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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墨花忽然晕倒,高禀立即拔出了刀,但他功夫已经不在,动作也不如衾息快了,才抽出刀,衾息的药便撒了出来。
他觉得身子开始发麻,但并不如墨花一般晕过去。
他张张嘴,想要问她,可舌头都麻了,只能勉强发出声音,根本说不出话来。
衾息瞧见他如此,只笑笑:“放心,我是在救你们,也算我还了王爷这么多年的一份信任。”说罢,提步往里去了。
打开密室,里面的夜明珠还泛着柔和明亮的光,摇篮旁守着的,是乳娘和许久不见的墨风。
墨风已经浑身杀气,手执长剑瞪着她了。
“你要做什么?”
“你们送了假孩子给定王,以为他不会发现么?现在外面是天罗地网,你们等不到他送解药过来的。”衾息无奈笑笑:”现在皇上已经晕过去了,你们没了庇护,留在西夏已经不安全。”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衾息姑姑,你已经背叛王爷王妃一次了。”墨风冷漠道。
衾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来:“太后的贴身令牌,有了它,你们可以今天便出去,但你们几人早已被人盯住,你带着两位小主子走,立即就会被发现。”
“那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墨风冷喝一句。
衾息见说不通,也不再多费唇舌。的确,方才她迷晕了墨花,又对付了高禀,看起来的确像是个坏人。
她浅笑:“既如此,你们随我一起走。”
“现在就走,但小主子还病着……”墨风迟疑道。
衾息只看了看她身后那摇篮里的孩子,都在沉沉睡着,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粉嫩嫩的脸微微发白,看着叫人心疼。
她拿出银针来,上前道:“我能治。”
“可是……”
“再迟些,你们谁也出不去。除了定王和弦月公主,太后也牢牢盯着你们,等到他们察觉我要将你们送走,你以为仅凭摄政王府这些人,你们能离开么?”衾息看着她道。
墨风望着她的眼睛,还是如初见时那样的真诚,想了想,到底是道:”你若是敢对他们下手,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衾息笑笑,取出银针慢慢走上了前去,尽管墨风的剑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等到了孩子身边,才开始小心的施针起来。
孩子皮肤娇嫩,也怕疼,但几十枚银针刺下去,两个孩子仿佛还在沉睡中一般浑然未觉。
过了不一会儿,沉睡的孩子动了动,而后便张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仿佛极难受的样子,小嗓儿都哭哑了,衾息还没将银针抽出来。
墨风在一侧看得眼睛发红,剑尖却半分不离开衾息的脖子。
“还要等多久?”
“若是余毒不清干净,往后定王想让他们复发就能复发了。”衾息说完,眼看着那银针开始慢慢发黑,心中微紧,睨着一侧乳娘道:“压住孩子的手脚,别让他们乱动。”
“是。”乳娘抹了眼泪立即上前,可孩子早已被毒折磨的连乱蹬乱动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有气无力的哭着,瞧得人心酸至极。
至于,在银针趋近全黑的时候,衾息才终于瞬间将所有银针全部抽出了。
银针抽出来之后,孩子们原本泛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一些正常的颜色,就连哭声都变得有力气了。
“毒全解了?”墨风忙问道。
“嗯。去准备,立即出城。”衾息道。
墨风看着她冒着汗的额头,多少也信了她一些,只道:“让墨花和高禀恢复正常,既然要白天走,那就一起走。”
衾息看她坚持的样子,也不多说,提步走了出去看着不能动的高禀,道:“一会儿你看住你的人,若是她们要阻拦,我还是会把他们迷晕的,到时候就没有摄政王府可以庇护她了。”
高禀眨眨眼,衾息这才动了手。
很快墨花也醒来了,不过她醒来后,人已经到了马车上。
高禀和墨花在马车上保护着孩子,墨风则带着暗卫兵分四路引开那些盯着的人的目光,一直到出城。
但衾息消失这么久,摄政王府又出了动静,宫里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发觉?
“皇上晕过去了?”江太后问着底下的人。
“是,御医诊断过,说是不知为何忽然晕倒了,但身体无碍。”底下的小太监回道。
“那衾息呢?”
