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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婳带着几人从后院出去的,也不敢找客栈住下,便躲在了离七皇子不远处的一个破旧空宅子里。

但林锦婳猜得果然没错,很快官府的人便将之前那宅子包围了,但林锦婳已经跟阿宝离开了,留下的墨雪靠着之前布置的身份撑着,何况她在锦朝的身份本就是隐秘的,所以西夏也在短时间根本查不到,即便他们将整个宅子围了起来,也依旧没找到任何的证据。

赵荣还算镇定,因为有墨雪陪着。

他看着被在屋里四处乱翻的官兵,也不出声,就在屋外候着,只等着之前那领头的人将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一个叫去查问。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几天前就来了,那会儿老爷夫人都在。”丫环们均是如此回道,因为她们眼睛看到的就是如此。

领头的皱眉:“那这段时日可有外人来过?”

“没有,老爷夫人都是才来的京都,也根本没什么亲戚朋友,不见外人。”

“那这几日她们的吃食分量可有变化?”

丫环想了想,还还是摇摇头。

墨雪很镇定,只要抓不到人,这些细节都是万无一失的。便是吃饭,她一开始就编造了大饭量,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领头的问了几乎一个下午,仍旧是一无所获,这才走了。

等人都走后,赵荣长长松了口气:“好险……”

“嘘!”墨雪立即让他嘘声:“有什么可险的,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

赵荣这才反应过来,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说错一个字,可能赔上的就是性命了。

墨雪等、看着人走了,让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她们从搬过来开始就被人盯上了,而盯着的人只怕就是皇帝。

晚上,林锦婳几人也未回来,但心皇帝不死心,还会再次去查,便在那破旧的废宅里打算先躲过一夜再说。

阿宝和墨月给林锦婳用干草垫了垫,又回去拿了被褥来,才算勉强歇下了。

“今儿可真是好险,若是主子迟一步发现,只怕就要暴露了。”阿宝将趁着夜色去买回来的食盒打开,嗅着浓浓的饭菜香,一脸的满足。

林锦婳笑笑:“只是他们非要抓着那位郝公子,才让我侥幸看出了破绽而已,不过皇帝要抓我做什么?讨好江妃么?可他或许都不知道是江妃派了刺客来杀我,否则以他对江妃的宠爱,直接可以全城下搜捕令了,却为何只是用这种法子来找我?”她想不通。

墨月也跟着摇摇头:“不知道,但看那群官兵动手的态度,多半也没什么好事。”

阿宝也跟着点点头。

林锦婳看她饿的不行,也不再多说,只等先吃过饭以后再谈了。

林锦婳只吃了一点便停了,但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间外忽然传来了声音。

几人微微一怔,墨月忙警惕的朝门边而去,就见一个陌生男子已经走了进来,走到院子为一一颗树下,不知想些什么。

阿宝也跟着凑过去看,见他锦衣华服,有些诧异:“这到底是谁啊?”

墨月摇摇头,不多会儿,那男人转过了身,一双赤红的眸子冷冷朝门口看来,吓得阿宝轻呼出声。

“谁!”

长孙祁烨寒声道。

他寻常心中情绪无法排遣时,便会独自来这里走走,而且这废宅他也早就买下了的。

阿宝捂着嘴,紧张的看了眼林锦婳,林锦婳只看着墨月。

墨月会意,小心的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才道:“小女子路过这里,实在没地方睡所以才想借住一宿……”

“锦朝的人?”长孙祁烨冷冷盯着她,一看到锦朝人,他就想起阿慕,想起那日花树下,她被风吹起的耳际长发,想起她一身红衣潋滟,却冷漠至极。

“是。”墨月孤身走了出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办了。

正想着,长孙祁烨只瞥了她一眼,便已经转身走了。

墨月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半晌,确定他不在以后,这才转身回房间了。

林锦婳和阿宝这会儿已经将被子收拾好了,道:“这里也不安全,先回宅子吧。”

“若是在遇到人搜查怎么办?”

