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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南昭很肯定,小道士每逢凶化吉,绝不可能死的!
这时候青阳子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亲自查看了吕东来的情况后,老眉深锁的说:“吕道长这是命魂封住的时间久了,已经……”
鬼娃继续兴奋的喊道:“死了!死了!不过他的肉是苦的,我不吃!”
这已经是鬼娃第二次说吕东来肉是苦的了,南昭无心理会,只顾着掐吕东来的人中,希望能将他救过来!
最后,什么急救的法子都用遍了,无能为力……
一时间,陈家的这内院里,吕东来的尸体也与另外三位已死的道长堆放在了一起。
妖神已被灭,周仰收到消息带人赶过来时,就看见南昭坐在吕东来的尸体旁边发呆。
他来时就听说了,吕东来与妖神斗法时自封命魂,然后丢了性命,他以为是传话的人搞错了,现在看到吕东来一动不动的躺在那才得以相信,那个誓要拯救天下苍生的南仙山小道士死了!
“南昭……”除了难过震惊,他能体会到南昭因此有多难受。
因为这个世界对她好的人太少,吕东来绝对算一个!
南昭没有特意回头去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来了,她手里抱着吕东来的乾坤剑轻声说:“九哥,他师父让他下山是来救世的,他师父是南仙山的一悟真人,他师父从来没说过他会有此一劫的……”
她目光在夜晚的院落中四处看,充满希望的说:“自他封命魂以后,我一直守在此处,便是等他灵魂离体,再帮他归位!”
他都想好了,只要吕东来的灵魄是全的,肉身也完整,大不了她再下一次阴间,管城隍或者孟婆要一枚还魂丹。
周仰一听她说完,就知道她在打算些什么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身边劝道:“九哥也不希望看到小道士就这样死,但是南昭,我听青阳子说了,自封了命魂以后,命魂便被他困在体内了,专门噬魂的妖神都吸不出来,你如何才能解开?”
所以问题有二,吕东来已死是其一,其二是他自封命魂!
南昭立刻起身对周仰说:“九哥,派人守着小道士的尸体,我会想办法!”
她有一种很强的感觉,就是吕东来不会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再想想办法!
她快步到了陈家的客居院,此处青阳子与其他几位受重伤的道长正在此接受诊治,大夫是周仰带来的云州最好的几位大夫,那两个道长伤势虽然严重,现在也已经稳定了伤情。
青阳子刚包扎好手脚的伤口,就见南昭进来,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南昭刚开口却又迟疑了,事到如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阿昭,今日多亏你出手,才免我等全部损灵在此,贫道在此谢过!”青阳子率先开口,还向她郑重的鞠了一躬。
这一举动,着实让南昭吃了一惊。
这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师叔啊,就算没有当初十二封骨针一事,幼时在观中,青阳子对她也从不待见,今日却能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给自己道谢。
好像这一瞬间,便将这一路所受的屈辱,都洗刷干净了!
她好想对那个人说,你瞧,你说得真对,一个人懦弱的求饶哭诉是得不到救赎的,唯有自己强大,不求人施舍,才能真正得到别人的尊重!
她不自然的回应了一句,便着急问:“青道长,要如何可以解开被封住的命魂?”
青阳子自然知道她为何这样问,思索了一下,回答:“能自封命魂者,皆是道行深厚者,就连贫道亦不能,若要将此解开,也需得能力强大者,并且,能通灵的术法……”
这就是最难办的,他修道这么多年,也从未遇见过这种事儿,所以这些也不过是他的猜想。
南昭便伸出右手来对其说:“我如今已收集六粒灵花之魄,应算得上能力强者,身为灵女,可通万灵,我应能解开此命魂吧?”
“我有一个法子,你可以试试!”
青阳子从身上摸出一本陈旧的书籍,上面记载了一些有关自封命魂的事,他从中找到了解封的几个要点,南昭熟背之后,回到吕东来尸体旁边,引灵花之力帮其解命魂。
周仰派人为她腾出地方,她就坐在吕东来的尸体旁,伸出右手放在他的天灵盖上,随着灵花之力打通他身体个命穴后,她眼前的画面一变,从黑夜的陈府变为白天,远处有山峦起伏,似云似雾的气体浮在半山腰,她的近处是鸟语花香,好像人间仙境一般。
这里……是吕东来的灵魂世界?
