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一九 不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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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帝都，元木真同样是立即关门疗伤。

待到情况稳住，状态恢复了七八成，元木真却没有立即开天门，去高维度空间跟地球人接触，而是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他成就天人境的时间很久，却一直不曾跟彼岸界搭建摆渡桥，是因为文明负重者、文明掌舵人的担子实在是太重，跟他一生所追求的皇图霸业相矛盾。

他战斗一生浴血数十年，就是为了南下中原吞并天下，又怎么能在自己变得更强大，即将实现这个目标时，突然背叛自己舍弃一切？

身为天元之主，元木真知道自己的王国是怎样一番情景，要是站在文明的角度上来说，只是跟齐朝一比，就可以说是文化荒漠。

草原委实太过贫瘠，贫瘠到纵然有异界文明的帮助，都不可能快速发展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几千年了，中原文明发展到了那种辉煌的样子，草原却几乎从来没有变过。这难道是因为草原人比不上中原人，是因为草原人天生愚蠢无知，比中原人低一等，是劣等民族吗？

当然不是。

环境不允许罢了。

没有那个基础。

所以元木真不敢跟异界文明搭建摆渡桥，他怕他把先进文明引入本界后，先繁荣兴盛、国富民强起来的反而是中原皇朝！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中原皇朝都更容易因为先进的东西而快速强盛，哪怕有一百份异界文明进入草原，其中只有一份流入中原，最终的赢家都会是后者！

每每念及于此，元木真都痛恨不已，万分委屈。

天道不公。

他觉得天道实在不公平！

为什么他统治的不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文明辉煌的中原，而是贫瘠苦寒、地广人稀、茹毛饮血的草原？他难道比那些中原皇帝差吗？凭什么他就要被这么局限着？

像宋治那种货色，放在他手下，元木真连个万夫长都不会让对方做！

那就是个把祖宗留下的万贯家财，败到只有百贯水平，还让自家富丽堂皇的巍峨大楼，四面漏风摇摇欲坠的废物；

而他元木真，却是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打拼到万贯家财，把家徒四壁变成坚固堡垒的英雄。

在元木真看来，真要比个人能力，宋治这中原皇帝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对方不过是命好，生得富贵而已。

元木真不服，也不甘心。

他为自己感到不公，也为草原人不忿。凭什么草原人就只能在穷山恶水中爬冰卧雪，而中原人却能四季如春的锦衣玉食？草原人哪里就不如中原人了？中原人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而已！

一群命好的家伙，凭什么称呼一群命不好的人为蛮夷？

没有人生来是为了让人称呼蛮夷的！

所以，他要打败中原皇朝。

他要带着勇武的草原战士入主中原！

他要反抗命运的不公！

他要向天下证明，草原人虽然生来贫弱，但绝不甘于卑贱！草原人纵然缺衣少食，但绝不人穷志短！草原人同样英雄辈出，同样可以君临天下！

他要灭了齐朝！

等他入主中原，掌控九州，雄踞天下，把自己的部族引入中原文明的大殿，让草原人接受中原文明的教育与洗礼，一个个都成为既悍勇能战又知书识礼的存在后，再沟通异界，搭建摆渡桥。

不错，元木真从未想过不去搭建摆渡桥。

他是一代雄主，怎么会鼠目寸光？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子民先做好准备罢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不先从部族文明进入封建文明，不先掌控中原大地，他根本没资格接触异界文明。

所以率领天元大军，掀起了与齐朝的国战。

他带领着落后文明，以最野蛮的方式，进攻了现先进文明。

元木真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但很可惜，天人境的大道法则不这样认为。

他的境界不稳了。

他的实力下降了。

最终，他败了。

元木真觉得天道不公，实在是太过不公，厚此薄彼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是不配为天！他气得五脏欲焚，恨不得把大道都给撕碎。

每被赵宁带人击伤一次，他的愤怒就更上层楼，每回被击败他的伤势都要更深一层，他的心境愈发混乱，他的境界愈发不稳，所以他总是需要很多时间疗伤。

直到输了国战，他几乎要跌出天人境。

倘若走火入魔能够让他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他一定会甘之如饴、迫不及待地堕入魔道。

然而这世界没有魔道，走火入魔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取灭亡！所以元木真只能憋着，只能忍着，只能痛恨着。

一晃，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些年，他看似做了很多事，到处在转悠，实际上什么也没做。

