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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没那回事呢,”于祖佳终于找到了存在感。“先不说鬼魂杀人虚无缥缈,就说这些都不过是所谓的状况证据。而且没有目击者,也没有人亲眼目击到杀人现场,没有人看见穆彤彤把被害人推下过街天桥的那一幕。余宫音本人精神耗弱,以及用血影杀人的手法特殊,这些都只是补充材料。穆彤彤以外的人为穆彤彤报仇,使用穆彤彤的画影杀害余宫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或者说这才是今晚以前我们的侦破方向。”
“是没错啦。”石苓人没精打采的附和着。
“如果不计筒子楼的秘密,这宗余宫音命案成了女鬼复仇事情的开端,而且是一连串事件中和穆彤彤有直接关联的事件。如果说这成了个陷阱……”贝杜兰沉吟不语。
“什么叫陷阱?”林友亚抢白。
“误导后续事件的陷阱。”
“你是说有人嫁祸吗?”
“是的。余宫音命案就是因为认定穆彤彤是凶手,才会变成灵异事件的犯罪。因为穆彤彤和余宫音之间的关联。但是不能否认,判断穆彤彤就是凶手的根据其实极为薄弱。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认为穆彤彤沉冤未雪,才会顺理成章地把没有关联的失足命案当成鬼魂杀人事件。”
“可是啊,血影相同,也有目击证人啊。”我说,朱琦老师当然可以作证。
“在艺术系,血影谁都能画。目击者也和围观群众一样,只是看到疑似穆彤彤的画像,这也算不上决定性的证据。”贝杜兰滔滔不绝的接着这么说道:“……假设——只是假设而已——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都是某个人干的话……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连现在那个……也是吗?”所有人都看着外面,雨已经停了,但黑暗仍未退去。
“是啊。不仅如此,连最初的事件也是”。
“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呢!”石苓人不知何时已经把证物袋拿在手里左右打量。
喂,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于祖佳有些目瞪口呆地说:“喂,快放下!这可是杀人现场遗留的证物啊。”
“我明白。”石苓人嘴角带笑,“可是失踪者不是已经出现了吗,只能说是恶作剧而已!”
“我知道!”年轻刑警队长露出苦笑,不悦地应道。
“于队长也真是学不乖哪。哎,现在的话还不要紧,但如果真凶不是穆彤彤而是林友亚的话,事情可就有点不妙了。搞不好那手机会成为关键证据。视舆论情况,于队长又会被命令反省,不,这次你得有被惩戒免职的觉悟了。”我回过味儿了。
“是啊。可是林友亚……有可能是真凶吗?”刘耀勇怯生生的发言。
“于队长,请你理智一点吧。现在那个‘林友亚’还不一定就是林友亚吧?”贝杜兰冷笑着,“说不定被筒子楼地下怪物附身的,不是穆彤彤,是她呢!”
“不是吧,能另那东西重回人世,所需的怨恨情感深沉如海,可没那么常见。”石苓人从职业操守方面反驳。
“也不一定绝对没有啊,虽然林友亚身上应该不多啦。不过问题不在于那个’东西’是不是在林友亚身上,而是她是不是凶手。于队长手中的手机,现阶段还不知道是不是林友亚的东西,但它无疑是现场遗留的证物。”
说的没错。这点事我自然也明白。只是,我就是冷静不下来。许许多多的线索如一团乱麻,让我陷入五里雾中,到底谁是凶手,是人?是鬼?
一切的源头,似乎还在筒子楼地下。
“石苓人,关于筒子楼密室,你怎么想?那真的是密室么?”我转移话题。
“这个嘛……天花板——不是可以从天花板出入吗?”于祖佳插话。
“别把现实和律政案例混为一谈。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了,但是行不通。或者说,没有意义。那个密室啊,凶手是可以从外侧进入的。”
“那又怎么样?”
“所以说,门上了锁进不去,那么就改由天花板侵入——这可以理解吧?”
“可以理解。”
“但是那个房间就算上了锁,也可以从外界轻易地进入。那又何必从天花板潜进去?”
