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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晚霞是那么的美好,尽管我不曾时时望见,但心中的那副场景也是深刻得醒目。如果说少年是朝阳,那么夕阳与晚霞则是对应着沉沦与消亡。

我想我的身子骨还是同朝阳一般的,可是心却已经逐渐朝着晚霞靠近。不,晚霞是瑰丽灿烂的,而我的心灵是一片焦黑,无光还冷硬。

因为照耀着晚霞的光芒离逝了,在夕阳下迎风摇曳晃荡的那朵花儿也飞走了。失去了这两样东西,晚霞也不是晚霞了。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时候,即便我与姝隔着一层纱,她依旧能透过纱看见我,绽出我能看见的笑容,然后对我说:“加油!”现在,我与她已经不止仅仅是隔层纱那么简单了,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座黑色的大山。

我无法跨越这座山。我没想到,自己所认为的牢不可破的友谊是如此脆弱,一个念头就可以支离破碎。她们给我判定了死刑,还是立即执行的那种,我竟然连一句话也反驳不出,只能盯着她们失魂落魄。

于是我开始走向那轮下坠即将沉溺在地平线的夕阳,脚下的影子慢慢地改变长度,它突然分裂成了两半,一高一矮,高的拉低,矮的伸长。直到它们变成同等的高度后——夕阳忽然不见了,晚风也无影无踪。

“你终究还是来了。”偏执的我跪在阴森的黑水里,头发凌乱,衣衫破烂,腰背弯曲,黑色的链条自黑暗两边延伸过来,铐住了张开的双腕。

“我不应该把你放出来的。”距离十米地,理智的我一步步地走来,看着偏执的我抬起双眼,“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燕和姝。”

“你还在想她们?”偏执的我癫狂地笑,“她们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在你伤心的时候她们指不定在哪开心着呢!”

“不许你这么诋毁她们。”理智的我轻声说,“你不会懂的。在我的世界里,本来就只有那么一些东西,现在却少了两样东西。可我明白,一样都不能少,少一样都是撕心裂肺,我的世界会哭。”

“那又如何?你不是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了么?”偏执的我止住笑声。

“这也不是挺好的么?就算你与她们没有绝交,以目前她们对你的态度,也和绝交差不到哪去,或许偶尔碰面也和陌生人一样?有区别么?”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说得倒是不错。”理智的我叹息一声。

“这是你授予的。”偏执的我说。

“什么?”

“这是你授予的,若没有你的松懈放水,我又怎么能出来发表那篇谩骂的文章?说起来,始作俑者还是你,是你准许我这么做的。”偏执的我冷冷地道。

“我知道错了。”理智的我低下头,“放你出来简直就像是放走了一头暴怒激愤的狮子,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你。”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狮子,只是时机不同,放出来的后果也不同。”偏执的我从黑水中站起来。

“有些人总是这样,有了新的,就忘了旧的。”理智的我耸耸肩。

“男人和女人吵架,谁先应该认错?”偏执的我直视理智的我的眼睛。

“自然是男人。”理智的我摇摇头。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我做不到,你也晓得,我承受不住道歉的拒绝,我将受到百万点伤害,但是我的生命值只有1,负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我需要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秒,也就是116天的时间才能弥补这一次伤痛。”

“你还是太做作了。”偏执的我面目狰狞起来,“至少一定有人以为你很做作,做作得就像一个小人,明面里什么都不说,暗地却只会骂别人。”

“这是你干的事,我可干不出来。”理智的我皱眉,“我真的后悔了。”

“有什么用呢?”偏执的我恶声恶气地歪着头,呲牙咧嘴,“有什么用呢?她们不过是一朵花一束光而已,没了就没了,没了她们你的世界又不会崩塌。”

“但是会黑,会没有生机,会没有暖和。”理智的我沮丧地说,“我怕黑,你清楚的,我也怕冷。”

“看来你很有潜质成为咬人脖子的恶鬼呢。”偏执的我狠狠地摇动铁链,诱惑道,“怎么样?不如你也同化成我得了,或许这样你就不会想念那朵花和那束光了。”

“你难道不想她们?”理智的我反问。

“想她们?笑话!我为什么要想她们?在她们眼里老子只是一颗可笑的神经沙粒!”偏执的我歇斯底里地疯吼。

“如果你不想她们,为什么还会这么狼狈?”理智的我嘲笑道,“瞧瞧,瞧瞧你的样子,啧啧,真是难看啊!”

偏执的我沉默了,他忽然哼唧起来,捂着脸,颤抖地,破音般地仰头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最终,他低笑了一下,说:“真是……搞不懂你啊。”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我在想,你自然也不可能不想。”理智的我跟着笑起来,“那种滋味怎么样?”

