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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泽上好的白瓷碗中,皮蛋瘦肉中热气袅袅,散发淡淡中药香气。
昨天运动过度,楚韵早已饥肠辘辘,诱人的粥香味勾动她的味蕾,肚里的馋虫在她看到陈姨那张不带丝毫善意的棺材板脸时霎时老实了。楚韵去接粥的手改变方向,梳理下头发,对着陈姨笑着说道:“陈姨不想见到我,大可以找个理由敷衍六少,不必天天来医院。这几天粥喝多了,有些腻了,陈姨可以带着你的保温桶离开了。”
住院期间若是陈姨负责三餐,说不定她傲娇的身体会添个新病--心肌梗塞。
“粥是六少吩咐熬的,六少奶奶还是喝了为好。”
陈姨端着粥的手继续放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意思。
“呵……若我不喝,陈姨是打算要给我硬灌下去?”
楚韵短促一笑,来到床边弯身拿起黑屏关机的手机,以为没电,翻找出充电器插上。
“六少奶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你以为六少的腿是我伤的。”
楚韵把昨晚被两人折腾的一团糟的床单抽掉,望着满是褶皱的床单上片片暧昧痕迹,她的脸微微发烫,赶忙把床单折叠在一起。
心里暗道,这人腿不好都能这么猛,以后若是好了,哪个女人能承受的了?!
“你只说中一半,四年前六少已决定订婚,你毁掉的不仅是他的双腿,还有他大半辈子的幸福!”陈姨语气阴冷,盯着楚韵后脑勺的视线满是怨恨。
四年前就有了订婚对象?
昨天他在游乐场与她提到一个十五六岁的未成年女孩,楚韵咂舌,情史还真是够丰富的!
“六少决定订婚对象虽不是出身豪门,但知书达理,与六少爷情投意合,六少爷跟她在一起比你不知合适了多少倍!”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因六少的腿吗?”楚韵嗤笑声,“若是真的喜欢……”
“你知道什么!”陈姨情绪激动的打断楚韵的话,“是六少怕连累她,强行把她送出国!四年来六少身边一直没有出现过女人,他的心里一定还是在念着她!”
“是吗?”冷情的人不长情,别人以为他情深不放,他却已情移他人。大姐这话说的没错,用在江锦言身上再合适不过。
楚瑶轻摇下头,抱着床单准备去浴室清洗。
“你不相信?”
“啊……”陈姨拉住她的胳膊,经过昨晚床上大战,楚韵四肢都是软的。陈姨力气不小,楚韵身子向后退了几步,撞翻陈姨手中的粥,滚烫的粥倾洒在她的胳膊上,烫的她尖叫声推开陈姨,跑进洗手间把胳膊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冷水下,疼痛减缓些,楚韵揭开被水打湿沾在胳膊上的病号服,手臂通红一片,防止起脓包,楚韵再次把胳膊放到冰冷的水流下。
病房门被推开,正弯身清理地上狼藉的陈姨听到轮子咕噜声,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两指轻轻用力,手指指腹上立刻出现一道口子,血滴落染红碎片,她面露痛苦,慌忙按住伤口,叫了声,“六少爷。”
“带陈姨去处理伤口。”
江锦言黑色发梢上汗珠晶莹,额头上豆大的汗滴顺着鬓角向下流着,一身灰色运动服汗湿贴在身上,吩咐跟在他身后的袁少文。扫过地上还冒着淡淡热气的粥和碎片,环视病房听到洗手间有声音,蹙紧的眉稍稍松开。
“不用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陈姨,手上的伤口容易感染,还是听六少的,去处理下,地上的这些,待会我让清洁过来打扫。”
袁少文扶起松开伤口,执意再去收拾的陈姨。
“不用那么麻烦的,粥不小心被六少奶奶碰洒了,她还没吃早餐,我得回去做好再送过来。”陈姨拒绝袁少文的搀扶,对着江锦言说道:“六少奶奶说她喝腻了粥,下次六少可以提前告诉我六少奶奶想吃什么,省的惹她不高兴。”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陈姨从他出生就跟在他的身边,他了解陈姨,她明显话中有话。
“我盛粥给六少奶奶,她不小心碰翻了,应该不是故意的。”陈姨掸干净身上的粥渣子,用拖把拖干净地板,拎着保温桶跟江锦言说声准备离开病房。
“不用再送饭过来了,少文,送陈姨回去休息。”
“那六少奶奶……”陈姨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趁着六少奶奶年轻,好好调养身体,应该能恢复健康,以后六少可以少操些心,我这就回去拟好食谱给她过目,每天照着她的意思合理搭配。”
江锦言抿唇未语,陈姨退出病房。
“出来。”
江锦言敲了下门,语气十足的命令。
洗手间水声潺潺,楚韵没听到刚才病房中陈姨说的话,打量下稍稍退去些红肿的手臂,气恼江锦言食言叫陈姨过来,站在洗手台前没动。
“不喜欢陈姨?”