“今晚不睡,盯着就是,一旦有人过来,我们立即出来。”林锦婳现在也没法子了,但俨然在这里被长孙祁烨发现的危险更大。

墨月看她心意已决,点点头,便带着她快速离开了这里。

长孙祁烨回去后,依旧是一夜的不眠,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全是她的影子,现在他的房间里依旧没有一丝火光,在这冷寒的冬季,这儿就好似个冰窖一般,冷的没有一点人气。

长青就守在屋外,看着天上堆积着乌云遮去夜里的光,悠悠叹了口气,若是那日百草园,七皇子没有遇上阿慕就好了。

一夜去,常青还靠在门边打盹了,便见他从屋里出来了,还换好了一身得体的衣衫。

“七皇子,您这是……”

“今日使臣要到,本皇子自然要过去。”他淡淡说完,已经提步往前去了。

常青不想让他卷入这些斗争里,上前劝道:“七皇子,您何必……”

“你若是不想去,不必跟来。”长孙祁烨打断他的话,直接转身走了。

常青哪里能放他一个人走,赶忙要跟上去,就发现方伯正从厨房走来,脸上还满是笑意。

常青脚步停了停,他这么高兴?他不是跟阿慕关系很好么,阿慕死了,他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方伯也察觉到了常青正在盯着自己,忙收起了笑容,上前问道:“常侍卫,你盯着奴才做什么?”

“方伯很高兴?”常青笑问道。

方伯闻言,知道他是怀疑了,也不再刻意藏着笑意,笑道:“对啊,因为家里儿媳争气,又添了个孙女儿。”

常青看他不似说谎,又见长孙祁烨的马车已经出发了,这才没继续问,赶紧跟着上去了。

穿过巷子时,瞧见离七皇子府不远的赵府下人正在打扫,还特意多看了眼,才走了。

林锦婳昨儿在府里等了一夜,到四更天的时候,官府的人果然又来了,还特意检查了墨雪跟赵荣是不是住在一起,不过好在他们的房间的确是一个房间,所以简单搜查一番后,便才走了。

林锦婳这才得以安心睡上一觉,等到下午醒来时,已经有煲好的汤送来了。

墨雪在一侧还笑道:“奴婢已经安排好了,等您的胎儿稳了以后,咱们就可以出发去找王爷了。”

林锦婳边喝汤,边想着之前看到的药方,道:“我们要先找到仙灵草和七星蛊。”

“找这些做什么?”墨月在一侧不解道。

“是治病的药。”林锦婳笑看着几人:“能治好王爷的病。”

“可是之前那大夫说,这仙灵草在百毒谷最毒的地方……”

墨雪话音未落,赵荣便从外头来了,还跑得气喘吁吁的。

他今儿本是要假装谈生意去外面溜达一圈的,便瞧见了市集有人在叫卖仙灵草。

“当真是仙灵草?”林锦婳有些激动。

赵荣连忙点头:“小的不敢撒谎,那公子就是在说要卖仙灵草呢,而且就一棵,他自己还拿毒虫试了,那毒虫根本都不敢靠近仙灵草,小的看,怕是真的。”

林锦婳闻言,准备掀开被子的手微微一顿,半晌,才摇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了?

赵荣不解。

林锦婳只看着他问道:“为何我才说要仙灵草,就有人出来叫卖了?”

“可能是巧合。”

“这个巧合也太巧了,而且那人还是在市集叫卖,市集来往的人,哪里会去买他的药?他若想要银子,去最大的药铺就行,不仅能卖出高价,还能让其他想要买的人更加相信那就是仙灵草。”林锦婳道。

赵荣不解,只道:“会不会他压根就没想到?”

“都说仙灵草生在极险恶的地方,敢去摘而且摘到手的人,没有过人的胆识,怎么可能?可他却以最没有常识的方法在卖。”林锦婳道。

墨雪也皱起眉头来:“他用这样的法子,会不会是故意引主子出去?”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林锦婳道。

“那要不咱们就不出去,不上他这个当!”阿宝道。

林锦婳摇摇头,面色沉重:”仙灵草百年才长一株,极为难得,若是不要,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下一棵。今日这药便是陷阱,只怕也要去试一试了。”林锦婳说完,看向赵荣:“你打发人去问问这药多少银子,怎么交易,只问问就行,看看他会不会卖给别人,不要露出破绽。”

“是。”赵荣连忙点头便出去找了个小厮,给了他二十两,道:“去问问那仙灵草能不能卖?若是二十两能买,就买回来。”

小厮没有多疑,连忙去了,毕竟赵荣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做买卖也是无可厚非,着重点也好似不在仙灵草上了一般。

市集处。

男人安静等着来问价的人,每一个来的人,他都会聊上一两句,却开出了天价,直到赵府这个小厮过来,道:“我家老爷问你,二十两能不能卖?”