“衾息姑姑进去后就出来了,并未逗留。”小太监恭谨道。
一侧的兰姑已经听出不对劲了,衾息办事素来牢靠谨慎,不会不记得做完事后要回来禀报的。
江太后却只是面色一寒,对守在暗处的人道:”摄政王府的动静,可有她参与?”
“有。”暗处的人走出来道。
“兰姑,你说让哀家不必如此绝情,你看看,哀家稍微待她好一些,她就敢背叛哀家了。”她冷笑起来,兰姑垂眸不敢出声。
旋即,便听她沉声道:“立即去追,追到后,杀无赦!敢背叛哀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暗卫立即应声去了,兰姑却是能猜到衾息忽然这样是为了什么。她肯定是已经预见娘娘对摄政王的狠心了,而她又受过摄政王的恩惠,想来对她来说,摄政王这个假主子比太后这个真主至更加重要吧。
同样接到消息的,还有长孙玄隐和弦月。
清幽带着抱回来的孩子,还来不及交给长孙玄隐,他便发现是假的了。
“这孩子交给你,你都不曾看过么?”长孙玄隐看也未看,便道。
清幽微微一怔,转头立即打开裹着包袱,里面的的确确是两个孩子,但却并不是林锦婳的孩子,而是同样中了毒的孩子。
“他们既然决定把孩子交给你,怎么可能不派人跟着,你大意了。”长孙玄隐淡淡笑道,起身看了眼那两个孩子,才道:“罢了,送回去吧。”
“他们怎么敢骗我,难道不怕那两个孩子真的死了么?”清幽不解,长孙玄隐只浅笑道:“你若是真的冲着那两个孩子去的,在赵怀琰势力日渐壮大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杀死他们?”
“可是他们也得不到解药啊……”
“若是他们咬牙不把孩子给你,你还是要把解药送过去的。否则以摄政王府的本事,查不出你是谁么?兴许外面早有暗中跟来的人了。”长孙玄隐淡淡道。
清幽立即往外而去,便看到了急急从巷子口缩回头的人。
弦月冷漠站在一侧,看着他道:“若是如此,是不是我们的交易作废了?”
“不急,他们逃出了京都,难道还能逃出这西夏么。便是你不开口,江太后也不会让他们走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弦月微恼。
长孙玄隐缓缓抬眼看她:“曾经的天下第一的弦月公主不知道怎么办了么?”
弦月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闻言,也只冷笑一声:“皇叔看来是不想与我合作了,也罢。”说罢,转身离去。
等她一走,清幽才道:“师父,您不要和赫连璟那十万大军了?”
“赫连璟会自己送上门的,现在我们要想想,怎么在江太后之前,得到那两个孩子。”长孙玄隐缓缓靠在藤椅上,闭眼小憩了一会儿,才道:“传信给南疆的人,想要赢此番大战,就跟蛮夷联合,走锦朝边关,直接包围埋伏。”
“蛮夷还会跟南疆合作么?”
“不知道。”长孙玄隐浅笑,这是他们自己的命数,几个皇子若是不像这样争抢,兴许还有希望。
他不再多说,清幽也不敢再问,立即去办了。
林锦婳这厢,正在审问假翠婶儿,将她脸上的假面具撕开后,看到的的确是一张陌生的脸。看着年岁不出三十,而且还生的很好看。
“真正的翠婶儿在哪儿?”墨月看着她问道。
“死了。”她阴鸷望着林锦婳,冷笑不已:“一个女人,你还想跟着男人打天下么?真真是我见过最大的笑话!”
“你找死……”墨月才要动手,林锦婳只淡淡道:“不急着杀她。”
“可是王妃……”墨月不解,林锦婳却只走近了,浅笑看着这女人,淡淡道:“你以为用激将法,我就会杀了你么?你正因为怕死,才如此一心求死,也比我慢慢折磨你来得舒服,而且你还胆小,不敢自缢。”
那女人暗暗咬牙,便听林锦婳继续道:“你一日不说翠婶儿在哪儿,我就养你一日,每日将你囚禁于此,如豢养的牲畜一般。”
“你无耻——!”
“你的所作所为就不无耻了?我一直奉行一句话,滴水之恩涌泉报,刻骨之仇百倍还。”林锦婳淡漠看着她:“一点一点被折磨死,这滋味一定不好受。”
女人咬碎一口银牙,却终于崩溃,在林锦婳转身要走之时,终于大喊:“人没死,被关在城中一处破庙里,但你要先放了我,否则她一定会死的!”