等了半分钟没见楚韵出门,江锦言沉了沉面色,拧开门,冰冷的语气透着几分责怪。
是陈姨不喜欢她!
楚韵抽过架子上的毛巾轻轻擦拭完手臂,拧干衣袖没看江锦言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去。
“一大早闹什么脾气!”
在抗议他昨天碰她吗?
昨天从游乐场回来,考虑到她的身体,他只想狠狠吻她一场发泄心中的不满。
她一点回应都不给他,惹得他一向傲人的自制力分崩离析,把她压在床上。她死鱼样的反应燃没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心口作疼,为了让她陪着他在痛苦的漩涡中一起沉沦,无视她的痛苦求饶,折腾她整整一个晚上。
“六少我是病人,身体不舒服,心情偶尔不美好,是正常事。”
手腕被江锦言攥住,扯动烫伤的地方,楚韵深吸口气忍住疼痛,换上平时笑嘻嘻的模样,低头去掰江锦言的手指。
这是在强调她是病人,昨天他不该碰她?江锦言眯了眯眼睛,手上增加几分力道。
楚韵疼的磨牙,甩了两下,挣脱不了他大手的桎梏。清楚他吃软不吃硬,楚韵侧身一屁股坐进他的怀中,瞥了眼浴室外面没人的病房,右手抚上他露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刚才六少进来的时候碰到陈姨了?”
她小手柔弱无骨,触碰他下巴的力道不大,微微发痒,江锦言对她完全没有抵抗力,喉头微动,松开她的胳膊,按住她的手,沉声道:“老实点。”
低沉的声音带着运动过后的干涩,楚韵无意中瞧见他微红的耳尖,心头一跳,这是在害羞吗?!
为了确认心中的想法,楚韵唇边漾起抹浅笑,凑近江锦言的下巴,唇似有似无的擦着。
难得她主动投怀送抱,江锦言心中一扫刚才的不快,不给楚韵抬头看他耳尖变化的时间,低下头按住她的脑袋,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须臾急切霸道的吻,变得温柔缱绻。
他身上的汗味混合着清冽的气息填满楚韵整个胸腔,她迷失在他偶尔的温情中。
哗啦……
楚韵被他带进装满温水的浴缸中,楚韵思绪回笼察觉病号服已半开,某人正覆在她的身上,脑袋搁在她的脖间,肌肤相贴,某处的疼痛让她瞬间身子一僵。心里哀嚎,这人的需求是不是也太大了些!她不过是……
楚韵此时特想甩自己一个耳光,没事干嘛去撩拨他!
为了自己今天不用在床上渡过,楚韵推了推江锦言下移的脑袋,“六少,你之前说这事得节制。”
江锦言嗯了声并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楚韵害怕他会不顾她的身体上演一场浴室py,动着身子侧头躲开他的触碰。
“别动。”江锦言声音暗哑,铁臂死死的箍住她,趴在她肩头粗重喘息片刻,“听话,好好养好身体。”
养好身体供你随时随地发泄吗?
楚韵心里翻了个白眼,怕不应声会惹恼还没压下情欲的江锦言,到时受罪的还是自己,轻轻点了下头。
“你先出去吧。”
病房中的沐浴设施不是残障人士专用,江锦言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他压下心底的躁动,从楚韵身上翻下。
呼……
危机终于解除,楚韵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慌忙从浴缸中站起身,扯过浴巾包裹住身上不断向下滴水的身子,一溜烟跑出门。
从浴缸边缘到门边地板上留下一道明显水路,江锦言抿抿岑薄的唇,这女人就不知道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感冒了又该自己受罪了!
