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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被婆子们痛打了一顿后,才勉强睁着青紫的眼睛看着悠悠然坐在堂内的女子,狠狠的威胁道:“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吗?我只是个奴才,但你打我,可是打了林小姐和宁王爷的脸,我看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林锦婳闻言,轻轻一笑,也不理他:“朱无才在哪里?”
掌柜的一愣,下巴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我不知道……”
“不知道?”林锦婳缓缓说完这几个字,墨风会意,立即对旁的婆子道:“立即去后院搜查。”
“你们敢……”掌柜的呵斥一声,见那些婆子提着棍子又回头来看他,吓得脖子一缩,张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真的是七小姐?”
“我早告诉过你。”墨风在一旁寒声道:“你有眼无珠,敢仗着七小姐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得罪人,还敢假传七小姐的话,便是你的人不去报官,我也是要报官的。”
那掌柜怔住,大夫人前儿还信誓旦旦告诉他们几个掌柜不必担心呢,但面前这位敢光天化日之下打进来,只怕真的就是七小姐。
但不管是不是,他还是求饶为先,也好拖着等官府的人和大夫人来,他立即就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原来是七小姐,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跟小的计较,只是那些话儿都是朱无才教小的们说的啊。”他一心想着,反正林锦婳也找不到朱无才,把罪过全部推到朱无才身上就行了。
“胡说八道!”杨妈妈听到这话,喝叱出声:“朱无才寻常虽然油滑了些,却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分明是你欺瞒小姐。”
“哎哟杨妈妈,您可不能为了你男人这样污蔑我们,朱无才这样吩咐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违背,实在不信,你可以把他找来对峙啊!”他看着杨妈妈颇有几分不屑,但不屑的话才落音,方才墨风已经悄无声息闪到后院去了,没多久就把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朱无才给带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手持大刀面上有伤的护卫。
朱无才一出来便吓得直往杨妈妈身后躲,那掌柜的一下怔住了。
那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才道:“掌柜的,这女子私闯咱们后宅,要把要把她抓起来!”
掌柜的听到这话,气得直拍大腿,这两个蠢货,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还让人把朱无才给救出来了,现在哪里还能那么把人拿下?
他恼道:“小姐跟前,说什么胡话。”
“小姐?”那两个护卫也是一怔,纷纷看向坐在一侧神色淡淡的女子,满脸的不信:“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来咱们这等铜臭之地。”
“小姐自己的铺子,想来便来。”墨风睨了那二人一眼,才走到林锦婳身侧站定。
那两个护卫看着自己掌柜被打得这样,忙上前将他扶起,才对着林锦婳不屑道:“便是小姐又如何,这当铺还得我们掌柜的管着,这里的金银数量若是有个差错,损失了银子,便是大夫人也要发怒的。”
“哦?是吗?我的铺子,大伯母有什么可怒的?”林锦婳觉得好笑。
两个侍卫还要开口,却被掌柜的一把拉下:“别胡说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林锦婳跟前试探的看着她笑道:“小姐,那您今儿来,还有什么吩咐?”
林锦婳见他依旧不把自己当回事,嘴角淡淡勾起:“三件事,一,交出铺子所有账簿,二说清楚关押朱无才一事,三,撤换铺子所有人。”
掌柜的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一二三件事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小姐,账簿还要时日整理,您不如先回去……”
“墨风。”林锦婳淡淡一句,墨风上前已经夺过护卫手里的刀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要多久?”
“三……三天。”
墨风的刀往前稍一用力,他脖子上已经出现一条血痕。
两个护卫一瞧,急了眼:“敢杀了我们掌柜,我看你们也不必走出这铺子了!”说完,挥起拳头就打了过来。
墨风自然很轻巧躲开,林锦婳却是皱起了眉头,照这个掌柜这样蛮狠的作风,只怕这铺子早已得罪不少人了。
正看着几人缠斗,外面官府的人已经赶到了。
领头的是衙门的差役早已认识林锦婳了,上前便见了礼:“林小姐,这里是怎么了……”
掌柜的听人真的唤她林小姐,一颗心跌落谷底,只盼着大夫人能赶紧过来。
“不是这掌柜的报的官么?他们妄图将我杀人灭口,以掩盖他们多年贪墨账目银子的事实。”林锦婳淡淡说道。
掌柜的睁大了眼,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这看起来大家闺秀的七小姐说起谎来竟是眼睛都不眨的吗!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开始大哭:“小姐,您想要收回这铺子奴才无话可说,但您也不能这样冤枉奴才啊,奴才好歹在夫人手底下做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吗?”林锦婳转头看着朱无才,朱无才起初还有些怕,被杨妈妈一把给推出来才把这么些天查到的东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仅仅就这个当铺,这掌柜的不仅贪墨银子,还将以前不听他话的人全部都关在了后院里,当狗一样喂养着。
这话一出,掌柜的脸都白了:“我……我没有。”
差役哪里还没看出不对劲,立即叫人去查了。
掌柜的瞧见人进去,整个人都蒙住了,只忙回头看着一伙儿的账房先生:“大夫人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账房先生也急,眼珠子快速转了起来。
不多时,后面的差役真的找到了被关押的人,带出来时,早已枯瘦的不见人形了,这些却是真正徐家的人,而这掌柜的和这里的账房护卫,全是大夫人的人。
掌柜的见状,哭着就去求林锦婳,他以为林锦婳到底是个小女儿家,会心软些:“小姐,这些不关奴才的事儿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奴才吧,奴才以后一定当牛做马……”
“留着你也只是害群之马。”林锦婳只淡漠看他一眼,才对衙门的差役道:“还请你带回去好生审问,从重处罚。欺上瞒下,还不知与没有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
“七小姐,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我们好歹跟了你也这么多年……”他大声嚷嚷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
林锦婳嘴角淡淡勾起,无情无义?实在说的太对了,对于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她就是要无情无义。
“辱骂主子,墨风,掌嘴。”林锦婳漠然道。
墨风颔首,上前便抽了两巴掌,才冷淡看着他:“还有要说的?”
