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9 癔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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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的风，在我耳边瑟瑟作响，我光着脚丫子，往小区外奔跑。

世界只有风声，世界只有裴怡宁在我耳边的说话声。

什么也顾不上我向马路冲去，只想摆脱裴怡宁的声音。

直到一辆车子冲来，我傻傻的站在马路中间，愣愣地任车子到来，完全没有躲避的动作。

手臂一重，被人一拉，跌坐在那人怀里。

满脸泪水，望着救我的人，变成了妈妈模样，哭喊着：“你都死了，为什么不放过我？你都死了，残忍的死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妈妈突然变得很温柔，抱着我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突入其来的温暖，让我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紧她的手，哭诉着：“为什么要离开我，不带我走，为什么让我一个人面对所有人，为什么？”

她愈发小心翼翼拍着我：“不会了，不会，再也不会，你相信我，叁叁！”

埋在她怀里痛哭，哭得不能自己，她一如没病时对我温柔。

直到我在她怀里睡着，她还是温柔如昔，一如往常。

一梦回到从前，被轻轻地佛音唤醒，睁着双眼，直直地起身，掀了被子，对于先前的事，记忆不深，换了衣衫，这是秦东篱的家，我怎么回在秦东篱家？

套上拖鞋下床，轻轻打开房门，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秦先生，秦太太臆想症初期，如果她情绪神经不稳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没人预料得到。”

“唯一的办法，只有治疗吗？”秦东篱问道：“有没有其它温和的办法！”

那男人回道：“是的，秦太太本身还有微笑抑郁症，这个抑郁症从她的病历上看，应该是小时候长期缺乏关爱引起的，导致心理不断的给自己灌输着，她很好，很好的思想。”

“想根治，还得看她本身，不过有一点值得探究是，她的内心很强大，她内心的信仰很强大，支撑着让她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

秦东篱默了一下：“如果找到她害怕的源头，加以引用，会不会能根治？”

男人微微一笑：“也可能适得其反，她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可能会自杀！”

秦东篱沉默好半响才道：“没其他办法了吗？”

男人刚要说话，眼光一抬，停在我身上，止住了话，冲我道：“你好，秦太太，我是你的心里医生，江寒！”

我歪头问道：“江寒？通大心里系教授，沪城乃至中国知名心里学医生，江寒！”

江寒一愣，大方承认，“是的，没想到秦太太也听过我，受宠若惊！”

我慢慢走了过来，秦东篱起身说道：“江医生，今天到此为止，我会再联系你！”

“好的！”江寒冲我一笑：“秦太太，我们下次见！”

“等等！”我叫住江寒，来到秦东篱面前，俯身拿过秦东篱的杯子。

秦东篱帮抚上我的手：“水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不用！”我望着江寒笑了：“反正不是我喝！”伸手泼向江寒。

一脸全是水的江寒，错愕地用手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问我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秦东篱眉头皱起，问道：“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把杯子往地下一摔，嘲笑道：“解释？秦东篱，你那么急于让人知道我的病历，做什么？你财产，还没有公证就被你收回去了，现在又找了这么个心口不一的心理医生，给我看病，你安的什么心？”

秦东篱望着碎掉的杯子：“我不懂你的意思，你确实有病，也确实需要看！”

江寒审视我说道：“秦太太，我确定跟你没有任何交集，心口不一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我的脚移一步，“江医生，你名扬天下成功的案例，是怎么来的？你成为通大心理学的教授，拿的是什么样的论文去面试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寒笑了笑：“我是心理医生，治疗好一个病人，还要把她的案例分享给全世界，再说了，我治疗好那么多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清楚记住的！”

“不能清楚的记住？”我转头质问秦东篱：“你有什么资格，拿我的病历给别人，还给这种人，如果你想让我死，不用亲自下手，把我交给这种人，最多一个月，我就得去死！”

秦东篱何等聪明，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中心，问我道：“你认识江医生？他是心理医生，他曾经看过谁？”

江寒好像并不在意秦东篱问我的话，神情幽幽的说道：“秦太太，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也是不稳定的，身为你心理医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态，我理解你现在的情绪，急于着发泄的借口！”

