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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道清风谷跟随着大股鞑子,南下肃州打谷草的固山氏头人,并没有得到想象中丰厚的缴获,不甘之下,他想到了石关屯明军手里拿恐怖的火铳。
曾经也从大明商人手里,买过几支明军火铳的固山氏头人,原本对火铳巨大的声响,繁琐的装填,尴尬的射程,很是不屑一顾,也相当恐怖炸膛的破坏力,没多大的好感。
弯刀、角弓,狼群般围殴死缠的打法,是野战中击溃明军的三大/法宝,每个蒙古鞑子都是天生的好手;但石关一行,让固山氏头人改变了对火铳的看法。
如此威力武器的消息,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献给赛音阿拉克济农帐下的万夫长,那个野蛮的爱吃生牛肉沙葱的万夫长,看待他们这些小部落,就像是看待那些汉人奴隶一般,怎可能把这个功劳拱手相让。
就算是在亦集乃海子边金帐里的赛音阿拉克济农,能赏赐给他的,最多也不会超过百十只牛羊一群奴隶,在固山氏头人看来,这些远远不够。
于是,在肃州地面上抢掠的固山氏头人,找到了和他亲近的刺答古,一个拥有着上千勇士的部落长老。
一番吹嘘石关屯金银无数,但防守严密的话,令也没有多少收获的刺答古,兴冲冲地偷袭了石关屯,结果损失过大退去;好在,捡获的一支火铳和弹丸,印证了他的话没有作假。
否则,刺答古已经和他翻脸了。
灰头土脸的固山氏头人和刺答古,在撤往阿尔泰山草场的路途上,遇到了散落的几个鞑子妇孺,几经探查询问,他俩才知道,原来汉人也有了来草原打谷草的人。
惊怒之下,两个鞑子部落头人,去查看了那个被干掉了所有强壮男人的小部落。
这些明人的出现,从距离上看,能肯定是从石关峡谷里出来的;再次检视了那个被扫荡的部落,尸体上巨大的弹孔,自让两个鞑子部落头目,暗呼侥幸。
于是,为了抢到犀利的火铳,消弱石关屯兵力,进而抢到屯里的工匠,两人商量,再次集结人手,就在石关峡谷外的草原深处,等候石关屯明军的出现。
在草原上抢掠到好处的明人,肯定会再次出现,这是他俩凭着经验得出的结论。
为此,他俩又各自召来了部落的勇士,固山氏头人二百人,和刺答古的五百人,一人三马等候在草原上;一个小小的鞑子部落,在弯刀的威逼下,答应在附近逗留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们都要赶往河套地区过冬,赶路的时间也要近半个月。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心勃勃的固山氏头人和刺答古,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多次商议下,直觉里相信那些明军,或许还会出来抢夺好处,再晚了就是明年的事了。那就再等上几天。
他们按照自己习惯的想法,巧合地和萧夜的打算,碰在了一起。
要知道,早草原上,这几十年里,明军除了大规模军队,小股的队伍是抵挡不住鞑子的骑射,全军覆灭是应该的。
于是,很有耐心的鞑子,像饿狼捕食般的忍耐着,终于等到了萧夜的出现。
“轰隆隆,”两股弯刀般左右包抄而来的鞑子马队,抢先切断了萧夜他们返回石关的退路,缓缓地逼向了目标。
只要被鞑子在草原上盯着,一般的明军是没法跑掉的,何况这一人三马的大股鞑子,正凶狠地撕咬了上来。
三十里地的距离,喝盏茶的工夫就能围上来。
“百户,咋办?”二十名军士的眼睛,略带惊慌地看着萧夜,他们第一次遇上这么多围上来的鞑子,再不当机立断地离开,跑都没法跑了。