“你——”
“啪啪——”
“七小姐,你好狠……”
“啪啪啪啪——”墨风连着四个巴掌抽完,才优雅的看他肿起的脸:“还有话?”
掌柜的憋了一肚子火,但被墨风打怕了,她的巴掌带着内里,刷刷几下仿佛脸上的肉都要被抓扯下来。
他朝屋外看了又看,却依旧没有大夫人的影子,只能默默咬着牙红着眼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那差役走时,脸上的惊愕都还没退下来,他一直以为林七小姐这样的美人儿一定是温柔的,没曾想这样的有手段。
他们一走,那账房的也想悄悄溜走,被守在门口的杨妈妈一脚蹬在他脸上给蹬了回去。
账房的肥胖的身体被人一踹,整个人跌坐在地哎哟直喊。
杨妈妈听着他的喊声,哪里不知他是想招人来看看小姐是怎么虐待他的,当即上前啪啪两个巴掌:“再喊一句试试!”
杨妈妈也是气急了,之前他们打朱无才的时候,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了。
账房的一下子咬着牙没声儿了,林锦婳这才起了身来看着朱无才:“把这里收拾干净,账目算清楚,差多少,要一分不差的全部追回来,追不回来的,就把他们送去官府查办。”
朱无才听得喜上眉梢,他正愁仇没报呢。
账房的比掌柜的怂,当即哆嗦道:“七小姐,奴才什么都愿意告诉你您,你就放奴才一马吧。”
林锦婳温柔看着他满眼希冀的模样,心中摇头,他们从不曾给自己留退路,自己费心放他一马岂不是纵虎归山么。
“不放。”林锦婳淡淡说罢,才对朱无才道:“剩下的铺子你带着人直接过去,不听话就打,打完就报官。”
朱无才得了这话,越发高兴了,刚躬身垂首道:“您放心,奴才一定给你办妥。”
“嗯。”林锦婳微微颔首,如今开了这样一个头,剩下的就是想耍滑头,怕也要掂量掂量了,更何况他们以为的靠山大夫人,绝不可能来了。
想完,她已经上了马车。
墨风坐在马车前头问道:“小姐,我们可是回府?”
“既然开了个恶女的头,自然要做到底,老夫人八成已经把父亲请去了,那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她淡淡靠在马车里,想起老夫人,嘴角只泛起些许冷意。
墨风颔首,立即让人驾着马车往林府去了。
这会儿的林府,林麓之匆匆赶到时,因为身上伤势未好,又急急赶来,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他才下马,看着门口竟是围了一大群人,忙道:“各位,这是林府的家事,还请各位先回去吧。”
“林将军,你倒是孝顺,不过那林老夫人如此糊涂,丢了林家的脸啊。”有人忍不住道,其他人跟着附和。
林麓之也是老脸通红,继母跟年轻男子苟合,还染上了病,这说出去,只会叫林家人抬不起头。
但他到底还是心软,只道:“这件事还未有定数,也许是个误会,诸位还是先回去吧。”说罢,让侍卫守在外头,自己倒是径直一个人先进去了。
他急急赶到老夫人的院子,便听到了熊世林的骂声,他骂的嗓子都哑了仍旧不肯停。
熊世林旁边的小厮瞧见林麓之来,忙低声道:“公子,林三老爷来了。”
熊世林这才停下,转头看着林麓之尴尬的脸色,冷冷嗤笑一声:“林将军,你来做什么?是要来喊我一声爹吗?”
“放肆!”林麓之本还不恼,瞧见他这样无理,半分忍让他是晚辈的心也没了。
熊世林不以为意,反而嗤笑起来:“你继母骗我与她苟合,我不是你继父是什么?那臭不要脸的老娼妇到现在都不肯出来,就是等着你来吧?不过林麓之,你还真是大度,她都给你死去的爹戴绿帽子了,你还想着来救她。”
“无凭无据,你休得胡言乱语……”
“无凭无据?昨儿可是她去报的官,又把那晚的风流事贴的满京城都是,这不是凭证是什么?而且八成她现在毒疮都捂不住了。”熊世林能感觉到浑身奇痒无比,但一想到自己居然跟个老女人不可描述,他就一阵阵恶心。
老夫人在里头一张脸煞白,死死咬着牙没出声。
林麓之闻言,却只冷了脸:“够了,你现在马上回去,你身上的病再不治可就活不成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去看病。”
“你——”熊世林没想到他居然一点也不怒老夫人,只当他是个傻子:“你真的还把她当你娘?”