“拿身衣服给我。”
十分钟后,江锦言的声音从浴室中传出。
“你的衣服在哪?”楚韵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涂抹药膏,环视下属于她的病房,没发现有盛放衣服的袋子之类的东西。
“衣橱。”
衣橱?昨天她开的时候里面只放着两身病号服,她入院时穿的一身便装,楚韵以为江锦言把病房当成半山别墅了,下床不以为然的拉开衣橱门。
衣橱中,一排衣服整齐的挂着,一半女装,一半男装,单个的格子里放置着配饰搭件,蹲身抽开下面的抽屉,男女各式各样的内衣整齐摆放在着,第二个第三个衣橱里面的情况跟第一个衣橱情况大同小异。
楚韵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昨天他们出去几个小时的时间,衣橱中竟然多出那么多的东西!
正装、休闲服、家居服,连带着浴袍,江锦言是要把医院当成第二个家吗?!
不对,这里是她的病房,他干嘛把东西搬到这里!
帮他挑选身黑色西装和米色休闲服送进浴室,笑的眉眼弯弯说道:“六少把行头都搬来了,是要陪我住院吗?你这样做,我会多想的。”
“我最近在医院治疗复健,医院VIP病房紧张。”
他倒是希望她多想!
江锦言拿过休闲服,当着楚韵的面拿开盖在身上的浴巾,楚韵慌忙背过身子避开某些儿童不宜的画面。
她敏感直接的反应没经过任何思考,楚韵心里暗恼,两人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齐全了,江锦言的身材堪比男模,他自己都不在意,她为毛要跟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样,连看都不敢看,白白错过了饱眼福的机会!
“怎么,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不高兴?”
两人不是正对着,在江锦言的位置刚好能将她侧颜上的懊恼一览无遗,黑眸中滑过一抹暗色。
“有六少在,病房中会热闹很多,怎么可能不高兴!”
有件事楚韵是相当郁闷的,江锦言坐着轮椅,招蜂引蝶的本事还是在的。每次他前脚进病房,年轻的女护士就跟嗅到某种特定的荷尔蒙气味似得,没事就往病房晃悠一趟。
清楚她睡觉时环境必须绝对安静,江锦言冷哼声,敢不高兴,老子就把你拎进间五人病房!
“穿好了吗?”半天没听到身后有穿衣服的声音,楚韵侧身回头。
身后,江锦言正拿着内裤,目光在浴室中来回打量。
半山别墅跟檀都的浴室中都有供他穿衣服的小皮床,楚韵深吸口气,拿过他手中的衣服蹲在他的身前,套进他颀长的腿上,“抱住我的脖子抬身,我帮你拎上。”
她脸红似血,江锦言眸色黑沉,面色晦暗难辨,侧头看向窗外白若棉絮,不断游移的云彩,轻闭下凤眸道:“去病房外把少文叫进来。”
“六少是担心我承受不了你身体的重量?”虽然袁少文是个男人,楚韵却莫名不想让他看到江锦言的身体。
执起江锦言的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抱紧了。”
江锦言身高一米八以上,身体精壮,自己提了力气,饶是那样,楚韵带起他身子的时候,脖子上青筋凸显。
她皮肤过分白皙,趋于透明,青色血管异常明显,江锦言适才的窘迫无力感消逝,对她满满的心疼融进曾经刻意压制的感情中。
“好了。”楚韵帮他扣上腰带,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拍拍手,笑的一脸自豪。
望着她红晕未褪的脸,江锦言喉结微微滚动,这一刻他很想拉住她的手询问,倘若他的腿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她会不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像今天这般服侍他。
“六少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楚韵弯着身子笑嘻嘻的凑近他的脸,“如果六少满意的话,能不能别让陈姨给我送饭了?”
原来帮他穿衣服是因为有事相求,亏的他刚才还感动一把,江锦言刚欲冷脸说不行,看到她卷起的袖子下通红一片,捉住她的手腕拉到眼前查看,之前他进浴室时见她在冲胳膊,“粥烫的?”
