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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徐府后,林锦婳立即让人拿了药来给徐程青的脸敷上,毕竟孙婉婉那一下抓的狠了,皮肉翻开,若不好生用药,以后怕要留疤。
徐昭昭在一侧看得心疼不已:“哥哥下次遇到孙小姐,可离远些,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不知收敛了。”徐夫人恼的拧拧她的耳朵,才看了看徐程青道:“这回多亏锦婳聪明,发现了孙婉婉的不对劲,否则你之前豪言壮语退了孙家的婚事,如今又要再把人给娶回来了。”
徐程青也只是无奈摊手:“我哪里知道那房间里的人竟是她?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会不会是那位严公子?”林锦婳问道。
徐程青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先前在平西王府门口,他娘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时,我就对他提了防备,所以我们一群人去前院的时候,也特意看了看,他根本没随我们一起,好似是出事以后才冒出来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看到我非礼了孙婉婉,但我确定推我的人不是他。”
林锦婳微微皱眉,一道去的人都是此次春闱前十的才子,若不是那位严公子,就说明那些人里还有皇后的人。皇后看似处处是为了怀琰,但她走的每一步都仿佛另有目的。
林锦婳没想通其中因果,倒也没说出来叫他们担心,等徐程青敷好药,便找了借口先出来了。
才走出院子不远,背后忽然传来喊声,她转身一看,竟是一直跟着的蒋青书追了出来。
林锦婳看着他目光热切的慢慢靠近,往后退了两步站定,才浅笑道:“蒋公子可是有事?”
“林小姐,我是来跟你道谢的。”蒋青书与她说话,只觉得耳根也在微微发热。她模样生的真好看,如同画卷里的仙女一般,而且身份贵重,人也极好,尤其是她看向自己浅浅一笑时,那幽潭般的眼睛仿佛熠熠生辉,红唇扬起,也若四月鲜花般灿烂。
林锦婳看他目光直直,轻咳一声,才道:“蒋公子若是再说之前救了你母亲一事,公子实在无需挂怀,寻常有能力相助的人,看到那般场景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蒋青书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怕颤抖太大叫她发现,只努力掩饰着激动道:“林小姐宅心仁厚,往后若是有能用得到蒋某的地方,蒋某一定义不容辞。”
林锦婳知道他的心思,他前世虽然手段刁钻阴狠,但这辈子尚还没到那样的穷途末路,想必也还是重情义的,只笑道:“别的倒是无所求,只是表哥他往后怕也会与蒋公子同朝为官,表哥性子直,往后也怕惹出祸端,到时候就请蒋公子多帮扶着些了。”
“是……”
蒋青书话才说完,就瞥见不远处有丫环快步过来了。
墨雪走过来,跟林锦婳行了礼,才道:“小姐,阿宝又晒了好茶,将将泡上,等着您去尝尝呢。”
林锦婳看了她一眼,知道是有消息传来,只跟蒋青书道:“那我先告辞了。”
“小姐请。”蒋青书连忙拱手相送。
林锦婳见他紧张的模样,浅浅笑了笑,转身而去。
等她走远了,蒋青书才敢抬起头来,看着今日特意打扮素淡的她。青石板路上洒着从茂密树叶间落出来的细碎阳光,温暖的春风将树上白色米粒大的花儿吹下,随风起舞,伴着她离去的背影,美的好似一幅画。
“锦婳……”蒋青书小心翼翼念出这两个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俯身将地上落了细密一层的白色小花捡起,小心的拿手帕包了起来,嗅了嗅,果真是极香的。
林锦婳回到房间后,才看到花生已经乔妆过来了,不过花生这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穿了女装再打扮出来,倒也有几分娇俏。
花生一脸通红,瞧见林锦婳来,才忙上前见了礼:“小姐,小的是担心白日独自过来招人怀疑,这才换了衣裳的。”最近徐府事多,又没有墨月带着,他不得不注意些。