四下里看看地形,萧夜大喝一声,掉头驱马快跑,“放弃缴获,跟我走,驾,”丢下牛羊大车,二十几匹健马跑上了一个高坡,停下了脚步。
“小六子,我需要留下八个人断后,战马我带走,”加上缴获的战马,他们已经是一人三马,勉强可以摆脱鞑子的追击,却也不能被鞑子再夺了去;萧夜恶狠狠地看着远处的两道黑线,“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职下明白,百户,”小六子当即大声地大道,扭脸看看自己的手下亲卫,“亲卫留下七个人,加上我,枪弹水粮下马,”
夜不收留下,那石关屯损失就大了,作用也不很大,小六子也明白,遂指挥着七个自愿留下的亲卫,啪啪地支起了四个单兵堡垒,钻进去腾腾地忙活开了。
这次,西门左石也留了下来,萧夜眉角哆嗦两下,没有吭声;谁的命都是命,他没理由拉走弟弟。
四个一排并列的土黄色帐篷,在秋风中,很快竖立起来,小六子八人拎着装备给养,向百户一个捶胸军礼,各自钻进了帐篷,关上了小门。
萧夜和十二名军士,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帐篷,“去,收集弹丸箭匣,每人留下一匣箭,二十发弹丸,剩下的交给他们,”亲卫听到百户的命令,开始收集各人弹丸,给小六子他们送了进去。
“各位弟兄,鞑子诡计,咱们今天遇上的,是上千的马队,跑不是办法,咱们走也得给他们留个好念想,”举起手里的火铳,萧夜渐渐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越来越近的鞑子,“小六子,你们保重,”
随着他的喊声,马刺狠狠地一磕,战马嘶鸣,小股马队向远处的阿尔泰山狂奔而去,并没有绕道西南返回石关。
当然,在鞑子的眼里,他们是狼狈逃窜了,连方向搞都蒙了头。
“希溜溜,”缀在远处的鞑子探马,拉动马缰绳,加快速度追了上来,他们的任务是拖住这股明军,后面的大队马上就赶到了。
北面远远围上来的鞑子马队,还没有绕道西面,一个大大的缺口,只能眼看着一部分明军跑了出去。
“彭、彭彭,”四个在草地上颇为显眼的低矮帐篷,小小的瞭望口里,铳声轰鸣,烟气缭绕的帐篷里,左石闷声闷气地喊道,“打中了,我打中了一个,”
“让开,让开,我还没开张呢,”帐篷里,不满的小六子挤开左石,举起了手里的火铳,“彭、彭,”
“各位兄弟,节省弹丸,尽量不要放空了,”在小六子的呼喊声中,抛射出凌乱的弓箭,冲上来试图越过帐篷的鞑子探马,纷纷被打下马去,胸口上迸出大多的血花。
大股鞑子,已经逼了上来。
固山氏头人负责带人在远处包抄,一脸横肉的刺答古头人,带领自己帐下的勇士们,驻马停在了高坡下,他的身边,一个健壮的亲信,怀里抱着一杆火铳,赫然就是石关火铳。
亲眼看见密集响起的火铳,把一个个骄悍的探马击杀在地,就是战马也有被打倒的场景,脑后扎着油亮小编的刺答古头人,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再看向远远奔来的固山氏头人,暗暗冷哼一声。
现在,还不是下手对付固山氏头人的时机,等到抓获了那些工匠,所谓的同盟也就不存在了;草原上,需要的是一支战力强大的“济农”,不是两个。
那个躲在金帐里享受美女的赛音阿拉克,嫡下早先不也是一个小部落吗,济农的荣誉,是用鲜血弯刀换来的,现在该加上火铳了。
五百刺答古部落的鞑子,没有头领的命令,也只是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高坡上那怪异的小帐篷,直到固山氏部落的到来。
