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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时坐上首都市开往黑龙县龙潭乡的大巴车,以为一个半小时后就可以到达。车厢很空,看来前往龙潭的人很少,大概和最近阴霾的天气有关。我随意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拿出中午从网上打印的龙潭乡简介来看。
这一看就是一天一夜。
天杀的,网络广告怎么没说这路这么难走!
我乘坐汽车,翻山越岭,中间还遇上抛锚,风尘仆仆地赶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黑龙县。又坐三蹦子一路颠簸。穷极无聊只好把简介翻来覆去的看,到后来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龙潭乡的前世今生。我虽然在首都多年,却没到过龙潭,只听闻不少传言,多是说龙潭古乡的排外和陋习,因而从未对它产生好感。
这龙潭乡位于首都市西六十七公里处,最早是龙潭村,在山沟里因靠近黑龙潭山得名,据专家考证村里的古建筑始建于宋元年间,奇怪的是建筑风格却以小家碧玉型的南方村乡建筑为主,不过随着战乱频乃,原住民早就逃散。清末最初只是十多户破落旗人躲避兵荒马乱的聚落,穷得很。等到了二十年前开放搞活到了一定程度,有人名山大川都踏遍了,才发现京郊有这么一个风光旖旎并且有许多令人惊奇的民俗的所在。因此即便刚开发不久相对闭塞,也仍对省内外旅客具有一定吸引力。
三蹦子的乘客来来去去,我抬头揉眼睛,发现对面坐了个枯干矮小的男人,一身土里土气,身材干瘦眼睛凹陷。两鬓斑白,说年过半百可以,花甲之年也行。我点点头,现在的我,并不很习惯和陌生人接触。
”是去旅游还是走亲戚?”对方却自来熟的攀谈几句话。
”不,是去考察民俗……毕业实习。”我不好表现得太不近人情。
干瘦男人脸上的神情倏地变得古怪起来。的确,我想,没有人会选择在一个商业化的地方考察变味的民俗,任谁听闻都会吃惊。
”嘿嘿,”干瘦男人干笑了两声,神神道道地问出一句话,”是去参加人的民俗,还是神的?”
”你说什么?”我瞪着他,不理解此话的含义,甚至我感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神?
察觉到我的激动,干瘦男人悻悻地起身,走到对面一对面色青黄的母子旁边坐下,看得出他们是一家人。大概是附近的山民吧。
三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不走了。往前面看,已堵了几十辆的车。后面的车也跟着堵塞在那里。司机、乘客叫叫嚷嚷的,乱糟糟的一团粥。有人将头伸出车窗东瞧西看,大声问怎么啦。认识不认识的乱搭腔,互相对着话,很激昂似的。我耳朵无需刻意去听,就听有人问,是不是前面出车祸了?死人没有?有人回答,肯定车祸嘛,不死命也保不住。有人就发牢骚,乡派出所警察干啥吃的,赶快疏通,把车吊走不就得了。这时跑到前面看的人回来了,说不是车祸,是出案子了,警车堵的路,警察在打捞尸体……
我说不清为什么,心里一阵堵,求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太阳还没完全升起,路边的某条河沟前便挤满了人潮。
河沟位于电线杆旁,四周是拦车的铁制围栏,而上方则装了防止乌鸦闯入的网子,是个让过路人歇脚取水再普通不过的地方;当然,这些人潮并非为了取水而来,而是因为河沟中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
一具妙龄少女的遗体——据说发现这具遗体的人,是一名赶在凌晨前超载过路,来这儿解手的男性司机。
我从人堆里拼命往前挤,一直挤到围观人群的里层,不仅看到了警察打捞尸体的镜头,还清晰地看到那个死者的脸——不由深吸一口气。托于祖佳的福,我也见到过面前这张苍白的脸。
我仔细的端详这张稚气未脱的少女脸庞;她是高晶湖,一位从月前起便下落不明的女高中生,警方虽然抽调大量警力拉网式搜索却徒劳无功,之后舆论的焦点就转向了筒子楼事件。在把焦点放在奥运会安保的上级领导和见缝插针的批评警方无能的媒体之外,连家属也在对警方的不满之下求助于私家侦探。
也就只有小默姐、于祖佳他们才把受害人的照片贴在墙上。没想到,居然是灯下黑,调查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失踪一个月的少女现身在城郊,这一个月她遭遇了什么?她双眼圆睁,表情停留在惊愕的时光中。她是否在痛苦中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呢?我脑中忽然浮现这个想法。
人们总是对不会动的尸体产生无谓的恐惧,但我从那件事情以来就不曾有过这种感受;无论那具遗体多么令人不忍卒赌,我也无动于衷。
现在的我已经能直面鲜血淋漓,甚至纯粹以理性思维衡量。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后,孤寂忽地一股脑涌上来;人类需要流失多少血、哪个部位受到多么严重的冲击、失去哪些器官——才会死呢?