“嗯。”
楚韵点头,想开口跟江锦言说陈姨对她有敌意。转念一想,陈姨表面功夫做得好,江锦言之前跟她说陈姨心地不坏,她若是说陈姨的不是,江锦言说不定会认为她针对陈姨。
有些事情得在合适的时机说出来才有效果,否则会适得其反。楚韵思量下,压下心里的话。
纯棉的病号服宽松柔软,磨不到伤处,楚韵放下袖口,遮住已涂上药膏的伤口。
“疼吗?”成天身上大小伤不断,也真是够能折腾的!江锦言脱口而出后,方觉不自觉放柔的话语中关切太过直白,下一瞬沉声道:“疼死也活该,放着好好的粥不喝,非要去打翻!”
“是啊,还傻不拉几的打翻在自己的胳膊上!”
她是得有多闲,才会放着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肚子不管,去打翻一碗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楚韵杏眼圆瞪,气呼呼转身出了病房。
洗手间,江锦言若有所思的拧了拧眉,捡起散落在浴室地上衣服,掏出手机给的袁少文打了个电话,“午饭开始,你去半山别墅把饭带过来。”
“换衣服。”
病房中,江锦言从衣橱中找出一套跟他身上同色的衣服扔在床上。
“又去哪?”昨天去买了衣服鞋子,今天不会是带她去买珠宝首饰吧。楚韵皱着脸,意兴阑珊,想要借口拒绝。
“想让我帮你换?”
楚韵不动,江锦言拉着她按在病床上,作势要去解胸前的纽扣。
“不用麻烦六少了,我自己来!”
常年居高位,江锦言的话基本上是不容许违背的,楚韵知他说到做到,跳起来抱起衣服跑进洗手间。
楚韵换衣服的时间,江锦言用手机查看医院附近的餐厅位置。
楚韵穿衣服时光顾着诽谤江锦言了,等她穿好出来,江锦言正摆弄手机,瞅瞅他身上的衣服,再低头打量她身上的,同色同款,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款吗?!
江锦言身体特殊,气质矜贵沉稳,在人群中相当出众显眼,以前出去的时候都能招来一大票的回头率,穿成这样出去估计满大街的人都得对他们青眼相加。
她才不想面对别人各异的眼神,且她跟江锦言的关系跟情侣压根画不上等号,这衣服穿她身上跟带着刺样,扎的她浑身不舒服,心里更是别扭的厉害,低头避开江锦言打量的目光疾走到衣橱前,准备换身。
“昨天商场经理给我打电话说会附送两套衣服,看来就是这两身了。”江锦言收起手机,嫌弃的上下扫了眼楚韵,“换掉吧,怪难看的,看你穿的效果,我都想把我身上的这套换掉。”
闻言,楚韵从衣橱中拿出的一条丝巾,围在脖上,挡住昨晚疯狂的证据。嘭的下关上橱门,就这身了!嫌带她出去丢人,她刚好可以留在病房。
“不换了?”
楚韵面色不愉,重重嗯了声。
江锦言从头到脚重新打量楚韵便,目光犹豫不决,良久才缓声道:“走吧。”
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楚韵在江锦言转身时,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小拳头,宣泄心中的不满。
楚韵推着江锦言出医院大厅,没见到袁少文,她停留在原地四处张望。
“去的地方不远,我们步行过去。”
果不其然,与她想象中一样,他们所过之处,行人不约而同的对他们行注目礼。
楚韵加快脚下的步子,尽量目不斜视。在江锦言的指挥下进入一家书店,在医院百无聊赖,楚韵趁着江锦言选书之际,也在书架上翻找着。
江锦言目的明确,利落的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放在前台,视线追随缓步在书架前移动,或抬头从书架上取书,或低头翻阅的的楚韵。
看中书架最上层的一本金融书籍,楚韵踮脚伸手仍是差了三两公分距离,她低头看了看周围,没寻到可以垫脚的东西,再次翘脚,江锦言刚欲移动轮椅,书店老板先他一步过去,帮楚韵取下。
楚韵道声谢,抱着书来到前台时,江锦言正失神的看着双腿,清隽的侧颜上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样的他与在她面前霸道冷漠、偶尔暴躁的形象出入太大,楚韵暗暗叹息声,他应该不像表面那般不在意他的双腿。楚韵眼神微动,把手摊在他的面前,“六少昨天对薛夫人来说能养起我来着,今天不会就为了的这几本书的钱发愁了吧。”
江锦言收起异样,把黑色带着体温的钱包放在楚韵的手中。
楚韵像穷人乍富样,兴奋的握住钱包,快速的扒拉着。
四五张卡,一叠现金,他的钱包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拉开最里层的拉链,楚韵发现里面有张一寸许的照片,她探进两根指头欲拿出,钱包倏地脱离的手,回到江锦言的手中。
“幸亏不是学财务的,不然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江锦言把钱放在柜台上,拎起袋子,扫了眼楚韵,“还不走,继续待在这里丢人现眼?”
