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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惨重的人员伤亡,一众江东战船的船帆被连弩射的跟狗咬了似的,满是破洞。
帆兜不住风,航速慢慢降了下来,越来越慢。失去了速度优势,江东水军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韩当为自己的境遇发愁的时候,噩耗声来:江东水军后方出现一支悬挂血红十字大旗的舰队。舰队中虽没有眼前的这种大船,但战船的数量却是不少,足有五十艘楼船,上百艘门舰,走舸不计其数。
韩当知道,那是徐州水军都督文聘统御的圣母教徐州水军。这支水军过去一直停靠在寿春,对秣陵虎视眈眈。只不过由于江东水军无论是武力还是战舰数量远超文聘,所以文聘一直未敢有所动作,只是停在港湾临岸警戒,等待时机。
说起来,韩当和文聘还是宿敌。自刘表时期,他们二人便在江上有过几次交手。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
对于文聘,韩当还是比较欣赏的。而且不止一次在部将面前夸赞文聘有勇无谋,是个难得优秀水军将领。若不是荆州水军实力不济,江东水军与荆州水军之战不可能屡屡胜利。
后来得知文聘拜到栾奕门下,韩当连连叹息,在一次大宴上明确告诉孙策:过去文聘之所以难有胜绩,是因为刘表有眼无珠,只知安逸、不思进取,不投入精力建设水军。与刘表相对的,栾奕无论是眼光还是财力都远超刘表。在栾奕大力支持下,待文聘获得一支强大水军之时,便是我江东沦陷之刻。
只可惜,宴席上的孙策吃多了酒,并没有把韩当的话当回事。如今,预言真的成真了。蛰伏数年的文聘水军张开了锋利的爪牙,与太史慈一东一西,将韩当整只舰队堵在大江中央,进不得,退不得。
败局已定,韩当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老到看不透世间万物,纳闷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想当年老主公(孙坚)在世时,争霸江东从来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是现在,连对面船舷还没摸到,一半兵马,过半战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沉了。
什么圣母教,圣女教,啊……天门的。老百姓都跟疯了一样……还有那一个个江东的小媳妇,都嚷嚷着要学江北的婆娘入仕做官。孙尚香那丫头也跟着起哄。
韩当当众驳了他几句,结果第二天自家大门便被人泼了油漆。还有人当街指着他的鼻子说他那是在玷污圣女。
圣女个毬,那傻丫头是老子看着长大的。她哪根毛跟‘神圣’能扯上关系?
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这一刻,受到巨大刺激的韩当想到了很多,他不由仰天长叹,“老主公啊!这世道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他泪流满面,越发觉得自己老了,老到无法适应这个奇怪的时代,无论是他的思想,还是知识……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指挥作战都做不到了。
作为一名将领,一个武士,不能上阵杀敌还能做点什么?
他直勾勾看着身后满帆全速向自己追来的文聘,再瞧一眼收起铁锚,转头杀向自己的太史慈。
再瞧一眼,插满箭簇的己方战船,以及战船上一脸惊恐神情的江东子弟兵们。
韩当清楚,战局一定,再做反抗无非是平添伤亡罢了。他把江东的儿郎们从家乡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他们送死,是为了让他们打胜仗,带着荣誉安全回家。
既然不能给他们胜利者的荣誉,那么至少得把他们的命保住吧!
“全军收帆,亮白旗!”韩当颓然道。
副将丁奉闻言一滞,“将军,你这是何意?”
“投降吧!”
