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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迁移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社会变动,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在古代社会,迁移的因素多为自然灾害、战乱和移民支边。
秦汉暂且不说,先说南北朝时期,在长达一两个世纪的动乱中,北方南渡的人口达到百万以上,占北方原有户口的1/7,为经济和人口重心自北向南的转移奠定了基础。
然后是安史之乱,所谓天下衣冠士庶,避地东吴,永嘉南迁,未盛于此。这次南迁大潮一直持续到五代十国,导致南方的人口第一次达到了与北方平分秋色的地步。
第三次是明初,当时中原草莽,人丁稀少。为缓解这种情况,加上开疆卫边的需要,明朝开始组织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在长城一线设立九边,东自辽左,北抵宣大,西至陇西,南尽滇蜀,极于交趾,中原则大河南北,最终使得人口平衡。
第四次,便是关外移民。黄河下游地区连年遭灾,成千上万的农民流入关外,在一百多年间,直到建国前夕,关外人口达到了六千万。在夏国整个迁移史上,都是强度最大的一次。”
话说乌木市这几天,都在连轴转的开会。
今天也如此,正召开着一次很特殊的讲座。在座的有数十位,都是各个大省的高级官员,那位戴眼镜的老者也在其中。
台上,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正对着硕大的显示屏讲解:
“那建国之后,自然条件和战争的影响越来越低,政策和经济因素不断增大。这个大家应该很清楚,我就不细说了。一是从农村到城市;二是从内地到沿海城市和工矿地区;三是西部大开发。
我讲这些什么意思呢?从某种程度上,人口迁移是政治、经济、自然环境等变化的决定性因素。有了一次次的迁移,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发达城市群、经济中心和落后地区……”
教授讲了半天,停下来喝了口水,哑着嗓子道:
“那现在,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由天灾决定人类迁移的时代。就说整个西陲省,总人口2467万,火洲占了3%左右,貌似不多,但我们具体分析一下。其中男性37万,女性35万,18岁以下的有19万,18到35岁的只有17万,35-60岁的有24万,剩下的都是60岁以上。
这些人中,年可支配收入在10万元以上的,还不足10%。
未成年人和老年人的负担颇重,他们都是无法工作,不能产生价值,需要福利资源保障的弱势人群。而占据最大比重的中年群体,他们的生活、工作、思想都很稳定,让他们背井离乡,到一个新环境去重新开始。我个人觉得,有相当多的人不会适应,也正是这部分人群,是潜在的安全隐患。
所以说,真正能产出价值的青壮年,只有17万。
而这些人迁到各地,教育、就业、养老、医疗、住房等等,都将打破原城市的固有体系,甚至造成负担。
我们现在考虑的,就是70万人如何分配,能尽量保持平稳状态。
青宁省,6百万人口;唐古特省,4百万人口,陇西和漠北都超过了两千万。前两者地广人稀,但就业机会也少,保障制度更不完善。而且别忘了,这两省都是原始地貌,高原冰川,环境恶劣,境内还有座昆仑山!”
咝!
这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震。
现在的规律就是,山川江河易反常。既然白云山这等省级名胜,都能变成节点,那尊为万山之祖的昆仑,谁也保不齐会啥样。
“陇西和漠北的地势稍缓,但也有祁连山和阴山为重。这两省的产业欠缺,瞬间涌入大量人口,我觉得接受能力有限。
所以我们才决定,青宁、唐古特不做考虑,陇西和漠北可以少数迁移,大部分还是要迁至中原腹地。”
“……”
屋内鸦雀无声,他们纵然清楚此事带来的波及和影响,但听专家一剖析,悲摧感瞬间翻了数倍。
这还没完,老教授的情绪也很激动,道:
“我粗略做了一个估算,如果火洲成为死地,我们会损失多少东西?
