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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觅柔登时气得脸色铁青,近前冷不防抬手与了狄青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敢小兔崽子,吃洛家的,住洛家的,穿洛家的,还反了你不成竟敢公然对长辈不敬”
狄青被他打得一愣,未及反应过来,一旁的怀亭登时不干了,反手欲打回去。
直气得狄夫人猛劲一拍桌子呵斥道:
“怀亭,与我住手。二婶娘再有不是,你也不能做出如此有悖伦常之举。”
“哟,大嫂,你这是话里有话呀!
你儿子与你侄子打了我儿子,我倒要请问一下,弟妹的不是究竟在哪里呢”
未料想苏觅柔对狄夫人的举动不但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狄夫人本欲回敬她几句,想想到底是自家人的不是多一些,遂连连陪着笑脸,拉着苏觅柔坐了下来。
贾清明一见自己主子吃了亏,撒腿跑向正院去找洛孟瑾:
“姑奶奶,快去东院看看吧,西院那位正在那撒泼呢,还出手打了表少爷。”
孟瑾正在焚香泡茶,闻听此言,顾不得多问,急急跟他直奔东院。
待进了门,正瞧见大嫂低声下气地给二嫂赔着不是,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走上前,一把拉过大嫂,对着苏觅柔讥讽道:
“二嫂,别忘了,这可是洛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作威作福。”
苏觅柔闻言,登时像炸了毛的公鸡,蹭地站起来,几步来到她面前,盯着这张精致的面庞愤恨言道:
“我当是谁呢,一个早晚要出阁的赔钱货,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还当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呐,如今可没人给你撑腰了。
告诉你,我也是三媒六聘嫁进洛家的媳妇,洛家家业再大,也没你的份,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不料孟瑾平日里看似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却也丝毫不甘示弱,把嘴一撇道:
“本姑娘出不出阁的,不劳二嫂子费心。只要我还姓洛,就不允许你欺负大嫂。
至于财产么,爹临死之时,将洛家交由大哥全权打理,你们家能不能分得到那一半,可还真有的说。”
几句话怼得苏觅柔哑口无言,卡巴卡巴眼睛,气鼓鼓的回到座位上:
“好,我说不过你们,那咱就等着大哥回来给评评理。”
厅堂里暂时恢复了沉默,狄夫人站起身,望着门外张望。
老远看见刘管家回来了,忙迎到里面问:
“刘管家,开封府怎么说”
刘管家擦擦额头的汗珠道:
“夫人,快让大少爷、表少爷去接老爷吧,那个捕头说老爷被杖责了三十大板呢。”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还不要了老爷的命。”
“谁说不是呢,夫人。郭头还说了,这还是轻的。
若不是那几位客商帮着老爷开脱,最少也要挨六十板子呢。
我还听说,老爷会首的位置也给人替换下来了,便是隔壁济得楼的李掌柜指使伙计去开封府报的官。”
苏觅柔闻言,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怕真惹恼了那两位愣头青,届时可吃不了,兜着走。
遂趁着众人讲话的空档,拉着怀泽,偷偷溜回了西院。
狄夫人此刻那里还顾得上与她计较,急急吩咐狄青与怀亭去接老爷。
孟瑾怕他二人脾气急躁,一言不合,再惹出啥祸来,便让贾清明也跟了去。
待安排完这一切,狄夫人方才长吁一口气,问刘管家道:
“账册取回来吗拿来与我瞧瞧。”
“夫人,我问了酒楼账房的宋琪,他说二老爷采买回来的菜品皆是按一等材质入账的,
断不会吃出食物中毒这类事情,除非他暗地里以次充好,赚取差价。
您看,这里,还有这里,标红线的那些价格更是高得离谱。
宋琪每与二老爷索要采买凭记时,皆被其言语搪塞过去。
最可气的是,怀泽少爷三天两日的带着一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外,
竟然还公然招来绮莲堂的歌姬唱曲陪酒,把个极醉楼搞的是乌烟瘴气。
更有甚者,我们供给各脚店的极醉酒本就紧缺,
自打怀泽少爷接手酿酒坊后,百分之五十皆被他给赊了出去。
待账房催要款项时,他却编出各种理由为买家开脱。
有时竟连自家用酒都颇显不足,屡屡惹得客人抱怨。
夫人,不是老仆多言,您可得设法规劝规劝老爷。
再这么任着西院那二位折腾下去,洛家留下来的祖业早晚得败光喽。”