闻言才察觉书店里的人视线整齐划一都落在她的身上,楚韵大窘,低头疾走。走出店外,察觉江锦言没跟上来,她不想回去,来到路边的梧桐树阴下,数着脚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留下的斑驳小点。
江锦言轻勾下薄唇,询问书店老板,“有护眼的台灯卖吗?”
“有。”
老板拿过几款,江锦言圆润的指尖在粉色小巧的台灯上停留下,拿过旁边的白色,“这个吧。”
“你要把地上穿出个洞才甘心?”
“回医院?”脸上的热度消失,楚韵讪讪来到江锦言身后。
“我在前面的餐厅约了人。”江锦言不着痕迹躲开楚韵欲去接过带子的手,“时间快到了,过去吧。”
餐厅包厢,有了上次的经验,楚韵没看菜单,默默的坐在桌边,喝着温水,摸着饿得发扁的肚子,祈祷江锦言约的人快点到来。
“你有事的话就改天再约。”江锦言挂断电话,拿起桌上的菜单翻看下点了份骨头汤和清蒸石斑。
电话那头,姜慕恒听着耳边的嘟嘟声,骂声江锦言你大爷的,老子还没开口你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挂了老子电话!他再次拨过去。
“让人来桐乡的前程旅馆接我!你敢说不,我立刻让人把你们赶出医院。”
从袁少文那得知楚欣要离开桐城,她之前多日没去公司,看得出来她母亲的死对她影响很大,他好心跟过来安慰她,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趁他不注意,拿走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现金、卡、手机。
拿起旅店中的电话,他才悲剧的发现除了父母跟某个他恨不得大卸八块的女人的号码,他只记得江锦言的。
桐乡不富裕,他入住的是一家小旅店,老板没听过姜氏,更不知道他是谁,不交房租餐费扣着他不给走,这事被江锦言知道,日后免不了拿出来笑话他,可他现在没别的办法,只得向他求助。
堂堂姜氏少东,桐城风头正盛的钻石单身汉,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那么憋屈。
不对,应该是第二次,想到四年前的某个清晨,一向放浪不羁,永远盛着似水柔情的桃花眼中两团烈焰急遽燃烧着,似要把眼前的旅馆都化为灰烬。
“你这是又被人摆了道?”
江锦言轻啜口杯中的水,愉悦挑眉,语气透着似有似无的幸灾乐祸。
“不要嘲笑我,我等着六少栽在女人手里的一天!”姜慕恒咬牙,倏然,他满带怒气声音变的与平常声调无异,缓缓说道:“自打用了你女人送的药膏,美心的脸一天比一天好,听说快要痊愈了,那么长时间没见她,六少难道一点都不想念?”
“等着。”江锦言扔给它两个字,切断电话。
“这位先生对不起,您定的是包厢,有最低消费。”服务员笑容得体,一直站在桌边,等江锦言收起手机,打开他刚才合上的菜单递回他的面前。
“让她点吧。”
刚才江锦言接电话的时候眉目飞扬,他性清冷,很少有人能影响到他的心情,楚韵正在琢磨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是谁,闻言,心里喜不自胜。
点菜这活她乐意啊,最近总是喝粥,口中都没了味道,楚韵点的第一道菜是水煮鱼,江锦言眉头狠狠一拧。
“酸辣排骨,柳椒牛肉,还有……”
“刚才三道菜不要,来几道营养清淡的。”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点这些刺激性菜,江锦言心里燃起一团火,很想把她拎过来,好好帮她科普下养生知识。
江锦言这话无疑给了服务员一张没有限额的卡,她高兴点头应下。
什么叫希望瞬间破灭,楚韵现在就深深体会了一回,怨念的看了眼江锦言,心情不爽的摆弄着窗边的绿萝。
这家餐厅在桐城算的上出名,做出的鱼肉质鲜嫩,楚韵本来就喜欢吃鱼,一盘鱼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胃里暖暖的楚韵记起清蒸石斑是江锦言点的。
“你不是不喜欢吃鱼的吗?”