我突然沉默了。即使如此,于祖佳还是说:“这样啊,原来如此”,恍然大悟。
“的确很奇怪。而且假设林友亚就是凶手的话,那就更奇怪了。她的钥匙何来……”不,如果之前刘耀勇和林友亚说了谎,私下里藏了钥匙的正是林友亚!
我重新在心里把刘耀勇和林友亚的谎言组合,把贝杜兰的位置和林友亚对调,一切豁然开朗。
某人提议去筒子楼,之后下起了雨,有人提议进去探险。
林友亚建议玩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在那间房里放了自画像的。
之后她就私下用口香糖取了钥匙印模,又用手机个别召集了穆彤彤之外的人们,午夜,按照计划,当穆彤彤走进筒子楼的那间房后,他们就在外边把门锁上。
穆彤彤被逼急了,大骂林友亚。林友亚就以此为理由跑了出去,刘耀勇冲出去找林友亚,至于是不是去拿钥匙不得而知,筒子楼里一时只剩下门里门外的贝杜兰和余宫音、穆彤彤三人。
一个囚徒,两个看守。
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惨剧。
半个小时后,刘耀勇、林友亚回来开门,穆彤彤她,她已经死了!
余宫音要报警。林友亚阻止了她,要求把穆彤彤的尸体处理掉,刘耀勇否则把尸体掩埋。
最后经过了商议,他们决定一口咬定穆彤彤是失足坠楼而死……这才是真正的真心话大冒险!
“对哟,林友亚是和刘耀勇一起冲出去外面的呢。”我自言自语,“如果相信那对狗男女说的话,就是这样。那么林友亚就算有时间杀人,也没时间动什么手脚,除非那家伙还避开了贝杜兰和余宫音,折返了一次——有没有可能是这样?”
“你们俩是小学生吗?”贝杜兰冷笑着问,“既然是林友亚的提议,说不定就有密道什么的,而且刘耀勇说不定也给她打掩护……最重要的是,谁知道那时候‘林友亚’还是不是林友亚呢?”
”什么?”
刘耀勇一直缩在一边,此刻怒喝:“为什么扯上我,我什么也没干!”
贝杜兰冷笑着说:“我们想知道你俩的事不行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林友亚现在的情况?要知道,现在活下来的人都有被附身的嫌疑,她的最大,不然还是你啊?”
林友亚一直听着指责,此刻蓦然抬起头:“不是我,一定是穆彤彤,是她,对了,她是不是没死?还活着对吧?”
我淡淡的说:“起码你设圈套那个时候,她没有死。”
”我已经后悔了……那件事情,害我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林友亚颤声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都想像得到。就是能逃过这一劫数,逼死一名女性的现行犯——这张标签将贴在她身上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撕不掉,到哪儿都会破坏她的生活。
”人生被搞得一塌糊涂的,不只是她。”我大叫,“穆彤彤,她已经没有人生了!”
“够了!我看够了!”于祖佳大吼,“我是警察!都听我说!”
他看着我们:“我是学院派出身,从看过数以万计的卷宗,有些时候,乍看之下是决定性的证据,但假如凶手存心栽赃嫁祸,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口供、印象、推理,都不足为凭,只有物证才是铁证如山!顺便说一句,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怨灵真有办法杀人,只有人才能杀人!但是,将一群做了亏心事的人关在一栋停电的咖啡馆内,现在又正巧是去他妈的风雨之夜,天晓得你们这些神经病们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老实说,我觉得你们这一些人是死有余辜,但是连累到其他……”
“滴、滴、滴、滴……”奇诡的声音,打断了于队长的长篇大论,他抬起头来,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滴、滴、滴、滴的黏稠水声跌至咖啡馆顶上,我的心脏频频颤了好几下,抬头望去,就看见一条长白纱自不会转动的风扇间缓缓垂下,跟着是长发,最后那颗有着恐怖碎脸的头颅,用着不可思议的变形方式挤过狭小的缝隙穿了进来。
“鬼啊!”大家一哄而散,我看见刘耀勇躲在桌子下面,贝杜兰不知所踪,对了,林友亚呢,怎么能够让她这个罪魁祸首跑路?