“能。”男人直接应下。

周围一片哗然:“我愿意出一百两!”

“我愿意出一千两!”

小厮也是吓了一跳,但老爷吩咐了,二十两能买就买。

他把银子给了那公子,便小心抱着仙灵草道:“你们想买,就去赵府门口等着。”小厮还觉得自己聪明,自己二十两买来的,居然有人愿意花一千两买。

但他还未走,那公子便跟他道:“这花带回去,顺北给你们主子带个消息。”

“什么消息?”

“拿了我的花,便欠我一个人情,可是要还的。知恩图报,以后的事儿才好办。”男人道。

小厮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自己老爷就是个绸缎商人罢了,有什么好报答的?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自己也就这么应,很快就抱着花走了。

男人看着他离开,脸上才有了些许的笑意。

旁边的小童子忍不住道:“师父,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送给了她,会不会太不划算了?”

“师父的盘算,不会错的。”男笑着人说完,便转头离开了。

小童子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问,跟着他后面赶紧走了。

不过他才走,立即就有人跟上了他,在这西夏京都里买菜似得沿街叫卖仙灵草,想不被人盯上都难。

林锦婳见到赵荣捧着仙灵草回来时,自己都怔了下:“二十两就买到了?”

“那人留了话,说是送的人情,还说什么以后记得要还之类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赵荣道。

“许是他已经知道我就在这儿的意思。”林锦婳看了眼墨雪:“仙灵草这样光明正大的送过来,少不得有更多的人要盯着这里了,你们这几日细细注意着,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

不过京都盯着仙灵草的人不少,西夏是用药之国,也更加知道仙灵草的珍贵。

皇宫,弦月坐在江妃的宫里,面色也略有些凝重:“若是猜得不错,一定是他回来了。”

“当年将他驱赶出西夏,到底是仁慈了。”江妃淡淡道。

“可父皇一定要留他一条生路怎么办?”弦月提起这事,心里只讽刺父皇的优柔寡断和烂好心,任何时候都想着给人留条生路。

江妃也知道皇帝这性格,这也是为何当年她会选择野心更大的锦朝皇帝的原因。

她看了眼弦月,淡淡道:“这么些年,我们在暗处处置人,你父皇便在明处救人,既然如此,此番你就亲自去处理吧,不能再出纰漏。”

弦月应下。

走时,忽然问道:“七皇弟想要迎娶南疆公主,儿臣怎么觉得,七皇弟好似也要卷入到这些争斗中来了一般?”

“他不会的。”

“可是他已经……”

“你以为和亲之事这么简单么?况且到现在他都没能克服当年的阴影,就凭他的心性,如何能争。”江妃提起长孙祁烨,眸中也只有淡漠,对于这个儿子,她有心保护,但他却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是她这个母妃也进不去,让她十分受挫。

弦月见她竟然如此说,也不再多问,转身便走了。

只不过七皇弟想要跟南疆联姻,是想独占南疆的势力,跟怀琰来争吗?只可惜,他一辈子也争不过。

长孙祁烨就站在江妃的宫外,弦月出来时瞧见他,还浅笑:“七皇弟来请安么?”

“有些事情,你们非要做的这么绝么?”长孙已经知道,那日的刺客就是她们安排的,是他们杀了阿慕。

弦月看他好似对自己生气了的样子,唇角冷冷勾起:“七皇弟,你为了一个才认识不过几日的女子,要跟皇姐和江妃娘娘生了嫌隙吗?”

长孙祁烨拳头紧握,弦月见他不说话,只冷淡转身离去,却听他道:“皇姐,你们永远以为我只是一个躲在角落偷偷舔伤口的无知孩童吗?”

“难道不是吗?”弦月回头略有几分讽刺看他:“不过七皇弟,皇姐可以告诫你一句,你只要安安心心做你的七皇子,依然可以备受宠爱荣华富足的过完这一生。”

长孙祁烨冷笑一声:“你自以为了不起,能看透我吗?”