我相信石苓人,但不喜欢他冷酷无情的论调。如果人类不是一组电磁波和微量元素的合成体。而是身为万物之灵拥有灵魂,所谓的死亡,便是指和灵魂失去联系。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联系着和灵魂呢?灵魂什么时候会被迫脱离呢?阴阳两隔是否不可改变?
连石苓人都说我是变态,但我反倒想问问他:难道你身怀屠龙之技,不想了解生与死之间的界线吗?
”这下就成了连环案了。”
我抬头,是旁边一个年轻地民警唏嘘着。
”什么连环案?”有好事的过路人望向那名民警问道。
”就是那个啊,三个月前开始的案子。”民警卖弄的说。
”喔,你说网络上掐死被害女高中生后弃尸在河川那件案子啊。”有人随即想起那件凶案,感叹着:“那件案子,每一个也一样惨绝人寰啊。好狠的心!”
我知道的更多,第一名受害者也是一名就读当地高中的女孩,打从放学和朋友们道别后,她就失去了下落。在数天下落不明后,由家长向警方提报失踪人口。
警方原本将这案子当成绑架案受理,但嫌犯迟迟没有提出勒赎;数天后,她的遗体在龙须沟的某座水库被人发现。
警方研判连环杀手先勒死她,然后才将之弃尸在密云水库。
然后是第二人、第三人……,直到遗体被发现前,嫌犯同样没有提出任何勒赎。上一次是勒死,之后死法千奇百怪,这回是溺死;死因不尽相同,但案件发生的地点以及瞄准高中生少女独行途中犯案的手法,确实很相似。
”目前好像还有最后一名少女下落不明。”
”另一名?”
”是的,这点已经经过证实了。她是和这次的被害人——高晶湖就读同一所学校的女孩,名字叫费长丽。打从她失踪以来,嫌犯尚未提出任何勒赎。”
”没有任何勒赎……”闲人们感叹着。
既然如此,这恐怕是以杀人为目的的连环绑架案。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真是世风日下,警方无能!
讨厌的案子——同样讨厌的论调!
我站起身来,走出围着蓝色塑胶布的命案现场。想起了亲眼目睹的,五十名专案小组成员伫立在讲台上,于祖佳一脸沉痛的朗诵至今查出的成果。
”第一名被害人的死因与上次报告相同,为颈部受到压迫而窒息死亡。第二名被害人没有明显的外伤,肺部积水,死因研判为溺毙。”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登时议论纷纷。——大家或许从中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凶手的肆无忌惮,百无禁忌,简直是挑战人类的底线……可是抓不到。
无论是拉网式搜索还是测写心理都没有用。
”此外,我们在其中一名被害少女的肺部发现了水草和苔藓。”
”请问依照研判,我们是否可断定被害少女是在某条河川溺毙?”
其中一名专案小组成员举手问道。
”我不敢肯定,不过因为环境污染的问题,这个可能性很……不高。”
于祖佳停顿了一会儿,接着才开始娓娓道来。
”迄今为止每名少女的死因各不相同,但她们的身体都显现出受到绳索造成的淤伤。显然被囚禁了一段时间!”