她意识的前一刻,自己在用灵花之力为小道士解开被封印的命魂,下一刻就到了此处,没想到那小道士的灵魂世界竟然这般美妙,只不过此地这般辽阔,她要何处去寻找?
“吕东来?吕东来?”她对着远处的高山喊道,没多久,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又回荡回来。
她没有听到小道士的回应,只能漫无目的的朝山上走。
因为眼前只有这一条路,是一条青石板砌成的山路,一直朝着山顶未知的方向。
她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如果这是在现实世界里面,恐怕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但这里依旧还是朝霞当空,仿佛永远都不会有落幕那一刻。
前面终于到达山顶了,在这万丈顶峰之上,俯瞰下面群山的景色,壮丽崎岖,朝阳染起半边天色,有仙鹤飞兽在天际翱翔,即便她知道这不是真的,也忍不住停步欣赏一二。
“不知人间可否有这般景色呢!”她深吸一口气,这里没有妖,没有鬼,空气清新,令人心神安宁下来。
这时,她终于看到峭壁的大岩石上,侧卧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浅蓝色的纱袍,山风轻轻,牵起袍身。
而他那一头只束了一半,另一半则如瀑般垂下的银发实在醒目。
吕东来是银发来着,不过他的头发哪儿有这般仙气?
南昭不敢轻易认,轻迈着步子朝那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喊道:“小道士?小道士?”
“谁人在此扰人雅兴?”侧卧在岩石上的男子懒洋洋的说了一句,接着便翻了个身,转向了南昭这边。
她一看见那张脸,立刻站定笑着喊道:“小道士,是我呀,我来救你啦!”
“救我?本尊何曾需要你来救?”吕东来冷脸说,一丝感动都没有。
她便以为是吕东来在与她玩笑,面色一沉道:“吕东来,我好不容易才进来找到你,你赶紧别躺着了,跟我回去,外头事情还多着呢!”
吕东来还是那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姿态,伸手打了打哈欠,又躺了回去!
“吕东来!”南昭急了,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莫喊!”那边挥了挥袖子,又转过头去,目光望着这起伏不断的山峦说:“再喊我就将你扔出去!”
“吕东来!”她是彻底生气了,当即就撩起袖子要过去强拿人,对方也知道他要干嘛,伸出食指对着她命令道:“定!”
南昭的身体竟真的不听使唤的停在了那里。
“你干嘛啊?快给我解开,吕东来!”
“吕东来是谁?”吕东来一本正经的问,可是那神情那姿态不就是小道士吗,难不成他自封命魂丢了智吗?
她想了想,放低姿态,好语气说:“是我呀,我是南昭!你看看我!”
吕东来也听她的话,抬眼上下打量起她来。
“你是在哪里修行的小仙?怎么一身的妖气?”
竟还能看出她一身的鬼气,看来还有救,她忙讲述道:“我是灵女,我在外面的肉身上有只鬼娃,可能是鬼娃刚吃了一只噬魂的妖,妖气未散……”
吕东来对此毫无印象,他皱眉问:“那你到底是谁?来此处做甚?”
“我来救你啊,你自封了命魂,我是……我是你姐啊!”
反正他也不记得了,随便编一个身份好骗这厮跟她走。
没想到吕东来翻了个白眼道:“胡说八道,本尊何曾有过姐姐?”
南昭诧异的望着他,这时候再看他,确实不像她认识的吕东来了,好像是另一个是他又不是他的人。
“敢问仙尊法名?”她尊敬的问道。
“本尊虚……”吕东来刚要回答,突然觉得没对劲,狐疑地看向他:“你这丫头来路不明,莫不是哪里偷跑来的小妖精又来偷仙丹吃,看本尊不打散你的灵!”
说完,就挥手施法向南昭打过来。
“哎哟!”南昭原本要引灵花之力抵挡,可紧要关头才发现自己在这属于吕东来的灵魂世界里无法施法,所以只能往旁边躲。
那厮见她往哪儿躲,就施法往哪儿打,要命的是,真不留情,将她往死里打!
“吕东来你大爷的!老子是南昭,你不认我也就罢了,用不着动手啊!”
“偷仙丹的妖精,打的就是你!”
“轰动!”