墨雪常年清冷的脸上也浮出些许笑意,跟在林锦婳身后到了里间,才听林锦婳笑道:“不妨事,且说说是什么事。”
“是您让查的贤妃跟平西王府的关系,已经有消息了。”花生说起正事,面上的红才褪去了一些。
“这么快?”林锦婳略有几分诧异。
花生羞涩的挠挠头,才道:“墨月姐姐直接去另一伙乞丐窝打了一架,又给了他们好处,现在让他们办事还是很快的。这些乞丐不似我们这样小,都是盘踞京城多年的老乞丐,以前的事儿也知道不少。”
林锦婳看了看墨雪,墨雪才道:“墨月素来能动手就不动口的。”
“不错。”林锦婳满意的喝了口茶,蜂蜜伴着花茶的香味入口,让人觉得甜滋滋的轻松极了:“继续说。”
花生嗅着空气里甜丝丝的气味怔了怔,听她声音才连忙回过神来:“是。贤妃原名叫薛嘉,娘家是千里之外的梧州,当年是选秀入宫的,要说跟平西王府的关系,最大的关系就是跟平西王世子的妻子的远房妹妹。”
“这个关系的确很远。”林锦婳眉梢微微挑了挑。袁绿衣之所以会喊赵倾九哥,一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二怕也是因为贤妃会经营吧。
花生见她满意,也松了口气,又拿出了一份名单来:“这是从水云间买来的名单,人数不多,才二十多个,除去死了的这些,也就剩下十来个不到。”
林锦婳接过名单一看,合香的名字赫然在列,但黄鹂的却不在。
她想了想,沉沉呼了口气:“只怕是核心的就是这几个,而这些人这么多年潜伏在各家府邸,早已培养出自己的人来了。”
花生点点头:“墨月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还会继续派人打听的。”
林锦婳将这份名单扫了一眼,拿给墨雪:“去看看这些人分别都在谁府上。”
“是。”墨雪应下。
花生看了看林锦婳,张了张嘴,又将喉头的话咽了下去。
林锦婳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道:“怎么了?”
花生这才跪了下来,道:“小姐,小的是想问问,老六什么时候回来?他去了这么久,我们都挺想他的。”
“老六以前待你们很好吗?”林锦婳见他如此,问答。
“若不是老六,我们早就被隔壁那些老乞丐欺负死了。当年他来的时候,看穿着也是哪家的贵公子,可这么多年却甘心跟我们在一起,我们早就把他当家人了。”
“家人……”林锦婳放下茶盏,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些:“那你可知道老六的真实身份?”老六唯一跟她透露过的,就是当年有人害死了他哥哥,却一直没有说过仇家是谁,他又是何身份。今年年初时他突然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好似是才那之后回来,整个人才变了的。
花生摇摇头:“他从未说过,不过我在他后背看到过一个红色蛇形的印记,只是我们问他这印记是何而来,他从未说过。”
林锦婳看向墨雪,墨雪也摇摇头,表示从未听过。
林锦婳见此,也不再多说,只跟花生道:“老六去番邦查事情,来回也得几个月,你们不必着急。”
花生勉强点点头。
林锦婳总觉得之前那宅子还是有问题,看了看花生,道:“去告诉墨月,今晚子时,在徐府后门等我。”
“好。”
林锦婳看他转身就要走,唤了阿宝进来,才道:“这些花茶你包一些让花生带去给大家尝尝。”
花生惊讶的看着林锦婳,忙摆手道:“小姐,小的们不必……”
“算是替阿宝尝尝,看看可好。”林锦婳看着一进屋就使劲儿憋笑的的阿宝道。
阿宝也赶忙点头,这事儿才算是了了。
花茶的事儿,张晓芳也想到了,而且还是个实干派,很快让人做了一批送去了平西王府。
平西王府女眷多,今儿寿宴虽不痛快,但一起坐下来喝茶听人说八卦的心思还是有的。
张晓芳这厢说的是口干舌燥:“女子就要多喝花茶,不仅美容养颜,更能青春常驻,民女若不是听闻平西王府的各位夫人小姐们各个国色天香,才舍不下这一两银子一两花的茶来白送呢。”
众女被她哄得高兴,茶喝到嘴里也的确不错,更甭提女子都喜欢的花香了。
其中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丰腴妇人又喝了一口,才笑看着他道:“你这小嘴儿可比你的茶甜,不过你方才说打算在京城开一个多宝阁?”