“习惯桌上有盘鱼。”江锦言吃的很少,楚韵放下筷子后,他按响桌边小铃,给了服务员一张卡。
怪癖!不过,这习惯好!
菜足饭饱,心情好,楚韵抽出纸巾擦完嘴主动询问江锦言接下来去哪。
“你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多着呢。”她以前的愿望就是当个医生,假期的时候背上行囊世界各地旅行。迄今为止,她的两个愿望一个都没实现。
“哪里?说桐城内的。”
江锦言语气随意。
“医科大吧,离这儿挺远的。”没有进入医科大是她这辈子的遗憾,楚韵脸上闪过抹伤感,别脸看向窗外,高楼大厦林立,医科大就位于她现在所看方向最南端的位置。
话题引错方向,楚韵心情低落,江锦言沉默,包厢一时安静下来,在服务员把卡归还给江锦言时,他来到楚韵身边,帮她整理好脖上松散的丝巾。
他动作自然亲昵好似曾为别人做过许多次,耳边响起陈姨今天在病房中说的话,楚韵沉重的心情又覆上层阴霾。
“你这跟狗啃样的头发,是不是该修修了?”
楚韵:“……”
你的头发才被狗啃了!楚韵拍掉他捻着她头发的手指,“我的脸也没好,依六少看是不是需要送去韩国整整?”
“那倒不用了,我对你要求不高,将就能看就行。”江锦言从她的脖子向下看,一本正经的补充道:“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在暗示她不能满足他吗?楚韵嘴角轻抽,恨不得拿起桌上的菜单拍在他面无表情丝毫不知道羞耻的脸上。
四天后,病房的生活单一枯燥,偶尔江锦言心血来潮会带她出去趟,大部分时间她都静心在房间中看书充电,上网打发时间。有时会有几个年轻护士过来含羞带怯的看上江锦言几眼,顺带跟她唠会磕。
江锦言除了去治疗复健,其他时间一般都会陪她待在病房。
他话不多,嘴巴跟涂了蛇毒样,楚韵懒得跟他说话,总体来说两人相处还算和谐。
期间她给楚欣打过电话,应该是工作量过大,加上她还没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语气疲惫,询问楚韵身体过后,主动提出楚韵完全康复后可以回楚恒上班。
挂断电话后,楚韵躺在床上乐的手舞足蹈,惹来江锦言一阵冷嘲热讽。
楚韵的心好似腾云驾雾样,飘在天空中,格外美好,她不与江锦言计较,一个劲的朝着他傻乐。
“六少,我们今晚出去庆祝下?”
外面的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江锦言没做考虑直接回绝,不过,当天晚上的饭菜去比往常要丰富很多,竟然还有一瓶红酒。她不爱酒,也不排斥,跟着江锦言小酌。
她不胜酒力,半瓶红酒过后微醺,不知是谁先撩拨了谁,双双倒在床上之后,激情不发不可收拾。
窗户半开,月光正好,照亮一室旖旎。
那晚的江锦言好似换了个人样,格外温柔,对她极致呵护,尽量用他知道的技巧取悦她,被抛到顶峰时,她每个脚趾头都在蜷缩。
酒醒后,她却忘记那场身心契合的极致欢爱,泡在浴缸中,看着满身的痕迹,不断的问候索取无度的江锦言。
浴室门没反锁,专门给她买了涂抹身上淤痕药膏的江锦言听到她的嘀咕,黑脸磨牙,扬手把药膏扔进了垃圾桶。
小锦一连四天没找她,楚韵怕他身体出了状况,去了两次顶楼都被黑衣保镖拦下。
她回想起上次小家伙给她的手机号拨过去。
“喂,哪位?怎么不说话?喂……”
与第一次拨通这个号码听到的声音完全一致,楚韵呼吸猛然急促,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洗手间的门没关严实,正在病房中看书的江锦言闻声抬头。
“发生了什么事?”江锦言拉住面色惨白如纸,踩在手机上跑出洗手间冲向病房门的楚韵,黑眸中担心外溢。
“刚刚……刚刚我又听到……听到我妈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向下流,楚韵用力抹了两把,“你松开手,我要去确认下。”
一次可能是幻听,可两次她不相信会是巧合。
“哪里听到的?”