“尊敬的刺答古头领,可惜我没有截住那些逃窜的明军,”固山氏头人驱马来到队伍前列,手按胸口,对着刺答古微微躬身,“他们跑得太快了,但是方向跑错了,不久就能被我的探子追上,”
“恩,我看见了,但是今天咱们勇士们的肉食,已经有人给留下了,”刺答古头领咧嘴哈哈一笑,扬鞭指着那些散开的牛羊,“拿下了那些帐篷里的明人,今晚先好好吃一顿,明天再去追逐,抓几个俘虏很轻松,”
七百骑士,被分成了三波三个方向,没有试探没有留下预备队,举起手中窄面长刃的战斧,刺答古头领一声嚎叫,大队鞑子轰然叫嚣着催动坐下战马,寒光闪闪的弯刀圆盾侧举,加快速度冲向了高坡。
固山氏头人苦笑一声,带着亲信跟在队伍后面,也加入了冲锋,他要是不配合刺答古头领一起上阵,指不定还没干掉明人,自己就被一斧头干掉了。
二百步外,鞑子战马已经开始全速向高坡冲击,帐篷里的小六子,也扣动了扳机,随着他的火铳声响起,另七杆火铳也先后打响。
“彭、彭、彭,”面对三个方向围攻的亲卫们,端起火铳远远对着人影就飞快地开火,拉动枪机,退弹壳清仓,装弹,两息后继续开火。
狭窄的帐篷上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数不清的利箭,准确地扎在表面上,跌落在地,抛射出箭矢的鞑子,也被弹丸击穿胸口、腹部,滚落在草地上。
火铳声、呼喊声、惨叫声,还有战马受伤的哀鸣声,短短的五十步距离,竟然成了鞑子们越不过去的沟壑,死尸、马尸,不断挣扎的伤员、伤马,乱哄哄让平静地草原,变成了一片杀戮场。
没人能想到,这四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帐篷,竟然无视了锋利的箭头,被鲜血激怒了的鞑子,有人悲怒之下,马刺疯狂地扎在马腹上,连人带马地撞向了帐篷。
“哐当、哐当,”接连的两次高速撞击,终于把边缘一顶帐篷撞翻了,但鞑子们的欢呼声还没响起,就暴怒地看见,帐篷下面就然还有底座,严密地保护着里面的明人。
高坡下,缀在队伍后面的刺答古头领,双眼充血地举着斧头,大声地咆哮,“撞上去,装上去,把他们给我撞死,”眼瞅着自己的勇士去送死,刺答古头领并没有被刺激的发疯,而是越来越兴奋了。
火铳的威力越是强大,刺答古头领就越觉得,这次哪怕是折损一半的人手,也是赚了;草原上,实力强大的人可以随时吞并其他部落,青壮也就唾手可得。
只有拖在更后面的固山氏头人,心痛之余,对于这个合作伙伴,愈发地忌惮起来。
不到半顿饭的工夫,鞑子们已经冲过了高坡,呼啸而过,上百同伴的殒命,让他们犹豫地调转马头,惶惶地跑出了火铳射程。
刀砍斧劈之下,那小小的帐篷竟然砍不烂砸不坏,里面的火铳还在没完没了地开火,还有短箭不时打出来,那留在原地等死就是傻子了。
而那四顶帐篷,一顶被撞翻,两个亲卫受伤,其他的帐篷里状况也是不妙。
瞭望口虽小,但鞑子的箭术也不是吃素的,三名亲卫被打进瞭望口的利箭,射穿了头颅,左石的脖子上,也划出了一道口子,要是利箭偏上半点,他也就成了第四个尸体了。
李郎中在队伍出发前,给了他们每人一包粗布卷药带,上面敷了厚厚一层药粉;这种用黄连树树皮磨制的药粉,对于刀箭伤口效果不错。
脑袋上缠着粗布的小六子,硝烟中不断地咳嗽着,眼看着鞑子退了下去,一边给左石绑扎药带,一边呼喊着周围的亲卫,大声询问下来,这才知道,受伤的不算,三个同伴已经战死了。
“伤员警戒,其他人把尸体拉出去,两人一组放弃那个翻到的帐篷,”近乎残忍的命令下,亲卫喊着眼泪,把刚才还大呼小叫的同伴,那温热的尸首,抱出了帐篷。