“竟还劳世子妃惦记着。”张晓芳看着面前的肤色白皙,但明显愁绪过多而导致眼角布满细纹的女人笑道。
“不若我入你的股,你看如何?”她笑笑。
张晓芳自然惊喜,今日打算找平西王,奈何他寿宴被人搞砸了不敢去,有世子妃撑腰不也不错?
她连忙应下:“那就多谢世子妃了。”
“不必客气,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往后得空多来王府坐坐,我的绿衣若是还在府上,定然能跟你玩到一处去。”她略带着几分感伤。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也识趣,连忙安慰她:“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她是皇上亲自指了去西南的,谁还敢跟皇上过不去?”
“就是,世子妃不必担心。”
众人一声声安慰着,世子妃也只是听听,心里自有自己的担心。
正说着话呢,外头有丫环过来,在世子妃耳边低语几句,世子妃听罢,眉心拧了拧,才道:“跟往常一样,打发回去,就说我病着,不便多管。”
“是。”丫环应下,又快步走了出去,很快便到了平西王府外头转角的地方,看着来传话的人,歉意笑道:“我家世子妃因为郡主的事儿,茶饭不思好几日了,这会儿是房间也出不得,还请公公回禀一声,让嘉才人耐心等待,毕竟九皇子还在边关,就是看着九皇子的面子,皇上也不会如何的。”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二百两的银票给他:“这是世子妃的小小心意,宫里处处需要疏通,还请公公一定收下。”
那乔妆过来的太监听完,只微微叹了口气:“那你替我多谢世子妃吧,洒家这就回去回了娘娘。”说罢,小心捂住身上的斗篷,四下看了看,这才转头往宫里而去。
此时宫中。
敬贵人已经从长衡宫搬回了永和宫,赵阚在一侧坐着,看着正跪着给她揉腿的嘉才人,道:“母妃,儿臣有话跟您说,外人还是先打发出去吧。”
敬贵人这才从美人榻上缓缓坐了起来,看了眼恭谨跪在一侧伺候的嘉才人,讽刺出声:“以前你也算风光无量了,没曾想被贬以后还能如此乖顺来我这儿伺候。”说完,朝一侧宫女招招手,宫女会意,立即端了杯滚烫的茶来。
敬贵人让宫女把茶端到嘉才人跟前,笑道:“你今日也辛苦了,这茶赏你的,喝吧。”
嘉才人面色极为平静的接过,看着那滚烫的茶,有些犹豫。
宫女道:“怎么,嘉才人看不上咱们娘娘赐的茶?”
“不敢……”
“不敢那就喝吧,难道还要奴婢来伺候您喝不成?”宫女极为倨傲不屑,嘉才人如今不过是官女子的品阶而已,就比宫女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如今年老色衰,就算还有个儿子,又怎么能爬上去呢?
嘉才人看了眼直直盯着自己等着看好戏的敬贵人,知道这茶不喝完是绝对出不了这个门的,只能掀开茶盖,开始慢慢喝起来,哪知那宫女一抬手,热茶滚烫的掀过来,她不及松手,茶已经全部灌入了她的嘴里,剩下的也都泼在了她脸上,她保养极好的脸顿时一片通红,嘴巴里似乎也烫出了泡。
“哎哟,瞧奴婢这笨手笨脚的。”那宫女喊了一声,立即朝敬贵人道:“还请娘娘责罚。”
敬贵人淡淡一笑:“罢了,你也不是故意。嘉才人既然烫伤了,就下去歇着吧,今儿就不必来伺候了。”
嘉才人眼里蓄着泪,对于这等羞辱却依旧表现的十分隐忍,规规矩矩行了礼,便面无表情的走了。
等她一走,敬贵人才赞赏的看了眼那丫环:“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连翘。”宫女立即道。
“很好,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敬贵人一想到嘉才人方才狼狈的样子,便高兴不已。
宫女也是大喜过望,行完礼,看着一侧赵阚有话要说,也立即识趣带着其他宫女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敬贵人才看向赵阚:“蛊虫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她精明的很,事情发生后她就让人把证据都收拾干净了,替罪羊倒是抓了几个,但根本扯不到她身上来。”赵阚一想到这些,便觉得恼。
敬贵人也皱眉:“难不成要吃这个闷亏不成?你再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到她身上,让皇上定了她的死罪,看她往后还怎么蹦跶。”
“是,儿臣一定会去办的,但今日来,儿臣还有一事相求……”赵阚看了看她,想起自己所求,有些激动,又担心她会拒绝。
敬贵人见他这表情,就觉得不对劲:“何事?”
