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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嘲讽地直视太子,眉梢冷笑:“不到最后一刻,昭元不会认输。”
“哗——”
一道血光飞溅,迸洒在雪白的鲛绡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益州行宫的黑暗。
太子勒紧我脖子的手一松,往殿外打望,却看不清此刻的局势,迟疑地唤了一声:“舅父?”
我的目光停留在龙榻之上,挑眉问太子:“你想要我手中的国玺密诏?”
太子立马回过神,威胁道:“现在殿外已被京畿诸率包围,若你想要朕饶你一命,立刻下诏传位于朕!”
“朕?”我将他的话放在嘴边玩味,“此次出巡你倒是煞费苦心,不仅暗中带了血浮屠,还搬出了东宫诸率,怕是连太子妃都被你蒙在鼓里罢。”
太子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一脸颓然的蘅若,讥讽道:“朕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母族家世,可她的母族毕竟与你有干系,你教朕如何信她?”手上一紧,“朕的母后薨逝,数十载朕寄人篱下,无人可依!你的母后抢走了朕母后的一切,你休想再夺走朕的一切!”太子扭曲的面容变得狰狞无比,眸底却透出悲哀的自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次出巡,朕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事到如今朕便不瞒你,殿外的京畿诸率一会儿杀进来,你定会觉得分外眼熟……”
殿外杀伐声四起,寒光照亮昏暗的寝殿。刀戟相撞作出沉钝的声响,惨叫声前赴后继传来,殿内飘入浓重的血腥。
“你说什么?”我猛然瞪大了眼睛,东宫京畿一路隐藏,若教我眼熟……“那日汉江劫持莫非还有你的参与?”
太子大笑:“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恐怕已经晚了!你与宇文祁夜扶持朕不过是想握住一个傀儡。那个戏子被你害得堕胎,下一个便会落到朕的头上……突厥王子踩到了萧氏的尾巴,才让朕有机可乘!知道吗?一开始他们就是冲你而去,朕一早假装不适引起了宇文祁夜的疑心,他护送朕与先皇改行不过是受朕提点,倒在先皇面前赢了不少欢心。可这样又有何用?最后的下场还不是死!”
“没想到这一切竟是你在暗中操纵。”我心中震惊无比,平素里懦弱无能的太子原来城府深藏,想起那日下手狠辣的一干黑衣人,和眼前阴戾的太子,手段竟是如出一辙的凶残。
太子的脸上还布满泪水,却笑得猖狂,让我感觉陌生:“朕当了这么多年的废物,就是为了等到今日。先皇为何会突然抱恙?你们当初用在朕我身上的曼陀罗,今日就让朕加倍奉还!”他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一手撬开了我的嘴巴,“既然你不听朕的,那就吃下这个教你乖乖交出密诏!”
我拼命挣扎,纠缠间找准了他的命门,闭上眼睛欲意奋力一击的瞬间,一只手掌竟比我出手更快,手风扫过,“啪——”地一声,顿时传来一阵清脆巨响。
“父……父皇?!”太子颤抖地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不是……”
“朕是不是该躺在床上起不来才称了你的心意?”皇上捂着胸口立在太子面前,一张脸气得发白,用力地将手旁玉枕砸在了他脑袋上,“你这个逆子!”
皇上一声怒吼,震破殿宇,殿外刀剑之声霎时间平息下来,只见一名身着玄铁重甲的侍卫疾步踏入了内殿,单膝跪在皇上十步开外的地方:“启禀皇上,殿外平阳侯等一干罪臣已被悉数擒拿,萧大人请旨圣上事后当如何处置?”
“什么?”太子一惊,轰地瘫倒在地。
太子景滦率宗亲闯入皇上寝殿,意图逼宫篡位,三万东宫诸率将行宫围了个水泄不通。羽林、金吾与其相抗,各折数半。是夜萧崇炎率领益州精兵突围行宫,有如神兵降临。千骑精兵所向披靡,一举击破东宫诸率,活擒平阳侯苏秦。
兵败如山倒。太子私带京畿、暗杀皇女、毒害君主、结党谋逆、逼宫篡位……这一条条罪行任凭哪一条都当令他死罪难逃——明晃晃的正殿之上,高悬“九州清晏”四字,黑色檀木匾方正端直,映衬着坐在下方皇上冷峻的面庞,锐利双目中蕴着怒火。
“皇上何必动怒,一群人夜里打扰了您的清静,拖下去问斩便是。”萧贵妃坐在皇上身侧,漫不经心地睇了一眼殿中伏罪的太子与苏秦,懒懒开口道,“只是教人想不到的是原来皇上身边养了这么一条只咬人不会叫唤的狗。”
皇上斜睨了一眼萧贵妃,却没有发作,一双眼睛死死定在景滦身上。我坐在一旁看着皇上的侧脸,莫名从他满是怒火的眼中看出悲伤,他鬓边的银发衬托着憔悴的病容,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的苍老。
“飞琼,你怎能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平阳侯这条只咬人的狗,圣上怎会不知?”萧崇炎雄浑的声音,带着几分倨傲,“你作为后宫妃嫔,当谨记自己的身份。”
萧贵妃莞尔一笑,悠悠开口:“是,叔父所言极是。”
萧氏二人一唱一和,在偌大的正殿中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里。我装作不经意地暗中打量萧崇炎,这个叱咤半生、位高权重的滇南节度使,一挥手中的三千精兵就平息了一场权利的厮杀,时机拿捏不差分毫,雷霆手段令人生畏。这样的人,不是潜伏的猎狗,而是正在苏醒的豺狼。
“太子哥哥一事当按大周律例处置便可。”我道,“父皇赏罚分明,萧大人护驾有功,但一般的赏赐怕是入不了萧大人的眼。父皇,您可想过要给大人怎样的赏赐?”
萧崇炎起身面向皇上,犀利的目光在转身的瞬间定格在我的脸上,似要将我洞穿。一整衣袖,双膝跪下,两臂齐平,缓缓道:“保护圣驾安危乃微臣分内之事,惟愿圣上龙体康健,佑我大周万世太平。”
“保护圣驾安危乃微臣分内之事,惟愿圣上龙体康健,佑我大周万世太平。”殿内其余人随之亦纷纷跪下,太子与苏秦几乎将头埋进了地底,模样颓然而狼狈。
皇上阴晴不定地看着殿下众人,并未开口允以起身。良久,他沉吟一声,突然转头看向我,问:“昭元,且你说说该赐给节度使怎样的赏赐?”
我起身略施一礼,浅笑道:“四皇子泓理政,燕王监国。沉瞻远在燕国多年,不知天下民生。景泓涉世未深,不如让萧大人入朝,拜为景泓之师,倒是两全其美。”
夜色深沉,我望着殿外寂寥的暗空,这番话从口中而出,竟是如此陌生。子规在山中啼叫,悠长空灵,仿佛在唤:不若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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