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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轮明月高悬天际,石关屯百户所小院里,西门萧夜宴请了黄、田两家在屯里的代表;但是,摆在石桌上的菜肴,可是令两个见过大场面的少爷小姐,真真开了眼界。
黄家商铺里有菜油出售,但屯里的军户们,也只有节气才买上那么几两,整个屯子菜油的销量,和黄德山商铺里的日常消耗,能刚刚持平。
要不是军舍那边有时买上一桶菜油,黄德山差点就把菜油给退回镇里的商行,换成麦酒也卖得快点。
大盆的兔子肉,大盆的酸白菜炖野猪肉,大盆的牛肉沙葱,加上大盆冒尖的蒸麦饭,还有一壶麦酒;四个大瓦盆,三双木筷,要不是萧夜一脸的热情,黄昌祖还以为三弟对自己不满呢。
被邀请赴宴的田家小姐,倒是稳坐桌边没有异色。
从军舍那边用食盒提来的饭食,样子是不好看,但量大实惠;坤叔去了隔壁,伺候在旁边的,是一个矮个子亲卫,黑黑瘦瘦的很不显眼。
“三弟,你这日子过得,也是困顿了些,怪哥哥我想的不周啊,”黄昌祖轻叹一声,纸扇在手里请敲两下,嘴上是在感慨三弟的苦日子,实则怪罪之意,不言自明。
田秀秀低垂的薄沙后,微微一动,“萧百户是难了点,但军户们的日子,能过成这样,想必是不错了,”
言语间的维护,黄昌祖能听出来,现在田家商铺刚刚上山,仰赖萧三弟是必须的,他也浑不在意。
萧夜倒是没听出两人话里的机锋,腰杆笔直地坐在石凳上,“小弟以前在碎石堡,也过过几天苦日子,现在已经是好多了,最起码能填饱肚子,”
他言真意切的话,让黄昌祖彻底放下了戒备,田家小姐要是能忍受这般的糙食,那也就无法担当田家的未来了,自己将来去田家下聘,底气会更足。
一抬手,身后的家卫老吴,端过一小坛的汾酒,打开红绸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在小院里,“来来,尝尝这汾酒,十五年的,我从老家带来路上解渴的,也不知道三弟和田小姐喜欢不,”
晶莹透亮的汾酒,萧夜没见过,更别提喝过了,赶忙起身接住酒坛,给三人面前的酒杯倒上。
虽然端坐无声,薄沙后的田秀秀,脸上已经掀起了红晕,那是被气的,她生气这个黄昌祖,一副道貌盎然的模样,但说话办事,无一不是在轻看自己的萧郎,连带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孽缘一旦有了,可不是她冷静就能忘记的,相反,她现在看萧夜是越来越顺眼了。
后面站着的老吴和丫鬟小菊,还有那个军士,哪个不能倒酒,瞟了眼萧夜,她也有点恼他的实诚。
银号票纸被火速送回了田家家族里,没过三天,她就收到了家族里的飞鸽传信,密信里要求一定要把这种纸的销售,攥在手里,要是能找到货源就更好了。
为此,家族里的父亲,又派出老管家星夜赶到了武关镇,当面言明,甚至田家可以付出相当的代价,只要能垄断这种票纸;他们不知道,田秀秀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为了家族利益,她果断地连自己都给赔上了,不过目前看还不是很失望。
这次上山,商铺倒是小事,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票纸的事宜,商队带上山的货物里,就有准备好的硫磺硝石,铅块也带了五百斤。
南方盛产的铅块,武关镇商铺里的存货不多,全部被调了出来。
一杯酒下肚,萧夜就觉得从嗓子到胃里,一道火辣辣的热线,激的他连声的咳嗽,但感觉是比麦酒好的太多;面不改色的黄昌祖,笑呵呵地抄起筷子,加住了一块野猪肉,嚼的很有滋味。