“蛮好的,不是蛮好的么?反正我的灵魂已经黯淡了,也不会觉得有多痛了。”偏执的我像只斗败而焉下去的公鸡,声息不自觉地小了。

理智的我拍拍手,场景忽然变换,暗黑的空间构建成了一间漆黑的屋子,没有门,只开着一扇狭小的窗户。

“外面的桃花开了。”理智的我轻轻地说。

“可惜,她们都不是你的。”偏执的我回应,“那些都是有绿叶衬的桃花,是别人的。”

“是啊,的确是别人的。”理智的我淡淡地道,“我在等一朵桃花,一朵还在萌发状态的没有被绿叶束缚的桃花,她随风飘舞,飘进这扇窗子。”

“白日做梦。”偏执的我讥讽地狂笑起来,“你觉得这可能么?你不能出这间屋子,你能做的只是尽量露出头伸出手去接住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的尸体罢了。”

“跟你说话还真是费脑子。”理智的我没趣地说,“其实我并不奢望这个,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还能碰见那束光和那朵花。”

“说来说去你到底是放不下?”偏执的我说,“她们当初是那么果断绝情,连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她们根本没把你当真正的朋友看待,她们骗你的感情,你还留恋个没完?我真是受够你了!”

“别这么说她们,她们没有任何错!”理智的我对偏执的我冷喝,“需要么?不需要么?需要理由么?不需要理由么?只要我把她们当作是真正的朋友就够了。”

“自欺欺人,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说的就是你这种傻逼。”偏执的我狂笑不已,“我真搞不明白占据主动权的为什么是你,我都替你感到耻辱,做了就做了,还后悔,有个屌用?你很伪善有没有?”

“够了!”理智的我朝着偏执的我嘶喊,“我没有留恋她们,我……我不后悔那么做,我……”

“这才对嘛!”偏执的我那张充斥着邪气的脸现出满意的笑容来,“我们还是有共同语言的,做好报复她们的准备了么?”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理智的我大惊,“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们。”

“当然当然,我说的不是那种报复。”偏执的我挣开链条,拿出一杯装有蜜桃汁的酒杯,浅浅地啜饮一口,“你的沉默就是对她们最好的报复。”

“如果是这样,我不想沉默了。”理智的我再次皱眉,“不对,你在设圈套我?叫我主动去和她们说话?”

“聪明。”偏执的我喝完蜜桃汁,理好发型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校服,“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伤害她们呢?”

“总觉得你说得很别扭,说得我像是失恋了似的,而且还是一次两个。”理智的我搓搓发凉的手掌,哈了口气。

“有什么不对么?朋友之间的情感需要你惦记这么久吗?能把别人一巴掌拍死的友谊重情到这种层次,已经和恋爱数年刹那间失恋的男人差不多了。”偏执的我一针见血。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确实不该这么深陷下去,可能不值得了吧。”理智的我说道。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她们对你的态度问题。”偏执的我摊摊手,“或许她们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不好意思或者懒得和你再说?当然,这种情况可能性极低,否则她们为什么不加回你呢?”

“她们可能是觉得我很危险,故意要远离我了吧。”理智的我微微苦笑。

“危险的是我,不是你,当然我们本来就在同一具身体里,她们觉得你危险也没错。”偏执的我跳上窗口。

“请你想象一下,那海滩的少女,阳光洒落在她娇艳的脸上,笑容带霞,酒窝泛红,海风吹着发梢起落,她的脚丫在粼粼的海水中扑通,水花飞舞,就好像在她背后安上了一对洁白的翅膀,啊!多么令人迷醉的画面!”

“你能不要这么脱线么?”理智的我脸一黑。

“抱歉,刚才一时没忍住。”偏执的我收回遥远的目光,“生活就是这样,当你痛苦万分的时候只能想想这些美好的东西了——纸上谈兵你是强者,现实里却活得如同一条败狗,不是么?”

“可我还能怎么样呢?”理智的我颓丧地坐在地上,“我能做的,唯有珍惜现有的友谊的,他们,还有一些人没有离开我的世界。”

“我知道不久前你的世界里多了一颗松树。”偏执的我低笑,“他算是你所看重的朋友吧?比起杰来怎么样?”

“他是我初中同学,初三的时候转学了,如今将近三年了,我惊喜地发现他没忘记我,在得知我所受的苦之后,他一口决定要来我家看看我,我很意外,更多的当然还是感动。”

“于是松树就在你的世界茁壮成长了?看来是旧情重燃了啊,甚至超越了新生的事物。”偏执的我感慨,“你就不怕他交了那么多新朋友将你的位置在他心里缩水?”