火铳再次打响,狭小的帐篷里,很快又弥漫了大股的硝烟,刺激呼吸不说,眼睛也酸涩地睁不开;为了视线开阔的军士们,都把那三个缺口打开,通风跑烟,也增加了被利箭射中的机会。
左石就是被后面攻上来的鞑子,射中了脖子侧面,差点要了小命。
在小六子嘶哑的命令、声中,中间独自守候帐篷的军士,关闭了两侧的瞭望口,留下前面的戒备射击;两旁帐篷里的军士,按照安排,或前或后或侧面,只开一个瞭望口,其他的关闭。
如有需要可以打开瞭望口,但必须关闭其他的。
有了小六子队长的警告,军士们在接下来的两次交战中,除了一人毙命外,其他人安然无恙,但是,火铳击发间隔的时间,拉的更长了。
战斗从下午打倒第二天中午,伤损了近二百名勇士的鞑子,终于听不见火铳鸣响鞑子骑兵,蜂拥而上之际,又遇上了短箭的反击,惨叫声再次响起。
“固山氏头人,这就是你说的明人防守严密?这般强悍的对手,你还想去抢夺工匠?”站在牛皮帐前,指着前面还在厮杀的高坡,已经是没了耐心的刺答古头领,对着固山氏头人就是一阵咆哮。
他已经是没了多大希望了,现在也只能从弱小的固山氏部落,得到些赔偿。
头人之所以不叫头领,那是部落勇士太少的缘故,也吃了大亏的固山氏头人,自不敢和刺答古头领顶撞,“刺答古头领,你损失了一百人,我也折了将近九十人,还有一半带伤的,明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要不是那该死的帐篷,他勇士战马的马蹄,早就把这几个剩下的明人也踩成肉酱了。左石放弃在外面的战友尸骸,已然都成了几团烂肉。
“这我不管,再发动一次攻击,不成的话你必须留下你的勇士,他们就是你们固山氏对我们部落的赔偿,”刺答古头领蛮横地说道,大手一挥,“这次,你带领你的勇士,当先进攻,”
“啊,这,这不行啊,”苦苦哀求的固山氏头人,自是不会感动了心肠坚硬的“好友”,只能悲愤地再整人马,准备该死的冲锋。
随意吃点肉干,翻身上马,眼角余光扫了眼后面虎视眈眈的刺答古骑兵,固山氏头人带着一百多名部落骑士,悲声怒喝地向高坡上冲去。
但是,冷眼旁观的刺答古头领,惊愕地看见,固山氏部落的骑兵,在那个狡猾的头人带领下,还没冲上高坡,远远划过一道弧线,放马狂奔向阿尔泰山而去。
“该死,该死胆小的固山氏,竟然跑了,我会收拾你们的,”跳着脚大骂一通的刺答古头领,有些忌惮地在山包下徘徊良久,带领骑兵牵走了所有的战马,怏怏退去。
不是他不敢派兵冲杀,而是本钱有限,再折掉些勇士,恐怕回到部落里就难以交代了。如果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头领,能想出放火的办法,或许小六子他们,就此泯灭也是活该了。
许久,高坡上,放下望远镜的小六子,尖声高叫着,“跑了,他们跑了,”
推开来了帐篷小门,他满身硝烟地钻出来,跪在草地上大声地高笑起来;三名伤痕累累的军士,也爬出小门,在枯黄的草地上躺下,咧着嘴嘿嘿直笑。
火铳里的弹丸已经打干净了,军弩也打光了所有箭匣,手握腰刀的他们,本想和鞑子死拼,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声不吭地撤了,实在是出乎了意外。
谁说鞑子狡如狐狠若狼,那是没给打疼了,要是直接打的疼了,还不是一样跑的溜溜的。
此战,虽然亲卫折损近半,但对于小六子他们来说,战斗洗礼之下,驱马草原已经不是恐怖的梦了;有了他们做火种,石关屯今后在草原上的发展,势必会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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