弦月听着他反驳的话,听着他的讽刺,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淡了下去:“江妃娘娘要的东西,你应该很清楚,若是你敢出手破坏,就算你是她亲生的,也该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长孙祁烨没出声,直到看着弦月从眼前消失,才沉着脸往皇帝的勤政殿去了。

江妃其实知道他就在宫外,也知道了他跟弦月的对话。

旁的嬷嬷道:“娘娘,您是不是要管一管?”

“他若是真的有野心,也就罢了,可居然只是为了个区区女人而已。”江妃带着些讽刺的说完,才道:“吩咐下去,加倍人手,搜查林锦婳,一旦找到,杀无赦。”

“是。”嬷嬷连忙应下走了。

勤政殿里,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七皇子,也只是叹了口气:“烨儿,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和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子间的争斗也会牵扯上他,让他再无宁日。

“儿臣明白。”

“那若是朕告诉你,你想要的慕白画,根本还没死呢?”皇帝说完,捂着嘴重重咳嗽起来。

长孙祁烨却是愣住了:“没死?”

“对,就在京都某个地方,她没死。即便这样,你也要跟南疆和亲吗?”

皇帝喝了口茶,压下不适,才问道。

长孙祁烨微微皱眉:“儿臣……”

“不必急着回答朕,烨儿,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皇帝说罢,便打发他出去了。等他一走,他便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了榻上。

长孙祁烨尚不知道身后发生了这等事,他一路走出皇宫,心里的感觉都是复杂的。阿慕没死,那常青找回来的尸体,难道是她故意弄的,她为的就是要瞒天过海逃出去吗?

常青等在宫门口,见他面色十分不好,担心的上前道:“七皇子,您怎么了?”

长孙祁烨看了看他,到底没把阿慕没死的事告诉他。

常青看他坚持不说,也不好再问,想到今儿方伯的异常,又怕是自己猜错了,便也没出声。

只是二人才准备上马车之前,忽然又人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常青一瞧,再见七皇子,果然七皇子的脸都黑了。

赵怀琰取得了胜利,他一定也不想看到。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靠近了来,跟长孙祁烨恭谨行了礼,才道:“七皇子殿下。”

“你是谁?”

“是跟您差不多身份的人。”斗篷里裹着的男人浅笑道。

长孙冷嗤一声:“装神弄鬼,常青,杀了他。”

“七皇子就不让引林锦婳出来么?不,或者说叫她慕白画。”男人浅笑道。

“你到底是何人?”常青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剑,宫门口守着的侍卫也立即围了过来。

男人却只笑道:“我有一个法子,能保证林锦婳会被引出来,就看七皇子愿不愿意一试了,若是不愿意,便罢了。”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长孙祁烨却叫住了他,挥退了围上来的侍卫,寒声道:“什么办法?”

男人转过头,阴冷一笑:“万无一失的办法。”

林锦婳这几日已经不大有呕吐的反应了,倒是食量大了些,酸的甜的都能吃一些,最爱的还是汤锅子,只是怎么做都做不出翠婶儿的味道。

晚上晚膳过后,她算着月份,不知不觉,竟已是六个月了。西夏这边不似锦朝还要过年关,如今已经是翻过年来,再过几月天儿都要暖和了。

六个月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尤其是她还怀着双胎,她现在睡觉只能侧着睡,脚还时不时抽筋,让她好几天都没能歇好。

今儿天一晚,阿宝便主动留了下来要给她揉揉腿,林锦婳只浅笑:“不打紧,让你们去周边县城购买的药材都买好了吗?”

“都买好了,还有一路通行的腰牌也准备好了,干粮,衣物和人手现在都在城外候着呢,只等您这两日好些了,咱们就可以出发了。”阿宝笑道。

“主子此番离开,可千万要小心些,您肚子里两位小主子可娇嫩的很。”墨月在一侧叮嘱道。此番她不能跟着一起去,因为她要去南疆找七星蛊。

林锦婳笑着颔首:“我知道的。”她轻轻摸了摸肚子,无奈笑笑,如今要不是这京都冒出的人越来越多,她还想等到干脆生下了孩子再走,毕竟月份越大,身子越沉,有时候白日她才吃过饭走了几步,就困倦不已了。可越是如此,她才越要走,不然被人发现,她可就真的逃不了了。