“秦先生，我这边先告辞了，秦太太的病历我会拿去研究的，具体方案，我们再做商讨！”

“不行！”我直接伸手拦住江寒，“不准拿我的病历走，你不配，心理医生像你这样，根本没有医德可言！”

江寒瞅着我，“秦太太，很抗拒我，我能知道为什么吗？难道是我治疗的人太多？秦太太觉得我会混淆？拿您跟别的人一样对待？”

我冷笑，“江寒，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事过境迁，我不想找你，你休想拿走我的病历，我就算死掉，抑郁症去自杀，我也不需要你的治疗，我也不需要你给我治疗。”

江寒盯着我，完全不顾秦东篱，没有试问，直截了当说：“你心里在恐惧我，你害怕我找出你心中隐藏的秘密！你不愿意治疗，其实你在害怕别人挖掘你心中的秘密，是不是？”

“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质问我！”我对上江寒，凶光毕露：“你喜欢什么样的案例，喜欢拿什么样的人开刀我比你更清楚！”

秦东篱在一旁默默无语地望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他这样纵容江寒，是不是在试图从我和他的对话中知道什么真相。

秦东篱这个人我到现在越来越不明白，他有时会阴沉的可怕，有时候挺温柔的让人沉沦，不管哪样是他，对我来说都极其危险，致命诱惑。

江寒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东篱，见秦东篱不语，神情悠然：“看来秦太太对我一定有什么误会。俗话说的好，江湖传言不可信，有人就是江湖，江湖就是争斗，秦太太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有人不愿意看见你好，是常有的事情，我被人泼脏水，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快想撇清关系吗？

这么快就把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忘记了吗？

我耻笑道：“把我的病历放下，我不是你研究的对象，我也不会成为你研究的对象，让你把我当成猴子看，让你把我当成小白鼠一样研究。”

江寒一双仿佛看见人本质的眼，阴郁起来：“秦太太，我是秦先生聘请过来的，一切会以秦先生为重，对于您的要求，我怕很难做到！”

拿秦东篱来压我？

“谁是秦太太？”我冷冷地说道：“江寒，我只是抑郁症，你也说过，我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你在侵犯我的隐私，企图把我当成小白鼠来做实验，我今天有本事质问你，肯定知道你曾经所作所为，要证据不难，你确定要跟我硬碰硬？”

江寒蹙眉，似乎在思量我说话的意思。

秦东篱此时，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江医生，暂停对我太太病情的探讨！”

江寒一听，脱口道：“为什么！秦先生，秦太太的病很严重，她现在是臆想症外加微笑抑郁症，还是重度的，这样的案例很难得！”

秦东篱脸色微变，“江医生，我聘请你是来自我太太的病，不是让你觉得我太太的病案很难得！”

江寒一愣，清了清喉咙：“秦先生，秦太太的病情严重，需要尽快治疗，秦先生可没有因为一个病人说的话，就信以为真觉得她不需要治疗！”

秦东篱面容有些不善：“谢谢江医生提醒，我太太现在需要休息，江医生请吧！”

江寒俯身要拿我的病历，秦东篱制止道：“江医生，我会让萧助理在联系你，我太太情绪不稳定，我不希望有什么外在因素，再来影响她的情绪。”

江寒敛去眼中眸光，“好的，秦先生，我会回去制定几个干预治疗方案，秦太太肯定对我误会颇深！”

“慢走！”秦东篱说道。

江寒临行望了我一眼，“秦太太，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误会都不存在。”

“不会有下一次！”我冷漠地说道：“离开我的地方！”

江寒拿着他的包跟秦东篱笑了笑离开。

见江寒一走，我拿下秦东篱搭在我肩上的手，往旁边一坐，“我们谈谈，秦东篱！”

秦东篱低眸望了我一眼，叹气，进屋拿了一个毯子盖在我腿上，“公事，还是私事！”

“你想让我死吗？”

秦东篱愕然，“为什么要这样说，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的，你是秦太太，陪我一辈子的女人！”

