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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忽然就出了这么多动作,徐家自然也关注上了。
徐昭昭一早收拾完后,便打算去大劳看看徐程青,毕竟这么多日过去了,他一直都在大牢里,也不知过得怎么样。
袁绍这两日都陪着袁绿衣,她的肚子渐渐大了,京城又不安宁,他放心不下,所以都亲自陪着。
已经是寒冬腊月,早起的时候还下了些雪粒儿,徐昭昭找了条浅青色的披风裹着,便提着热腾腾的食盒往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小姐,您小心这些。”丫环低着头扶了她上马车,轻声道。
“知道。”徐昭昭与她对视一眼,浅浅抿唇一笑,便提步上了马车往前去了。
马车一路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走过闹市区后,便是一条安静宽敞的大路。
因为是大理寺附近,寻常不会有百姓们过来,所以在转过前面的一个大弯后,基本就看不到人了。
徐昭昭的马车前后也就跟了四个侍卫,等她们刚好走到中间地带,暗处的动静便大了起来。
徐昭昭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心中略有些忐忑,其实一开始墨月来说,有人要对她动手时,她还不信,现在看来,当真是如此。
“来了!”
跟她坐在一起丫环打扮的墨月忽然开口,立即就跟徐昭昭道:“徐小姐一会儿自己小心。”
“放心!”徐昭昭拿出护身的短剑,很是坚决道:“一会儿你们只去完成皇后娘娘交代的事就行,不必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墨月朝她笑笑,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墨月小心的透过帘子往外看,瞧见不远处那处巷子内隐隐有人影站着,她这才咬咬牙,飞快的往那处冲了过去。
这些个人,要各个击破,才有用!
她飞快往前,那些来刺杀的人发觉她的动作,立即要去拦,但跟在马车后的侍卫们也迅速杀了上去,而且功夫还不低。
徐昭昭心里忐忑着,就等着谁杀过来,但等了半晌,没等到有人来杀她,反倒是马车被人驾着走了。
她惊愕的掀开车帘,看着前头驾马的陌生人,抽出短剑暗暗咬牙:“你要带我去哪儿?”
“等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那人冷声说完,转头便直接朝她刺了过来。
徐昭昭险险躲过,这次她可没再犹豫了,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她手里可还抓着好大一把的药粉呢!
她轻哼一声,药粉一撒,而后才抽出短剑狠狠刺了出去。
墨月暂时没工夫管这里,她一心往前追着,等看到那巷子里的人就是陶谋后,才冷冷一笑,提剑杀了上去。
陶谋也发觉墨月的目的了,转身快步要走,但还不等出巷子,就被墨月给拦了下来。
“陶公子既然都亲自来了,又何必要走呢?”墨月的剑垂落在地上,慢慢朝他走近时,剑尖划在青石板的地面,发出森寒的声音,仿佛地狱的催魂声。
“你们早就料到我会有此一招?”陶谋忽然反应过来。林锦婳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刺激弦月,逼她从暗处伸出手来,然后林锦婳才好一网打尽!
好一个小打小闹,她这心思当真是细腻,居然把人心都猜得这么准!
墨月冷哼一声:“你们的行动有何难猜的?”她说罢,不再跟她多费唇舌,看到周围已渐渐有人围过来,直接就将剑抵在了根本不会武功的陶谋心口。
徐昭昭在马车上将那人给踹下去后,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大理寺门口了,新任大理寺卿郑大人也亲自迎了出来。
郑穹一瞧见她,便问道:“徐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快,郑大人快带兵过去!”徐昭昭忙道。
郑穹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也不多说,立即就召集了府内的衙役们全部跟了出来,到时,刚好墨月拿下陶谋。
此时的林府内,林锦澄接到陶谋已被抓的消息时,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了。
他从外间进来,在隔间里把身上烤暖和了,才走到里屋。
瞧见王汝嫣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喝药,不时还难受的皱起眉头,他觉得心疼不已,立时上前轻声道:“可好些了?”
