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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幽静无比,偶尔传来几声令人心悸的猫头鹰叫,以及乌鸦嘶哑的哀鸣。虫子在这个春夏交接的时刻忙着舔舐破壳而出的伤口,漫山遍野的植被上挂满了哀怨的泪痕。
在这个鲜有声动的月夜,一阵急促的马蹄由远及近,近了又近了。马队中为首一人,身披银甲,头盔在月光照耀下闪现出一片圣洁的乳白颜色。那是一顶雕饰成莲花形态的头盔,华贵、典雅,高洁的外形似与凶残的沙场格格不入,其中所蕴含的内涵却是深邃而又发人深省。
荷自淤泥出,在浮出水面,露出无限华容之前,当它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它需要在混沌的淤泥中,与污秽不堪的淤泥、石块奋争,只有突破它们才能破开虚空,成为水面上那朵艳丽的鲜花。
乱世为泥,盛世生花。
美轮美奂的荷花头盔之下,一身雕工精湛的亮银铠披在那挺拔却不雄壮的身躯上,一枚巨大的血红十字架雕文,从盔甲颈部下方三寸处开始,一直蔓延至小腹位置。这身盔甲的主人便是栾奕了。
策马奔腾不远,远远地可嗅到几分潮气,想必此处已离大河不远,此行的目的地已是近在眼前了。
“狗剩,你午后看到的商队遗弃下的车马都在哪里?”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云,他与典韦一起摔200圣殿骑士营精骑随栾奕一同追赶而来。其余关张黄许太史诸将则与徐庶、毛玠一同领大军先行一步回历城去了。
狗剩答曰:“启禀骑士大人,就在前面不远,再走百余部,便能看到商队大旗。”
赵云抬手挥退狗剩,又将得到的情报告知栾奕,问道:“教主,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必了!”栾奕摆手,“探查无意,凭空耗费时间。我等已知朱英想要劫掠甄家船只北渡。如此一来,只需沿河滩一路向东追赶,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觅得朱英踪迹。”
“云省得了!”赵云抬手一礼,举手投足间衣架哗啦啦脆响不停,潇洒无比。“众人听令,方向大河滩,疾!”
奔腾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咔哒……咔哒咔哒……隆隆隆……”
大河,既后世人们所说的黄河边。朱英好不容易杀败亡命抵抗的甄家护卫,用衣角擦去长剑上的鲜血,凶神恶煞走向身陷重围,仅剩的六名甄家商队成员。他扫一眼商队成员胸前的十字徽章,不由露出一丝邪笑,“咯咯……事到如今,你们的圣母呢?咋不出来保佑你们?”
一众黄巾贼兵闻言正想跟着朱英同笑,却见五名甄家家仆身后闪出一个唇红齿白,面目清秀的少年。这少年虽穿着家仆衣衫,却在隐隐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严。他用晶莹且有怒意四射的眸子,直视着朱英,恶狠狠道:“圣母无处不在,定会保佑我等。反倒是你……可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这里可是济南国地界,是圣教圣地。在这里行这等强抢劫掠之恶事,我圣教教主定然不会放过你,提兄弟之师制你的罪,让你尸骨无存!”
“你……”这少年不说这话还不打紧,一听栾奕,朱英火就不打溢出来,“狗屁圣教,邪教。呸……本渠帅虽非善类,却也不是恶人。杀尔等之前,不妨做个好事,让你们死个明白!”他眼珠一转,诓骗少年说:“日前,天公将军已命本帅引五万大军杀入济南国,如今济南国已是改旗易帜,成为我黄天道的地界。至于那栾奕,哈哈……死于乱军之中,尸首早被本渠帅拿去喂狗了!”
“五万大军?”俊秀少年心里一哆嗦。他深知,济南国拢共那么屁大点个地方,人口能有多少,十几万?十几万人中又有多少青壮?又有多少能上战场,绝对达不到五万之数。这也就意味着教会卫士数量远逊黄巾贼,敌众我寡,济南守得住吗?圣?女娲大教堂沦陷了吗?少年不愿想,也不敢去想,更不愿意相信想象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胡说,教主英明神武,乃救世之神才,怎会被你这等卑鄙小人杀败……等等,你是渠帅?”少年霎时想通其中内情,仰天大笑起来。
朱英锁起眉关质问,“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笑什么?笑你恬不知耻,你说自己是渠帅,堂堂一渠之帅,若是攻下了济南国,大半夜的跑到大河边上来做甚?”少年越想越得意,“怕是你兵败如山倒,如今正是在狼狈逃命吧!“
“你……”谎言被少年说破,朱英颜面大失,怒不可赦。提着剑便冲了过来,“臭小子,找死。”
“哎,哎。这位将军。哦不,渠帅,渠帅,息怒息怒。和气生财,和气……万事好商量。”商队家仆中忽然闪出一名老者,冲着朱英不停作揖、赔礼。
“好商量个屁,给老子滚一边去。”朱英毫不领情,一脚将老者踹倒在地,提着宝剑,杀气死漫。
“渠帅,你可万万不能杀他啊!”那老者正是甄家管家甄岥。甄岥见少年有难,焦急高呼,“渠帅若饶他不死,我冀州甄家愿奉上万金!”