首先是5651亿吨的煤,3.5亿吨的铁,1.61亿吨的铜,2657.52万吨的金,还有1.8亿吨的钠硝石,7600万吨的菱镁,2040.436万吨的芒硝……以及10万亩的耕地,35万亩的棉花,50万亩的葡萄,每年5万吨的肉类,3万吨的奶制品……”
他一连串报出十七种矿物资源和十二种农产品资源,继续道:“还有!如果那所谓的火灵气扩散到沙尔湖、艾丁湖、七克台一带,这几片区域含有大量的浅层煤田。那就不仅是破坏的问题,一旦煤田燃烧,我,我真的难以想象那种情景。”
“……”
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干涩,语调也沉了下来,缓缓道:
“我从年初开始,就在研究《新环境变化与新社会关系》的命题。以天柱山为例,天门镇有八万人口,大部分靠景区为生。但封山之后,人口大幅度流失,如今的常住居民只有五万,青壮所剩无几。
以前,他们要为上百万的游客提供服务,现在却降到了一千人。天门镇已经从一个综合性产业服务的地方乡镇,下降到了只能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的小村庄……”
老教授德高望重,受过多次首长接见,说话也不怵,直接道:“借此机会,我恳请政府重视,这绝对是一门值得发展和推广的新兴学科,人才培养刻不容缓。
最后,我个人提出一点建议:
政府要建立起一套合理有效的,可以长期遵行的救护和移民机制,要做好持续性的大规模人口迁移活动的准备。这个大概方向,应该是往城市群集中,往平原地带集中,尽量远离特殊地貌区。尤其是西北、西南边境,中南山区,北方山区的人口,可能会严重流失!”
“……”
老教授话落,扫了眼众人,收拾收拾资料,就要下场。
那位领导立马起身,握着对方的手亲自迎过来,请其就座。随后,他也没上台,就转身面对大家,道:
“李教授的建议极具价值,我们会集中研究。我再补充一点,目前的这些问题,都属于可操作的问题。那一旦我们操作不了,需要所谓的什么修士来解决,而且是大批量的修士,我们必然会捉襟见肘。
所以你们回去之后,除了移民工作之外,还要密切留意、支持当地宫观,多开展招收弟子的活动。天柱山那边是第一批,我们现在要培养的是第二批,第三批,乃至一直做下去!
好了,散会!”
……
一座三线城市的旅行社内,一对情侣坐在沙发上,正捧着单子看价格表。他们是本市大学的学生,今儿出来逛街,偶然瞥见这旅行社,就进来瞅瞅。
眼瞅着要放寒假了,就琢磨去哪儿玩一圈,顺便打个节前炮。
“去南中吧,那边暖和。”男生提议。
“有点贵啊,机票加起来要5000了,没有便宜的么?”女生显得很懂事。
“那边正严查呢,廉价购物团全取消了,现在全是豪华团。虽然贵点,但食宿条件好,绝对没有购物环节,并且保证安全。”老板笑道。
“可五千还是,还是算了……”
女生也想去,但俩人的经济水平一般,舍不得花那份钱。男生又看了一会,忽道:“咦,天山冬天还有团啊?”
“冬天不少人去呢,风景独特,而且现在是淡季,价格优惠,双飞五日才1800,非常合算。”老板极力推销。
“乌木,达康,天山……哎,怎么没火洲啊?那边好像挺近的。”女生很仔细的看下来,不由奇道。
“不太清楚,我也是听总社安排,好像火洲的线路全部取消了。”
“哦……”
俩人看了半天,始终没决定报什么团,只好先行出来。
回去的路上,男生就坐在公交上玩手机,一声不吭。女生略微不快,扯着男朋友的胳膊,问:“你干嘛呢?”
“没事,刷会微博。”
男生递过手机,道:“正好看着火洲了。”
女生接过一瞧,只见一条条新闻排列,热度颇高:
“继xx大坝工程之后,夏国又一项重大工程启动。”
“七十万移民工作已经展开,绝保妥善安置。”
“世界最大光伏电站为何选中火洲?专家为您一一道来……”
女生划动了几下,颇为古怪:“这新闻有点简陋啊,说的不详细。”
“嗨,爱建啥建啥,管我们什么事!”
男生抻了个懒腰,一把搂过女朋友,只合计着待会去哪儿吃饭。
对他们而言,火洲是座老远老远的城市,七十万人口也只是个数字概念,几分钟就抛在脑后。
……
西南,某市
某个住宅区的密室内,二人相对而坐。一人年纪略大,头发有些斑白,另一人神情阴鸷,赫然是张维。
“他们已经有所行动,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老人垂着眼,似乎有意不用正面看人,声音也跟外貌完全不符,竟然有些尖细。
张维的目光也在闪烁,好像害怕跟他对视,问:“要发动在火洲的教徒么?”