“她在那儿!”石苓人指给我看,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跑到门边,拚命敲击、拚命敲击,却连点刮痕都没留下,林友亚坐到地上,对着我们露出个比哭还凄惨的表情,强化玻璃的大门竟然像被焊死般一动也不动?我们完完全全被隔绝在一栋被黑暗吞食的咖啡馆里。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她突然爆发的叫着,可惜没人在意她的喊声。
因为前一刻,从后方突然传来”砰”的声响,但声音也不会很大。
那是枪声。
是我这种小市民、死大学生只在影视剧里面见识到的枪声。
但很糗的是,听到这个声响后,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怖。因为,我根本没想到这是会夺走人命的凶器声,只是感到了安心感。
“鬼东西,一开枪就不见了,连根毛都没打中!”
带着硝烟味道走过来的于祖佳看起来真的很沮丧,他手枪握在手里,随即迟疑了一下,又把枪放了回去。赤手空拳地向里面走去,踢着脚边的子弹壳,“我做了两年地警察,一个案子都没破过。想不到第一次开枪是用来打鬼!前几天我看了个香港电影,里面有个警察,一辈子都没开过枪……后来他开枪了,也死了。挺晦气不是吗!”
“于队长”!林友亚揜揜缩缩的走过来,她以低沉不带情感的声音问道:“喂,这件事很重要,请你回答……为何你不杀了他们?”
“啊,噢噢,那个啊,我的职责是保护市民,不是打鬼。”
虽然对于突然插进来的话感到困惑,于祖佳还是维持他大剌剌的态度。我有些不安,略微起身。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接到了信号,刘耀勇勃然大怒,站了起来。
“骗子!你果然是骗子!这种理由,哪有人会相信!之前是你拿着枪的。为何还让那家伙活着?这家伙杀了余宫音,又想要杀我们,附在某人身上,在这里四处晃荡。一定就是这样!”
“我……”
“闭嘴,去死!”
刘耀勇不由分说,手伸进了衣服里。等到再伸出来的时候,右手握着一把闪着黑光的匕首。
我在影视剧里看过这东西,好像叫做!
一刺,血光四溅!
于祖佳连退了数步,捂住自己的腰部。
桌布被血花染红!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站在一旁的我头一次生出恐惧的心情,
”混蛋!”刘耀勇举枪对着于祖佳。
“你不开枪,我来,让我杀了那东西,杀了穆彤彤,杀了其他人,就太平无事,哈哈哈哈……”
”你的生死我无所谓,但枪不见我会很困扰。”于祖佳站起身。裤子的右腰部位破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锋利的划开的伤口,几乎让他肠穿肚烂,他却毫不在意。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耀勇急忙将枪口对准于祖佳。“不要过来!”
“刚才我把保险关上了,你没发现吗?”
刘耀勇下意识扣动扳机,于祖佳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像抓虫子一样夺下手枪,扔向后方。接着,他唤一声:”石苓人。”
”啊?”
“可是……”石苓人两手捧着那把沉甸甸的警用手枪,哭笑不得地说,“我没玩过……这种东西。”
刘耀勇冲过去想枪回手枪,我已经接过去,举枪瞄准他,大喊”不准动”。
”你是怎么办到的?”林友亚结结巴巴地问:”那个伤势……你是怎么办到的?”
于祖佳纳闷地望着她,一副搞不清对方在讲什么的表情。那模样简直像没察觉自己失言,反而以眼神向秘书询问”我刚刚说错话了吗”的政府高官。
背后传来”噗哧”一声,贝杜兰忍不住偷笑。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恢复冷静。无处可逃的绝望、被关在咖啡馆内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我终于能够相信,人生还没结束,至少不会在这里结束。
见于祖佳轻而易举地夺回手枪,毫不在乎身上的伤势,林友亚和刘耀勇都吓得目瞪口呆。我举着枪牵制他们的行动。
下一秒,林友亚靠近我,抢下手枪,开火。
事实证明,刘耀勇错了,于祖佳也错了。
使用全自动手枪的时候,只是将弹匣卸下的话,最后会有一发子弹残留在枪膛里;只不过于祖佳虽贵为队长,似乎因为太过地位崇高而不太习于使用手枪的样子。
枪声比想象中要小,“啪咻”一声的破裂音在咖啡厅里响起,紧接着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于祖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留给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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