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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映笑。
淡淡地笑着道:“王泉荣,一个无所作为的太平官。在官场混迹了几十年,依旧碌碌无为。
但他是怎么升上刺史之位的?本官很好奇。
然后就发现他的女儿们、嫁的都很好。
很讽刺的‘很好’。不是成了这个的妾侍、就是成了那个的外室,没有一个是正室的夫人。
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都基本高出了王泉荣三级以上。
都说嫁女儿要低嫁,女儿在婆家才能过得好,你家不同。你家是用她们来换取利益,自然就不在意她们会不会过得好了。
而你家调教她们的方式,不是掌家理事、而应该是:媚惑众生了吧?”
这番话,把王锐刺激得不轻。
这跟赤裸裸地刀刮脸皮、还是刮祖宗好几代的脸皮、有什么区别?
他愤怒地挣扎道:“狄映,你审案就审案,别胡乱羞辱人!我们王家、没你说得那么不堪!”
“羞辱?不堪?这是轻的!”
狄映面色一肃,再道:“光靠‘卖’女儿,还‘卖’出的不是正室的地位,你们就还需要花心思去巩固这种姻带关系!
于是你们就把肮脏的手、伸向了宁州地界上有着奇珍异宝、或家财万贯之人!
本官查你父亲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宁州身怀奇宝之人都会阖家遇难?可偏偏都有罪犯因此认罪伏法。
死的快、认得快、斩得快。但那时我没法看到案件卷宗、没法看到人犯们的供状,更不了解实际的详情。
只能压下心头的怪诞感。直到调来了宁州,所有的怀疑就都一一得到了证实。
范老,前朝一代相宰,清心高远,致仕后回到家乡宁州,含饴弄孙,只图静享晚年。
而他手上御赐的天马图,就是被你父亲王泉荣给盯上了吧?
所以你们暗中安排人手,不仅抢图、还将他家所有人都杀害。
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躲避范老的门生故旧追查、更为了有破案的政绩戴在你父亲王泉荣的头上,你们就利用了聋哑人来顶罪!
富商鲜佑建,也因祖传的云雀徽州砚、引起你们觊觎、杀人满门!
原襄乐县令冉行,因友人相赠人面三足鼎、而被你们屠了个鸡犬不留!
王泉荣在宁州任刺史五年,这五年之内,就有72家富贵的、或有宝的、只要不按你们的意思乖乖上贡的,俱都已被彻底销户,没错吧?
你们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以为部都推给聋哑人、让他们顶罪你们就能安然无恙。
还别说,真让你们用这个方法作恶了五年!
那个挑担卖豆腐的黎展,早出晚归、挑担奔走,没有什么能让你们看得上的,可你们也杀了他。
因为什么?是他看到你们行凶了是吗?!
聋哑女子蔡芳当街杀人,杀的那个、就是不愿意听从你们安排的人,对吗?!
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狄映说着,拍案站起,抓过书案上的一撂纸张,盯着面色已经一片惨白的王锐。
恨声道:“知道聋哑人存活有多艰难吗?他们听不到、说不出,他们就像被孤立在这个世界之外。
他们的胆怯、恐惧、茫然,却被你们给彻底利用。就因为他们能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就是手语!
你们胁迫他们、利用他们的亲人威逼他们、你们买通一直在官场郁郁不得志的栾超,让他成为你们手中、凌迟那些聋哑人的利器!
看看这些供状,抬起头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你们控制着他们按的手印吧?内容是你们自己写的吧?!”
狄映抖开那一张张供状,一张张指着上面的痕迹,嘴唇有些发战地道:“看到这条印泥痕了吗?这是你们抓着孙强的手、强行按的指印吧?
这条印痕、就是抓孙强手的人、蹭到印泥给留下的吧?
看到这滴血珠了吗?周围还有一丝水渍。这是赵台祖被你们用刑过后、按指印时嘴角滴下的鲜血吧?
看到这一片被抹过的血渍了吗?是林根生被你们施以酷刑后、手上的血蹭到这供状纸上来的吧?
蹭到了,他还非常害怕,赶紧就用手抹一抹、生怕惹了你们不高兴!
还有这张、这张、这些!上面的泪渍、血渍,你们都看不见、无动于衷,是吗?!
你能不能告诉本官:完可以被你们蒙蔽、威胁,而自动画押的他们,为什么还要被你们用酷刑折磨!
就因为他们在被砍头时、不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刑台上、引人质疑你们,是吗?!!!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以这样的方式:残害、伤害、加害、迫害那些艰难求存的聋哑人,你们到底是长了一副怎样的心肝!”
狄映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微微抽搐。
五年,368起,涉及聋哑人共793人!
793,赤裸裸、血淋淋的数字!
这些安静的、只想平静地生活在世人视线之外的人,就因为折断的翅膀、而被丝毫没有人性的恶魔给盯上了。
生而静、死而屈。
而恶魔之一,却仍旧在这儿抵死不认。
“狄映,你胡说八道、你是在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狄映,你冤枉我,我不服!”
王锐惨白着面色、眼神里充满了惧意,却仍在疯狂地叫嚷、拼命地挣扎。
狄映看着这样的王锐、听着他的叫嚣,慢慢地放下那撂供状。
慢慢地点着头道:“别急,本官让你见一个人。你听一下本官审问他的结果。”
说着,狄映就让彭凉将王锐的嘴堵上、连人带铁椅给挪去了一旁。
再让赵三将下一个要审的人犯押了上来。
王锐一见到那人,眼珠子顿时都快瞪出了眼眶。
……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
苏州,其中临海的一个中型码头上。
海运带来的巨大利益、让码头上的船只摩肩接踵、行人如炽。
一名富商装扮的小胡子中年人,正吆喝着码头上的苦力们、将一辆辆马车上、成箱的货物卸下来,再搬去一艘准备出海的高大楼船上。
“慢着点儿、别摔了,摔了你们赔不起!”
富商徐广,一个劲儿地叮嘱着,且忙忙碌碌、跑前跑后、亲自盯着那些货物。
近百名护院穿戴的人,负责防守船上、和马车的周围。
就给人一种:这一行人仿佛如临大敌般的感觉。
不过在码头上、这种现象比较普遍。
出一趟海不容易、每次都跟搏命一样,虽然能挣到的银两很多,但安性也极其没有保障。
谁也不知道出去了还能不能再回得来;也不知道运出去的货、能不能顺利运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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