刚才还万里晴空,现在因为这家伙施法突然雷鸣闪电,南昭心想完了,这就是吕东来自封的命魂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灵魂被妖神噬,他用以封印自己命魂的不是他这一世的身份,而是他前一世本尊!
她曾见过吕东来的意念,从中知道,吕东来一出生就伴随着紫气,是一天生的道骨,所以小小年纪就有不凡的修为,只不过他的前世一团迷雾,现在看来,他的前世只怕是那一位得道的仙家,这一世下凡历劫来了!
这片刻遐思中,吕东来还在不断施法追打南昭,她上串下跳,好几次都差点被打中,不得不感叹自己逃跑的本事,到了这里也能施展!
“哄!”前面一颗松树倒下,南昭已无法闪躲。
千钧一发时,突然有个人从后面跑过来,将她从倒下的松树下扑倒,躲避了被砸重的危险。
她趴在地上,虽说是灵体进到这里,但是还是被摔得生疼!
咬牙睁开眼一看,却见一张及其漂亮的脸在眼前,刚才正是这个人将她救了!
“如故……”她伸手去抚摸那张脸,但手被对方伸手握住。
没多久,那个人就从她身边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说,朝岩石上站着的吕东来走去。
南昭懵了,为何吕东来的灵魂世界中,会有一个与沈如故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她也忙爬起来,想去追那个人,但是她却过不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如故去到吕东来身边。
她看到沈如故拱手与吕东来作礼,嘴里温雅的说着什么,然后两人便就地在岩石上盘腿坐下。
吕东来手袖一挥,二人身前的岩石上就变化出一张桌子来,桌子上摆着美酒与仙果,二人把酒言欢,聊着什么仙界趣事,完全无视了她这只小妖精。
而就在她看得傻眼时,头顶突然一道雷劈下来,将她直接从灵魂世界里劈了出来。
一睁眼,眼前是一直在担心等待的周仰。
“南昭!怎么样了?”
她立刻看向旁边躺着的吕东来,尸体还是尸体,一点儿活人气都没有。
她很疑惑,刚才自己真的进到吕东来的灵魂世界去了吗?
还是那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南昭,你说话呀!”
周仰见她久不言语,也十分着急。
她摇了摇头,问道:“九哥,我刚才去找吕东来的灵魂时,可曾有别人进到这里来,比如青阳子,或者是承王世子殿下身边的谁?”
周仰被她这般特别的问法问到了,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你方才是否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还是……还是……”
“九哥,你想说什么?”
这个话,怕南昭难受,他并不想说出口,但却又不希望她一再执着下去,所以下定决心道:“九哥问过青阳子了,他说解开自封的命魂的可能极低,你若看到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象,那应该不是属于吕东来的,而是你的执念!”
就像她潜意识里觉得,吕东来的前世是那位仙家,又或是她遇见危险时,那个人会来救她……
听完周仰的话,她呆坐在那。
当真是自己的执念吗?
小道士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她看向屋外,此刻天已经大亮。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妖神被鬼娃吃了,陈家的人都得救了,但是伴随着妖神的灵灭,也有许多疑问未知。
失踪的地王姥爷可还在人间?
前一晚,被妖神带走的高家小儿子人在何方?
闻晔借灵魄给妖神,妖神被灭,那么下一步,那妖婆又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来复仇?
这些在南昭脑子里一闪而过,再看到身前吕东来的尸体,她心神疲惫。
“当初仙子林里,他宁愿伤自己,也不愿伤我,他说,救我是因为我与他有共同的敌人,可是那敌人还没真正出现呀……小道士怎能就这样躺下呢?”说着声音哽咽,怕眼泪流下来,被小道士嘲笑,她将脸扬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一直以为,除了个沈如故,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然而事实却是,除了沈如故,这世上令她牵绊的人,竟然如此之多。
她一个阴间都去过数回的人,终究学不会看淡生死离别呀!
周仰见她如此,也跟着轻叹。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东来时,他那一身道骨铮铮,非凡睿智,一丝也没有他本来年纪的稚嫩。”他苦笑着戏说道:“他那一头银发这一路来,倒是惹了不少瞩目!”
南昭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对周仰说:“九哥,我出去一下!”
“你此刻要去何处?”