林麓之没说话,老夫人居然跟人私通,他自然不会容忍,这不仅是林家的声誉问题,更是她对不起死去的父亲。
熊世林见他不出声,觉得无趣,也知道他今日你来了,必然是闹不下去了,也不强留,只朝着紧闭的房门啐了一口:“老娼妇,你下次要找,就跟你低贱的孙女一样去找路边的乞丐,别再误人子弟,呸!”他骂完,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林麓之,这才走了。
老夫人透过窗纱看着熊世林离开,一口气才终于松下,但看着站在外面沉思的林麓之,三角眼里满是阴暗,看了眼一侧的茶盏,直接摔碎在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林麓之听到这声音,以为她要自尽,还是快步跑了进来,一瞧,老夫人果然白着脸跌坐在地,手里血淋淋的抓着碎瓷片就要往脖子上割去。
林麓之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忙上前将瓷片打落,才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满眼是泪,哭得甚是可怜:“我是遭人陷害的,但我虽然为了林家劳心劳力这么多年,可到底出了这等事,还染了病,我已经无颜活下去了。麓之,我的儿,等我死了,你就把我烧了,骨灰也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我无颜去见你爹,无颜去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她句句泣血,说的真情实意,林麓之本就孝顺,这会儿哪里还有不心软的。
他轻叹一口气,才道:“也不是非死不可……”
“可是我染了的病,只有锦婳能救,她现在,哪里还肯救我这个给她丢脸了的祖母……你们都搬到了外面去住,就不必再回来了。”老夫人摇头悲哀的哭泣着,但她心里的算盘却打得飞快,林麓之才是林锦婳的克星,只要林麓之在,她才不会对自己动手,所以必须让林麓之搬回林府来住。
林麓之微微皱眉,半晌没应声。
老夫人见状,知道他对自己也不如以前那般听话了,只微微咬牙,拿起瓷片趁着他不注意时,狠狠在手臂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麓之,你就让为娘死了算了吧,这么多年为娘待你严苛,就是想看着你们成才,如今你也成才了,为娘也死而无憾了。”说完,瓷片就朝着脖子划去。
林麓之面色一紧,抓着她的手便道:“我们会搬回……”
“祖母何必如此自损身体呢,你的病若是父亲一定要我治,我肯定会治的。”
林锦婳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差点就要应承了的父亲,再看看要死要活的老夫人,微微珉唇关切道:“你放心,就算外人骂我们这些晚辈有一个您这样晚节不保的长辈,孙女也一定会治好你的。”说罢,手立即搭上了她的脉搏。
林麓之听着她这话,心里不是滋味,的确,他的一双儿女怕也要为此背上骂名了。
老夫人则惊恐的看着林锦婳,她的手搭上她脉搏的瞬间,只感觉她指尖的冰冷好似传遍了自己全身一般,让她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怀疑看着她:“你不会下别的药害我吧。”
“怎么可能呢,若是祖母因为吃我的药而死了,那岂不是叫人以为是我毒杀了祖母,这弑亲的罪过锦婳可担不起。”林锦婳淡淡笑道。
老夫人越是见她笑,就越是害怕,转头要去拉着林麓之让他每日替自己试药,可话才开了个头,便见外面又有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进来时还差点没走稳。
林麓之以为是熊世林又回来了,面色微寒道:“怎么了?”
“是大夫人……”丫鬟吓得浑身直颤,想起那场景还有几分想吐。
“大夫人怎么了?”老夫人下意识的看了眼林锦婳,林锦婳却直直迎上她的目光,灿烂一笑,老夫人的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
丫鬟嗫嚅半晌,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就是说不出话来,林麓之直接站起,对林锦婳道:“你先在这儿,我去看看。”说罢直接提步而去,丫鬟也赶忙跟着走了。
等他一走,老夫人才阴沉的看着林锦婳:“是你动的手?”
“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机会了,对吗祖母?”林锦婳看她想缩回手,当即一把狠狠捏住,看着她疼的面色发青,才笑道:“林府给了你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们却贪心不足,妄想占为己有还痛下杀手,你们都该死。”
老夫人被她的样子吓得要大叫起来,却被墨风一把打晕了。
屋子里没有外人,林锦婳见人瞪着眼睛不甘心的晕过去,只冷漠的站起了身:“将人送回房间,这几日我会留在林府好好伺候她!”
