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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和长林也没有出席皇帝的宴席,阿嬷也深居浅出了,瑾丫头不在,她和长林也寂寞。

陪伴皇帝的只有后宫妃嫔和前殿百官,还有好多奴才和丫鬟,还有西施小狗,还有道清湖、燕雀台、金銮殿。

傅景桁望着人影绰绰,只有文瑾的桌子是空的,桌上甚至没有摆零嘴,也没有茶水,不由心下收紧,不如意有人怠慢她的桌子。

傅景桁从自己面前佳肴里推了一叠糯唧唧的零嘴给老莫,“她有时爱吃几口糍粑,朕曾经担心她的嘴巴也被黏住,朕不喜欢这些,放空桌上去吧。”

“是,君上。”老莫便端着糍粑去放在了属于常在的空桌上去了,“下人也是觉得没有人,便将物什撤了。”

端木馥连忙训斥下人,讨好着她的丈夫,“明知那是常在的位子,如何不置办餐食!将负责的下人拖出去重打。”

傅景桁无感,总归不是文瑾,是谁都没有不同,他自己本身没有做好准备接触别的女人,旁边坐这个二分神似的,也令他提不起兴趣。

傅景桁被众人陪伴着,看歌舞花灯,与众人对对子,好生热闹,他并不是喜爱热闹的人,除非应酬避不掉,否则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书房,或者和文瑾耽于床笫,今天却不愿意安静的独处,文瑾走出来了,他还没有,他陷进去了,他不如以往那般冷静自持。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他渐渐的喝醉了,后来酩酊。

时隔大半年,他又喝酒了,将戒掉的酒水捡起来了,起初是小啄,后来换了大盏,他喝酒后皮肤会发红,脸和脖颈以及身上都有红色的斑点,他喝醉了,他做了文瑾半年的情绪稳定的爱人,终于今天又把桌子掀了,满地狼藉,他冷声道:“吵死了!”

宫妃乱作一团,百官不知因由,全都哆哆嗦嗦跪下了。歌舞奏乐全都停下,御花园安静的只有木芙蓉的清香。

太后和皇后都惊慌失措,太后忙劝,“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是歌舞不好,还是花灯难看少喝些酒水吧。大生日里如何说恼就恼了,我的皇儿。”

傅景桁将腰间的玉佩,手上的玉扳指全部摔了,“过得什么生!生不如死!”

夏苒霜满面愁容,叫丫鬟搀着连忙将玉佩捡起来,直说:“老莫,快将你主子扶去休息。馥儿,安排后妃随身照顾,他饮多了酒水,难免不如意,多宽宽他的心。”

“是。”老莫和西宫都应了。

傅景桁脚步虚飘来到文瑾的空桌畔,醉言醉语,“我要你去做长寿面。我要你回家,你回家媳妇儿”

西宫忙把丈夫来搀扶,“君上,您醉了,臣妾扶您回寝殿安歇吧。”

“朕不要你扶!你不要碰朕!脏死了。”

傅景桁将手臂自西宫手底抽出,当众拂了西宫的颜面,随即便叫老莫扶着他来到冷宫故居,坐在冷宫廊底,将头首埋在膝盖,肩背抽动,不再说话,自前夜,坐到中夜,自中夜坐到后夜,自后夜坐到黎明。

-我认为傅景桁已经不再值得-

-你变了,你不再是我的小哥哥了-

-我不回家-

“老莫,我要她”傅景桁嗓子在黎明里泄露了无助,他一个人不行,他离不开苏文瑾,她在什么都好,她不在,什么都不好了,“我好想要她我只要她…”

老莫急坏了,“爷,奴才马上叫人把瑾主儿卷了送来。”

“不不可以打扰她的生活。她不愿意回来。”傅景桁将手紧紧地攥住,手上伤口裂开了,渗出了许多血渍。

皇帝罢朝了。

以往病死爬也爬去上朝的皇帝倒下了。

一天。

二天。

三天。

他独坐冷宫廊底,除去酒水,不进其他。

端木馥每日都来呈饭食,皇帝动也不动,各宫妃子都使尽浑身解数为皇帝做美食,均没有效果。

皇帝他生病了。

思念成疾。病重了。

他青梅竹马的乖乖要嫁人了。

他想不开。他好想勉强她,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勉强她。他只会把情况弄的更糟糕。他走不出来。

他不想讲话。只想一个人静静的。

他不想当皇上了。

他想做令她觉得值得的傅景桁。

苏文瑾,苏文瑾,苏文瑾,苏文瑾…

你为什么不来…周围好多人,可朕好孤独…

苏文瑾,苏文瑾,苏文瑾,苏文瑾…

朕思念着你…为什么在朕生辰同旁人订婚…你不是我的女人吗…

苏文瑾…

苏文瑾…

苏文瑾…

内心里只有你的名讳…

朕不能呼吸了…

夏苒霜抱着长林在冷宫门口干着急,“三天不上朝了,朝里都乱套了,傅昶终日里煽风点火说皇帝身体有恙,抱病在龙床了,大限将至!怎么是好啊!柳汝素,你说啊,桁儿是你养大的,你告诉哀家怎么办。”

长林在皇祖母怀里一径儿的哭着,“我要阿娘,我要阿娘阿娘我要美人阿娘!”