”有没有可能多件案子的凶手不是同一人?”又有人发问了。“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但我认为这或者是警方的工作误区,是否有模仿犯的可能性。”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尚未发现疑似凶手的血迹或毛发。”于祖佳随口敷衍过去。他将讲台让给警察局长,面对着专案人员坐在会议桌旁的椅子上。我知道他实在不太喜欢在众人面前说话。特别是底下的许多人窃窃私语。
“据说是个二世祖!”
“海龟镀金就了不起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连公安系统都搞得乌烟瘴气,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嘘嘘!”
“凭什么?反正只是念念报告罢了,有必要把我们也拉来参加专案会议给他力挺吗?”这些带了有色眼镜的人,只看到了于祖佳的家世背景,谁在乎他付出了多少?我微微叹息。
”下一位。现在的调查情况如何?”
讲台上的局长一说完,一名老资格便随即起身。
”目前我们正针对弃尸现场进行周边查问,不过因为地方势力阻挠,迄今尚未得到有用的情报。”说着他咬紧下唇。我真看不出来,他这举动是出于对凶手的愤怒,或是由于无法在局长面前表现而感到悔恨。
”第一名被害人、第二名被害人以及其他的下落不明的女孩子,这些人大都在放学途中失踪,因此我们推断凶手先前可能埋伏在学校周边,物色加害的对象。可惜学校为了声誉起见不希望我们搜查!”
连人命关天都挡不住对利益的追求,这到底是为什么?那一刻,我在心中呢喃道。
”今后我们将针对学校周边搜集目击证言,此外也将针对有风化前科的人当中过滤出嫌犯。”毕竟现在别说是指纹,连一根毛发也没找到,也难怪他会想依赖目击证言。不过——
”另外,被害少女也大都行为不够检点,因此耽误了报案最初的24小时,我们不排除被害人涉入相关黄赌毒案件的可能性,因此将针对被害人的日常生活展开重新调查。”
我起先对”黄赌毒”这个与高中生不搭调的词感到突兀,但转眼间就习惯了。
几年前涉及黄赌毒的主要族群为社会青年,但近年来参与黄赌毒的年龄层越来越低,据说连高中生都沦落了。甚至向她们买春的客,都是些女儿岁数与她们相差无几的中年男子。
石苓人一针见血的说,他们大概是在家中和社会上得不到异性的重视,才以这种扭曲的方式发泄怨气吧。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啊。
”你们是怎么向受害者家属交待的?昨天第二名被害人的父亲在电视节目上接受采访,说警方完全没给他一句道歉!”警察局长的这番话,令场内一片哗然。
我也看了这个节目。当父亲正对着警方破口大骂时,母亲在一旁低头”呜呜”地低吟。
亲生骨肉的死,所造成的打击绝不是一时的。
这个家庭将背负着女儿被无情杀害的悲伤而活在扭曲的人生中,他们的心,在有生之年都将受到无穷尽的腐蚀。
——我不禁如此想道。
老资格们面面相觑,无论如何,如果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就无法缩小凶手的范围。幸好有于祖佳背锅!
身为局外人的我是不方便多说什么,但我觉得,会不会调查方向已经大大走偏了呢?
追查有前科的罪犯或黄赌毒客,是得不到什么成果的。
——因为被害少女并没有受到性侵害的迹象。
不过,这样一来,凶手的动机就不得而知了。这将会是一场长期抗战。
我在心中呢喃道,走到黄色警戒带的另一侧,那里里里外外人头涌动,是一群好奇的围观民众。
或者说猎奇党!