墨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
林锦婳也不多说,快步往林麓之离开的方向而去。
这会儿的林麓之刚好到了二门前,看到被人用门板抬回的大夫人,已经是血肉模糊。身体背面被马儿拖行着在京城跑了大半圈,哪里还有半块完好的皮肉,四肢关节处更是白骨都露出来了,十分狰狞。
她就剩下一口气了,被人抬回林府时,她想挣扎着说不,但只能发出嘶嘶气声,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麓之吓了一眺,忙道:“快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来。”
林锦婳已经从后面走来,瞧见这一幕,只道:“听闻祖母已经将以前府上的常驻黄大夫请回来了,先让他来看看吧。否则这请大夫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时辰。”她只稍稍看了一眼,便做害怕的样子躲在了林麓之身后。
林麓之见状,忙挡住她的视线,也跟着点点头:“立即去请黄大夫。”
大夫人听到这话,努力的挣扎着摇头,但稍稍一动,浑身的皮肉便火辣辣的疼,让她只有流眼泪的份。
好容易下人们抬着她走了,林麓之才寒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驾马的车夫也是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被人推了几下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将经过说了:“也不知大夫人怎么就忽然从马车里跌落出去了,又恰好来了一匹疯马……”
“疯马?”林麓之皱眉,一侧的婆子才迟疑道:“昨儿曾家公子好似也是这般出的事,那会儿也是一匹快马经过,不过马上骑着一个蒙面男人,会不会大夫人今日出事也是他所为?”
“报官了吗?”
“报了。”下人们忙点头,话还没说完,久不见人影的大老爷也从未外头闻讯而来了,瞧见这帮下人的第一眼,便怒气冲冲道:“来人,把他们全部拖下去活活打死!”
“大哥,你这是何必……”林麓之微微皱眉,大老爷却只阴冷看了他一眼:“除了我夫人出事,他们一个个毫发无伤,这般护主不利的东西,留他们何用!”说完,才朝周围人大喝:“你们都没听到我的话吗?”
林麓之看着暴怒的他,只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没查清楚,他们怎么也算是证人。”
“证人?”大老爷眉头拧得更紧,看了眼躲在林麓之身后的林锦婳,冷哼一声:“我看是帮凶才对。”说罢,转头直接往里屋去了。
下人们这才敢立即跪下求饶,林麓之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护主不当,拉下去一人打三个个板子,关到柴房,等官府定夺吧。”
林锦婳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有几分不忍,只轻声道:“爹爹若是担心,不若去请宁王殿下送两个御医过来。”
林麓之眼睛微微一亮,转头笑看着林锦婳:“你能这般想,爹爹很高兴。”
“祖母和大伯母到底是锦婳的亲人,纵使以前待锦婳苛刻,生死关头,锦婳不会犯糊涂的。”林锦婳垂着眼眸,并不去看他欣慰的样子。
林麓之没有多疑,只微微点点头,这才赶忙走了。
等他一走,林锦婳的脸才慢慢寒了下来。饶她们一命?怎么可能。
她款款往里头走去,却不是往任何院子的方向,而是黄大夫必经的小路。
黄大夫此番回来,也算是走投无路了,丝毫还不知道林锦婳的厉害。他接了去看大夫人的消息,提了药箱便急急忙忙往前去了,边走心里还边琢磨之前老夫人给他的药方。那药方虽然是治疗花柳病的,但却是极偏门的方子,而且里面还多加了一味川乌,这可是极毒的东西,他还没想明白为何要加这个。
走着走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随意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跳起来,若不是他瘸了腿,这会儿真要跳起来了。
他看着慢慢靠近的林锦婳,一身胭脂长衫,面色清寒,行走来时都仿佛带着杀气。
“七小姐?”他结结巴巴喊了一句。
林锦婳走到他跟前站定,嘴角淡淡勾起:“我原以为黄大夫记性不太好,不记得与我的约定了,没想到记性还不错,竟还认得我。”
黄大夫一听这话,面色也白了几分,忙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吧……”
“这才回来投奔老夫人的吗?”林锦婳依旧浅浅笑着,丝毫不掩饰威胁和杀气。
“我……”黄大夫语塞,只看着她道:“听闻七小姐搬出去了,这次来是……”
“当然是为了祖母的病,她药方里我多加的东西,你想必找出来了吧。”林锦婳笑道。
黄大夫点点头:“多了一味川乌……”
林锦婳眉梢淡淡一挑:“药方可还在你手上?”
“老夫人谨慎,只让人抄写了一份给我。”黄大夫道。
林锦婳也料到了,只淡淡看他:“那你现在是愿意跟着我,还是继续跟着老夫人?”
黄大夫一下听出招安的心思,忙迟疑看她:“这个……”
“看来是跟老夫人。很好,那你最好早些把川乌的事情告诉她,这样她才会把事情闹大后死去。”林锦婳说完,直接转身要走。
黄大夫却是吓了一跳,若是老夫人真的会死,她还在这里这样轻描淡写,那必定是有万全的应对之策了,他如何还敢以卵击石,忙追上去道:“七小姐,小的不会告诉老夫人的。”
“是吗?那我要你给她开一副既能知她的花柳病的药方,又会引发这川乌毒性的药,你可愿意?”