今天，他又一次被赵宁击败，还是险死还生，元木真的心境终于变了。

他早就来到了悬崖边上，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再不变，他就只能毁灭！

他这一生都在反抗，都在战斗，都在践行自己的意志；他做他认为对的事，他杀他认为该死的人，他征服他认为该被征服的人。

但是这一刻，他屈服了。

他低头了。

他承认自己错了。

他在大道法则面前跪下了！

不是他愿意这样，而是他知道，他如果不这样，他脚下就没了路。

既然没有选择，那就不存在选择，唯一摆在面前的路，就是必须要踏上的前方，而那，是每个人终究都逃不过的宿命。

元木真开了天门，进了高维度空间，沟通彼岸界——搭建了摆渡桥！

无论异界文明会把天元帝国引向何方，不管异界来物会给草原人带来什么，在这一刻，元木真与他统治下的百姓，上路了。

......

当安德鲁、赵玉洁、元木真再度会面时，已经是十二个时辰之后。

安德鲁带来了二十余名圣者境，这几乎是格兰帝国现存的所有高手，赵玉洁同样带了二十多人，元木真身后的王极境修行者最多，有近三十个。

晋朝的高手有多少？

安德鲁、赵玉洁、元木真不知道准确数字，因为那个数字总是在变化、增长，但大体数量他们是知道的。

中原大战时，秦、吴两国，外加神教、张京麾下的高手，与晋朝王极境修行者的数量大体持平，略占优势。

如今秦国的高手没来，格兰帝国补上了空缺，那么元木真率领的近三十名王极境，就几乎可以说是纯多出来的。

这么多高手降临到燕平城上空，声势不凡，可谓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然而无论安德鲁、赵玉洁还是元木真，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三方互看一眼，半响无言。无论他们承不承认，一股充满隔阂的陌生气息，已经在彼此之间蔓延开来。

他们再也不是在魔鬼城时，齐心协力对付赵宁的伙伴。

三人分别跟彼岸界搭建了摆渡桥，此一时彼一时了。

燕平城很平静，城门没有关闭，军队没有出动，繁华市井依旧热热闹闹，一切井然有序，就好似半空中没有对它虎视眈眈的三方高手。

但燕平并非没有反应。

也不可能没有反应。

它的反应很简洁。

现身的，只有两个人。

赵宁与杨大将军悠然升空，身处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遥遥包围中，两人却连刀都没有拿出来，只是负手而立。

赵宁平淡地瞅了众人一眼，而后嗤笑道：“刚刚侥幸从我手下捡回了一条性命，这就迫不及待过来送死？”

安德鲁、赵玉洁、元木真、弗朗西斯科有刹那的沉默。其实在看到赵宁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这燕平城不是那么好打的了。

赵宁回来得很快。

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赵宁已经恢复全盛状态！他在魔鬼城大战中没有受伤，中间的这些时间足够他把真气填满。

而安德鲁等人呢？

安德鲁受伤是最轻的，此刻也只是压住了伤势，战力不完全，赵玉洁跟元木真的真气虽然恢复了七七八八，但伤势可没那么容易修复，开天门是毫无压力，至于战斗......

跟一般的同境修行者作战都极为艰难，何况是跟赵宁交手？

“赵宁，你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强，我们这里的高手数量少说也超过晋朝二三十，这一仗你怎么打？”元木真率先开口。

赵宁乜斜对方一眼，手腕一翻，长刀浮现，根本不屑于多言：“既然如此，那就放马过来。今天不管你们有多少人，来一个我杀一个！”

赵宁这般威势逼人，元木真、赵玉洁、安德鲁相视一眼，俱都同时向对方传递出“大家一起上”的意思。

但是下一刻，没有一个人动弹。

这是必然的。

谁敢上去接赵宁的刀？

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下一瞬，众人再度目光交流，不约而同传递出“让高手们群起出动，先去击败晋朝王极境修行者”的战术安排。

然而，这个命令却没有人向自己的部下发出来。

天使境、天人境都不敢动，让圣者境、王极境冲上去接赵宁的刀，那不是真求一个速死？

王极境高手可不是炮灰。

场面再度僵硬下来。

元木真、赵玉洁、安德鲁等人无不低头陷入沉默。

晋朝的王极境高手数量是不如他们带来的人多，可对方现在根本就不必现身上阵，仅仅是赵宁一个人站在面前，就让他们所有人半步都进不得。

四名天人境，七八十名王极境，竟然不能挑战赵宁一人之兵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