田秀秀抿了口酒,吃上一点酸菜,就不再动手了;今晚,她可不是来吃饭的。
“四弟呀,你那梳妆镜、军弩,那是没得说,”几句寒暄过后,杯酒下肚,黄昌祖就有点迫不及待了,慢条斯理地摇着纸扇,“就是火铳的事,还的三弟你多多费力,”
黄灰泥的事不提,那已经是黄家的囊中之物,石关顶多是个不挂名的工坊,黄少爷很有优势把握。
他的那把火铳,确实被萧夜猜中了,仿制是不可能的了,那近期只有购买了,他黄家在官场上的子弟,还是需要上进的;不论是充实自己家卫实力,还是献给上司以求青眼,火铳是必须的,数量还不能少了。
“大哥,现在我的军士手里,火铳满打满算,就五十支,为此,前不久我去了草原,购得三十支,军士伤亡一半,”萧夜嚼着兔子肉,一点不含糊地摇摇头,“明年,我肯定,鞑子还会来,来石关报仇的,”
“那么,给我十把可否,这是最少了,”黄昌祖犹豫了一下,遗憾地说道,仿佛是很吃亏的表情,这让萧夜的眼里,终于有了淡淡的怒气。
萧夜脸上藏不住心事,黄昌祖也能看出来他的不悦,遂苦口婆心地劝导,“三弟,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没有黄家和田家的帮协,在石关连布匹都买不到,”
看似满是诚意的话,萧夜无法反驳,自己的盟友?或许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找盟友。
不过,将来会有盟友找上门的,低头啃着骨头的萧夜,眼眸中划过一道灼热。黄昌祖之所以和自己亲近,打得啥样的算盘,岳父大人已经分析过了,只是他还抱着一些期望,不想把事情往坏处多想。
其实,已经有很多人在帮他了,但萧夜并未意识到。
“哎呦,黄少爷,你说你的事,我田家可不敢涉足军器,那可是重罪,我只是要买卖点日用品而已,”田秀秀对黄昌祖的厚脸皮,彻底是忍不住了,轻声责笑道。
“不过呢,黄少爷的话也不差,有道是树大招风,萧百户手里的东西,很快就有人来抢买了,还不止一家呢,”田秀秀的话,立马让对面的两人面上一凝,停下了筷子。
这等不好的消息,黄家也收到了,就是没告知萧夜。
一杯凉酒下肚,黄昌祖有些气恼地扫了眼田秀秀,有的是机会,让你在我的胯下笑,使劲地笑,“呵呵,田小姐言重了,想我黄家在西北六大商家里,地位不高却也不是好揉捏的,石关屯里指定在黄家的货物,我看哪个敢肆意妄动,”
“恩,黄家的梳妆镜、军弩,小弟承诺没有二家,黄灰泥也是万斤一月,短缺不了的,”萧夜随即的担保,让田秀秀腾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带着丫鬟离开了,连告辞的话也没有。
“嗨,真是妇道人家,气量小了点,来来,咱哥俩再喝一杯,多日不见三弟,你倒是清减了不少,”黄少爷目送佳人离开,屁股都不带挪的,扭脸笑着给酒杯里倒上酒水,拉着萧夜讲起了自己的风花雪月故事。田家和萧夜的关系越生分,他越是高兴。
两小坛汾酒,不知不觉被两人喝干了,酒宴散去。
协议好的货物,保证货源供应,萧夜当面再次给了确认,虽然是莽撞直白了点,但老实人哪个商家不喜欢,他黄少爷就喜欢的很。
啰啰嗦嗦地聊了近半个时辰,黄少爷鞍马劳顿,要回商铺里客房休息了,临走前,他不经意地提了句,“下次四弟去草原进货,能否让老吴几个家卫跟着,百户所里的军士还是少了点,哥哥我担心你啊,”
“哦,可以,跟着就是了,还需大哥叮咛多次,实在是费心,小弟我感激不尽,”脸色涨红的萧夜,嘴里吐着浓郁的酒气,身子有些摇晃,眼睛在老吴身上一扫而过,“老吴我很熟悉,”
轻松的应下了自己的话,让黄昌祖暗暗欢喜不已,只有老吴的身上,不自觉地一颤,刚才萧百户那淡淡的目光,里面包含的杀意,他能清楚地察觉到。