“这……”黄大夫看她目光灼灼,轻描淡写间竟是要自己动手杀了老夫人,吓得瞬间说不出话。
林锦婳嘴角勾起:“不急,你有的是时间,一旦老夫人护不住你了,那些打断了你腿的人,立刻就会知道你的位置,京城也不会是你的避难所。”
黄大夫看着此时的林锦婳,竟是后悔起他为何要回京城来。
林锦婳没有等他的回答,黄大夫此人生性胆小怕死,会如何选她早已清楚。
她先黄大夫一步到了大夫人的房间,走进房间便看到了已经被放置在床上的大夫人。大夫人背后的衣裳已经被人剪开,丫环们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但她背上和四肢仍旧是血肉模糊一片。
大老爷坐在一旁面色微沉,瞧见林锦婳来,只阴冷看了她一眼,沉沉问道:“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林锦婳看着一向窝囊的大老爷这会让竟有如此面色,猜想他八成也跟二老爷林威一样,平常不过是穿了一身窝囊的外皮罢了,可他竟是久久不见动静,难道他背后不是赵阚?毕竟他前世也死在了赵阚手里。
林锦婳想这些的瞬间,已经朝他见了礼:“锦婳不明白大伯父的意思?”
“是吗?最好你是真的不明白。”大老爷林端只冷冷一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似有几分焦急一般,直到黄大夫来,才赶紧道:“看看夫人可有生命之忧。”
黄大夫瞧见林锦婳也才,心里打鼓,赶忙上前去把脉,可大夫人手腕也是糊烂一片,哪里还有脉可把。
他探了探大夫人的鼻息,又看了看伤势,才垂眸道:“只怕危险。”
林端暗暗看了眼林锦婳:“你不是也会医术吗?”
“皮毛罢了。”林锦婳看着他淡淡道。
林端只微微皱眉,看着旁的丫鬟寒声吩咐:“照看好夫人,再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们全部陪葬。”说罢,提步离去。步履间带着几分匆忙,似乎真的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等人走了,黄大夫才战战兢兢看了眼林锦婳:“林小姐……”
“我与黄大夫再看看伤口,其他人先去外面候着。”林锦婳淡淡道。
那些丫环们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却不敢违背此时的林锦婳,想着黄大夫也在,这才纷纷退下。
等人都出去了,林锦婳才扫了眼黄大夫:“可带了银针?”
“带了。”黄大夫忙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来。
“弄醒她。”林锦婳淡漠看了眼大夫人,才道。
黄大夫咽了咽口水,紧张看她:“她现在昏迷,若是要弄醒她只有一个办法,将银针刺入她头顶的穴位……”
林锦婳漠然看着他说着,也不打断。
黄大夫说了一半,见她不语,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拿着银针走到大夫人床边,看着她趴在床上,背上的皮肉盖着薄纱,才抬手将银针朝她头顶的穴位刺了下去,大夫人当即疼的浑身痉挛,而后扯动伤口,急急喘了口气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林锦婳,当即气得抬手要去抓她,哪知林锦婳缓缓往后退了一步,才淡淡看她:“大伯母是不是后悔极了,当初杀了我娘时,没能一咬牙也彻底杀了我?”
“你——”大夫人看她:“你何时知道的?”
林锦婳并不答她,只想起温柔良善的娘亲,冷漠问她:“娘亲在时,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你们的小肚鸡肠,她从没计较过,甚至徐家送来的好东西也全部被你们不要脸的占了去,大伯母,你为何要杀她?”嫉妒?林锦婳觉得不仅仅如此,娘亲那温和的性子,谁她都是真心相待,大夫人的心就算是块铁也该捂化了。
可偏偏,还是林锦婳高估了她们。
大夫人只冷嗤一声:“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再跟你多说什么,她就是该死!自以为是大家族来的人,就想要怜悯我,可怜我,她凭什么,她配吗?我才是这林府的长媳,为何所有人都只看得到她看不到我?你也该死,你爹也该死,你们全家都该死!”
她话才说完,林锦婳一步上前,将那银针狠狠刺入她的脑袋,疼得她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外面的人匆匆跑进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黄大夫听到方才的秘密,已经是心惊肉跳了,这会儿忙回头看了看林锦婳,林锦婳却还是一脸平静,方才的愤恨早已收敛的干干净净,只淡淡对众人道:“大伯母做噩梦了,无事,黄大夫,你留下来好生照看着。”
黄大夫的手微微一抖:“小的才疏学浅……”
“林府不养闲人,若是才疏学浅,早些出林府去吧。”林锦婳侧身冷冷睨了他一眼,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提步而去。
嫉妒!大夫人仅仅因为嫉妒而杀了娘亲!多么愚蠢的理由,可偏偏她死到临头仍旧不知道悔改,还理直气壮!
她替死去的娘亲委屈,娘亲在时,什么好东西都要平均送去大房二房一份,大房一家来他们院里拿金银首饰更是当自己的一般,娘亲也从未生过怨恨还教她礼让,可娘亲你看看,你礼让的人,都是一些多么贪婪愚蠢的恶魔!
她快步回到落霞苑,墨风这才急急过来迎着了:“小姐,怎么了?”
