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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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禽兽！”

云暮的这声发自心底的责骂，换来的仅仅是屋内的一片沉默。

漆黑的海面上水平如镜，一艘亮着微光的货轮孤独的停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像一只落单迷路的萤火虫。

姜明和几名年轻船员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老船长正清点着人数，甲板的正中央写着一个“云”字标识。

老船长合上名单薄，“一共9个人，都齐了。”

姜明逐一与他们点头致谢，“各位，就送到这吧，前面生死未卜，我不希望大家跟我冒着个险。你们乘直升机先返回，如果一切顺利，三天后我们再见。”

“我不走，这艘船跟了我十几年，我不忍心把它遗弃在这种地方，船在人在，船亡人亡。”老船长神情严肃的看着姜明。

“老船长您就跟我们一块回去吧。”

“您要出个什么事，以后我们跟谁混去啊。”

“就是，您这一大把年纪了，别这么拼，不是还有我们年轻人呢嘛。”

船员们纷纷站出来劝阻老船长。

老船长眼眶湿润的看着船员，“我就知道你们也舍不得离开，你们要愿意也跟我一起留下吧。”

船员们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话，低垂着头故意回避老船长的视线，随后陆续转身朝直升机走去。

老船长叹了一声，默默地坐在甲板的台阶上，看着远处漆黑的大海。

姜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陪老船长静静的坐了一会。看到老船长情绪稍稍恢复后，姜明对老船长说道：“不知船上的气垫船一会能借我用下吗？”

“你要气垫船做什么？”

“这艘船目标太大，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把它开到海之国，只是一会风浪可能会有点大，怕有危险所以才让您暂时离开。”

“我在这行都干了一辈子了，什么风浪没见过。风浪？据我跑船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这天气不可能有什么风浪的。”老船长抬头朝天边望去。

姜明笑了笑，“安全第一嘛。”

说完便朝货船的吊车驾驶室走去。

一阵机械的轰鸣打破了大海的沉寂。一个超大号纳米陶瓷材质制成的集装箱被吊起，被转移到一平稳的制高处后，箱门被缓缓打开。

伴随着尖锐的噪声，箱内剧烈抖动，在黑夜中不时发出刺眼的电光。这种让人不安的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后，噪音电光突然骤停，一团半透明的椭圆形物质被强大的冲击力发射到天边的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随后姜明将集装箱快速吊起平移至海面，吊车上的挂钩猛然松开，集装箱应声落入海中，海水快速灌入，巨大的集装箱一小会的功夫便沉入海底。

“这船跟我一样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哟。”老船长半开玩笑的朝刚走出控制室的姜明说道。

“您说笑呢吧，跟那群小船员比起来，我看您才是年轻人。”

船长哈哈大笑，将通向气垫船的绳梯递给姜明。

“先等等。”姜明摆了摆手站在原地未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海底传来一阵巨响，整个船身随之一晃，海底浮出许多密集硕大的气泡。这是集装箱内的装置在海底爆炸所释放出的巨大冲击力。

“现在可以了。”货船稳定后，姜明接过老船长手中的绳梯，朝气垫船爬去。

此时天边的海面，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像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注意安全。”老船长大声叮嘱道。

姜明驾驶的气垫船，已在海面划出一道细长的白浪朝那片暴风区域驶去。

货船一处阴暗的角落，一个人影不停的在用相机记录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并不停向某处汇报着情况，

“海之国绝对防御系统攻击范围的区域上空，出现一片类似等离子体在磁场下组成的等离子散射防护层。”

“如此强度的等离子发射器居然安装在一个集装箱内，这怎么可能。”电话那头传来不可思议的惊讶声。

“间隔太远，我也无法看清细节。完毕！”

“海之国作战指挥部收到，雏鹰原地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

“雏鹰收到。”

到达暴风雨云层边缘的姜明，将气垫船的发动机关闭，拿起预先准备好的船桨，缓缓向迷雾笼罩的海之国水域划去。

进入暴风区后，外界看似恐怖的风旋电掣之下，其内海面居然水平如镜，在浓浓雾气干扰下，能见度极低。

姜明小心翼翼的划动着每一次船桨，因为前方除了被等离子体云雾防护层吸收掉的死光之外，还有诸多潜在的不明危险。在强磁场的作用下指南针已彻底失效，指针像喝醉了似的飘忽不定，甚至还会疯狂的不停转圈。