“好了许多,叫你们担心了。”王汝嫣看到站在门口的她,浅笑起来。
脸色仿若半透明一般,带着散不去的忧愁,眼底却也有浓浓的爱意,她知道她的夫君真心疼爱她,而她也深爱着他。
林锦澄走到床边来,接过一侧丫环手里的药碗,又将她们都打发了下去,才亲自吹凉了药一勺勺喂她,等喂过后,又立即拿了一枚糖糕来给她,这才算解去了嘴里的苦味。
王汝嫣轻笑,想起最近丫环在耳边唠叨的事儿,还是问了问他:“听闻府里来了个姑娘?”
林锦澄见她主动提及,上前拉着她微凉的手,无奈笑着点点头:“这姑娘的蹊跷,想来你也知道了。”
“嗯,听丫环们说了。”
“她们就知道成日的嘴碎,你心思重,与你说这些做什么。”林锦澄提起来便一股恼怒,王汝嫣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尤其是当初那些事发生之后,她就越发的如此了。
王汝嫣笑着安慰他:“我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如今这多事之秋,忽然出现这么个姑娘,会不会有问题?”
林锦澄点点头:”我也觉得蹊跷,所以已经命人去查了,但还没人来回禀,也不知结果如何。当年父亲对于死胎一事很是亏欠,所以如若这个姑娘的疑点没那么大,我担心爹爹当真会极为疼爱她。“
王汝嫣闻言,只虚弱笑笑:“若当真是的,要补偿自是没问题,只是齐国才建立,我见锦婳,寻常看着倒是与以前一般,悠闲自在的模样,但她才是要想的最多了,里里外外的事儿她都要考虑,这件事若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劝劝父亲,那姑娘暂时便不要认回来。”
“这……”
“我知道这样的话你们不爱听,但锦婳好,你们才能好,我只能当这个坏人。锦澄……”王汝嫣深深看着他,道:“我帮不了你们什么,时不时还要拖后腿,所以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们会跟我一样后悔,所以便是要认回这个姑娘,也要等年后再说……”
林锦澄看着她又是担忧又是谨慎的样子,上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浅笑:“放心,我会照你说的做的,即便她真是当年那个被弃的女婴,也没有让她越过锦婳的道理。”
王汝嫣嗅到他身体上浅浅的香气,才扬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在墨月回宫复命时,林锦婳才终于知道林家多了个陈阿妙的事,但墨月知道的也不详细,只因为听林府的下人们提了几句。
“说是跟你生的极像,只是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而且还听说,将军提过,您曾有一个双生姐姐,不过生下来就死了,将军现在怀疑这位陈阿妙,就是您的那位双生姐姐,不然不能解释为何她与您长得如此之像。”墨月道。
林锦婳听着这话,总觉得奇怪的紧。
她想了想,才道:“这件事你先寻人盯着,而且既然是产婆说的死胎,便立即叫人去查查当年那产婆,若是还活着,带回来见我,可若是被人给杀了的话……”
林锦婳眸子危险眯起来,敢冒充她的亲人去欺骗爹爹的感情,简直不可原谅!
墨月连忙应下。
走时,一向利落的她还有几分迟疑。
“在担心常青?”林锦婳问她。
“嗯,他被关在地牢,由江太妃看着,奴婢总担心会出事……”墨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跟着林锦婳这么久,也学了她几分脾气,加之本身不是扭捏的人,既然喜欢常青,她就不藏着掖着了。
林锦婳看她如此坦荡,跟着笑道:“再传老太后的口谕,召江太妃入宫。若是不来,便以违抗圣谕为由,直接抬进来。”
墨月闻言,立即跪下给她行了礼:“多谢娘娘成全!”
林锦婳浅笑,哪里全是为了她,此番叫江太妃进来,可也还要处置长孙祁烨的事儿呢,也不知现在她办的全城选妃,江太妃是否满意。
“陶谋你暂时先秘密看押起来,他我还另有用处。”林锦婳又道。
“是。”墨月连忙应下,这才转头走了。
等她一走,翠嬷嬷才端了汤来,笑眯眯看着她道:“皇后娘娘,您最近也乏了,喝点汤醒醒神吧。”
说起乏,林锦婳起身动了动,朝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地面上已经落了微微一层白雪了。
她想到这么轻易抓到了陶谋,皇上又控制住了赫连璟,心情好了不少,才叫了阿宝来,一起到院子里收集新落下的雪,准备煮茶了。
雪花慢慢落着,一片又一片,林锦婳领着几个丫头从东宫搜寻到西宫,要就要那些落在未败的花朵上的雪,这样煮出来的茶才香,宫里也难得有了欢声笑语。
老太后这会儿醒来,听到外头的笑声,想起身动一动,但发现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
她以为是睡着压麻了,皱皱眉大喊:“来人,快来人!”