林锦婳嘴角微扬:“放了她。”
墨月心有不甘,毕竟她差点就害了王爷,若是王爷出事,整个大军都要出事。
但见林锦婳已经开口,不好再说,直接上前割开了绑着她的绳子。
等她踉跄着离开后,墨月才道:“王妃,何必要放了她?反正我们能找到翠婶儿……”
“她活不了的。”林锦婳道,从敌军军营里逃出来的人,而且还让之前的计划毁于一旦,以赵阚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她?
林锦婳不再多解释,只道:“立即安排人去找翠婶儿。”
“是。”墨月连忙应下去了。
徐程青过来时,看她一个人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上前笑道:“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姑父那边也很顺利。”
“那就好。”林锦婳看到他,露出些许的笑意。
“还在担心什么?”徐程青看她神色不对劲,道。
林锦婳想了想,还是道:“战事有爹爹和王爷操心,我不必管,我是担心袁绍,不知道他现在带着舅母和昭昭去了哪里了。”
徐程青提到这里,心也微微沉了下来,却只安慰她道:“袁绍很聪明,而且袁家现在的势力不小,西夏的人想轻易抓到她们也没那么容易的。”
“那就好。”林锦婳笑笑,只暗暗提了心思。
等不多久,就听说赵怀琰和林麓之都回来了。
而且此番回来,士气大增,但不等高兴多久,他们就接到了西夏传来的圣旨,让他们立即停止攻打南疆,转而进攻锦朝。
来传圣旨的人便是胡丞相。
胡丞相是带着亲信加急过来的,真正跟着的护卫们到这里都还有两日的行程。
他传完圣旨后,才道:“虽然江太后没说,但皇上出了事。”
“何事?”赵怀琰坐在首座问道。
“听消息说,是得了怪病。现在上朝都是由天后垂帘听政,虽然颁发的是圣旨,但皇上可能连圣旨的内容都不知道。”胡丞相如实道。他一心为了西夏好,也信任赵怀琰,所以他对于太后此番的动作并不是很满意,这才会甩开宫里那些人,独自先来跟赵怀琰说明情况的。
赵怀琰坐在上首,情绪很快收敛进去,但他很清楚长孙祁烨之所以会病的理由。
他看了眼胡丞相,淡淡道:“圣旨给本王。”
胡丞相亲自呈上圣旨,赵怀琰只拿了圣旨起身往外去了。
江太后逼他攻打锦朝,也是逼他反。
他现在放弃南疆,等于彻底断了后路,就算拿下锦朝,也永远会被她拿捏在手里,并且连累婳儿和林家。所以他只能反!
城下西夏来的大军还有十来万,此番赵怀琰生擒南疆大皇子,又杀锦朝守将,加之之前战事的节节胜利,将士们早已对他心生崇敬。
他站在城墙上,底下的人看着他,全是带着兴奋和激动。
胡丞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跟了过来,但林麓之和林锦澄却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已经身披铠甲,蓄势待发了。
“王爷难道真要听了江太后的,撤离南疆么?”知情的人低声议论着。
林锦婳听着他们的话,只相信的看着城墙上那个黑袍猎猎的男人,他纵然对太后这等人心有怜悯,但不会犯糊涂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赵怀琰看着城墙下的人,寒声道:“江太后下圣旨,召西夏士兵撤离南疆。”
话落,底下的人都疑惑起来,如今正是形势大好,怎么要忽然撤离呢?
马副将跟刘副将对视一眼,均是皱皱眉头。
便听赵怀琰继续道:“天下之事,本王亦有心一争。此番要回西夏之人,本王绝不阻拦。但若愿意跟随本王的,本王也不拒绝。”
闻言,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这是要谋反了。
还不等赵怀琰继续开口,马副将便激动道:“属下愿意跟随王爷!”他反正自小入军,也没什么家人牵累,王爷这等的战神,西夏作为小国被各国压迫这么多年,他早就受够了。他就要轰轰烈烈一次!