“儿臣想娶林锦婳……”
“糊涂!”赵阚话未说完,敬贵人气得直接站起了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
“可是母妃,迎娶林锦婳不是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吗?”赵阚不甘。
“糊涂东西,当初要迎娶林锦婳,是因为他父亲林麓之手里的十万大军,如今林麓之不过一介草民,更是胆小如鼠的躲到了乡下去,还不提一个下落不明的林锦澄。你娶了她有什么用?”敬贵人气恼道。
赵阚强辩道:“不是还有徐府吗?从上次贤妃陷害的事情来看,父皇十分重视徐家,徐泊山又是国子监祭酒,往后朝廷选任出来的官员大半都是他的门生,这于我们来时也是百里而无一害的事。”
敬贵人怀疑的看着他:“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儿臣……”
“徐家素来忠心,而且不参与党争,你当真以为他会帮你?”敬贵人继续追问。
赵阚语塞,干脆跪了下来,咬牙道:“儿臣就想娶林锦婳,若是娶不到她,儿臣也无心争这皇位……”
“啪——!”敬贵人一巴掌甩下来,气得咬牙切齿:“她到底用什么妖术蛊惑了你!”
“母妃……”
“好了,不许再提她。我只要活着你一天,就不许你娶她!”
“可是……”
“滚出去,再提她,就不要来见我。”敬贵人气得面色铁青,就差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儿子了。
赵阚看她盛怒,也知道她的脾气,只能咬咬牙,提步离开等着日后再做盘算。
等她一走,敬贵人才扶额坐了下来。她最近注意力都在嘉才人身上,倒忘了林锦婳了,如今看来,她是非死不可了!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快速掠过已然空旷的街道,除了马车前晃动的一盏灯笼,四处再无亮光。
很快,马车在一条巷子前停下。
马车里的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才有带着帷纱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进入巷子,绕了好几个弯才在一处小宅院前停下。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声响:“谁?”
“是我。”
里面的人听到这声音,立即清醒起来,这才提了灯笼来拉开了院子门。
林锦婳看到来人,正是最后一次见到‘老六’时,他身后跟着的高大男子。
男子目光还是一样的冷,看着站在门口的她,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需要查什么?”
“是我有事要去办,结果马车出了故障,知道你们在这附近,先替我去看看吧。”林锦婳道。
男子知道她时常半夜出来,不疑有他,提步跟着她往前去了。
林锦婳缓步在前走着,男子跟在后面,每走一步,林锦婳都能感受到他盯着自己时的寒气。
很快到了马车边,林锦婳为了不暴露,只留了一个不会功夫的老六在马车边守着,那男子看了看,才去打量那马车了,丝毫不知这会儿小宅院已经被人潜入了。
小院中,墨月墨雪对视一眼:“我去将人引开,你去找。”墨雪道。
墨月颔首。
墨雪看了看一间间紧闭的房门,故意弄出响声,很快便有手持大刀的男人们出现了。
“你是何人!”有人大喝一声。
墨雪二话没说,转身便朝京城另一个方向而去。墨月这才小心潜了进去。
这院子不大,很容易找,但最让她惊讶的,是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训练的痕迹,也就是说老六根本没有训练人,那么这些高手是哪里来的?
她找了一圈,直到看到后院堆着的一大堆新挖的泥土,才找到他们新做出来的地下室,等入了地下室一看,那牢房里关着的人,不是老六是谁。
她一剑劈开牢房的锁链,几步上前扶起老六:“你没事吧。”
“快走……”
老六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她,低低一句。
墨月还未反应过来,地牢里的灯忽然全亮了,而之前林锦婳吩咐去番邦查魏云依身份的‘老六’赫然出现在了地牢门口。
信号弹冲上天空发出响亮一声,那正在修马车的男人一瞧,面色顿时沉了下来,扔下手里的灯笼,抬手便朝林锦婳的脖子抓了过来。
花生吓得僵在原地,林锦婳好歹镇定些,捏破了手里的蜡丸,但这男人似乎早有准备,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摁到墙上讽刺一声:“就你这点雕虫小技,也妄想逃走?”
