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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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彦主导的这两项行动展开的同时，一场在世界范围内颇具影响的海军裁军会议，也于1930年的春季在英国伦敦拉开了序幕。

对于东道主英国而言，这场会议的召开无疑是充满辛酸和苦涩的。因为就在3年前的日内瓦会议上，他们还信誓旦旦的宣称无论如何也要建造70艘巡洋舰来保障交通线；然而在接下来的两年间，沉重的打击就接踵而来。1928年，美国宣布将在未来3年内建造15艘万吨巡洋舰，摆明了就是反制英国想要通过辅助舰艇的大量建造、重新成为唯一最强海军的野望。而在一年之后，华尔街股票崩溃引发的经济危机，更是如飓风般席卷波及了整个英伦；原本就是日落夕阳的不列颠财政根基，登时宛若被戳破了的皮球急剧萎缩，即便是再展开巡洋舰级别的海军军备竞赛，英国政府也是无力支撑了！

唯一让伦敦的绅士们略感安慰的，便是包括美日在内的所有主要列强，都受到了这场大萧条的冲击，20年代后半叶那热火朝天的巡洋舰竞赛，终于在这股寒流的侵袭下变得偃旗息鼓了。为了以最小的代价维持自己现有的海军地位，英国在大萧条蔓延开来后不久，便提议华盛顿条约各签约国再度“开会”，以堵上先前没有对巡洋舰数量加以限制的漏洞。实际上早在2年前，英国在美国开始发力后就已经有了妥协的心思，现在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理想的借口和机会。

4月22日，旨在对华盛顿海军条约进行补充的《伦敦海军条约》，随即在美英日三国的联合公布下正式面世。其主要内容包括重新划分巡洋舰级别：装备超过155毫米口径的火炮的被定义成重巡洋舰，主炮小于这一口径的为轻巡洋舰，美英日在这两个舰种上的份额分别为18万吨、146万吨、108万吨，和143万吨、192万吨、10万吨。驱逐舰的标准排水量不得超过1850吨，火炮口径不得超过130毫米，美英日三国的保有总量各自为15万吨、15万吨、105万吨。

由于各方面的分歧较大，参加会议的法意两国最终没有在条约上签字。不过英国显然不甘心自己费尽心力搞的这个限武条约，会因为地中海内这两家的竞争而给搅黄；软硬兼施之下，终于也和这两个国家缔结了不成文的协议。法意停止重巡建造竞赛，今后在巡洋舰领域只发展战斗力较弱的轻巡。

对于方彦而言，伦敦海军条约的缔结无疑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情。因为英国为了确保能有足够数量的巡洋舰来维护自己漫长的海上交通线，被迫舍弃了单舰战斗力更高的重巡的份额，转而增加弱鸡轻巡的总吨位，而它的效力和重巡相比无疑有着较大的差距。而由于目前英国已经造完了146万吨的重巡限额，今后只能建造轻巡，这就为德国海军在今后的作战降低了很大的阻碍。

此外，根据条约的附注规定，英国海军的4艘铁公爵级战列舰和虎号战列巡洋舰将在未来的两年内退役。这些装备343毫米主炮的主力舰虽然过时，但如果保留下来、并进行脱胎换骨的大规模改装，也将能在日后的海战中焕发自己的第二青春。试想，连意大利海军的加富尔级老无畏，都能在改装之后成为27节的准高速战列舰，可用性大大提升；那么基础底子更胜两三个档次的铁公爵，又有什么理由得不到新生？就更遑论出生就自带28节高速的虎号战巡了！

无论是1922年签署的华盛顿海军条约，还是当前缔结的伦敦海军条约，日薄西山的英国都要靠先行自斩一刀，来向各国表示自己对和平裁军的诚意，这不得不说是曾经俯视六合八荒的大英帝国的暮日悲哀。

方彦自是丝毫不会去怜悯这个昔日妄图独霸海权的老强盗的应有下场。与之相反，他还要尽心竭力的在这个已经躺进棺材里的仇敌周围不断钉上螺钉，以求将其彻底葬入黄土，为世界拔除这个四处播种仇恨和战争的毒瘤。方彦目前所要钉下的一颗钉子，就是将自己业已完成的航母设计，兜售给已经有此意向的海军。