刘管家将账册交与狄夫人,又将酒楼这段时间的真实状况说与她听,顺带着还表达出了自己的忧虑与担心。
就见狄夫人一边看着账册,嘴里一边嘀咕着一些数据。
脸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心里究竟在思量些什么。
洛孟瑾见大嫂异样的神情,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狸腻,而且还不小,遂在一旁言道:
“大嫂,刘管家所言不无道理,你不能再由着大哥性子行事了。
我知道大哥他总是顾念手足之情,可结果呢,还不是白挨了一顿板子。”
“妹子,你我二人的心思如何不是一致呢只不过……”
狄夫人正说着,一抬眼,却见狄青背着洛老爷回来了。
怀泽在旁边扶着,嘴里还不停地催促他加快脚步。
只见洛孟津面色惨白,额头上虚汗直冒,心疼的孟瑾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赶忙忙张罗着与大嫂将大哥送到卧房,又马上派人去请郎中。
“小妹,别去请郎中了,让怀川过来瞧瞧就行。”
贾清明闻言,未及孟瑾吩咐,蹬蹬蹬,跑去了东院。
再说洛怀川给那几位客人做进一步调理,打从极醉楼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连夜查阅了一下自己那本《大宋宝典》,第二日又忙着将买回来三七磨成粉。
正在屋内忙活的紧,猛然听到魏胜在外边喊他:
“二少爷,前面来人传话,说老爷挨了板子,让你过去给瞧瞧。”
怀川将磨好的粉末装在一个瓷罐里,又取了一卷反复蒸煮消毒后晾干的细布,正这才跟着贾清明来到洛老爷寝房。
见娘亲坐在爹爹床榻前,捂着一方绢帕轻轻啜泣着,小姑姑孟瑾则在一旁和风细雨的劝慰着什么。
怀川快步来至爹面前,轻轻褪下他的裤子,见臀部已被打得皮开肉绽。
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想不到那帮差役竟如此歹毒。
他哪里知晓,那个济得楼李掌柜的外甥正好就在开封府当差,暗中使些手段,旁人根本瞧不出来。
要说过去那个时候,这打板子可是大有说道呢。
若欲伤皮不伤骨,打哪皆可。欲要伤骨不伤皮,瘦弱的,打大腿骨。
强壮的,打股骨头与髋关节处。若想把人废了,直接打盆骨即可。
反之,打板子不想伤人的,也有招法。
如出头板子、断气板子之说,其间全凭负责杖刑的差役掌握,这里便不一一累述了。
李掌柜的外甥虽未得他些许好处,毕竟二人之间有亲属这层关系。
故而下手虽然狠辣,还算留有余地,并未伤着骨头。
怀川吩咐贾清明去厨房取了醋,将三七粉调成膏状,先给爹爹敷了上去,包扎好。
同时取三克与他送服,方才开始施针加以辅助调理。
洛孟津原本疼得的创处,经过怀川一番处理,即刻感觉清爽了许多,人也有了精神,不由得问道:
“怀川,你给爹敷的这是什么药,感觉竟比金疮药还要来得快些。”
“哦,是、是十五个头三七根磨成的粉。止血、活血,通瘀,属、属于三七中的上品。”
“那你又如何知晓爹爹会受杖刑事先备下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怀川被问得不好意思,只好扯了个谎道:
“爹,您被押、押往开封府后,儿子不放心,便也跟在后面。
无、无意间闻听围观之人议论,故而先去药铺备下了。”
洛孟津闻听儿子之言,虽然不住地点头,不过心中疑虑却愈发深了,沉默片刻,复又追问道:
“怀川哪,你与爹爹讲实话,你何时学会的这些又师从何人
爹看你针灸时,手法娴熟,就连号称神医的常先生也不过如此。”
“是呀,怀川,你爹的问题,也正是娘欲知道的。”
狄夫人也在一旁纳着闷呢,自己的小儿子如何转瞬间竟成了会治病救人的郎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狄青也抬手捶了他一拳:
“表弟,真有你的,还背着大家伙藏着这一手。
哎,不对呀,你既然会瞧病,如何之前自己却一直恹恹的”
只有怀婉扯着他的袖子,不住地摇晃着。边摇,边央告道:
“二哥,你好棒哦,小妹也要学,你可一定要教我。”
直弄得怀川左右无法适从,琢磨半晌,方才编出一个妥当的借口:
“爹、娘、实、实不相瞒,儿子针灸的技艺皆是照着《铜人针灸图》,独自琢、琢磨出来的。
不是有句俗语叫久病成医么儿子打小体、体格孱弱,让爹娘操碎了心。
故每请郎中前来诊治时,皆从旁细心体、体会与揣摩。
再者,儿、儿子也会主动去医馆瞧病,借机会观摩学习。”
讲完这番话,可把洛怀川累得够呛,听着家人的溢美之词,不由得在心里暗道:
“这下好了,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自己会医术这一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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