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反潜伏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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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众人心中有着同样一个疑问：这十天里，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徘徊在城市中寻找了一天一夜，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到。就在绝望之时，姜明一行人终于在一栋破损严重的别墅里，遇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

“你们怎么还在啊？我还以为人都走光了呢。”老者躺在后院草地的摇摇椅上，看着姜明一行人。

“您确定人是走光的？不是…”姜明担心太残忍的事实会伤到老人家脆弱的心脏，所以欲言又止。

“不是什么？你不会觉得他们是被杀光的吧？”老者大笑道。

“那…”众人沉思了很久也没想出其它原因。

老者摇了摇头，“你们有看到路上有半具尸体，半支军队吗？排除掉天灾，人们消失的原因，就只剩下主动离去了。”

“离去？去哪了？周围的城市很难同时容纳这么多人吧？”

“为什么非要去城市呢？这个世界除了城市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生存的。”

“我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人类这种群居动物，竟然会主动逃离城市？舍弃这上千年才形成的城市文化。”

“猜忌！互相猜忌。你确定人类这自私的物种真的适合群居？”

“您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吗？”姜明彬彬有礼的问道。

“你们是冲着首脑峰会来的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们几个的照片。号称要解决自由国度的人，没错吧？”老者的神情中带有一丝不屑。

“没错，据我们估计，现在各国正与自由国度在世界各地激烈交锋呢。”

老者仰天大笑，这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

“真是异想天开，到现在为止连自由国度在哪，谁是自由公民都搞不清楚，在哪交锋？跟谁交锋？”

老者这个问题一抛出之后，众人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好几分钟。这个本该是最先考虑最为浅显的问题，居然被众人忽略的如此彻底。

“说得难听一点，这座城市的秩序就是被你们几个人的无知所搅乱的。”

众人满脸疑惑。

“还请您不吝赐教。”姜明向老者低头请教道。

“这得从你们刚向世界公布自由国度和未来尽头真相那时谈起。”老者遥望着远方破败的楼群回忆道。

“得知真相的第一天，世界大乱。尤其是响应温老上苍意志的人，都被愤怒的民众践踏而死。

此时，维持社会秩序和稳定是摆在各国政府面前的首要任务，所以也出现了很多不顾后果的承诺。例如三天之内铲除自由国度，一周内终结未来尽头之类的话。同你们所犯的错误是一样的，太高估自己忽略了就近在眼前的东西。不过这空洞的承诺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局势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可时间仅才过去一天，各国政府就发现根本无处下手，那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萦绕在各国政要心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的理念被自由国度运用的简直炉火纯青。

各队都已处在待命状态，只是情报部门迟迟给不出具体的作战目标。间谍、特工就连与政府作对的黑客也出手相助，依旧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自由国度也开始回击，仅用了一招就差点让中纪元全盘奔溃。自由国度指使手下黑客对中纪元各国银行系统发动袭击，一个小时的时间瘫痪了所有国家的电子金融系统。自从2015年丹麦开始推行无现金化后，全球大部分国家也积极跟进这一人性化政策，经过十年左右的时间纸币基本被电子支付所取代。这一政策让自由国度此次的打击手段的威力扩大了数百倍。一夜之间无数人累计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财富化为了泡影，全民开始陷入无序的恐慌之中，这种恐慌比6年后的未来尽头更让人崩溃，因为它就近在咫尺。

国家机关更是举步维艰，大多数部门都处于停滞状态，因各项经费支出严重短缺，导致任何即将实施的打击计划全部搁浅。

为了暂时稳定局面，各国政府将囤积的储备粮免费向民众发放，几乎都快被人们遗忘的粮油票又从新在市面上流通。

为了避免政权信任危机的爆发，已经束手无策的各国政府，最终只能决定动用全民的力量对自由国度进行搜捕。

一来是为更彻底的清除自由国度，二来让民众参与能大大降低民众对政府在舆论上的压力，减少计划失败后所需承担的责任。毕竟人人参与能让民众体会到这次行动的难度，不会一味的只是指责。三是转移金融系统奔溃所产生的尖锐矛盾。这一举三得之计受到了大部分国家的认同。

而事实证明，这他妈就是个逃避责任的馊主意！”老者气不打一处来的谩骂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高层们所做的决策的？”梅子很没礼貌的直接打断道。

“我本不该知道的，因为那个什么全球首脑峰会被选定在这举行，我们这座城市被列为反自由国度计划重点参与地。作为一次国际级别的特殊会议，我这个小市长，完全丧失了决策权被迫参与了进去。”老者长叹了口气。

“您是市长？”梅子态度突变。

老者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了，以后更不会是了…”

“为什么发动全民对抗自由国度会是个馊主意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也许也会这么干，不是人多力量大吗？”姜明问道。

“团结力量才大，在分裂的情况下，人多只会破坏大。这次发起的号称“反潜伏浪潮”就是后者。各国政府发布的声明中明确指出，已被自由国度纳为自由公民的人，可能就在你我身边，他们会潜伏到虚纪元清除计划实现那天才会露面，去组建他们心中那个理想的永恒纪元。在此之前必须逐个消灭，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不将这群被洗过脑的自由公民筛出来，等到他们计划得逞大家都得死。