林锦婳缓缓呼了口气,才压下心头的酸涩,微微摇头,问她:“老夫人如何了?”
“奴婢打得重了些,怕要到明日才能醒了。”墨风道。
林锦婳微微颔首:“明日便是侯府的诗画会,你好生准备着,别失了礼数。”
“奴婢明白。”
林锦婳不再多说,直接回了房间去了。
墨风看着这场景,知道必然有什么触及她心事了,没再多问,只安安静静守在了外面。
宁王府。
赵怀琰替林麓之安排好御医后,才终于能看一看墨雪送来的林锦婳绣的帕子和荷包了,上面并蒂的莲花很是精致,小小两朵,却栩栩如生。
“她怎么样?”
他终于开口。
高禀见他如此,有些不忍道:“王爷,皇上当真不让您再见林小姐么?”
“他担心本王会变成下一个他。”赵怀琰说这话时,眸光格外清寒。他看着手里小小的荷包,微微合上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高禀看着自家主子,冰冷又生人勿进的样子,越发心疼。王爷自茵嫔娘娘被处死后,便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除了皇上皇后和九皇子,跟谁都不亲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林小姐,有了林家人,他却是越爱越不能见,永远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看着王爷手里抓着的绣帕和荷包,微微皱眉,悄悄退了出来。
侍卫小风是他的跟班,他把人叫到跟前才道:“你今儿趁王爷不注意时,悄悄去见见林小姐。”
小风面瘫似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丝惊讶,看着高禀仿佛看着一个背叛者一般。
高禀一巴掌打他后脑勺,看他皱眉才道:“你想看咱们王爷为情所困?他不见林小姐,就光折磨自己了,你瞧瞧,这都三天三夜没睡了,东西也不怎么吃,你还真以为咱们王爷修仙呢。”
小风闻言,木木看他:“见了林小姐就能不修仙了?”
“那是自然,有了七情六欲,咱们王爷才是个人。”高禀说完,面色古怪的变了变,怎么觉得他好似在骂王爷似的。
小风觉得他说的有理,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很快,夜幕降临,暴雨没有预兆的来临,伴随着电闪雷鸣,大街上的血水很快被冲开,人们也只关起门来开始议论林府最近发生的事。
皇后看着底下又来请安的定南侯夫人时,只浅浅一笑:“今儿雨大,你便留下休息,怀着孩子,总不好两头奔波。”
侯夫人也是点点头,笑道:“多谢皇后娘娘。不过皇后娘娘,那慧觉大师,妾身能不能请回侯府去?你也知道,昨儿曾家公子出了那档子事儿,今儿赶着林府的大夫人也遭了一样的罪,怕是那路上有怨灵。”
“怨灵?”皇后的茶盖轻轻放在茶盏上,发出噼啪的清脆声响,她的面色越发淡了:“世上若真有怨灵,皇上也不必每日劳心要如何处理那些贪官污吏了。”
侯夫人笑笑,心里却不认同,一心把慧觉当活菩萨。
外面又是一阵惊雷,伴随着闪电,吓得侯夫人差点轻呼出声,忙拍着胸口直舒气。
云姜从外头进来,行了礼才走到皇后身边轻声道:“娘娘,皇上今儿晚上翻了永和宫的牌子。”
皇后正淡淡抓着佛珠的手猛地一紧,而后瞧见侯夫人正往这儿看来,才又松开,微微颔首示意,笑看着侯夫人道:“明儿诗画会,听说林家七小姐也会去?”
“可不是。”侯夫人提起林锦婳也越发喜欢,慧觉说她是个有福气,她怎么也要巴结着她才是,笑道:“明儿还有几个夫人也想让她把把脉呢。”说完,似想起些什么,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道:“娘娘,妾身听闻那林家老夫人,行为不检,已是事实,这样的人还占着林家老夫人的位置只怕是不合适,更何况七小姐已经许给了宁王殿下,如今出了这样的丑闻,也对皇家声誉有碍,您觉得呢?”
皇后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这样的人情不卖白不卖,只浅笑道:“你倒是记得替她讨巧。且放心,事儿闹得这样大,本宫会处置的。”
“那就多谢娘娘了。妾身早听闻娘娘最是公允,如今瞧着真真是的,实在是妾身们的楷模。”侯夫人连忙起身行礼道。
皇后笑容大了些,嗔怪道:“你净说这些哄本宫。成了,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下去歇着,明儿一早还要赶回侯府呢。”
侯夫人自然应下,忙行了礼才出去了。
才走出坤宁宫,她身侧的撑伞丫鬟才道:“夫人,奴婢方才听清那云姜姑姑说,皇上今晚去了德妃娘娘那儿,莫不是德妃娘娘又复宠了?”