负责制定舰队发展规划的，乃是直属于柏林政府的海军总部，尽管此刻的方彦早已是声名在外，但区区中尉的身份仍是不可能直接参与到高层的决策当中。不过，方彦在之前却已经通过著写论文、以及和最高司令雷德尔私人通信的方式，对海军高层的意志产生出了明显的影响作用。就在伦敦海军条约缔结后不久，方彦就从自己家族的渠道得知了海军总部最新的动作：后者已经决定要在今年采购2艘航空母舰，船厂提供方案的标准排水量需要控制在13万吨以内。

“好极了！”放下信件的方彦眼眸泛光，双手也不禁握起了拳头。虽然这与他的理想规划仍有一定差距，但德国海军敢于跨出这一步，本身就是打破了历史窠臼的革命性突破。凭借这两艘小型航母为实验先驱，德国海军的空海之路就能在不断的训练和沉淀中羽翼渐丰，并于10年之后重新对英国亮出闪耀的刀锋。

仅过了两天，方彦就完成了方案的修改。他随即联系上了便宜老爹鲁道夫，称自己已经搞出了一份理想的方案，希望能代表船厂前往柏林的海军总部进行技术交流。对于自己幼子的这份属性，鲁道夫早就了然于心，他非常放心的就将技术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了方彦去处理，只在家里等待着对方的好消息。

德国海军总部的所在地，是坐落于柏林凯撒大街的一幢四层罗马式建筑，灰黄的墙壁搭配蔚蓝的方窗，使人别有一番苍峻肃穆的感受。方彦虽然进入这个集团已有将近6年，之前也曾经直接影响了两级军舰的建造，但来到这幢海军权力的中枢却仍是头一遭。大楼门前的守卫士兵，见到身着尉官军服的方彦和几名西装革履的工程师同队前来，还以为方彦是去接待这些人的自家联络员；然而当他仔细检查了方彦的通行证之后，眼眸中登时流露出了无法置信的震惊之色。

“尊敬的中尉，您竟然是布罗姆－福斯船厂的技术代表？”这名士兵仿佛发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些呆滞地开口说道。方彦被士兵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他转视大门咳嗽一声，示意对方应该可以允许自己入内了。实际上方彦内心并不想这么高调，之前在海军总部进行的两次技术交流中他都是退居幕后，但这一次，他所要推销出去的乃是今后会担当主力的航母，这就使得他必须将自己的思维理念完整的展示给军方高层，并竭尽所能的争取到他们的认同。

德国人的守时观念异常浓厚，方彦等人刚刚在会场中坐定不久，另外几名礼服整洁的男子也走了进来。一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隐隐为首，眼光四扫间精芒闪烁。根据之前做的功课，方彦明白他们是威廉造船厂的人，而那名中年男子则是该厂的首席造船工程师伯纳，这次是作为竞争对手来和自己比拼了。

时至今日，布罗姆－福斯已经掌管了大半个德国造船界，就连昔年克虏伯旗下的日耳曼尼亚船厂也被鲁道夫控股；唯一还坚持不倒的，只剩下威廉造船厂这个曾经的业界龙头。显而易见，这是德国海军对后者刻意维护的结果：毕竟如果整个国内造船界都被布罗姆－福斯所把控，那么海军在订购军舰时就会陷入全面被动，到时候合同究竟要价多少钱还不只能是鲁道夫说了算？

为了保留下一个能够让布罗姆－福斯压价的火种企业，德国海军高层甚至抬出了对于这个时代的资本家来说一文不值的国家大义，劝说鲁道夫将方彦提出的那几种具有开挂效力的非常规设计手法，转让给威廉造船厂。眼见海军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形成彻底垄断，不想和海军撕破脸的鲁道夫，只能在去年不情不愿的将设计手段转让了出去。虽然威廉造船厂和意大利安莎尔多一样，也都要为此付出专利费，但这无疑却是打破了布罗姆－福斯在战舰领域无可匹敌的局面。这一次的航母订单，就是他们在融合了这些手法之后的首度亮相。

几分钟后，以雷德尔为首的十几名海军军官也鱼贯入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如方彦这般的年轻人，肩章最不够看的都是银线结辫、金星点缀的中校。看到方彦这个身着军服的中尉竟然坐在布罗姆－福斯船厂的首要代表席上，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都是瞳孔一缩；不过雷德尔似乎却是早有预料，他目光扫视全场，直截了当的说道：“既然大家都已到齐，那么我们就进入方案展示的环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