林锦婳只觉得他的手好似铁掌一般,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连骨头也要捏碎,她想要用手去掰开他的手,奈何根本没有一丝作用。
男人冷哼一声,一把将她狠狠扔在地上,直接从腰间抽出软剑,冷嗤一声:“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怨不得我了!说罢,提剑直接朝她刺来。
林锦婳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那淬着剧毒的长剑刺来,她勉强翻身躲开,但她从未习过武的身体哪里及他的迅速,很快那长剑便直直朝她的心口刺来。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穿她的心口,她才咬牙准备试试自己才研制不久的毒粉。但若是不成功……不成功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想起昨晚赵怀琰那样哀伤的神色,得知自己的死讯,他一定会更加难过吧……
“那我的雕虫小技呢?”
就在林锦婳感觉快要死了了的时候,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男子身后,空气中隐隐还有药香,而男子手里的剑也‘叮’的一声被打开。
林锦婳见长剑被挡开,只觉得身子有些虚软的要靠着墙摔下去,腰却被来人稳稳揽住。
“怀琰……”林锦婳被他紧紧揽住,靠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跟血腥味混在一起的药香,眼眶微微发涩。
“别怕。”赵怀琰低声一句,而后提起剑揽着她便往前杀去。
他纵然有伤,但这个男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勉强对了几招,赵怀琰的剑已经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
“你……”男子终于看清他的脸,却满是震惊。
“敢动本王的女人,该死!”赵怀琰冷漠抽出长剑,男子这才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才抽出剑,赵怀琰便痛苦的闷哼一声,而后嘴角便溢出鲜血,身子也虚软了下来。
林锦婳反手扣住他的脉,面色微紧,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瓶来,又取了药丸放到他嘴里,才道:“先上马车。”
花生也缓过神来,赶忙来帮忙。
赵怀琰上了马车后,才沉沉合着眼睛靠在马车边上,拉着林锦婳的手道:“下次不许如此冒险。”
林锦婳心里满是疑问,因为方才那男人明显是认识赵怀琰的,而且好似也知道赵怀琰之前受伤之事,不过她没问出口,只点点头:“我先送王爷回府……”
“去你房间。”赵怀琰死死抓着她的手不妨,他知道她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林锦婳面色微沉:“我背不动王爷……”
“我可以自己走。”赵怀琰知道她有些恼,恼自己做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他只勉强睁开眼看着她,可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眶时,心下一滞,柔声道:“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全部告诉你。”
林锦婳听到这话,心里的怒气才终于少了些,只哽咽着声音强忍住酸涩道:“那王爷答应我,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赵怀琰看着她努力忍住泪水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在了怀里,手抚着她垂着背后的长发,轻柔着声音应下。
此时地牢中。
墨月看着面前的人,持剑冷冷对着他:“你到底是谁?”
“既然你发现了,死吧。”跟老六有着一模一样脸的男人说完,也不管其他,直接让人提刀杀了上来,但他身边的人才扑上去,便感觉到了背后有声音,转头一看,高禀和墨风已经带着人站在了地下室门口,杀气腾腾,今晚注定一场恶战了。
林锦婳这厢回到徐府,赵怀琰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裂开了,她只得再去打了热水来替他清洗,等再次上好药,墨风墨雪已经回来了。
两人均是受了轻伤,也是因为今日去得突然,那里的人未曾防备才得以轻易脱身。
林锦婳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轻声道:“王爷先休息。”
“嗯。”赵怀琰点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担心自己,会为自己哭了,往后的路,有她一路陪着,会好走许多吧。
林锦婳到了花厅,看着正等着的只有墨风墨雪,问道:“墨月呢?”
“找到老六了,不过老六被囚禁许久,身上的伤还未好,墨月便先带他养伤了。”墨风道。
“没出事就好,这次也是我疏忽,不知这些人竟是江湖中人。”林锦婳走到一侧坐下,才道。
墨雪摇摇头,看她:“小姐不必自责,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江湖。而且领头那个,若不是老六的孪生兄弟,便是会易容之术。”说完,跟墨风对视一眼,似有隐情。
林锦婳看她们神色有异常,道:“是不是跟王爷有关?”