一直伺候的太医很快过了来,瞧见她这紧张的样子,问道:“太后,您有何吩咐?”
“哀家半边身子怎么动不了了?是不是被人给下毒了?”她下意识就到。宫斗了一辈子,日日夜夜,脑子里就只有争,只有斗,所有的一切她都相信是争斗的结果。
但她才满腹怀疑的问完,太医便尴尬的摇摇头,道:“您如今半边身子动不了,是因为中风了。”
“什么?”
“太后娘娘,不可大怒,否则另外半边身子也……”
“闭嘴!不可能的,哀家身子一向好,怎么会忽然这样,肯定是你们对哀家用毒了,肯定是这样的!”她大骂起来,抬手要去砸东西,但一面又动不了,动作起来极为的狼狈。
她现在才心慌起来,她一直高高在上对人颐指气使,怎么能忍受自己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由人利用呢?
“未野呢,把他叫来!”
“太后,贤郡王已经得了皇上圣旨,要去西南了,此番可能正在郡王府收拾东西。”太医如实说完,老太后气得心里一阵绞痛,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林锦婳此时就站在院子外面,听到她这些话,心里反而释然不少。
如今她没有了害人的能力,也不过是个可恨但又可怜的老妇人而已。
负责如今打理慈宁宫的管事嬷嬷这会让上前来,谄媚的笑了笑,才行礼道:“娘娘,如今太后可算安宁了,您放心,奴婢往后一定好生伺候着。”
林锦婳只看了她一眼,才跟旁人道:“以前伺候太后的宁嬷嬷呢?”
“您问她做什么?当初您撤换了慈宁宫的下人后,奴婢担心她仗着在太后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对您不敬,便想法子调到浣衣坊去了,如今这寒冬腊月的天儿,她又不曾做过粗活的,想必手都被冻得裂开了吧……”
这嬷嬷讨好似得还要说,林锦婳却微微拧起了眉头。
她能保证怀琰现在只娶自己一个,那往后葡萄长大后呢?他会娶几个,等自己垂垂老矣,会不会也有这等刁奴,越过自己的本分,而为了讨好某个人擅作主张干些欺凌之事?
她想了想,看了眼那嬷嬷道:“往后,这慈宁宫交由宁嬷嬷掌管,慈宁宫的一应用度还是遵循太后的份例,太后毕竟是太后。”说罢,便提步去了。
只要看住后老太后别再作妖就行了,不过现在她想必也作不了了。
出来后,林锦婳看着采好的雪,心里舒畅了些,沿着朱红的高墙低着头慢慢踩着来时的脚印笑着回去了。
就在她回去的路上,转角的地方便有人刚好走过来。
赫连璟看着那一身华服但形容仿若少女般的林锦婳,眸光深了深。
“朕当年一心扶你坐上云水间副阁主的位置,允你一腔痴心跟着弦月,事到如今,你可后悔?”赵怀琰只看着林锦婳离去的方向,转身往宫外走。
“后悔能有用吗……”
“起码你还能悬崖勒马。继续下去,弦月一定会死在朕手里,你应该也很明白。朕知道她现在就在京城中,之所以还没杀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跟长孙玄隐有所纠葛,所以才留她一命而已,不代表朕是非她不可。朕要杀她,易如反掌。”
赫连璟闻言,倒是不多担心。
弦月的生死,自己的生死,他都不在乎了,也不想变得清醒,来看清他现在所做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朕知道你一腔赤诚,当初在山寨,你曾还说过,要做武林盟主,名扬天下。”赵怀琰一面往前走,一边道。这诺大的紫禁城都被白雪覆盖着,冰冷又纯净,让人一眼望去,心里都干净起来。
赫连璟脚步停下,没有继续跟着他走,脑子里却浮现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来。
他看着赵怀琰依旧未曾停下的背影,声音大了些:“皇上是觉得,现在我还有退路吗?”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赵怀琰头也没回,只道:“你若是想清楚了,紫禁城你随时可以出去。若是没想清楚,便就在这儿站着吧。不然下次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赫连璟没说话。
他抬起头来,望着这雪花飘落的天,寒风呼呼刮着,落在他越发坚毅的脸上。
他也恍惚了。
这一生都围着弦月在打转,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所谓的退路吗?