失去了方向，又孤立无援的姜明，神经有生以来第一次绷得如此之紧。

逃离，是此刻姜明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因为有太多责任肩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愿在世人面前沦为笑柄，姜明凭借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向前。

祸不单行，才前行了没多远，气垫船就被卡在两块暗礁之中无法动弹，强行突破可能会让气垫船报废，不会游泳的自己肯定会被淹死在大海之中，此时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有些急躁的姜明，将船桨狠狠地砸向水中，连续发泄几次之后，手中的木浆意外的触碰到了礁石，姜明发现两块礁石的位置都位于气垫船的前方，而船尾还停留在深水区。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这片寂静的水域再次响起，姜明利用发动机将气垫船缓缓倒出，过程中气垫船几次与礁石刮擦，但都有惊无险，船体并没有被划破进水。

解围后，姜明立刻关闭了这极易暴露自己位置的发动机，再次使用船桨绕过那两块礁石。经过礁石旁边时，姜明才意识到之前触碰到的并不是礁石，而是两块军舰的残骸。

令姜明惧怕的一幕终于出现了，虽然之前有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可身临其境后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军舰、潜艇、航母，这群昔日的庞然大物，被像切薯片一样，均匀的分隔成无数金属薄片，规整的堆砌在大海之中，在迷雾笼罩和闪电的照射下，这一幕幕的惨剧不停闪现在姜明眼前。加之海风不时从薄片的缝隙中穿过，发出鬼哭狼嚎的嘶吼，场面甚是恐怖。

被惊吓过头的姜明，回忆起先知当初传授给自己这些军事技术时，所形容的破坏力，跟眼前的惨状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甚至许多细节从来就未曾提起过，更别说后果了。姜明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个念头，他怀疑先知根本没有见过绝对防御系统的真正威力。

在恐惧和压力双重打击之下，逃避的念头又再次横在了姜明面前，这次的强度，比之前要来的更为猛烈，因为死亡就近在咫尺。

“逃吧！往哪逃？现在全世界都认识自己，说不定还会因为自己的懦弱而被通缉，过的日子可能比以前还要惨。继续往前？里面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即便安全进去了接下来呢？就凭自己一个人又能做什么？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冲动就答应了，打肿脸充什么胖子啊。也不知道先知当初为什么就看上我了，要是没有他，现在我正躺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睡大觉呢。”姜明心里自言自语的嘀咕半天，越嘀咕越胆怯。

“他如果没有出现，我这辈子有可能什么都不是！”

姜明挥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能有点骨气吗，大不了就一死嘛，还能留芳千古。说不定万一成了，还真能像先知所说的那样，以后要什么就有什么。”

想法单纯的姜明，鼓起勇气又朝前划去，在这填满整个海岸，成堆的钢铁巨兽的尸体间艰难的穿行着，时不时还能在金属薄片的夹缝里看见几个面无表情的尸体，除此之外一路上都十分平静，就连靠岸时连一点阻碍都没遇上。

姜明自己都在怀疑登上的是不是战火连天的海之国，最后从海滩上一面被划破的海之国国旗解除了姜明的这一疑虑。

此时，海滩上一间小屋内一闪而逝的光亮吸引了姜明的注意，不敢擅自深入海岛的姜明，决定找个落脚点等到天亮再行动，而这间海边小屋则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说不定还能遇见幸存的盟友。

姜明轻轻的推开小屋的门，刚踏进去一步，就被一把摁倒在地。

“自己人！”姜明吓的大声喊道。

“中国人？我可没有你这么傻的自己人，这种时候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也真是蠢的可以，明摆着找死。”

一个操着俄语口音的男人，用并不利落的中文讲道。

“我不是军人我叫姜明，我是来救你们离开的。”

“就你？除非死，否则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不，等等他也许真的可以。”木屋角落，一个用着同样语调说话的男人阻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