墨雪咬咬牙,看着墨风,墨风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王爷可曾跟小姐提过邻国的弦月公主?”
“未曾。”林锦婳放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了些,看墨风墨雪的表情,便知这位弦月公主跟赵怀琰有着特殊关系。
“这位公主曾拜了一位师父,她师父便是擅长易容术,且只收了她这一个关门弟子,不过早在几年前她师父便过世了。所以……”
“所以这世上唯一还会易容术的,就是这位弦月公主。”林锦婳说罢,心里竟是有一丝丝的醋意。她压下这醋意,淡淡道:“兴许是有人偷师也说不定,兴许老六真有一个孪生兄弟,且等老六醒了再说吧。”
墨风墨雪对视一眼,见她未曾生气,倒也放下了心。
接下来几日,京城都安静极了,就连孙婉婉也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不过平西王府意图跟徐家和亲的心思依旧没停歇。
一大早的时候,林锦婳才换好衣裳准备去见见慧觉,才踏出院门,就见徐昭昭气嘟嘟的跑了过来,小脸都憋红了。
等近了,林锦婳看着她满头大汗,想必是跑过来的,只笑道:“何事如此着急?”
“还不是平西王府,你可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徐昭昭提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火。
“联姻?”
“咦?”徐昭昭见她猜到,才看了看四下,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他们想撮合我跟谁?”
林锦婳想了想,那日寿宴上出现的公子里,并没有平西王的孙子辈,而且平西王府人丁的确不算兴旺,否则不会连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也拉过来打算作为联姻人选了。
“难不成,是那位才十岁的小公子?”
“就是他!”徐昭昭怒喝出声:“我说那日他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冷,哼,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林锦婳轻笑出声,看着的她安慰道:“舅母有分寸的,不会把你嫁出去。”
徐昭昭微微呼了口气:“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完,看着林锦婳一身黛青色杭绸广袖襦裙,看起来清爽极了,笑问道:“锦婳姐姐要去哪儿?”
“想去看看汝嫣。”林锦婳道,说来,也许久没听到王汝嫣的消息了。
徐昭昭忙道:“那我随你一起去吧,我成日在家太闷了。”
林锦婳学着徐夫人般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笑道:“舅舅让你抄写的大字抄完了吗?没抄完继续在家抄写,明日朝廷会出册封表哥官职的圣旨,等明儿接了圣旨,咱们一起去城外游玩。”
“真的?”
“当然,可不是端午节要到了么。”林锦婳浅浅笑罢,才转头离开了。端午节要到,慧觉大师又可以‘大显神通’了,前世的端午节,赵阚母子可是趁机做了一局好棋呢。
徐昭昭兴奋不已,立即忘了方才的不愉快,道:“那我去准备明儿去玩要用的东西。”
林锦婳看她兴致勃勃,也不说什么,由着她去了,等她一走,才提步往府外而去。
慧觉是这一两日才搬出来的,终于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在宫里那时刻紧绷的心也松散了些,却也生出了别的想法,若是林锦婳能自己制造‘奇迹’,那自己何必还听她的?倒不如自己想法子造出来,这样一来,倒可以先除去她,然后风风光光做这国师。
正在他觉得自己主意不错的时候,有人来报。
“国师大人,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说邀您到府外翠鸣居一聚。”小厮道。
慧觉看了眼小厮手里的一枚铜板,心猛地一跳,这不是林锦婳的暗号么。
“翠鸣居在哪儿?”
“就在府外往左走不到二百米处。”小厮道。
慧觉来时倒是没注意这些,闻言,有些犹豫。
小厮见此,问道:“那奴才去回绝了他们?”
“等等……”
慧觉喊住小厮,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就有能对付林锦婳的能力,况且也不知道她背后是谁。
想罢,他还是换了身衣裳,戴了齐肩帷纱帽,便提步往翠鸣居去了。
等他很快到了翠鸣居二楼雅间门口时,反而犹豫起来。
林锦婳看着门口的影子,慢慢转动着茶杯的手也停了下来,轻声道:“大师既然来了,犹豫的事何不进来说说呢?”