雪簌簌的落,到了晚上的时候,雪花更大了些,林锦婳却在这时候收到了宫外送来的礼物,是长孙玄隐让在宫外的墨月送来的,一个木匣子里,放着一枝梅花。
“梅花……”林锦婳看着寒香欲透的梅花,想起自己造谣他是采花大盗一枝梅,浅笑:“他那个辛夷小师妹定是有了好主意了。”
“娘娘,他之前藏身的梅园已经被官府给查抄了,今儿晚上有人来报,说有一辆马车闯出了城去,没抓到人,但那马车过去时,留下了一地梅花。”墨月道。
“他暂时离开了。”林锦婳将这支梅花放下,淡淡道:“当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不过他不管是逃走还是另有计划,你都寻人盯着,找到计划,杀无赦。”
林锦婳说得极为平淡,因为她知道派底下那些人要去手刃了长孙玄隐的机会几乎为零,既如此,那就只有等着他的目的慢慢浮出水面了。
“是。”
“江太妃还是没请来?”林锦婳又问道。
“是,推说重病,出门就能死的那种。”墨月提起这事还有些气,这江太妃,关键时刻居然如此的不磊落。
“罢了。”林锦婳道:“过几日便有使臣到了,到时候皇上要安排去西山围猎,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去的。”
“西山围猎?”墨月有些担心。
林锦婳却是狡黠一笑:“现在朝中有些大臣不好动手,便只能用些特殊的法子逼他们动手了。清除一波乌合之众,朝中也要干净些。”
墨月闻言,也跟着放松笑起来。
晚上的时候,赵怀琰放下政务回来一起用晚膳了,林锦婳特意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了相熟的人,在不大的侧殿里叫人支起了热腾腾的汤锅子。
她跟赵怀琰一个,墨风几人在下首支了一个。
葡萄和酒儿则坐在摇篮里,眼巴巴的朝林锦婳看。
林锦婳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胖墩,烫了块肉便美滋滋的放在嘴里,馋的酒儿咧着小嘴,口水哗哗的就流出来了。
“叫娘亲,娘亲就给你尝尝。”林锦婳逗弄酒儿。
酒儿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的肉,又看看她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的竟就喊了个‘娘’字出来,虽然不清晰,但隐隐能辩出这个字了,林锦婳乐得不行,忙让乳娘给她上了一碗极品羊奶。
酒儿来者不拒,咕咚咕咚两口下肚,一侧不声不响的葡萄竟是一张嘴,就喊出了‘娘亲’二字来,惊得满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赵怀琰也难得抱起了他,道:“葡萄,喊父皇……”
“娘亲……”葡萄奶声奶气的重复,乐得林锦婳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好生奖赏了他一碗羊奶才算完。
屋子里其热融融,翠婶儿伺候在一侧,不禁想起当初初见皇后娘娘时,她那公子的模样,也是尤爱在这冬日里支起个汤锅子美滋滋的吃着,如今一眨眼,竟是一年多过去了。
不大的侧殿里,萦绕着饭菜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惹得没能进来的宫女们都羡慕不已,而皇后娘娘爱吃汤锅涮肉的消息,也很快不胫而走,传得大街小巷都是了,京城很快便掀起了一顿汤锅热。
“这个皇后娘娘倒是个识货的,还好,此番我们蒙古给她带了极品的牛羊肉来!”
此番驻扎在京城外不远处的一座驿站里,众人围着此番来朝贺的人,笑眯眯道。
其中一个年轻俏丽梳着满头漂亮小辫子的少女得意扬起下巴,一脚踩在一侧的凳子上得意的拍拍胸脯子:”那是自然,我蒙古的牛羊肉,本就是世上最好的,尤其是皇家御贡的!”