江锦言蹙紧眉宇,眼底滑过抹异样,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手机里,小锦之前给我的手机号。”
“手机里的声音跟现实中听到的有差别,你确定听准确了?”
“我确定那是我妈的声音。”
母亲声音特别,柔美却不显得刻意做作,听在耳中格外舒服,她十岁多还在母亲的给她唱的歌谣中安睡。母亲的声音就像刻进她的脑海中样,她怎么可能会听错!
“楼上你上去过,根本连电梯门都不能出。”她面色急切,恳求江锦言放开她,江锦言摸出手机垂眸解锁,顺便敛起眼底的某些情绪,把手机递给楚韵,“薛华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吧,你说你们是朋友,问他吧。”
薛华,对,薛华,楚韵接过手机,颤抖着手指输进薛华的号码,电话接通,楚韵咬着手指,焦躁的在病房中踱着步子。
短短时间,她的心好似滚过油锅,趟过刀林,处在深度的煎熬中。
江锦言听着手指落在键盘上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记得薛华的号码,会同样记住他的吗?
“谁?”电话接通,薛华应该在睡觉,声音有些刚醒后的鼻音。
“薛华,是我。”楚韵握紧手机吞咽口唾沫,颤着声音道:“我这里有个号码,你帮我确认下属于你们家哪个人的。”
电话那头薛华察觉她声音里的异样,霎时没了睡意,掀被从床上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在医院对吗?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不……你过来吧。”
薛华跟江锦言不对盘,楚韵潜意识想拒绝,转念一想,薛华来了,或许能带她上顶楼。
挂断电话,楚韵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的递上,蜷缩起双腿,把头深深的埋在其中,似在发泄某种情绪,无声的啜泣一点点衍变成发嚎啕大哭。
她哭的撕心肺裂,瘦弱的肩头乃至整个身子都在抖动着,像个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雨,却无家可以躲避的孩子。江锦言心疼,几次想制止她,最后拿过床头柜上的纸巾,边拍着她的背,边给她递纸。
“江锦言我心里好矛盾,我希望她活着,可我又怕她……”
母亲从小对她疼爱有加,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倘若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
薛华三番两次警告她不能与小锦多接触,难道小锦真的跟她的母亲有某种关联?
努力想理清其中的关联,脑袋却不给力的开始抗议,疼的她捂着脑袋轻声呻吟着。
“她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江锦言把纸巾塞进她的怀中,用故意放柔却有些许僵硬的声音安慰道:“人都有长得相似的,何况是声音,是你想多了。”
“你欺负她了?”
十多分钟后,薛华病房门,拎住江锦言的前襟,语气带着十足的狠劲。
江锦言眯眼看着衣襟上的手,“松手!”
“若我松手,带走的就是她!”薛华没带眼镜,圆瞪的双眼给暴躁的他增添几分阴狠煞气。
“那你就试试!”