我心想:这又不是什么庆典,有什么好看热闹的?既然那么想看,那就让警察给你们看个过瘾好了,保证那些叶公好龙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吭一声。
无意中,我在那群看热闹的民众中感受到一双绝然不同的视线。
一名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在那群闹烘烘的围观者中,独自一人露出冷笑。
——凶手一定会回到犯罪现场。
我猛然忆起这条被于祖佳开玩笑说起的经验法则。然后……那双视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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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蹦子终于到站,我走下去,刚下车就有不少小商贩用一口乡音向我兜售地图、特产,复古的人力三轮车也大声吆喝着,询问我落脚的地方。是啊,我该去哪儿?我提着个人物品袋,在缓缓的暗下来的天色中发呆。那里的网络广告上,绘声绘色的描述了精致有雄伟的黑龙潭山山势,还有穿绕其间的大小溪涧、河流,千姿百态的山峰充满着各式的形态、而神秘莫测深不见底的岩洞却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期冀、溶洞里面嶙峋怪异的岩石、形成了变化无穷的云海、雾景、竹林、农舍等景致,星罗棋布的散在四周让人目不暇接,风光绮丽、景致醉人。可是我只感觉整个龙潭乡旧而古朴,处处都显露出苍老残败的迹象,但又不似想象中的那般荒凉古朴。
类似于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颓败吧。
“其实黑龙潭山虽然有野趣,却不适合单身女客。倒是桃花岛值得一看!”
看到我探究的眼光,突兀的凑过来搭讪干瘦男人自豪的说。”这是一个新开发的景点,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可是很适合去游览一下呢!虽然远了点而且配套没完成,但可以住民宿!价格便宜、服务周到!“此时他枯黄的脸上露出有点谄媚的笑容,手里拿着杂牌子矿泉水,身边那对母子无神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无事献殷勤,绝非正人君子!我扭头就走,却被另一波人堵住了。
”大姐姐,买照片吧?
“不用了,谢谢。”我烦不胜烦。
“去去去额!”干瘦男人过来解围,“其实这些娃子没什么坏心,都是靠卖照片什麽的小玩意攒学费……山里娃皮实,哪儿都去的了,你看看这一张、这一张……这就算了。”他卖力的帮泥猴一样的小孩子们推销。
“嗯,真的很漂亮。”心平气和,不吝啬给予赞美,我入迷的翻看着一张一张干瘦男人挑出来的照片,目光不停的流转在照片当中,突地,却被一张照片所吸引了过去。
“这个是在那里拍的?”把手中的照片递了干瘦男人看,我问。
照片是一张近照,拍得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很不起眼。但我这么看都像是公园里面见过的硅化木,在这穷山恶水中发现这个也不稀奇,但我关注的是硅化木上模糊的刻着些图案,简单的线条让人一眼看过去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而很容易把它忽略了过去。而我就是对这块硅化木感兴趣。因为……从照片上传来一股强大的能量流,我愕然,照片影痕都有这样的强度频率,原本岂不是骇人听闻。然后,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让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我居然在那硅化木的线条中看到了一条大约将近十米长的长蛇——不对——应该说是龙——传说中的龙!
居然是龙?
这是一条全身金黄色的龙,酷似传说里面的形象,不过和一般传说里面不同的是它没有大量的龙须,只有两根长长的触须,两只角也不完全是鹿角那样的,它的犄角分枝是呈扇形半圆排列的,背上也是光突突的,还长了六只脚。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摸又顿住,我深深知道逼急的野猫会咬人的道理,更何况,眼前的这只可不止是野猫,更有可能是一只神兽。
虽然只是虚影浮现,但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极强的能量场,类似于生命能量但是又不完全相同,我瞪着那条“龙”发呆,我不知道肉眼会看到什么现象,但是在超感知的角度来看,整个龙就象罩在一团巨大的金光里面,而外面的细微能量和能量罩摩擦后在能量罩表面形成了五彩的光晕,非常的绮丽。
是什么样的际遇,让这条龙,不知为何把影子留在了硅化木上!