“宝珠,你温柔些,都说齐国的男人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你还跟在草原上一样粗野,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一侧梳着满头小辫子的高大男人笑道。
“大哥放心,为了我蒙古的将来,我就是绑也要绑个男人回去的。他们齐国男人不是信奉生米煮成熟饭吗?到时候我办了他,我看他还敢不娶!”宝珠公主豪气道。
巴图无奈摇摇头,要是他妹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这样豪气干云的女子,在齐国怕是不吃香啊!
不过也罢,反正是来和亲的,若实在不行,他也只能考虑考虑,牺牲自己……
宝珠看他唉声叹气,自己倒是不多担心,传闻齐国的皇后娘娘,那也是走南闯北还打过仗的,这样的女子也能成为皇后,还得皇帝独宠,她就不信自己这样的没人喜欢!
兄妹两又说了会儿话,才去歇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使团就开始启程入京了。
得到消息的弦月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现在她已经乱了方寸。
“陶谋没回来?”
“应该是被抓起来了。”一侧的侍女道:“公主,此地已不安全,不若您也学定王的,早些离开吧。”
“他一个懦夫,成日为了个女人打转,关键时刻竟逃走了!”弦月冷嗤一声,她算是知道长孙玄隐的目的了,但她想不通的是,他既然那么喜欢他的小师妹,为何要把她小师妹的脸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还把她送去别的男人身边?他到底图什么?
侍女没出声,说来,赫连璟不也一直围着公主打转么。
但侍女没敢说出来,只道:“公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他们把身边的人防范的这么紧,我还能怎么办?长孙祁烨呢,今天的药给他喂下去了吗?”
“已经喂下去了。”侍女点头。
“那就好。”
“可是公主,据陶谋所说,咱们这儿也早被盯上了,您现在对穆王动手,会不会逼急了他们……”
“若是逼急了才好呢,我早已经等的不耐烦。听闻此番蒙古使团入京,会跟他们一起去西山围猎?”弦月冷淡道。
“是。”
“很好,去准备一下,我要见那蒙古的使臣!”弦月转过身,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
上次受伤,虽然废了一双腿,但她这张脸依旧姣好,她不信男人会无动于衷。
但事实证明,她还真的想多了,这位巴图王子,偏就不喜欢那些世俗人眼里认为生的极妖孽好看的那种,就连林锦婳在他眼里,也是美则美矣,却只可远观,反倒是她身边圆脸圆眼睛,最近还有点发福的阿宝,在他眼里便是惊为天人的存在,仿若那草原上刚长出细嫩新毛的小羊羔似得,绵绵软软,白胖的可爱。
阿宝今儿伺候着林锦婳接待使臣时,就老觉得这男人在时不时看自己,看得她一张小脸都羞红了。
林锦婳此刻坐在上首的位置,底下是林麓之和徐泊山,还有几位重要的大臣。
“此番蒙古过来,可给我们大齐皇帝带了礼物?”
礼部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侧的大臣便急急开口了。
林锦婳一瞧,当真是前南疆的人。
当初辞官去了一批,不肯辞官的竟还是这样冥顽不灵么?
巴图闻言,心里略有些不大痛快,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快叫人抬了东西上来,尤其把用冰鲜保存的牛羊肉搬了来,笑道:“得知皇后娘娘喜欢尝尝鲜,此番来,特意备了些蒙古最极品的牛羊肉,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介意。”
“你把我大齐皇后当成什么了?就这么些牛羊肉你也好意思拿出手?”方才那大臣又大声说起来,似乎都没看到林锦婳略冷下来气势一般。
林锦婳眸底微凉,刚要开口,坐在巴图身侧的宝珠便忍不住怒站了起来:“你们皇后都没开口,你插哪门子的嘴?你是皇后,还是上首坐着的那位是皇后?”
巴图忙去拉扯妹妹,那大臣面色微青,想要继续开口,便听林锦婳微凉的声音传来了:“左大人想坐本宫这皇后的位置,不若本宫起身,把这位置让给你可好?”