“嗯?”朱英眼前一亮,“你说什么?”
“饶他不死,我家家主愿付千、万金!”
“不是这句!”朱英收剑入鞘,又问:“你说你来自哪家?”
“冀州甄家!”
“可是冀州巨富甄家?”
甄岥回道:“正是!”
朱英掐着腰,眼角闪过一丝皎洁,道:“本渠帅不信。此何人?值得甄家如此破费?”
“这……这是……”甄岥吞吞吐吐,“此乃我家二少爷,老爷生前最疼爱的子嗣!”
“少爷?”朱英点了点头,“即是生身子嗣,那本渠帅暂且信你。待尔等将本渠帅送回河北,奉上赎金自会把尔等平安放回。”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朱英现在可顾不得为白得万两黄金而欣喜,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甄家把商船停到哪里了。“还不快带我们区找船?”
甄岥道:“是是是……就在东边不远,船家在那儿等着我们。”
然而,一行黄巾逃兵还没来得及开拔,却听大地传来连喘轰响。有亲兵伏地倾听,惊报:“渠帅,不好了。邪教人马追上来了!”
“慌什么,快往东跑,上了船邪教的人就安全了。”
亲兵又道:“渠帅,不行啊!方才河浪声掩盖了马蹄声,我等未能发觉。如今,邪教的兵马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两里,双腿跑不过四蹄,来不及跑了!”
“该死……”朱英气得直跳脚,看向浪潮滚滚的大河天堑,焦急万分。四下环视寻找逃路的工夫,恰好看到人缝之中的甄家少爷。顿时计上心头,抽出宝剑向白生生的少爷走去。“给本渠帅过来!”
“你想作甚?”甄家少爷大惊,徐徐后退。
“老子让你过来!”朱英步伐飞快,大步追上。左右两侧四名甄家商队护卫还想阻拦,却被随后而来的黄巾贼兵打翻在地,一顿暴揍。
甄岥从地上爬起来,苦苦哀求,“渠帅,渠帅。手下留情啊!你可是答应过我们,不懂我们分毫的。您可得守信用啊!”
“放心吧!老子还惦记着那万两黄金呢,绝对不会伤他分毫。”说着,揪着甄少爷的胳膊,将他扯入怀中,提前宝剑横在白质如玉的勃颈上。
少顷,人喊马嘶声从远处传来,日渐清晰。一簇簇火把火龙般由远及近,快速游走。遥遥的看到河边同样燃着火把,知是有了敌情,这才放缓速度,于百步开外止步,遥遥观望不远处的黄巾逃兵。
“栾奕,你果然还是亲自来了。哈哈哈……”朱英仰天大笑。
栾奕环视朱英等人一眼,随即将目光聚焦在朱英怀中斜坡的那位俊朗少年,在看清少年胸前别着十字勋章的那刻,眼神不由一滞。他连忙掩饰掉那抹忧虑和不忍神色,严声道:“朱英狗贼,死到临头仍在此猖狂。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哼……我朱英纵横天下数十载,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哈哈哈……”栾奕大笑不止,“是啊!朱渠帅是不会举手投降,不过……渠帅逃跑的伎俩可是非同凡响,无论时机还是技巧,均拿捏得恰到好处,奕自愧弗如。如今……”
一番羞辱的言语说下来,圣殿骑士营精骑笑个不停,“逃兵,逃兵,逃兵……”
“住口,老子行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评价。”朱英大怒。
他瞧一眼朱英怀里的少年,又讽刺说:“没想到朱大渠帅如今又学会了新的伎俩。怎么?绑架手无寸铁的士子?想用那士子的性命威胁我?可笑……”说着,他挥了挥持着马鞭的右手,“众将听令,朱英狗贼谋逆作乱,立刻给我把他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二百骑兵杀气四漫,以枪背敲击马臀,便要向朱英等人杀去。
“别乱动!”朱英手中长剑又向少年脖颈贴去。竟将少年弹指可破的肌肤割出一道血痕,鲜血缓缓外渗。
“啊……”
甄岥大急,“渠帅大人,渠帅大人……快放手,你答应老夫不伤害我家小……少爷的,你不能不讲信用,不能啊!”他又冲栾奕大喊:“教主,教主……老夫是冀州甄岥啊!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轻举妄动,我家少爷在黄巾贼手里,他胁迫的那是我家少爷……快停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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