一切准备好,就只等过两日安排好就出发了,可眼看着到了这节骨眼上,还是出事了,京都的城墙楼上,忽然挂上了一男一女。

墨雪去看过,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就是墨风和高禀。

她跟赵荣从外回来时,没有提城楼的事,看着坐在暖榻上跟阿宝一起学着做小孩儿衣裳的林锦婳,笑道:“主子,一切安好。”

“那就好。”林锦婳绣好一条小肚兜,笑眯眯的左右看着,未曾发现她的异常,只道:“再安排下,我们早些出城去。”

“是。”墨雪睨了眼欲言又止的赵荣,暗暗示意他不许说之后,才悄悄拉着墨月出来了将这件事跟她说了。

墨月的第一反应跟她一样:“决不能告诉主子!”

“我也是这个意思,有人这样做,分明是要引主子现身,主子现在身怀六甲,若是出去目标也太大了,到时候被人抓住了稍有不慎,两个孩子怕都要出事。”

“这件事我私下安排人处理,你今夜就带主子出城去吧。”墨月道。

墨雪看了眼她,紧紧抓着她的手:“保重!”

墨月颔首。

夜里,计划如期展开了。

好些个马车从四个城门分别出去,暗处的人即便每个都盯着,也盯不仔细了。

林锦婳已经化妆成了个身形臃肿的老太太,坐在马车里不言不语,遇到官兵搜查时,阿宝也只满眼泪花的说是奶奶重病,那些个官兵们也就没多查放行了。

长孙祁烨就在城墙上,看着被吊着的人,等了半晌,才道:“怎么还不见人来?”

“要么就是她还不知道,要么就是她根本不在城中。”斗篷里的男人笃定道:“她最是重视身边这些人,一旦她身边人出事,她一定会出来相救的。”

“你认识阿慕??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呢,她可是个狡猾多端的女人。”男人低沉一笑,垂眸瞧着城楼下进进出出的人,目光清寒。

但没过多久,他期待已久的黑影终于出现了。

黑衣利落的割断了城墙上吊着人的绳子,可周围立即就出现了无数的暗卫朝她而来。

“留活口!”长孙祁烨忙道。

“七皇子不必着急,她并不是林锦婳。”男人说完,暗暗看了眼四周,并不见可疑之人,而且来营救的也只有一个人,难不成林锦婳不在这附近么?

他正想着,底下的人已经被抓住了。

长孙祁烨第一个赶下去,看着被押住的人,手微微颤了颤,才上前一把扯开了她的面罩,但的确不是林锦婳。

“你是……”长孙祁烨认出她来,她就是那晚在废宅里出现的人。难不成她是阿慕的人?那么说,那晚阿慕有可能就在那间房里?

墨月见他怔住,咬牙便挣开了身上押着的手,看了眼晕过去的墨风和高禀,抽出剑挡在他们身前,寒声道:“七皇子当真是卑鄙无耻,知道主子最痛恨这等法子,你就用这样的法子引她出来!“

长孙祁烨手心微紧,抬眼看她:“阿慕现在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墨月说完,提步要走,却忽然听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而后就是一大群高举着火把的士兵。

长孙祁烨回身一看,见骑在马上而来的人居然是太子,脸瞬间冷了下来。

太子却是轻笑:“七皇弟要抓人呢,怎么不通知皇兄呢,皇兄可以帮你抓!”说完,冷冷道:“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带走!”

墨月见已经是救不了人,只得先独自逃开,但在离开时,也看到了站在城墙上朝下看的人,赵倾!