侯夫人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心扶着肚子道:“复什么宠,她如今徐娘半老都算不上,不过残花一朵,皇上既然前阵子贬了熊树礼的官,熊树礼又在外遭人刺杀,这次关押德妃八成也是为了堵住外面悠悠众口,现在目的达到了,他自然要赶忙安抚西南的熊家大族。”
丫鬟听得似懂非懂,倒也没再说甚么。
外面又是一声雷声隆隆,侯夫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步子赶紧走了。
此时坤宁宫内,皇后早已没了方才优雅大度的样子,面容冷沉,眼角的皱纹好似又多了些。她寒声道:“是皇上自己要去她那儿的还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听说德妃趁我们的人不注意,悄悄放出了自己的宫女去求见了皇上。”云姜道。
皇后死死攥紧手里的佛珠子:“把那宫女处置了。”
云姜颔首:“奴婢会去安排,只是娘娘,德妃背后到底还有熊家,皇上如今赶了景王出京城,又关了德妃禁闭,只怕也不会再做更多了。”
皇后如何不知,可她就是不甘心,皇上已经多久没来她这儿,她数日子都数不清了。
想了想,到底没再多说,只道:“那林府的老夫人,明日你亲自去传口谕,贬为妾室。再找到林锦婳,私下里敲打一番,看看能不能帮我做成事。”
云姜看了看她,点点头。
林锦婳是一夜没睡好的,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各种各种的声音,一直熬到天明,才稍稍睡去一会儿,也是早早起了。
昨儿下了一夜的雨,一早便停了,院子里好似一夜之间冒出不少嫩绿的新草,树叶也抽了小小的嫩芽出来。
墨风从外头进来,因为昨晚突然留宿落霞苑,倒没带几个人在身边。
她打了热水来,见她已经换好衣裳,才道:“小姐,白兰好似有了踪迹。”
林锦婳拿着发簪的手微微一顿:“在哪儿?”
“应该还在京城内,但具体在哪儿,夜生还在找。”墨风放下热水,走到她身后替她挽起头发。
林锦婳微微拧眉,看着镜中自己,没再多说。
很快收拾好,她才用过早膳,黄大夫便来了。
他顶着两个满是血丝的眼睛,一进落霞苑就跪在了林锦婳跟前:“七小姐,小的想通了,小的愿意跟着小姐。”
“那就去开药吧。”
“可是昨儿三老爷请了御医来……”他话未说完,看到林锦婳面色淡漠的厉害,忙停下话:“那小的这就去开药?”
“川乌隐秘性极好,若不是几十年的老大夫是查不出来的,况且你便是配了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不必担心。”她说罢,便往大夫人的院子去了。
大夫人半夜醒来时便开始大喊大叫,直到反复确认林锦婳不在,在敢沉沉睡去。
林锦婳过来时,丫环们才打了热水来准备替大夫人梳洗。
林锦婳一进屋,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她,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大伯母可好些了?”
“昨儿御医瞧过,开了药,只要每日按时服用就能好。”丫鬟回道。
林锦婳看着还未醒来的大夫人,走上前在床边坐下,墨风所站的位置刚好挡住了丫环们的目光。
林锦婳只抬手去替她抚弄开头发,手里的银针也在一瞬间刺入她的后脑勺,当夫人当即疼醒,一醒来看到床边是她,吓得就要躲开,却不小心牵扯动浑身的伤口,伤疤撕拉一下裂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也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盯着林锦婳。
林锦婳浅浅一笑:“大伯母,你听到了吗,方才丫环们说,你不会死的。”说罢,才稍稍前倾,俯身在她耳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你一日不死,我便会来折磨你。你知道痒痒粉吗?我每日撒一点在你的伤口上,谁也看不出来,如同一万只蚂蚁在你的伤口上撕咬,直到你痒得受不了,忍不住去挠,然后将你仅剩的那些皮肉全部抓挠干净,受尽折磨而死……”
“你——”大夫人想躲开,奈何一动便如万箭穿心一般的疼,只能白着脸任由她说。
林锦婳嘴角勾起,替她拂起耳际的头发:“既然大伯母觉得你我不能共存,那还是你去死吧,去了地下,也要记得跟我娘亲道歉,知道吗?因为你欠她的。”林锦婳说罢,手里的药粉已经慢慢洒到了她背后裸露的伤口上,细细的白色粉末,淡淡洒了一层,一点也看不出来。
大夫人还未察觉不对劲,林锦婳已经坐起了身子,笑道:“大伯母,你好生养病,娘亲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早日康复的。我今日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大夫人看她笑颜如花,四肢如同被寒冰冻住了一般难受,她看着她离开,咬牙切齿的咒骂:“林锦婳,你会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她林锦婳重活一世,就知道根本没有报应这个东西,否则前世她们恶事做尽,最后却名利双收,享受荣华富贵去了呢?
