈春江心情也不太美妙,勉强坐了两分钟,也撂筷走人。
只有沈谦和沈婠,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吃自己的。
中途,沈谦还亲自动手替她夹菜。
沈婠轻声说谢。
无论从哪个方面,什么角度,怎么看都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下午四点,服装师和化妆师提着大件小件,扛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沈婠房间。
“三小姐,这里有各大品牌当季最新款的晚礼服,您看看中意哪条?”
沈婠随手指了件白色的。
接下来就是无聊又冗长的化妆过程。
六点,夜幕降临,精心布置的灯光终于派上用场,将这座古朴的老宅装点得五光十色。
七点,沈婠下楼招待宾客。
周庆福在一旁为她介绍来者何人。
“这位是成金集团的总裁……”
“这位是林华实业的CEO……”
周庆福发现,沈婠的记忆力很好,甚至到了惊人的地步。
再多的人,怎样复杂的身份,还有这一个个人背后勾连的庞大人脉关系网,但凡他说过一遍,沈婠就能记得分毫不差。
“你……”
沈婠抬眼朝他看去,并无半分威胁的目光,却令周庆福后颈一凉。
他连忙改口,将“你”换成了“您”,“……之前了解过?”
“我倒是想,但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
周庆福暗骂自己糊涂。
这些重要的人际关系来往,没有老手有意识地引导和讲解,很难靠自己钻研就轻松弄懂。
这是时间的积累,无数次交往中的沉淀。
周庆福也是跟着沈春江出席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宴会之后,花了十多二十年时间,才逐渐在脑海里构建形成的脉络。
沈婠年纪轻轻,也不曾出席过公开宴会,按理说,她没有任何渠道接触这个层面的东西。
可如今却能举一反三,仅凭口述就理清了如此庞大复杂的人脉网,周庆福只能说——
天赋这个东西,普通人羡慕不来。
这位三小姐甚至比当年的少爷更出色!
思及此,余光又见沈婠落落大方地与人寒暄,那通身的气度,俨然主人的派头。
主人。
沈家的主人。
明明室内暖气充足,周管家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所以,当初那个自小巷尽头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而来的孱弱少女,是他看走了眼吗?
她不孱弱,甚至……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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