阿嬷叹口气,“他自小就依赖文瑾那孩子,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一块学习一块玩到大的,如今那孩子要嫁人了,他哪里想得开。不喝酒才怪呢。

您如今问我怎么是好,曾经不是您嫌弃瑾儿出身不好,什么青楼,什么政敌污点什么的。成这番光景,老身是早就想到了的。老身也没折。”

说话间,娄淑静太后叫人搀着过来给夏太后请安来了,过来就关切道:“姐姐,皇上龙体可好我炖了滋补的药膳给皇上补补身子。实在身子不支,不如叫昶儿代理几天朝里的事,鞍前马后的跑跑,替皇上分忧。眼下漓山和两广都乱,各国纷争,真是一日不可无君。”

“妹妹你多虑了,皇上身子好着呢。这三日不过有些外事他需要外出料理不在宫内罢了!你的药膳拿回去给昶儿调理吧,上回落马胳膊不知好全了没有呢!多补补!”

夏苒霜怒目瞪视着娄淑静,自己丈夫曾经宠爱一时的妾,又记起那次在围猎场凭借一把小伞使傅昶落马的瑾儿来了,又记起为了桁儿争取大盈兵权的瑾儿来了,又记起大度隐忍为了国家利益把大夫让给端木馥那个蛇蝎圣女的瑾儿来了,端木馥除了有个好名声在外,在家里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是桁儿的羞辱和污点。

夏苒霜在事情关头将背脊挺直,威严道:“朝里的事老莫会去通传,实在不行,哀家还在呢!不麻烦昶儿了!”

娄淑静哪里肯轻易就走,拿眼睛往冷宫里头瞄,只见皇帝身形憔悴,脚边都是酒壶,和以往沉稳慑人的气势全不相同,好生狼狈,好似快不行了。

“走!休要在此观望!”夏苒霜被娄淑静往门内探看,如秃鹰盯着腐肉,她即刻被激怒。

端木馥到底是晚辈,对方是长辈娄太后,先皇的宠姬,她居然不大敢怼上去,只说:“娄太后您先回去吧。”

夏苒霜对端木馥失望至极,软弱无能,她亲自上阵道:“娄氏,立时滚!”

“哟,姐姐脾气好大呀。”娄淑静人逢喜事精神爽,几乎笑出声来,“不过可以理解,君上身子不好,为人母亲您肯定难受。行,姐姐可要保重身子,照顾病人很累的。不打扰了,哀家告辞。”

夏苒霜对其深恶痛绝,先夫就是被这个女人下了五石散迷了心智的,自己曾经便是被此人和老文那二等货色一起逼到寒山的,眼下此妇和朝中几位王爷颇为交好,势头颇盛,实在是心中一根隐刺,除之后快!

夏苒霜抱着长林走到傅景桁身边,把手搭在傅景桁的肩膀,“桁儿,三天不理朝事了。又不吃不喝只饮酒,这样作践自己,还能挨几天。过去你的冲劲儿呢,你年少就带兵打仗的劲头的孩子!你倒了,你父亲留下的社稷怎么是好!”

傅景桁不说话,始终将面颊埋在膝盖,没声没息。好似没有听见母亲的话。

“长林才一岁多。”夏苒霜继续道:“你为了林儿也要吃几口饭菜保养好身体呀,你肩负重担,你的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身子啊孩子。”

端木馥跟着劝道:“是啊,君上,臣妾给您做的饭食,您用些吧。”

傅景桁始终不言不语。

夏苒霜渐渐的意识到到了文瑾对傅景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主心骨甚至拼搏的动力,瑾儿一走,桁儿人就垮了,她之前已经小有体会几次,这次深有体会,桁儿居然罢朝了,她看了看怀里咿呀作语的长林,随即抱着长林便出了皇帝的冷宫故居,她对孙儿轻声说着:“我们去找你阿娘回来,好不好。”

“找阿娘!去找阿娘!”傅长林好开心,最喜欢娘亲了,娘亲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好依赖。

端木馥面色大变,“太后娘娘,文姐姐已经许了人家了,再去打扰文姐姐,恐怕不妥吧而且,臣妾是皇帝正妻,有臣妾在,难道还需要专程去请文姐姐来照顾君上吗说出去不觉得好笑吗,好似皇门离不开一个弱女子似的!太后娘娘难道也要助纣为虐,助长宠妾灭妻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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