“微臣不敢。”那大臣自然听出林锦婳是在揶揄他。
“不敢?方才左大人胆子不是挺大的吗,代替本宫都说了那么多话了,渴不渴?来人,给左大人多上两壶茶来。”林锦婳直接道。
旁边的人听着,顿时忍不住偷笑起来,徐泊山这时候才道:“左大人,你最近不是总说不舒服么,今儿便不要勉强了,下去歇着吧。”
“我……”
“准了。”赵怀琰当即道。
那左大人面色微白,看着堂上堂下的嘲讽,暗暗咬牙,才灰溜溜走了。
等他一走,巴图才小心翼翼的看着林锦婳和赵怀琰,道:“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我们此番当真不是有意折辱……”
“本宫明白,本宫很喜欢你们送来的东西。”林锦婳浅浅一笑,阿宝便会意的上前端上了个盘子,是林锦婳提前准备好的赏赐,一颗极罕见的夜明珠,和一块雕刻着雄鹰的玉佩。
雄鹰代表着草原,也是当今蒙古族的族徽。
巴图看到这块玉佩,心也定了下来,知道是没有得罪皇帝皇后的了,这才安了心。
接下来说的话,无非都是些客套话了,但看得出来蒙古此番朝贡的诚心很足。
就在宴席将近散了的时候,林锦婳几番要请来宫里的江太妃,居然这会儿自己来了。
林锦婳让人送了巴图和宝珠去驿馆休息,这才见了江太妃。赵怀琰没在,他不想见,林锦婳走时,他还道:“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之所以留着她,无非是投安抚西夏投降兵民的心罢了,朕与她的母子情分早已尽了。”从她开始露出真面目,从她开始不折手段,赵怀琰便只当生母在十几年前便过世了。
林锦婳知道他心里的阴霾,即便强大如他,坚毅如他,在亲人这一块,他永远是千疮百孔的。
林锦婳回到自己的宫殿,见到江太妃时,她一身素锦长衫,黑白两色的锦绣,显得人尤为的优雅端庄。
再见她,依旧是曾经的美貌妇人,但头发白了大半,眼角也刻满了深深的皱纹。
美人在骨不在皮,林锦婳觉得,她身上已经没有当初那股优雅从容的韵致了。
“太妃此番入宫,是因为穆王婚事吧。”林锦婳直接越过她到上首坐下,淡淡叫人伺候上茶水来,再没多看她一眼。
江太妃见她一副等着自己请安的模样,就知道她早已没把自己当做怀琰生母,当做她的婆婆了……
她浅笑:“既然皇后娘娘知道,臣妇……就不多说。”她提及‘臣妇’二字时,尤为加重了这二字。
林锦婳放下茶盏,浅笑:“太妃是有了合心意的姑娘?”
“臣妇觉得,今日来的宝珠公主便不错。”
“是吗,穆王殿下也是这般认为的?”林锦婳只当做不知道长孙祁烨的事一般。
江太妃微微皱眉:“穆王他……”
“本宫现在不轻易替人赐婚,便是本宫亲自给穆王招亲,那也是要招穆王满意的。如今太妃都开口了,本宫不好拒绝,但穆王可否愿意?”林锦婳慢悠悠说道,便是这慢悠悠的语气,成功激起了江太妃心里的不耐烦。
她略冷淡道:“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本宫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只要穆王同意,这婚事本宫就能做主,不若这样,太妃明日得空,带穆王殿下入宫一趟吧。不然后日西山围猎,我朝人才辈出,宝珠公主若是看上了其他男子,本宫便也不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徒了,你说是不是?”林锦婳依旧轻声笑着。
江太妃牙关更紧,这算是什么道理,她明摆着就是故意要逼自己把祁烨带来吧!
两人正在对峙间,乳娘忽然从里间走了出来,急急道:“娘娘,太子出事儿了!”