“不会的,我能感受到他的真意。”理智的我坚定地回答。

“同样是相处了两年,我大概是明白你的答案了。”偏执的我隐晦地说道。

“不,我其实并不愿意比较什么,这很伤感情,你懂吗?别人对我一切的好,我自然是都记在心里,打心底里感动,不需要明确地去表达些什么。”

理智的我打开窗,“说了这么多,我发现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什么?”偏执的我颇有深意地问。

“不管有没有人理解,不管风雨十般暴虐雷霆百般激电,不管光明如何强盛千丈,不管万火焚天乱石钻心,不管海浪滔天卷起,纷落亿亿冰箭刺髓溅血。”

“我们。”理智的我看着偏执的我。

“我们。”偏执的我看着理智的我。

“都将——批判……阴暗!”

“这回,你总不会跟上次那样控制不住我了吧?我疯起来可是没下限的哦。”偏执的我笑得很微妙。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理智的我点点头。

“燕,姝,我知道你们看不到这些话,最后我想说,希望你们能快快乐乐,永远这么开心不忧愁不苦恼,我只是你们的一个过客,到了分岔路终究是会说再见的,你们曾经给我的一切让我很快乐,谢谢你们!”

理智的我与偏执的我终于融在一起,坚毅、严肃的我凝望着远去的光芒与遥飞的花朵,微笑着,对她们,庄重地——摇了摇手。

2016年3月12日记

本来我是不想再提她们的。但我不得不提,因为近来几个月,我总是反复地梦到燕和姝。要么梦到燕,要么梦到姝,要么一起梦到。大概也有十余次了。

每每梦到她们,都是一段美好。

姝就坐在我旁边,燕在我前面。我的主视角是姝。

我转过头去,她居然也同时转过头来。

我说,原谅我。

她说,嗯,原谅你了。她的眼睛长得大大的,水汪汪的,煞是可爱。

我转回头,心中一片激动,心想既然姝原谅我了,那么燕应该也原谅我了吧?

接着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她们应该会取消对我的屏蔽了吧?就当我要再问时,梦醒了。

我梦到燕就坐在我前面,她和我面对面,在一张桌子上做着语文试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这个场景像是忽然跳转的,但我没觉得任何的不妥。

她做着试卷,一边思考问题。不知怎的,居然牵扯到了记忆。

我说,我的有些记忆已经消失了,它已成了回忆,这真是让我最伤心的。类似一般的话,我记不得说了什么,只记得我说的话像是垂暮老人的叹息,很含蓄,很深意,很沉重。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我要表达的意思,似乎对我问了一句什么,我忘记我回答了什么。

终于,她又和我在手机上聊起了QQ。她好像也已经理解了我,她笑得很可爱。梦又醒了。

……

每一次,梦里笑醒来却是悲。无言以对。

这大概是我人生最好的写照吧?

不知道她们,有梦到过我么?应该是我想多了。

2016年4月10日续

这是一种自然与人合一的境界,这是自然之威。我不敢动弹一下,因为我一动,我就会被迫退出这种境界。我只敢转动一下眼珠或是张张手掌,仿佛融入天地。

我终于体会到何为至强了,它将宽容一切可以宽容的事物。我开始思索自己为何会着迷于一道光芒,因为她的活力与灵气,简直是一个精灵。

而我缺少的,正是这种东西,我所追求的,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天,我莫名其妙地向她说了句对不起,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

如今,却是验证了:对我远离——那句话的份量显然没得到她的足够重视。我承认自己的一些错误不足,即便是思想家也有犯错的时候。

但我没有得到该有的宽容和谅解。对此,我所能做到的至强,不过是眼含阴郁看苍生罢了。

又梦到她们了。梦里,我不停地夸着姝,你很聪明很漂亮很可爱很活泼很——

但是,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们已经——

绝交了啊!旁边的燕接下去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苦笑着,好吧,那么给我一次机会?我抱着姝,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在梦里和她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而她居然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女生。

我对着她撒娇,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梦境破碎后,便又是无言的我。

我曾在QQ上问过燕与姝这么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是一个不可理喻,懦弱,思想极端的人吗?

她们的回答都中规中矩,无一例外是不认同的。如今,怕是已经有认同的趋向了吧?很抱歉,让你们看到了我最真实的一面,也是最恐怖的一面。

卡夫卡说,作家要绝对坦诚,把一切东西都敞开,敞开到不能敞开为止。

现在,我做到了,人,却没了。

我大概能理解卡夫卡内心的孤独了。

其实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挺厉害的,一怒,发篇文章就能让两个真心朋友气得直接绝交,连句话都不留,唯剩几场梦境。

2016年4月22日完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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