“哦,这个啊!说起这个还有个故事呢。”见我发呆,把剩下的矿泉水喝光,干瘦男人瞄了照片一眼,说:”你要听么?物主人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分明就是在诱惑我,干瘦男人笑得一脸的奸诈,大有一副”想要听就求我”的模样,让我看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口把面前的家伙吞进肚子里面。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故意忽略干瘦男人的得意,咬了咬牙,说:”我想知道,告诉我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在我开口求他之后,干瘦男人清了一下嗓子就跟我详细的说起故事来。虽然龙潭乡里现在还处于开发的状态,不过,在那附近的人已经敏锐的嗅到了商业的味道,不过总要有泥古不化的人,譬如一个姓龙的老头子,对,龙王的龙。而且,他的态度跟其他热络的村民很不一样,他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等候过来问的人拉家常,从来不主动招揽。然后就神神叨叨的给游客说这里是恶龙镇压之地,人气太旺会遭天谴,年轻人嫌他不合时宜,老辈人更不待见他,这里可是龙潭乡,子子孙孙都是拜龙王爷爷才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到现在龙王娶亲都是民俗表演的重头戏,要不是龙老头年纪大了点,早被人赶走了,本地民风可是彪悍的很,据说十年动乱时候,“百万雄师”来了几百号人其势汹汹的破四旧,结果来了就每一个人回去,造反派大队人马搜山就搜了三遍,结果居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灰溜溜的回去了。本地人都传说,是这些学生惹恼了龙王爷被送去水晶宫了!
这些干瘦男人也是道听途说,他是个外来人,复原回来无倚无靠,仗着都姓龙认了几门干亲,加上走南闯北舌粲莲花,倒也算是一号人么!而这块硅化木的主人龙老头却是本地土著,按照辈分,龙老头应该是他的祖爷爷,据说在清末还是个允文允武的人物,可惜老糊涂了,现在天天被骂的没脾气。只是给孩子们讲故事,特别是硬说他家这块压咸菜的石头是沾过仙气的,平常风雨无阻的搬出来,吸收什么日月精华!这张照片大概是皮猴娃子乱拍的。
“难得一见有人对这个感兴趣,其实龙老头也是个当地的大户人家,好东西不少。老爷子每年这个时候都出山,也难得在家,他儿子是个败家子,有什么东西都换了筹码!”干瘦男人徐徐的说着,我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直到听到这块硅化木也可以是用来”卖”的,才发出了”咦”的一声。
“你说,他要能把这硅化木卖了?能给你点个赞吗?”我紧跟着笑问。
干瘦男人带着我去龙老头家里,沿途都是乡音和他打招呼,可见人缘极好。本地人的民风彪悍我没发现,只见到他们纷纷的把家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摆出来做买卖。一些当地的特产更是摆得随地都是,吆喝声从我们一进去村路就围绕在我们周围没有停过,他们卖得大多数是些草药还有自己酿制的甜酒什么的,根本引起不了我的兴趣。按照干瘦男人的说法,他们的客户群是游客、情侣还有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譬如民俗学者和古董贩子。而这个也是引起我注意的原因之一,小小的龙潭乡,形形色色、真真假假的古董还真不少,大概是清末那些旗人留下的吧!干瘦男人继续说道。
到了地方,对我点了点头,干瘦男人让我等一等,走过去边看边跟一个两眼无神的半老头子聊了起来。
“哦,他有跟你说些什么吗?”等到干瘦男人过去跟那个半老头子闲谈了回来,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因为,眼看着与当地人闲谈,从而得到信息是干瘦男人的拿手活,想必,干瘦男人在那半老头子的口中可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他跟我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干瘦男人笑了笑,邪邪的弯起了嘴角,样子邪恶的让我恨不得把他拉下来,狠狠的揍一顿,谁让我自己最喜欢的就是某个男人这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仿佛天底下再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为难一样。可是大叔你跟这表情不搭啊!
“别卖关子了,多少钱,说吧。”叹了一口气,我直接说。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张口的准备!