薛华冷嗤声,同样眯着眼不躲不避的迎上江锦言的视线。
“他没欺负我。”从进门薛华只看了她一眼后就跟江锦言扛上了,楚韵扯他衣袖被无视后,站起身子挡在两人中间,急不可耐的拿出手机翻找到通话记录放在薛华面前,“就是这个号码,告诉我是谁的。”
“家里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的。”
薛华扫了眼手机号,松开江锦言的衣襟我,消散些许戾气的眼神微微闪躲。
“是小锦身边亲近的人,比如负责他生活起居的保姆之类的。”楚韵不肯放弃,一脸恳求的看着薛华,“你再仔细想下,有没有见过这个号码。”
“我帮你查下。”薛华记下手机号,“十一位数不多也不少,没什么特殊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接电话的人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熟悉,像以前熟人的。”薛华深谙桐城各大豪门的事情,母亲的照片薛华给她的资料中有,说明薛华是见过的。若是她的母亲在薛家,他应该能认出来才对,想到这里楚韵两条眉拧成两条难看的蚯蚓,用力咬了下下唇,眼睛锁在薛华布满血丝的眼睛上,“薛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又不是我的谁,有事瞒着你不正常吗?”薛华看着江锦言一直环在她腰上没松开的手,面色一片冷然,“查到的话,我发到你手机上。”
“发到他的手机上吧。”她的手机刚才被她踩到,估计又该报废了。
“我给你送过来。”
“不然你先带我去趟的顶楼病房。”
脑中不停地闪过她出狱在桐城见到过母亲的场景,延迟一秒确认,她都会寝食不安。
“我不想去。”
“求你。”薛华扯掉楚韵的手,楚韵紧走两步已拧开病房门的薛华,她不想用眼泪为难一个人,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样,不断的滚落眼眶砸在地上。
薛华深深看了她一眼,一个反手刀劈在她的肩头,在她身子软下时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转身看向江锦言,“为了她好的话,别让她继续见小锦,更不要让她去顶楼。”
“那个人还活着?”
之前是猜测,现在薛华的反应已说明了一切。
“我不知道六少说的那个人是谁。”薛华面色未变,声音无异,“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喜欢小锦,他现在病了,我不想让她因为小锦而冒险捐献骨髓。”
“如果不是有某些关联存在,她都没做骨髓配对,你为什么确认她骨髓能救小锦。”
“她不做,他们有的是办法提取她的血液标本。”薛华嘲讽道:“六少,江家是桐城首富,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愿你有能力保护好她。”
“你们到底是谁?”
薛华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薛家的实力应该在江家之上,而且他们太过神秘,查无可查,一向稳操胜券的江锦言心里隐隐不安。
“六少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薛华已打开房门,迟疑下回头,“翟四少去了欧洲,具体在哪个国家不知,我认为以六少的能力应该能查的到。”
嘭的一声过后,病房安静下来,江锦言捡起去拦楚韵时掉落在地上的书搁在桌上,移动轮椅来到病床前。
倘若真如薛华说的那般,小锦找不到合适的骨髓,薛家肯定会逼着她捐,以她的身体……
江锦言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小小年纪命运多舛,他虽然暂时给不起她没有缺憾的盛宠,却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再继续受难受苦。
两个多小时后楚韵醒来,脖后疼的她瞬间清醒,想到昏迷前的一幕。
暴力狂!如果她没记错,这是薛华第二次劈晕她。见他醒来,正在笔记本上十指如飞的江锦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翻过她的身子,手指在她脖间的青紫出揉捏着。
“求人得看对象,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容忍你。”江锦言阴阳怪气。
“是,世界上六少对我最好。”楚韵脸趴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六少我求你,你能带我上顶楼吗?”
“能。”
闻言,楚韵身上的疼痛不适瞬间消失,一骨碌起身下床趿上拖鞋,推着他向外走,“那我们马上去。”
江锦言带着楚韵从贵宾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天台,顶楼长方形的泳池中淡蓝色的水波粼粼,泳池边上两个桌子上放着几瓶饮料,渐暖的风吹得遮阳伞哗啦作响。
“这是顶楼私人泳池,不是谁都能用的,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带你上来体验一把。”
她说的是顶楼,不是顶楼天台!楚韵扶额,她怎么就轻信了江锦言的鬼话呢!
想下去不知道电梯密码,她索性脱了鞋子,坐在泳池旁,赤脚拍着水,泳池的水杯晒的暖暖的,包裹住她莹润的脚丫,可她却心里烦躁的不行,用脚丫子用力拍打着水面,水花溅的她满头满脸。
江锦言过来把外套扔在她的身上,大手在她头上用力揉了几下,忽然他手一顿,看向泳池旁专门用来换衣服的房间。
他突兀的动作停下,楚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窗户是淡蓝的,百叶窗没全部放下,里面人影绰绰。
楚韵觉得他们的身影有些眼熟,站起身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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