她瞪大眼睛,赵倾却朝她露出了笑意,而后放出了手里的弩箭,狠狠射穿了墨月的肩胛骨。

墨月失力便直直往下掉去,若是从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必死无疑。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转个身,却在落地之前,被人揽住腰抱在了怀里。

“当着本皇子的面杀人,你以为你是谁?”长孙祁烨冷冷看着城墙上的人,寒声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说完,暗卫们立即朝赵倾而去,而赵倾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般,冷笑看着长孙祁烨:“你真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七皇子,你今生想要的东西,一辈子都得不到。”说完,转身便朝城墙另一侧跳了下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长孙祁烨的拳头紧紧握着,回头睨了眼太子,第一次对他露出鄙夷的神情:“我的事,不需要太子操心。”说罢,将墨月扔给身后的常青,冷冷离去。

太子被他这样不给面子,一张脸都青了,却在他走后也只是冷笑一声:“自以为是不自量力的可怜虫!”说罢,也带着人离去。

离这儿不远处,夜生看到这番场景,也知道林锦婳走了。透过城门看向城外的那一刻,目光变得阴鸷起来。

林锦婳一路出城,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等到了下一个县城换了水路后,才松了口气。

“从这儿走水路,一直到锦朝,您都是安全的了。”墨雪拿了吃食进来,瞧见她还在绣孩子的衣服,轻笑:“您做的衣裳全是粉色的,万一生了两位小公子可怎么好?”

“不会的。”林锦婳确信,毕竟孩子一路都这么乖,若是男孩儿,岂不是要吵疯了去。

她安安心心绣着衣裳,一路北上,沿途除了食物补给,几乎很少上岸,直到再次停在一处码头。

这儿是此行最凶险的地方,不但聚集了水匪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还毗邻南疆,又靠着百毒谷,靠着码头的小镇里,不是买卖蛊虫的,就是买卖毒药的,没有好人。

之前林锦婳没走过这里,所以路过时也十分小心,该给的保护费一分不少的全给,只求少惹麻烦。

墨雪交了保护费回来,看着林锦婳坐在床边神色警惕,只笑道:“主子,您休息会儿吧,咱们交了钱了,今晚在这儿歇会儿,明天一早再走。而且一直留在江南的徐程青徐大人也跟郑穹一起过来了,再走几日水路,等上岸,怕是就能遇见他们了。”墨雪笑道。

林锦婳听到徐程青的名字,心里忽然有些想念。好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现在父兄和舅舅一家怎么样了,皇帝会不会放过他们。

想着归想着,她也没有放松警惕睡下,只依靠在床头笑道:“我不睡了,让大家今晚辛苦一些,连夜走吧,等过了这里,我们明日再休息。”

墨雪看她坚持,也不再多说,立即就去安排了,原本停泊着的大船也慢慢开始动了起来。

阿宝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见林锦婳刺绣的手忽然一顿。

她诧异抬头:“主子,怎么了?”

林锦婳已经感觉到手腕处赤虹玉开始发烫了,这说明有蛊虫正在靠近。

“等会儿留在我身边,半步都不要离开。”她嘱咐道。

阿宝看她神情严肃,立即道:“要不要奴婢去告诉墨雪姐姐?”

林锦婳感受着手腕处的顾滚烫,眸色微寒,再睨着忽然被风吹得摇曳起来的烛火,不等阿宝再说话,便猛地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朝一个方向扔了过去。

阿宝轻呼一声,林锦婳却只趁机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漆黑起来,只剩下船外些许的嘈杂声。

阿宝紧紧跟在林锦婳身边,大气也不敢出,眼珠子使劲儿的盯着周围,就怕有人忽然靠近,林锦婳却慢慢将赤虹玉捏在了手心。

控制蛊虫才是最有用的,那她就看看能不能控制这里的蛊虫!

想罢,暗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便是陶罐被摔碎的声音。

阿宝捂着嘴忍住轻呼,慢慢的,就听到男人压抑而痛苦的声音传来了。

林锦婳的手越抓越紧,那男人痛苦的喊声便越来越大,直到房门被人推开。

墨雪进来后瞧见房间漆黑不已,却也感受到了暗处的陌生气息,拔出剑上前便将人处置了,而后才道:“主子,我们被包围了。”

“不是已经交过保护费了吗?”阿宝忙道。

“那些人根本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拿走我们所有的钱,还要带走我们的人。”墨雪说完,上前扶着林锦婳:“主子,你先跟阿宝先从船尾坐小船走,青山寨的人会一路跟着你的。”

“那雪姐姐,你呢?”阿宝担心道。

“我先拖他们一阵,放心,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们的。”墨雪说完,便带着他们去了船尾,但却在这时,一团大火从甲板上烧了起来,那些凶恶的水匪们也杀了过来,并且人数也并非他们之前所看到的区区十来人,是有将近有百十个人,河面上停泊的船只,绝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他们就是专门跟养蛊和用毒之人联合打劫过路人的,至于河面上那些没有主人的船,是因为主人全部被杀了。

有人往船舱里杀来,墨雪只能提前先去挡,而后才跟林锦婳道:“主子,你先走!”