哎呀呀,别那么急嘛……”眼看关子是卖不成了,干瘦男人还是稍微的摆了一下款,才接着说下去:”他说,这是他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很有历史很珍贵的,他的祖宗是明朝的大官,后来得罪了权贵才发流放到这个地方来,家道中落了,就一直生活得很潦倒,这块翠玉碑就是他的祖宗一直保存下来的,据说是得到龙虎山得道的仙人开了光,翠玉碑上的石刻就是一些有咒术的符号。说是可以保平安,而且非常灵验,可惜他现在家里生活不好,小朋友想要上学,就急着把这个家传之宝给卖掉,好让小朋友读书。”
我听着,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把手里的照片仔细的再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对干瘦男人说:”他是在说谎吧。
干瘦男人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
“先不说这是腌咸菜的传家之宝!三国时期打后的历史我一直都有继续研究,所以,凭我对明朝的认知,我觉得,这肯定是不属于明朝的雕工。”把照片放下来,我对干瘦男人肯定的说道:”所以,他一定在说谎。进展明朝,雕工的雕刻以及制作已经越发的变得精致起来,而硅化木上的雕刻却显得粗糙,因此,决不会是明朝时期的制品。“没错,当我看到那块硅化木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而且,对于硅化木和硅化木上的图纹我还有另一个想法。仙人未必是假,来历却大可商榷!
“那么,你的想法是?”被干瘦男人提起了兴趣,我很想知道,对于眼前的这个感觉可以杀熟的游客,干瘦男人的想法究竟会不会再一次的跟自己想象的相同。
“这个图纹,虽然很简单,而且图纹因为时间的磨损而看不清楚,可以,它原本刻在硅化木上的图案,应该是一条龙吧。”指着照片上的图案,干瘦男人直直的看着我。“大小也是古物,小姑娘你就高抬贵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诧异,在我的脸上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笑意,还有,骄傲。
由于是开发不久加上旅游淡季,龙潭古乡的夜晚非常寂静。月上中天,正是首都市开始狂欢的时刻,而龙潭已然进入梦乡,偶尔袭来的阵阵凉风,也像它在沉睡时均匀缓慢的呼吸。
揣摩了硅化木半天,不得其门而入,难道说是幻觉?我悻悻的拿着从乡村旅馆前台借来的地图,穿过一条条五花石铺就的街道,走过一间间土木修筑的平房,借着朦胧的月光,我有种错坠时空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明朝,那些水袖长衫的女子,就是在这样沉默的夜色中,企盼着自己的丈夫或儿子从远方的海浪中满载而归。
吃不惯腥气扑鼻的水产品,饥肠辘辘的我终于找到一家快要收摊的小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特别推荐我吃自家做的甜米糕和鸡蛋饼,饮料是蜂蜜茉莉茶。也许是太饿的缘故,我感到这餐饭特别好吃,也稍稍慰藉了我疲惫的身心。
”婆婆,岳宅是什么地方?”我指着地图问,图上有个五角标识的地方写着”岳宅”,看上去似乎在龙潭很有名。
”哦。在三四十年代,本乡出了个全国闻名的大富商,做的是丝绸布匹生意,岳宅是他盖的一栋大洋楼。”
”那这里有没有个叫于红红的,您认识吗?”
老婆婆的脸色微变,收拾着碗筷的手不再利索,半晌才说:“姑娘,你咋认识于红红呢?”
“我是我好朋友,怎么了?——”
“高中的同学?还是小时候一起的?”
“是呀,高中的同学。在小时候走过亲戚……”
“你这是要找她干嘛?”
“想顺便找她玩。”
“玩?你还不知道她的事?死十多年了!”
我不用假装都显出震惊的样子:“于红红死了?怎么会呢?”
“是车祸,当场就变成肉酱了,可怜的!”
那老婆婆一五一十将于红红出车祸死亡的事说了一遍。有鼻子有眼儿。
“真没想到,那当时没抢救吗?也许能救过来。”
“头都撞扁了,身子也撞断了,还抢救个啥?”
我叹了口气:“于红红死了……火化还是埋葬?”
“烧了呗。都过建国后七十年了,你还当能占用耕地呢?”