“找个人帮忙!”时间紧迫,她也没有细讲,急步出去,骑了外面备好的快马就从陈家出了去。
半个时辰以后,已将陈家之事宜处理完毕的周仰命人将吕东来的尸体,妥善搬回国公府安放。
天机府的坛子前来禀报:“主子,灵善公主朝西边去了,属下怕跟得太紧被发现引公主不悦,所以未再靠近,不过从那个方向大致可以推算出来,公主去往之地是云州驿站。”
周仰坐在马车内,一整夜未休息了,手扶着额头,倦容低迷。
“云州驿站……”
这时候,住在云州驿站的只有晋国四王爷,以及承王世子。
晋四王爷与南昭几乎没有来往,那便是后者了!
他什么都没说,深吸一口气命令道:“回府——”
云州驿站,承王世子昨深夜邀公子寐观星,却不知公子半夜去了何处,天亮了才回他的房间。
殷珏从不细问公子寐的私行,不过今日却是有要事要与他商量,一夜未睡才等到他回来自然不能错过,但好歹是堂堂世子,要问的事不知要如何开口。
公子寐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浅声道:“世子所想之人,今日会来求见!”
殷珏双眸一亮:“当真!”
“嗯!”
他轻咳一声,随即夸奖道:“公子真是我的神仙兄长,连我想些什么都知道了!”
公子寐不喜这些客套话,也不多答,殷珏早已习惯,根本不生气,还笑着问:“那公子可知她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他提前知道了,也好有个准备,不像上次那样措手不及!
公子寐回答:“世子见了便知!”
然后就借自己要休息的由头,将世子给赶了出来!
被自己的门客赶出门的,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他殷珏了!
不过,被赶出来还能让人不生气的,也只有他公子寐了!
殷珏回到自己所居那厢,虽一夜未睡,不过却精神得很,忙让婢女准备热水,他要沐浴!
沐浴完之后,更是对自己今日要穿那身衣服而费尽了脑子!
他平日喜欢如黄色、红色这样鲜明艳丽之色,所以他的衣服大多是这般一眼就能辨出身份不凡,非富即贵的样子。
可是见过南昭几次以后发现,她喜穿素色简单的衣服,有锋芒却不刻意去争。
这样的女子应该也不喜欢这些明艳的颜色吧?
“不行不行!”
那位婢女姐姐名叫彩旗,是在他身边伺候了数年的老人了,深知他的喜好,怎么世子今日转性了?她忍不住斗胆道:“殿下,这几件袍子都是您素日最喜欢的了,还有这件,前两日才找云州最好的裁缝做的,丝缎云绣的,您瞧这袍边儿上的祥云刺绣,也是云州最好的绣娘……”
“不行,太艳了,难道就没有一身……素雅一点儿的?”
“素雅?”这可真就难为了彩旗了,因为为世子准备的衣物之中,时下最流行的、名贵的都有,唯独缺了一种,那就是素雅。
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了解决的法子,提议道:“前两日为世子做新衣时,也为公子寐做了两身,公子的喜好虽不算素雅,不过还算简单利索,世子殿下要不……”
“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穿吧!”
彩旗不久就将那一身黑色的棉麻长衫拿上来为他换上。
“好在殿下与公子的身段差不多,所以还挺合身!”彩旗庆幸道。
殷珏张开手臂,自己低头看了看,询问道:“如何?”
彩旗一直认为,自家世子好看得紧,用手挠了挠头发,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世子殿下本就英姿过人,这样穿,更是有了公子寐身上的仙气儿!”
“当真?”
“当真呀!”彩旗傻笑着。
这时候外面的侍从进来禀报:“世子殿下,灵善公主前来求见!”
殷珏又再整理了一番衣领,心里叹道:公子寐真是神机妙算呢!
他这边与侍从说:“快请进来!”
不久,南昭从外面走了进来,比起专门打扮了一番的世子殿下,她这身真的一言难尽!
前一夜跟妖神斗法,受了伤,吐过血,衣服上的血迹都干了,吕东来出事后,她哪儿还有时间换衣服,所以就这样到驿站来了!
再说她的头发,出门时丫鬟是梳好的头发,已经是最最简单的发式了,现在也披散着,一点儿看不出本来的形状了!
殷珏着实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一脸诧异的望着她问道:“公主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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