“不!上次你轻举妄动,险些暴露,还折了三个战力。这次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就由他们去。迁移七十万人口的财力支出,损失整个地区的自然资源,即便是庞然大物,也要缓歇一阵。等明年异象完全爆发,才是我们出来的时候……嘿嘿!”
老头忽然笑了两声,听的人极为难受,又道:“我最近研究祖先传承,已经有了些眉目,或许可以用秘法强化人体,达到更高的境界,那火焰山的灵气必不可少。嘿嘿,真是老天保佑!”
“哦?那有没有什么损害?”张维奇道。
“无非损些寿命,与恢复祖先荣光相比,这算什么?”老头缓缓抬眼,张维赶紧低下头去,强令自己不去看那对红色的鬼瞳。
……
火洲,乡间。
宽敞的院子,一对中年夫妻正干着闲活。女人拿着两只干干的玉米棒子,交互那么一搓,玉米粒就扑簌簌的掉进簸箕里。
她搓了几棒,有些心不在焉,忽问道:“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乡政府可挨家挨户走呢,听说就三个月期限,必须搬走。”
“我管他什么期限,说的好听,还政府工程征用,不就是拆迁么?”
男人脖子一梗,咧着黄牙笑道:“钱给足就成,不然谁也不好使。我跟老六、老八他们商量好了,到时共进退,不满意就不搬。”
“那,那不会出啥事吧?这次力度可大。”女人担心道。
“他们更不敢闹大,一家叫钉子户,十家就叫谈判,法不责众知道么?”男人满不在乎。
没办法,像这种超大规模的移民工程,后期的安置工作相对简单,反倒前期的动员工作极为艰难。
官方采取了跟桃花瘴相似的宣传手段,多管齐下,相互补足。
在大的方面:火洲要建设科研基地和光伏电站,国家征用土地、房屋,需要集体迁移。而迁移方式,又分集中安置、分散安置、主动落户和政府安置等多种选择。这些人将分散到11座中原城市,落户、上学和就业政策一路绿灯,那边的小区也是刷刷的盖。
这是利。
而另一方面,火洲的气候异常有目共睹,专家放出一些怎么说怎么都能圆的观点,合理煽风,科学点火,促使群众主动撤离。
这是害。
如果到最后,还有不愿意搬的,那对不起了,没那个工夫再扯,直接强制执行。
……
阿善县,金矿矿场。
本县是火洲的资源重地,除了两处小型金矿,另有钠硝石、煤矿、膨润土等多种矿物资源。
这个金矿在10年前开掘,从一个小矿坑慢慢扩展成现在的85米深,92万平方米的大坑。整个采掘的过程,就在这坑中完成。
一堆一堆的整矿或碎矿石,铺满了坑底,中间隔出距离,便形成了一条条通道。每天有十几辆卡车在通道间穿行,往外运送矿石。按平均来算,每1吨的矿石能提炼出2克黄金。
老张就是位卡车司机,工作年头与矿区同等。他这会没干活,而是蹲在一个角落,无聊又沉闷的左瞧右看。
矿区每两周要爆破一次,以便挖掘新的矿石。今天是爆破的日子,那边还在准备,所有人员暂且停工。
老实说,他在这干了十年,最近却明显的觉出一丝异样。
按领导的话讲,这叫劳动迎新春,百天大会战。以前也搞过,一般从12月份到春节之前,全员撸开膀子狂干,然后奖金多多。
但是今年,感觉不太一样。
有点拼了命似的,不像大会战,反而像抢收。仿佛这金矿明天就没了,能挖多少是多少……
“咻!咻!”
他正想着,忽听矿区响起了一阵尖锐急促的哨声,同时还有广播提醒。老张立时起身,会同工友,开着车一起跑到了上面的山丘。
“咻……咻……”
哨音又响几次,戛然而止。安全员确认无人后,紧跟着,埋在地下孔洞的炸药引爆,就听轰轰轰,如雷声闷响,天摇地动。
老张抻着头往下望,只见整个矿坑尘烟滚滚,久久不散,似要掩埋掉这片密布伤痕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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