刘副将看着立即表决心的他,迟疑了一下:“你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与其窝囊的回去,我宁愿跟着王爷!”他认真道。
刘副将看了眼城墙上那个高大坚毅的身影,咬咬牙,也跟着道:“属下也愿意追随王爷!”
很快,不少士兵都跟着喊了起来。
回去西夏一样要去攻打锦朝,还没有得力大将带着,左右是个死,倒不如跟摄政王拼一拼!
胡丞相看着底下的大军,不过片刻,已有绝大部分都表了决心,只有不足两万人愿意回西夏,就连那些个伤兵们都不愿意走。
他看了看淡漠负手而立的赵怀琰,再看底下的人,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太后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一定后悔。”
“她早就猜到了。”赵怀琰头也未回:“你手里一定还有另一道圣旨,一旦本王谋反,立即杀无赦,对吗?”
胡丞相微微一怔,旋即从袖子里抽出另一张圣旨来。
圣旨上盖着大红的印,要对他‘杀无赦’!
赵怀琰看到这明晃晃的圣旨,反而释然了。
抽出腰间的剑,抬手便割破了胡丞相的胳膊。
“剩下的两万大军,由胡丞相带着离开吧。”说罢,提步离去。
胡丞相看着胳膊上的伤,再看着赵怀琰冷淡离开的身影,虽然他一心忠于西夏,但他不得不承认赵怀琰的确更有帝王的气势和胸襟。那些士兵们宁愿背叛国家也要跟着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望着他的背影,到底问了句:“王爷会攻打西夏吗?”
“且要看西夏还要不要杀本王了。”赵怀琰头也不回的说完,便下了城楼去了,看着小心防备着的林麓之和林锦澄,再看默默站在一侧等候的林锦婳,心里一股暖流慢慢趟过。这世上不是所有亲人,都如他遇到的这般绝情的。
“从今往后,王爷就是王爷,不再是西夏的摄政王了。”林锦婳看着他轻声道。
“是。”
林锦婳浅浅一笑:“葡萄和酒儿也早被墨风带出来的,已经在来的路上,今日之事后,看来我们要派人去接才行了。”
赵怀琰见她并无责备,心中更暖,抬手将她揽住,半晌,才道:“从今日开始,便没有喘息的机会了。”既然已经决定反了,就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下南疆!
林锦婳明白,只点点头。
赵怀琰朝含着笑意看来的林麓之和林锦澄对视一眼,浅浅一笑。
很快局势便紧张起来。
因为赵怀琰的谋反,之前西夏夺下的锦朝城池很快便被赵阚带兵迅速一个一个开始攻打了下去,而赵怀琰不再管那些城池,而是一心攻打南疆,有他和林麓之林锦澄在,西夏又被俘虏了大皇子,更是势如破竹,不过半月,便长驱直入直达腹地。
西夏这边。
自赵怀琰谋反后,江太后便下达了搜捕令,全国搜捕墨风几人。
官道上,一辆飞驰的马车迅速往河岸边赶,等过了这条河,对面便是南疆的地界了。
入了南疆虽然危险,但林锦婳的人已经在那边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他们过去就安全了。
一路过来,遇到不少的追杀,他们的护卫已经死了大半,现在除了受伤的墨风几人,也就是剩两三个护卫了。
等他们终于赶到河边,还未上渡船,就看到了熟人。
大头鲤许久不曾动过手了,瞧见来人,只咔咔扭了下脖子,才带着人悠悠走过来道:“等了你们这么久,终于到了。”
“挡路者死!”墨花手执利剑,高禀和乳娘抱着孩子站在人群最中央,衾息手握毒粉,低声道:“再不走,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等他们过来,就再也走不了了。”
墨花微微咬牙:“你们先走!”说罢,提剑就朝大头鲤杀了股去。
墨风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的担心,但不敢耽搁,立即带了人要上船去,可墨花一人怎么抵挡得住?