线索断了。
我挖空心思地问:“于红红家里……没为她做什么?于红红死后……没其他事?有没有听说,于红红给别人……什么……”
“不明白你说的啥意思,人死就死了呗,还有啥事。”老婆婆点不耐烦起来,转身摆弄起货架上的东西来。
看来套不出其他了,我忙说:“我还是想去于红红家看看,老婆婆告诉我,于红红家里还有啥人呢?”
“于红红的娘死得早;爹是个老倔头,平时不爱说话,三脚跺不出一个屁,可说起话来,一句能把你顶到南墙上。她家还有个老奶,耄耋之年,眼都哭瞎了……打这儿往前走,龙潭乡西北第二家,门口有个死榆树,就是于红红家。去吧去吧,防着狗。”
我一走进那个院子,就感到冷冷清清的。屋里更是光线昏暗,像是幽深的涵洞。我看到,老奶奶在床上睡着,于红红的爹靠着门框打盹。没有任何声音,连院子里的狗和鸡也都卧着不动。见有人来,老头子抬起头,冷漠地看一眼,头又放在膝盖上。为什么从没听穆彤彤说过她的家人?
我说:“大爷,我姓沈,是于红红的朋友,我来看您来了。”
老人无动于衷。我想,他肯定是太伤心了。
“谢谢大爷,谢谢您女儿为我做的一切。”我感慨万千,如果于红红就是穆彤彤,我们的恩怨纠葛还要天长日久。
老人仍没有任何反应。我想,他是不是不愿提自己女儿的事?也许他觉得都已经过去了,一切恩怨情仇也是多余的了。
我终于又说:“我想看看于红红姐,骨灰埋在哪儿了?”
这时老人站起来,掂起旁边的一只草帽往外走。快走出院子了,才回头看我一眼,那眼里痛苦和悲哀——我连忙跟上前去。
在龙潭乡北边大田的地头,有一个不大的坟堆,坟上的新土还未全干,周围散落着几片幡纸和冥钱。
我站在坟前哭了。老人蹲在一边,没哭,像是只为等我。
我抽泣着说:“谢谢你于红红,也谢谢你爹,谢谢你奶奶,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不管为什么,不是你从高中到大学的照顾,也没有现在的我……于红红同学,我永远记住你,你其实没有死,你把勇气给了我,我才能活下去。你也活着,你活在我的身上,我的命就是你的命……”
老人突然站到我面前,盯着我问:“啥?说啥呢?”
我吓得往后退:“我说错了吗?于红红给我的勇气……”
“呸呸!”老人生气地指着我,“鬼话!说的啥鬼话!”
我忙给老人解释,可越解释老人越恼怒,瞪着眼,张着嘴,手指着我一阵斥骂。老人说我是来作践他,作践他死去的闺女。啥子同学?于红红早在上高中时候就死了,你说的全是鬼话!他不依不饶地骂着,口水喷得我满脸都是。我连连后退,忙不迭地道歉。不是我跑得快,那只干瘦的手非掐住我的脖子不可。
我跑了好远,回头看时,那老人仍捶胸顿足地骂着……我满腹疑团。想回去寻根究底,穆彤彤和于红红,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握紧手中的地图,我知道往前直走五十米右拐,第三个路口就是来时的乡村旅店。而此时,月亮很配合地躲到一块游荡的乌云身后,不愿出来。前方一片黑暗。犹豫了片刻,我决定回旅馆。”今晚太黑啦,白天再来看也不迟。”我想完,又自我嘲讽一番,”我啊我,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不,我只是答应了石苓人,不要轻率。
前方传来说话声,人影闪动,让我吓了一跳,之后才发现抄了个近路,刚好经过了白天经过的简易市场,半夜三更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我经过市场时,无意看了眼里面的摊位,也就是花啊、鸟啊、玉啊、古币啊什么的,对啊,这令我想起在白天,干瘦男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里最多的不是游客,其实是民俗学者和古董贩子啊!
我现在不是在扮演民俗学者。好,既然经过就去看看吧。
前面那家就有很多玉器,不象其他摊位的那些新颖的挂件,有近半玉器好象有些年代了,就这家吧,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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