丁奉默然无语,他知道韩当做得对,眼下投降时唯一的活路。
“成败已经摆在眼前了,你和儿郎们求生去吧!”韩当补充道。
“那您呢?”丁奉话刚出口,便见韩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用锋利的剑刃划过喉咙……竟选择了自裁。
他那高大的身躯随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翻过围栏落入江心,涛涛江水翻了几个浪花后不见了踪影。
“韩将军。”丁奉和满船江东兵士跪地连拜,泣不成声。
一场毫不对称的水战自此结束。太史慈、文聘合力击破江东水军两万余,击毁战船上百艘,擒敌两万余。后将俘虏浩浩荡荡运回寿春。
得知韩当水军全部覆灭,驻守秣陵的张昭大惊失色,那是目前江东所有的屏障,他的覆灭预示着江北至江南的水路完全不设防。同时,江东也面临兵力严重不足的危险。
太史慈只需乘船一路南下,便可轻松拿下秣陵。
正如张昭所担心的那样,太史慈的巨舰第二天清晨便出现在曲阿港。
只不过他并没有强行登岸,只是令火炮和霹雳台对准港口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狂轰乱炸。轰炸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抛下十数顿炸药之后,昔日江东最为繁华的港口城池被犀利的炮火炸成了一片焦土。大街小巷不负存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圣母教水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登岸。
然而,出乎张昭意料的,太史慈的战船并没有登岸,而是又在第二天的清晨悄然离开,向西驶去。
张昭立刻猜出太史慈这是要去乌林,堵住孙策的归路。他很想派人给孙策报急,可怎奈此时的大江完全被太史慈和文聘封锁,船只根本过不了江。
若是换做春夏天暖时日,还可令善泅之人游过江去,可是现在正值寒冬,泅水就等于是自杀。
“这可如何是好!”张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可奈何。
五日之后,太史慈、文聘率领的庞大舰队出现在距离乌林港三十里的水域的消息让黄盖流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圣母教的战船能出现在这片水域,就意味着韩当的水军凶多吉少。如果乌林港畔的这四百余艘战船再被摧毁,那么江东引以为傲的水军将全军覆没。未来的大江对于圣母教的水军来说将是一路坦途。
他很想保住乌林港里的战船,可毕竟实力有限,只有七千多人马,而且这些人中千人是之前作战后的伤兵,其余多是老幼,副将甘宁重伤未愈,到现在仍卧床不起……可谓老幼病残齐聚。
这么点人,莫说保护战船,就连开动所有战船都不可能。
以如此兵力迎战五百多艘圣母教战船,跟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但是,想归这么想。忠心耿耿的黄盖,即便面对如此困难,却没有哪怕一丝临阵脱逃的意思。
他将七千兵丁组织了起来,登上战舰,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态势。
可是,太史慈会给他决战的机会吗?当然不会。
圣母教五百多艘各色战船排出扇形阵列,将黄盖一行团团堵在江港里。十二艘宝船,五十艘海行楼船一字横开,宝船的土炮、楼船的霹雳台相继到位。
“放!”
一片由炸药包、手瓜组建成的乌云将整个江东水师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骄阳般的火光和连绵不绝的爆破声随后响起。
江东水师在狂轰乱炸下,死伤惨重。近百艘战船沐浴在烈火之中,千余名江东士卒浑身,一头载在江水里,意图引水灭火,却不曾想寒冬腊月冰冷的江水进一步加速了他们生命流逝的进程。
深冬时节,即便是江畔,气候亦是十分干燥。船体熊熊燃烧,将之熄灭比登天还难。
十数艘战舰在爆炸的第一时间漏水下沉,起初渗水的速度并不快,船舱里的士卒们拿着容器拼命将水泼至船外,但是在水压作用下,破口越来越大,船底不停迸发“吱呀吱呀”的呜咽……接着,“嘭”,破口骤然崩开扩成巨大的孔洞,刺骨的江水决堤一样灌入战船底仓,将舱底救险的士卒尽数吞没。
江东人士多善泅,所以此战中阵亡的士卒多数并非淹死,而是死于冰冻。
黄忠红着眼圈,攒着双拳,一脸苦涩。他往复呢喃着,“完了,全完了!”
真是全完了。
太史慈似是不急着发动总攻,实际上他也确实不急着总攻。他的时间充裕的很,栾奕交给他任务只有一个,封锁大江,不让孙策南逃。
他现在已经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乌林一战,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额外行动罢了。
他开始把这场战斗当做实弹演戏,把一艘艘江东战船当成活靶子,让手下的炮手好好过把瘾。
宝船上的炮手们也确实享受到了碾压对手的快乐。他们有说有笑的完成加装引线、填充火药等机械的动作,在将炮弹抛射出去后,还相互交流射击经验,当有人一炮见红,正中目标时,人们还会举手庆贺,向对方求教取经。
炮轰足足持续了一天两夜,乌林港在一个月前经历过一次大火之后,再次陷入熊熊火焰之中。
黄盖所乘期间中弹倾覆,他和甘宁及整船的士卒全部落水。黄盖算是命大,落水时恰好抓住个木板,扶着木板游到岸边,颤颤巍巍逃往北方寻孙策取了。
甘宁相对较惨。他本来就身负重伤,落水之后,冷水把他冻得够呛,生命垂危之际,幸得被一艘巡逻至此的教会走舸救下,及时送到军中医护营加以救治,这才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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