衾息让众人上船后,才上前去将手里所有的药粉撒开了,今儿风是顺风,那些人很快便吸入了不少药粉,墨花提剑而上,一个漂亮的空中回转,一剑刺入了大头鲤的脖子。
大头鲤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的这么快。
他张张嘴,血不断的流出来,终于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而跟着他的人迅速就散开了。
墨花朝衾息浅浅一笑:“多谢……”
她的‘谢’字还没落音,一支利箭便飞了过来,直接穿透了衾息的心口。
她立即要过来,衾息却只虚弱一笑,道:“赶紧走,他们来了,我来拦。”
“可是……”
“告诉王爷,奴婢对不起他。”衾息说罢,已经能听到慢慢靠近的马蹄声了。
墨花还要上前,便见衾息手里抓着一把药粉:“再过来,只会连累了船上的人。快上船。”
“衾息姑姑……”墨花眼底漫出湿意,衾息却已经住转身等着那马蹄声靠近了。
墨花知道她说的没错,继续耽搁下去,谁也走不了。
她抽出剑,迅速上了船,用内力将船推开,很快船便飘到了河中心,但也能清晰看到那些骑马的人已经靠近了,无数支的利箭射来,却都被墨花用剑挡开了,但再看衾息,已经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尊贵的衾息姑姑会落到如此境地。”动手的男人冷笑。
“我死了,有你们陪葬,也够了。”衾息浅笑。
“你想做什么?”那领头的男人面色一沉,还不等说话,便看到衾息划破了自己的胳膊,浑身是血的朝那些人扑了过去,但凡沾上她血的人,全部都毒发了。
她用药也用毒,这么多年,她早已是个毒人,谁沾上她的血都得死!
那男人被她抓住脚踝,怒到提剑就朝她的后背一剑又一剑的狠狠刺了下去。
墨花泪流不止:“姑姑——!”
衾息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嘴角浮起些许笑意来,越发紧的抓住那个男人的脚,后背剧烈的刺痛好似也感觉不到了一般。
直到彻底失没了力气,才倒在了地上。睁着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飞起的烟尘。
墨花泣不成声,若是自己方才小心些,动作快一些,她不会死的。她自以为自己武功最厉害,所有人都能护住,怎么却没能护住她呢!
两个孩子也有所感一般,跟着哇哇哭了起来,墨风悄悄擦了眼泪去看孩子,便发现他们衣服里各放着一个护身符,是精美的宫绣,里面还传出了淡淡的药香味。
她将孩子小心抱在怀里哄着,却坚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的,王爷和王妃会打下一个天平盛世,将那些绝情的恶魔永远关在地狱里。
小船儿飘荡,即便那些人还要来追,但也追不上了。
她们一上岸,就见到了等候的马副将。
马副看着他们都红红的眼眶,还不解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位姑姑……”
“姑姑没了。”高禀看了眼墨花墨风,才低声道。
马副将不再多说,立即带着她们走了。
等他们这厢离开,河对岸的人才讽刺轻笑。
“公主,怎么办?人已经逃走了。”旁边的人道。
弦月看着江太后派来的气急败坏但均已中毒的人,再看看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衾息,缓缓走了过去。素白的衣裳不染纤尘。
“值得吗?为了一个才跟了几年的主子,而背弃跟了一辈子的主子。”弦月声音带着几分凉薄的嘲讽。
“值不值得,公主不知道吗?”衾息脸上的血沾着脏污的灰尘,轻声说完,才浅浅一笑:“公主,你本是大才,为了男人而委屈了自己,才是不值得。”
弦月没说话,只睨了她一眼,转身淡漠离去。
她自然知道不值得,她也不屑于让自己变成满腹毒辣算计的恶毒女人,可现在还由得她选么?