我有些激动，“你不想我死，你找江寒过来给我治病，你知不知道江寒那个混蛋怎么对杨凌轩的吗？”

江寒通大最年轻的教授，今年35，他成名论文，就是怎样置死地后生，简单的说，他的干预治疗方案，就是先让病人心里崩溃，然后重新建立心里防线。

秦东篱摇了摇头，盯着我，“不知道，你要不喜欢，可以在换，当然你要喜欢俞安安，我也可以安排专机接她回来！”

“我谁也不喜欢！”我对着秦东篱说道：“你耍着我觉得好玩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累吗？”

秦东篱眨了一下眼，沉音道：“你是说财产吗？确实，我认为你现在非常情绪化，不合适掌管大额财产，贺锦荣回来，会影响杨凌轩的判断，杨凌轩会影响你正常的判断能力，我从来不认为你的抑郁症是病！”

“我给你自由，做你坚强的后盾，只想你活出自己，可是你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明明很好解决的事情，总是会绕了一个大弯，然后再去解决，如果你把解决事情的决心，像你做的预算一样，你比任何东西也损失不了！”

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我把什么事情搞得一团糟了？

为什么秦东篱说的话我却听不懂？

“给你5亿欧元，只要你防着贺锦荣，有钱人的圈子，杨凌轩和贺锦荣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贺锦荣是什么货色，也不是什么秘密，杨凌轩和他一起投资地产，说到底只是给别人做嫁衣，如果一味的阻止你，你就会起到逆反的心理！所以5亿欧元只是给你投资！”

半响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说到底你在耍着我玩，然后把自己说得这么富丽堂皇，你说你爱我，却和林艳美出双入对，你说给我自由，便是放任所有人来伤害我，如果这就是你秦东篱的爱，你的爱可真廉价！”

秦东篱并没有脑怒，也没否认我说得话，只是说道，“不疯魔不成活，你的抑郁症需要打开心房，才能更好的治疗，纵然剥开之血淋淋的，我没得选择，你也没得选择，我不会让你一直抑郁下去的！”

话说得真好听，妈妈也说过一辈子陪我，不也去离开了，他自己也说过护我，现在又让我剥开曾经一下，然后让我自己往伤口上撒盐巴，搓一搓，我没这么强大的心里，干不了这么强大的事。

我笑了，风轻云涌：“然后……你现在的收效成果怎么样？我达到你的预想效果没有？”

秦东篱摇头，叹气，“你依然油盐不进，可我喜欢你神采飞扬，眼睛放光的样子，所以为了那你重新回到这个状态，我必须得逼你！”

“啪啪啪啪！”我伸手拍起巴掌：“真是一份痴情的演讲，秦东篱你不但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还是个演说家，等哪天秦氏倒了，你去演说，不会饿死的！”

秦东篱眉毛一挑：“很好，主意非常不错，我可以考虑，到时候请秦太太给我拎包！”

“滚！”我好气又好笑地说着：“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动摇的，秦东篱，你几次三番耍着我玩，我受够了，我不管贺锦荣会如何，但……如果他伤害杨凌轩我决定不会放过他！”

秦东篱眸色深深，“原来，所有根源在杨凌轩身上，是不是他不在了，你就奋起，不逃避了！”

肯定句，不是问句，我立刻警惕，“你什么意思？”

秦东篱眯着双眼，“紧张什么？我不会傻的去毁掉杨凌轩让你恨我！”

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你曾说过，只要我求你，向你求助，你就会帮我，对吗？”

秦东篱听到我的话，有些玩味，“忘了，时间太久我忘了说过这句话，再说，你也没有遵守游戏规则，我记得，昨天临行前，让你在家休息的，你还是不顾身体不适去了文景风投！”

我下意识紧张的摸着肚子，才流产二天，我就不要命的出去……

秦东篱随着我的动作，眯着的双眼愈发冷凛：“其实我可以把你关在家里，养着你，谁也不让你见，圈养我还没有试过，对你，我不会产生厌倦！”