她淡淡转过身浅笑着看着大夫人:“出门前,我一定会好好检查我的马车,不会从马车跌落,不会有疯马闯过来,也不会被马车拖拽在在京城里跑。”
大夫人猛然反应过来:“昨日是你……”
“是。”林锦婳眸色更凉。
大夫人却忙朝旁人道:“快把她抓起来,是她害我……”
“是我让父亲给大伯母请来的御医,没曾想大伯母竟然如此不信任我,还要咒骂于我。不过大伯母放心,你到底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与你计较的,今儿侄女还有事,不能陪着了,明儿我再来。”林锦婳巧笑嫣然朝她眨眨眼,这才转身而去。
屋子里的丫环们看着大夫人疯狂的样子,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大夫人却是知道真相,看周围都不信,越发疯狂起来,此时背上也跟着开始奇痒难耐,她面色苍白赤红着眼睛咆哮:“你们去把她抓来啊,她是恶鬼,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是她娘用来报复我的……”
她癫狂的大喊,手也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抓挠自己背上血淋淋的伤口,一边冲着外面大骂。
几个丫环们看的触目惊心,对视一眼,只以为她疯了,忙使人出去寻大老爷林端和黄大夫了。
林锦婳报复过后,并没有觉得多舒坦,反而越发沉重,若是可以,她情愿放弃这一切换娘亲复活,换这些悲剧都没有发生,但她知道即便再重来一次,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们一样不会放过娘亲的。
她直直走到林府门口,若不是墨风拉了她一下,她几乎都没回过神来。
云姜看着方才一脸阴沉的林锦婳,心下暗暗记住,只装作若无其事笑问道:“七小姐要出门?”
“云姜姑姑怎么来了。”林锦婳收敛好所有情绪,笑道。
云姜将来意说了,才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皇后娘娘这几日在宫里,一个人闷得无聊,不知林小姐有没有空,能入宫陪陪娘娘?”
林锦婳手心微紧,皇后若是要见她,直接传召便是,怎么还会使人来问?而且云姜此番过来,八成也是要买一个面子给自己,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自然。”她垂眸应下。
云姜满意的笑了笑,才问道:“林小姐急着出门吗?不若随我一道去老夫人院里走一趟。”
林锦婳浅笑应下:“姑姑请。”说罢,这才引着她往前而去。
此时的老夫人丝毫还不知皇后的命令会来,只看着以前的心腹婆子现在看着自己的疮疤一脸惊恐的模样,阴沉道:“我现在还是这个府里的老夫人,还是你的主子,你过来!”
“老夫人,您就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奴婢吧。”婆子眼睁睁看着老夫人身败名裂千夫所指,她若是染上这花柳病,只怕也是这个凄惨场面,哪里还敢靠近。
老夫人闻言,面色越发阴狠:“我现在就能将你活活打死,再告诉外人你与人私通,让你跟我一样你信不信!”
那婆子见她半点不容许自己过得好,只能咬咬牙,端着药走了过去,可才走到老夫人边上,老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药碗直接掀翻在了身上,看着她被滚烫的药烫的尖叫出声,才阴鸷的一把将她推开:“敢跟我作对,下场是什么,你想清楚了!”
她才说完,林锦婳已经进来了。
老夫人一眼看到她,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林麓之呢?他这个不孝子,就算我身败名裂,也是他的母亲。”
云姜在外面听到这些话时,只缓缓走了进来,看了眼神色淡淡的林锦婳,越发觉得她心机深沉,却只看着老夫人冷淡道:“皇后娘娘口谕。”
老夫人微微一怔,手也微微有些发颤。
云姜睨了她一眼,寒声道:“不下来接旨吗?周氏。”老夫人娘家姓周,若是为妾,是不配冠夫家姓氏的,不配让人称一声林夫人。
老夫人几十年没听人这样喊过自己了,当即怔住:“皇后娘娘她……”
云姜见她仍不下跪,只皱了皱眉,才寒声道:“娘娘口谕,周氏德行败坏,不守妇道,实难当林府主母,鉴于林老太爷已经过世,皇后代为训斥,令周氏由妻降为妾,留林家祠堂悔过终生,不得再出祠堂半步。”
老夫人听罢,整个人都蒙住了,忙摇摇头:“皇后娘娘无权……”
“无权什么?”云姜冷淡看她:“皇后娘娘执掌凤印,为天下女子表率,你如此不知廉耻,闹得满城风雨,娘娘自然有权管你,而且林七小姐已与宁王定亲,你若还为正室,便是丢皇家的脸面,若不是皇后娘娘看在七小姐的面子上,便是将你逐出林府也使得。”
老夫人听罢,哪里还不知皇后是在帮林锦婳,当即咬着牙就朝林锦婳扑打过去,嘴里还嚷嚷着要杀了她。
墨风上前便把人拦住了,林锦婳只看了眼云姜,云姜了然浅笑:“既然娘娘口谕已经传到,那我便不多叨扰了。”
“姑姑慢走。”林锦婳垂眸道。
云姜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样子,眸光更深,转头而去。
她一走,林锦婳才冷淡瞥了眼方才老夫人拿药烫过的婆子,道:“周姨娘就劳烦你照顾了。”
那婆子正恨得咬牙切齿了,闻言,大喜过望,忙应声:“奴婢一定会好好照看周姨娘!”
老夫人面色微白:“你们把林麓之叫来,把他叫来……”
“周姨娘有时间,不如好好悔过,兴许将来下了地狱,也不至于被勾舌头,下油锅。”林锦婳冷淡扫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等人离开,方才被烫了的婆子才用方才被烫了的手上前狠狠捏住老夫人的胳膊,笑道:“周姨娘,奴婢来伺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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