这天下,她总要争一争,搏一搏的,不然就是死了,她也要觉得自己不如林锦婳。
不如一个闺阁女子,她如何能忍。至于怀琰,他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河面波光粼粼,五月的阳光撒在河面上,仿若洒下一层细碎的金子,热烈而温柔。
林锦婳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一颗心都要化了。
乳娘跟在一侧,看着她抱着孩子,还笑道:“这一路可真是艰险,不过还在两位小主子乖巧懂事。”
“辛苦你了。”林锦婳由衷道。从孩子出生,便是乳娘一直跟着照顾,她这个做亲娘的反而更少保护他们。
乳娘看她竟然这样说,受宠若惊,忙要跪下行礼,却被一侧的墨月拉住了。
墨月笑道:“您好歹是两个小主子的乳娘,不必如此客气。你们一路过来也奔波的厉害,先下去歇着吧。”
乳娘立即应声退下了,等她走后,墨风三人才跪在地上行了礼。
林锦婳看着她们三人浑身疲惫的样子,上前将他们扶起,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这是奴婢们应当做的。”墨风道。
林锦婳莞尔,语气也变得温柔:“先下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迟些再说。”
“是!”墨风立即应下,但墨花却是不肯走了。
等墨风和高禀先离开后,她才微微红着眼眶看着林锦婳道:“王妃,奴婢想回去给衾息姑姑收尸。”
墨月将她扶起,安慰道:“王妃已经让人去办了。”
“多谢王妃。”墨花说罢,这才肯退下。
等她走后,墨月才叹了口气:“墨花是我们四人中最小的,平素也最宠着她一些,所以她的心也最软。”
“重情重义是好事。”林锦婳浅笑:“此番我们便全部留在这里,不跟随王爷奔波了。”两个小孩子,是绝对不能上战场的。
墨月明白她的意思,而且王爷现在腹背受敌,也绝不能分心,还要一鼓作气将南疆全部拿下才行,毕竟林将军的三十万大军加上一路归降的人也不过五十万而已,若是锦朝和西夏同时出兵,王爷肯定扛不住。
林锦婳微微松了口气,等人都离开后,才转头看着孩子,不过妹妹酒儿不知何时醒了,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林锦婳靠近,她竟没有吓到,而是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天生就知道这是娘亲一般。
林锦婳看着可爱的孩子,所有的愁绪都不见了,墨月也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可爱的孩子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凑近了过来瞧。
等到天色将晚时,赵怀琰才跟林麓之一家回来了。
回来后,瞧见早已经醒了的两个孩子,几个大男人都怯住了。
林麓之紧张的手心冒汗:“我还没抱上孙子,倒先抱上外孙了。”
“我的外孙怎么这么可爱……”
“跟我的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好看……”
他站在原地情不自禁说了半晌,才看了看自己还未脱下的盔甲,忙道:”我去换身衣裳,别吓到孩子。“
林锦澄也是笑得眼睛都弯了,徐程青更是跃跃欲试要来抱,却被林锦婳赶回去换衣裳了。
倒是赵怀琰,手足无措的站在一侧,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既愧疚又疼惜,又怕他们不认识自己,根本不会让自己抱。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酒儿便咯咯笑着朝他挥动小胖手了,嘴里咿咿呀呀的,软软的身体左蹬又扭的,一个不慎差点就从暖榻边翻了下来,吓得林锦婳心都漏跳一拍,却被赵怀琰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酒儿仿佛只觉得是个游戏,越发高兴的笑起来,胖胖的小手挥舞着,赵怀琰一看她,她就咯咯笑,撇开眼去就咿咿呀呀的喊,再看她,又咯咯的笑,乐得满屋的人都是笑容。
赵怀琰的嘴角也不知何时高高扬起了,看着怀里的女儿,一颗心都化作一滩水,方才所有的挣扎纠结全部都不见了,现在只有满满的爱意。
哥哥葡萄是个安静性子,生下来就不如酒儿嗓门大,也不如她活泼,等到这儿闹腾了半晌,他才慢悠悠的挥动起小手,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林锦婳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小葡萄,这是爹爹。”
葡萄大眼珠子转了转,没出声。
赵怀琰将他也接过来,一并抱在了怀里,看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眼底泛起了湿意。
原来这就是做父亲的感觉,他对孩子,一定不会如父皇一般。也绝不会让他们陷入那样的境地,他的孩子,要得到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林锦澄最先赶过来,还没踏进房间,便听随后跟来的林麓之一声轻咳,才乖乖的收回了脚由着他先进去了。
他看着他居然换上了他自己珍藏的最好的一套蓝色袍子,暗暗抿唇轻笑,才提步跟了进去。
林麓之到后,赵怀琰便把酒儿给了他抱着。
酒儿活泼,很快让紧张的林麓之也放松了下来,而后才是葡萄。
葡萄安静的很,谁抱都不闹,不过酒儿就活泼的很了,什么动静都能让她哈哈大笑,那响亮的嗓门可是了不得,满院子都是她的笑声。
徐程青走在门口时,眼里就只有艳羡了。
为何就连昭昭小丫头都有了归宿,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徐大人,怎么不进去?”高禀来时,瞧见他靠在门边黯然神伤,不由问道。
徐程青看到还是一个人的高禀,心里有了安慰,拍拍他的肩,颇有同病相怜之感的笑道:“我就是觉得……”
“高禀,这个你一会儿拿回去涂了。”
他话未说完,就见收拾好的墨风过来了,还扔给高禀一瓶药。
他们二人目光相对时,那掩藏不住的浓情蜜意,让徐程青只觉得心哇凉哇凉的。
等他们两进去后,他才叹了口气跟着进去了。
不过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他又幻想起来,以后也要生个一儿一女……不,两儿两女,最好都是娇软可爱的那一款,儿子就天天读书识字,女儿就天天围在他身边娇娇软软的喊爹爹撒娇娇。
众人看着他满脸奇怪的笑容时,还以为他又是个贴了人皮面具的人,还警惕了一下,林锦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笑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程青反应过来,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当即红了脸忙摆手。
大家才跟着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锦朝边境,得到消息的赵阚现在却只冷笑起来。
“太子,现在孩子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对孩子下手……”
“你以为现在你还能靠近她们身边么?”有了上次的事,林锦婳绝不会再有任何的疏忽,而且上次贴了人皮面具居然都被发现了,还指望不贴人皮面具的靠近?