“噌！”一下，我起身，毛毯落地：“秦东篱，你疯了，我有神经病，你也病得不轻！”

秦东篱坐着未动，玩味地望着我，“知道就好，你就不该来招惹我，招惹了，我认定了，你就别想跑！”

神经病，谁招惹他了？

“我可以不要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人，但是你必须是我的，那怕死，哪怕精神崩溃，你也必须是我的。”秦东篱宣誓道，“秦太太，你听得懂我说得话对吗？”

全身颤抖，果然，他知道我没了孩子，他假装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财产不过是他给我的警告，他在警告我，我不管怎样都在他手中攥着，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

这是什么爱情观？我不认为我有什么优点，值得一个男人这样偏执。

现在的我，有些妥协道：“秦东篱，如果你把贺锦荣赶出杨凌轩身边，我会来到你的身边，哪也不去！”

“不可能！”秦东篱直接拒绝我道：“你说过我也有病，杨凌轩病似乎比我严重，所有的病都得自己好，杨凌轩的病因是贺锦荣，只有贺锦荣在，他才能好！”

“至于你的病，江寒说了，根源在小时候，我想知道，你在16岁到18岁没有和我通信的情况下，发生什么事！”

咣当！心中一根弦断了，手脚冰冷，逃避弯腰捡毛毯：“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了，杨凌轩我能守着，贺锦荣不可能再能伤害杨凌轩！”

秦东篱寒声传来，“裴叁叁，你逃避到什么时候？”

“没逃避，我不需要你，不需要，我有杨凌轩就够了！”

手脚无措，16岁到18岁，那二年就是恶梦，让我怎么去回忆？

让我怎么去剥开伤口？

秦东篱不打算放过我，“你需要我，秦太太，在这世上只有我狠得下心，让你剥开伤口，让你面对过去！杨凌轩只是一味的纵容你，跟着他你根本好不了！”

“我可以拒绝！”我斩斤截铁说道：“从今天后，我拒绝你所有的帮助，你不用爱我，也不用执着，把在我身上花得精力省下来，你重新造个玩养成也没问题，所以，不用非我不可！”

秦东篱全身气息凌然，站起身来，180个子，侵略性十足，“裴叁叁，我非你不可，就算我死，你依然是秦太太！”

“神经病！”我想推开他离开，秦东篱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圈在怀里，“秦太太，昨晚我差一点就失去你，我告诉自己，治你的病迫在眉睫，但是从哪里下手，你应该知道！”

我挣扎抵触，“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秦东篱你别逼我！”

秦东篱那里让我挣扎，圈紧手臂，声音冷冽：“别在逃避，你逃了五年了，裴叁叁，不能再逃了，你不喜欢江寒，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亲自对你下手！如果你被我逼死了，我拿自己陪你！”

拿自己陪我？

命吗？

我大声道：“你神经病吗？我不需要，不需要，什么也不需要，你的命，我不要，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秦东篱手臂像个铁钳子，牢牢钳住我：“我知道你痛苦，我知道你逃避，可是，人生得面对事，你必须得面对所有一切，必须得自己面对这一切！”

我挣扎无力，瘫在他怀里，“秦东篱，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当着没有任何交集过好不好！”

我总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我不可，如果连同小时候的感情，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哪怕在网上，隔着一个屏幕，怎么可能轻易爱上屏幕后面的那个人。

秦东篱残忍中带着温柔：“已经交集过了，怎么可能当着什么都没发生呢？秦太太自欺欺人不要欺的不可爱，好不好？”

“我们谁也回不去了，只能向前看，只能折磨自己，让自己振作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秦东篱这是爱我吗？

他这是跟江寒当出逼杨凌轩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惜从来没有后生这个事，所有的事情只是表象，实则根本不存在。

逼到最后，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神经到达临界点，除了选择自杀毁掉自己，别无选择。

我很想大声的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跟我杠上了？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扛上的优点？

可是我没问，任凭秦东篱抱着我。

其实我也是贪恋他怀中的温柔，我要的很简单，可是他就要给我复杂，治好我的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

微笑抑郁症，美丽的名字往往含有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