林锦婳挺着个大肚子,来人又不是蛊师,她不敢拖累墨雪,只得拉着吓傻了的阿宝赶往船尾而去,但此刻在等着他的青山寨人也已经被水匪杀了。

“主子,你上船,奴婢替你挡一挡!”阿宝视死如归般捡起地上的刀,便朝众人喊起来:“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别打孕妇的主意!”

那些个水匪们对视一眼,摸了摸下巴冷笑起来:“那我们就成全你!”说完,提着刀就杀了过来。

林锦婳抓出手里的药粉全部撒出去,才在那剑刺入阿宝喉咙时,险险将她扯了过来,却不小心撞到了肚子,当即疼得泪都出来了。

“主子!”阿宝吓得直接哭起来,墨雪听到动静,但人被缠住,根本过不来。

水匪太多了,上百个人,她们却只有不足二十个人,根本打不过。

眼看着大火就要将整艘船给吞了,林锦婳才盯着面前慢慢靠近的水匪,问阿宝:“你可会游水?”

“会一点……”

阿宝说完,林锦婳便把她推倒水里去了。

看着水匪要去追,只冷笑起来:“钱全部在我身上,你们的目标是我。”

水匪头领盯着林锦婳的脸,在这冲天的火光映照下,格外的妖冶。

“来人,把她抓起来,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要活口!”

说完,那些水匪们便围了上来。

林锦婳暗暗咬牙,只摸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在那些人抓住自己之前,转头便往河里跳了去。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她跳入冰寒刺骨的水里,必死无疑,但也比眼睁睁看着他们打掉自己的孩子好,要死,她跟孩子一起死!

“主子!”

墨雪尖叫出声,转身也要跟着往水里跳去,后衣襟却被人直接给抓住了:“她要寻死,你也要寻死?”

冷漠而又讽刺的声音,却让墨雪瞬间颤抖起来:“王爷!”

赵怀琰的记忆里有墨雪,但也仅限于她曾在王府的那些时光了。

“又来个送死的?”水匪头领看着孤身一人过来的人,讽刺笑起来,却看到那男人冷静的拔出了腰间的寒剑,一瞬间,杀气顿起。

墨雪不知道赵怀琰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锦朝边境吗?距离这里少说也要三四日的路程……

但其实赵怀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他每日每夜都心痛不已,他一定要回去抓住慕白画,让他把解药给自己!

他想罢,提了剑便杀了上去,墨雪也趁机跳入湖中,将林锦婳救了上来,放在了小船上,阿宝还未游远,也跟着爬了上来。

三人乘着一只小船,实在太过打眼,可就在那些人要追杀过来时,赵怀琰已经飞身过来,站在船头,让船随着风儿快速往前而去。

水匪们还要再追,却被领头的给叫住了:“方才那人,被人称呼‘王爷’。”

“难不成是官府的人?咱们这儿可是三不管的地方。”有人道。

“不必再追,回去复命。”领头的说完,转头就走了。

林锦婳落水后就呛了大量的水,等好容易吐出呛着的水来,就看到了坐在旁边正皱着眉头奇怪看着自己的赵怀琰。

她还以为是做梦,朝他笑开:“怀琰……”

“你是慕白画的什么人?”赵怀琰看着她跟慕白画一模一样的脸,寒声道。

林锦婳微微一怔,真的是他吗?不是在做梦?

她再看她还是躺在小船上,才确定的确不是做梦,委屈瞬间就涌了上了,起身便圈住赵怀琰的脖子将他紧紧抱住了:“怀琰,你来了。”

“你到底是谁?”

“是你夫人。”

“哼……”

“我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子了。”林锦婳忍着泪固执道。

赵怀琰眉头深深拧起,一把将她推开:“你是慕白画?”

“自然,你亲过我我才怀孕的,你想不认做陈世美吗?”林锦婳满眼的泪咬着唇委屈问他,赵怀琰看到她这副样子,心痛如绞,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将她揽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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