那人语塞,看他盛怒的样子,怯怯道:“那怎么办?”
赵阚也很沉闷,现在还能怎么办,赵怀琰已经谋反,西夏也根本挟制不到他了,南疆那些个蠢货也不中用,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西夏出手围剿了。
“现在我们夺回多少座城池了?”他寒声道。
“已经四座了……”
“才四座。”赵阚面色微沉,即便赵怀琰不在,他都不能如他一般杀回去么?到现在才四座城池,江太后怎么可能答应停止攻打锦朝而去围剿赵怀琰?
他沉思半晌,外面传来消息,又是长孙玄隐送信来了。
赵阚看到长孙玄隐的人,沉沉问道:“他这么苦心帮我,到底想做什么?”
“奴才不知,定王殿下做事,素来看心情的。”
“看心情。”赵阚讽刺一笑,才缓缓打开了那封信,不过信的内容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而且比他还要狠。
他转身将信烧了以后,才道:“准备笔墨。”
“太子是想出对策了?”底下的大将们惊喜问道。
赵阚却只是冷冷一笑,一个字也没说,将他们全部打发出去后,才提笔开始写了。
江太后接到他送来的信时,先是惊愕,而后才是冷笑:“想不到想要他死的人还真不少呢。”
兰姑在一侧,以为‘他’指的是赵怀琰,只替她泡了茶后,才轻声道:“摄政王的战神之名还在,不少人都想除去他好借此扬名立万吧。”
江太后只淡漠一笑:“不是他。”
兰姑微讶,而后才反应过来,能让太后这么惦记着除了的,除了锦朝皇帝,还有谁?
那这意思是,锦朝的太子要跟西夏合作,杀了锦朝的皇帝么?
“赵阚提议,用十座城池,加皇帝的性命,换怀琰的项上人头。”她浅浅一笑,眼里含着的凉意和狠意很明显。
兰姑手心微紧:“那您的意思是……”
“你觉得呢?”江太后问她。
“奴婢不知。”兰姑垂眸,江太后只浅浅一笑:“你肯定有了论断,以为哀家一定会答应,对吧,因为这么多年,哀家所求的,只有皇帝一条命。”
兰姑没出声,江太后却只捧起茶盏,笑着看了看,才凉凉道:“既然连你都是这样以为的,那他们也一定是这样以为的。”
兰姑微微抬头看她:“难道您有别的主意?”
江太后讽刺轻笑:“哀家的确无情,但他们想利用哀家,也太嫩了些。他们真的知道哀家所求是什么么?”她美眸轻转,睨了眼来传信的人,道:“告诉锦朝太子,哀家答应他所求,但哀家要先拿到他允诺的十座城池!”
“是。”底下的人应下,立即转身出去了。
等他一走,江太后才冷漠道:“来人,立即将消息传给赵怀琰,告诉他,只要他愿意投降,哀家还可以饶他一命。”
“可若是摄政王不答应呢?”底下的人问道。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江太后漠然一笑,她相信她的儿子,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不然要死的,可就不止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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