慧觉听到这话,到底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一进屋,看到只有林锦婳一人在,心下微微放松了些,但才走进来,房门便啪的一声从外面关上了,慧觉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听到这啪的一声,吓得差点跳起来。
林锦婳看着他这样子,也已经猜到他在盘算什么了。
“大师在宫里看来过得不错。”
“还行……”
“深受太后信任,何止是还行呢,不过伴君如伴虎,一着不慎,可就是满盘皆输了。我听闻,最近那位魏总督已经入京了,一见到大师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吧。”林锦婳替他倒了杯茶,抬手示意:“大师看起来很紧张,不若先坐下来喝口茶。”
慧觉见她如此淡定,以为她并没有猜出自己的目的,只道:“林小姐,这件事你会帮我办妥吧,毕竟你之前所说的王小姐为观音座下玉女之事,出宫前我也再次跟太后提过了,口谕怕是今日就会下来。”
林锦婳闻言,嘴角高高翘起,冷漠看他:“大师以为我们是在做交易?”
慧觉看着绝美的她竟是如此邪气,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林小姐,我……”
“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徐家出事时你袖手旁观,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并让你坐稳国师这个位置,但你若想独立门户,我劝你有本事了再做此打算,因为就算我能放你一马,我背后的人可不一定,一旦背叛,粉身碎骨是最轻的,剥皮拆骨,挫骨扬灰,大师觉得能承受的住吗?”
慧觉浑身一颤,忙起身解释:“我并没有独立门户的意思……”
“那就好。”林锦婳神色淡淡,并不跟他多谈,但他这心思冒出来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歇下去,只道:“少了一个慧觉,我还可以扶持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但你的命有几条,你自己想清楚便是。”
“是……”慧觉已经觉得额头开始冒汗了。她分明不过十几岁,却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将自己压制的死死的,这样的女子哪里是寻常女子,分明是妖女。
一想到妖女二字,他的头低得更下了。
林锦婳淡淡扫了他一眼,才道:“来找你,是为了明日之事。”
“明日乃是端午……”
“没错,也是皇后的生辰。皇后这么些年来力倡节俭,从不铺张办宴席,但她每年都会出宫去普济寺祈福一日。”
“难道明日皇后娘娘会出事?”
“会,而且还是大事。”林锦婳想起前世那场腥风血雨,也是敬贵人和赵阚的罪孽了,但皇后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现在皇后到底还算怀琰的养母,有她在怀琰办事也方便许多,所以她还是不会让皇后从那么高的位置重重跌下来的,可她处处算计徐家和自己的仇却不能不报。
林锦婳跟他交代完,慧觉的面色凝重极了:“这件事……当真会发生吗?”
“大师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实在残忍。”慧觉皱眉道。
“是残忍,所以才要大师提前去跟太后奏报,才能尽可能的让更多人获救。”林锦婳转头去看窗外,这会儿太阳已经高高升了起来,一片晴好。
慧觉看她已经不再打算多说,一想到自己的心思也全被她才道,只得惴惴不安的退下了,再不起别的心思。
等慧觉离开后,墨风才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小姐,马车备好了,去王家吗?”
“嗯。”林锦婳应了声,转身便要去,不过走之前,眼角却是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男子被人从酒馆里扔了出来,酒馆的人还骂骂咧咧:“没钱还喝什么酒?”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谁不知道?王御史家没用的废物嘛,自己春闱考不上,就用鸡零狗碎的手段去害人……不过也是,你毕竟是连亲妹妹也不放过的人!”酒馆的说完,啐了一口转头离去。
没多久,酒馆内又走出一个人,俯身将他扶了起来,任凭王晖远打骂,还是好脾气的把他送上了马车。
“那是谁?”林锦婳问道。
墨风看了眼,道:“礼部尚书庶子陶谋,之前王晖远便是设计害了他,不过奴婢听说,这位陶公子好似有意迎娶王小姐。”
“庶子么……”林锦婳淡淡看去,这位陶某前世倒有些名气,不过跟蒋青书一般,并不是什么好名气,他娶汝嫣,难不成是觉得汝嫣清白已毁,刚好能嫁给他这庶子身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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