“出了何事?”林锦婳立即站起身来紧张问道,乳娘脸色微白,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林锦婳知道孩子就在隔间玩,干脆快步往里去了。
江太妃皱眉,看她进去,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
等林锦婳到里头一瞧,才知道原来是葡萄因为好奇,抓了个糖糕塞嘴里,结果噎着了。
林锦婳迅速取了水和银针来,好一通忙活,竟是疏忽了江太妃也跟了进来。
墨风倒是留了神小心盯着,但坐在暖榻另一侧的酒儿却被这阵仗吓到了,扁着小嘴就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江太妃正冷冷瞧着林锦婳焦急的样子呢,便觉手上一软,转头一看,便见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正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扁着小嘴好委屈的模样,而自己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正是她在抓着自己的手。
“抱……”
乳娘紧张的都说不出话了,一群人都围着现在被噎住的葡萄,所以酒儿看来看去,站在床边的也就只有江太妃了。
江太妃听着她这软糯的声音时,一瞬间的触动是真的。
长孙祁烨生下来时,她不曾管过,但当年跟锦朝皇帝相爱生下怀琰时,她也是将孩子疼到心里的。
她看着此刻的酒儿,竟一瞬间觉得爱怜和愧疚起来,仿若十几年压抑的情绪就要宣泄而出,直到墨风急急过来将酒儿抱了过去。
“江太妃,公主还小,不懂事……”
“那你就看紧她。”江太妃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冷清,转过头去看了眼哇哇直哭的葡萄,手心微紧,转身便离开了。
出宫时,她的心情很复杂,她还记得初入宫时的懵懂和开心,也记得跟皇帝相爱后的喜悦和悲伤,也清晰记得,被所爱之人背叛然后杀死时的屈辱和万箭穿心。
这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酸甜苦辣,苦却大过所有。
所以她铁了心要追求权力,在权力的漩涡里挣扎,今生她成为不了人上人,如何甘心这么多年的隐忍压抑!
出宫时,她脚步微微停了停,转头看去,似乎还能看到金銮殿那飞起的屋檐。
“皇帝一直在批阅奏章?”
“底下的人是这样说的。”兰姑轻声道。
“说到底是不想见我这个娘罢了,跟他父皇一样,无情之人。”她冷漠说罢,想起方才手心的那温柔的触感,眉心微拧,直接提步离去。
她出了皇宫后,林锦婳这厢也处理好了。
葡萄嘴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林锦婳又严肃的训了一顿乳娘,嘱咐旁人多看着些,这才亲自抱着哭累了的葡萄回去哄着睡了。
等哄完葡萄,才发现酒儿居然委屈的趴在墨风怀里,平日里的活泼劲儿也不见了,蔫蔫的的样子叫人心疼。
“这是怎么了?”乳娘要上前去抱酒儿,但立即被酒儿抗拒了。
林锦婳微微一顿,想起方才所有人都围着葡萄没管她,她还记得方才还听到这孩子的哭声了……
她跟乳娘道:“你去照看太子吧,再不许发生这等事了,公主本宫亲自照顾,迟些你再来接她。”
“是。”乳娘立即诚惶诚恐的应了。
等她走后,林锦婳这才上前,朝酒儿伸出手浅笑道:“酒儿乖,娘亲抱着你去玩雪好不好?”
酒儿不懂玩雪是什么意思,但‘玩’这个字她听得明白,很快就乖乖跟林锦婳伸开了双手。
林锦婳笑着把敦实的她接到自己怀里,抱抱这软绵绵的小胖子,跟她笑闹了好一番,等她睡着了,这才发现江太妃不见了。
“江太妃自己走了。”墨风将之前的事儿说了,才道。
“酒儿要她抱?”林锦婳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口已经睡着了的女儿,浅笑起来:“你倒是个招人喜欢的。若是她能因为你,放下执念就好了。”
“奴婢看着……可能性不大。”墨风道。江太妃看酒儿的目光是极复杂的,若不是自己及时上前将酒儿抱起,怕就连江太妃自己都不知道会对酒儿做出什么来。
林锦婳微微叹了口气,等乳娘来了以后,才把酒儿交给了她。
等她一走,才轻声道:“后日的西山围猎,江太妃和弦月肯定会有动作,准备好,到时候……可能要对弦月下狠手了。”若是她还不珍惜现在的能好好活着的机会,也别怪她心狠手辣了。为了家人和孩子,她即便堕入十八层地狱,也绝不回头!
墨风应下,但也猜得到,接下来,必然要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如此也好,早些结束,皇后娘娘也能早些安心,跟皇上好生过日子。
想到这里,她便立即下去安排了。
等她走后,林锦婳也没闲着,很快便去见了被抓住的文渊。
老太后为了换回慈宁宫,抖落出这个人来,身上定还有没挖掘的价值,譬如忠心耿耿的他,到底是听了谁的命令,当初偷偷拿出玉玺,到底是要做什么,这些她都要问个清楚!
文渊此时就被关在皇宫某处私密的地牢中,等到林锦婳来时,他却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就等着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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