就在这种极端状况的促使下，反潜伏浪潮争分夺秒的在底层民众之间展开。民众有怀疑任何人调查任何人的权利，只需要一封举报邮件并附带怀疑理由，被举报人便会被逮捕审问。

民众举报的依据多是凭感觉，仅用了三天，军方就抓捕了上万人，这其中都是民众眼中认为的精英人群。举报的动机明面上是清除潜在的自由公民。其实，归根结底是底层民众，对富人阶层积压已久的嫉妒与仇富心态的一种宣泄。

虽然现在银行存款都被清零，但大量物质财富依然能将底层民众与精英阶层拉开一段很大的距离。

数万无辜的人遭到拘禁、批斗、示众、审判甚至处决，以莫须有的罪名。而他们经过数代人努力积累起来的物质财富，被闻讯而至的民众哄抢一空，他们的家人也遭到非人的待遇。

还有些因分赃不均，故意举报对方，使其锒铛入狱后独占赃物。这些互相举报的人中不乏有着数十年友谊的朋友甚至亲人。

参与这场轰轰烈烈的反潜伏浪潮的人，起初只是少数。后来因把持不住巨大横财的诱惑，部分中产阶层也投身了进来，并在混乱中建立起一种内部秩序，名叫者。组织规定：凡是没有染指这场反潜伏浪潮的人，统统都将被举报。为的就是在日后秩序恢复的那天，能够得到一纸赦免权。

少数人犯罪是罪犯，全民犯罪便可以免罪。

就这一句简单的口号，在混乱无序的社会中，勾起了无数人潜藏在心底的犯罪欲。

反潜伏浪潮最终演变成了一场连政府也无法收场的灾难。叫停并惩罚，无异于是扇自己耳光。放任不管，混乱的局面将愈演愈烈。

狐假虎威的人，只有当真正的老虎出场时他们才会罢手。

最终政府利用非常规手段，以暴治暴。将大量伪造的被举报信息散布出去，这当中大部分是反潜伏浪潮的活跃分子。同时泄露出去的还有一份举报者清单，谁被谁举报清单上都一目了然，无论如何辩解，在官方的清单面前都显得那样的无力，猜忌在者之间蔓延开来。一场激烈的内斗便由此展开。

大部分反潜伏浪潮活跃分子被同伴追杀，者由此四分五裂。但反潜伏浪潮并没有因此结束，人们活在一个高度警觉的氛围中，生怕某天被自由国度清除，更怕某天被人举报提前家破人亡。

反潜伏浪潮进行到第五天，猜忌危机扩展到了更为尔虞我诈的政府高层，这个越往上走就越意味着拥有更多至高无上权力的地方。

比起民间蝇头小利引起的持续小范围冲突，官场的权利之争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最可怕之处是它无法阻止，战争的参与者本身就是规则的制订及执行者，没有人能凌驾于其上，无法像之前阻止者那样去阻止他们。

有两名前来筹划全球首脑峰会的北美高级官员，因被怀疑加入自由国度，就在我们这座城市当着数万人的面，没有经过任何审判就被当场击毙，场面触目惊心。

其中，还有试图阻止这场浩劫的我市一名声望极佳的年轻官员。当他振臂高呼欲终结这场闹剧时，被同僚及愤怒的民众以保护自由国度的罪名，强行关押并处以极刑，也同样未经任何审判，就在这间小别墅里。”老者指了指一旁破败的小别墅，情绪低落的继续说道：“就在他被处死的那一刻，我的一腔热血也跟着凉透了。我花费了三十多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孩子，就被一场荒唐的闹剧给毁了！”老者全身抽搐着，眼中的泪水早已流尽。

“举报者、幸存者、围观者和施暴者，不论是谁，都在多重威胁的压迫下苟延残喘着。在没有任何征兆的预示下，人们跟事先商量过一样，同时选择了逃离。这一严令禁止，会被冠以逃跑罪名的行为，已经成了唯一的出路，没有人会在乎什么罪名，因为留下参与反潜伏浪潮，才是真正的犯罪。

其实人们产生逃离城市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经历了数十年年的城镇化进程中，当大量的农村人口涌入城市后，空心村问题严重。但有弊必有利，在人潮逐渐离开之后，大量农村变成了污染极低的世外桃源，

而大部分城市已经不适合人居住，核心区面临交通、污染、能源短缺，特别是城市步入老年期后功能面临严重受损、维修成本过高和人们因物欲逐渐丧失的道德和理智等问题。这些问题的集中爆发也考验着长期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离开的想法其实早已在人们心中生根发芽，只是要人们彻底放弃赖以生存多年的熟悉的环境，还是欠缺一个更为有力地理由。

而这个理由，现在到来了！

每当黑夜消散，黎明降临前，你会明显的发现繁华的城市正逐步被深夜逃离的民众所淘空。也就短短两天的时间，原本繁华的城市，瞬间变成了凋敝的空城。这一趋势已经在全球各大城市逐渐蔓延开来，世界杯笼罩在一片鬼城爆发与白色恐怖的双重阴影之下。

而自由国度，还未动一兵一卒，整个中纪元就已经在人们的内斗中临近崩溃。经历过这些之后，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虚纪元清除计划也许是对的，我们这悲哀的物种真的该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