“草原上鞑子出没不定,小弟我吃亏是福,死不了就是好的了,当然获利也不小,”送黄少爷出去时,萧夜随意的话语,黄昌祖没会意到,老吴已经是脸色发黑了。
带着萧三弟赠送的棉丝大衣,黄少爷回到了自家商铺。
夜深,萧夜的房间里,传出轻轻的鼾声,院外走来一个朦胧的身影;后面跟着今晚执哨的小六子,见到有亲卫出面阻拦,赶忙悄悄地摆手,把亲卫一个个赶远了。
“田姑娘,百户在家休息,您请,”让蒙着纱巾的身影进了小院,小六子亲自站在院门口,当起了门神。
低头不语的田秀秀,没有说话,自顾自掀开棉帘,走进了房间;房间里,那轻轻的鼾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知道百户脸薄的小六子,心里嘿嘿笑着,轻脚退出小院,守在了外面。
田秀秀的再次到来,萧夜并不诧异,要是不来他才惊异呢;有了上次模糊的经验,两个人在炕上低语几句后,再次小声地翻滚在了一起,轻微的哼唧声地许久才安静下来。
偷情般的刺激,对两人来说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趴在萧夜精壮的胸口上,田秀秀把脸贴在爱郎脖子旁,好一会才幽幽地说,“你呀,真是小看了你的大哥,”实在是害羞的缘故,她现在还不敢看萧夜的眼睛,尽管屋里一片漆黑。
“没办法,我的百户所经不住大风,就算是吃亏,也只能暂时靠住黄家,不能让田家在这里出头,”嘴里依旧的浓浓的酒气,但萧夜的声音很清冷。
“我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不过这里雨水小了点,椽子未必会烂,”感觉到萧夜不老实的大手,田秀秀侧着身子,让他舒服地握住了自己的椒/乳。
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一旦做出来了,她也觉得很正常,就是激动的睡不着觉。
“积攒实力,总有我萧石道出头的那天,到时不管哪个椽子,占了我的便宜的,哼,”萧夜冷冷一笑,抱住柔软的娇躯,心里又一次火热起来,不住地上下其手。
“就占你便宜,哎呦,”热切之间,田秀秀冷不丁被萧夜的大枪,直接进了自己的泥巷,被抱在上面享受了一番骑马的欢乐。
两个时辰后,小寐了片刻的田家小姐,又和萧夜说了会体己话,穿好衣服,套着黑色的棉丝大衣,面纱遮掩了脸颊的潮红,被小六子护送回了自家商铺。
原来,黄家是萧郎的挡箭牌,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没看起来那么好骗的,脚步轻盈的田秀秀,心情在寒风中很是舒爽。
不久,百户所小院里,亲卫插上火把,打来洗脸水,青盐盒子也放好了;萧夜起床洗漱,他去磨坊的时间到了。
晚起了半个时辰,萧夜走进磨坊,让亲卫倒入石磨磨眼的,两车石炭,还有那上百斤的果核。
黄家商铺的客房里,黄昌祖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听到门帘外黄德山来报,萧夜又去了磨坊,不由得哼了一声,“我的这个四弟,就是性子耿直了点,犟牛按头不喝水,是该吃点亏了,”
一个敢于和鞑子对抗的百户军官,身份是低了点,但机缘巧合下有了一定的货源,还不擅于生意,这种捡来的的结义弟兄,说实话,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罢了。
兴趣可以随时改变,但其间商机的把握,黄昌祖还是很自得的。
有机会了,让他长点见识,这世道,没拴上铁链的狼狗,是不配成为大世家的外围成员的;没错,黄昌祖把这个三弟,仅仅是看做了自己今后把持家族的一个助力。
但凡达不到要求的,那,一个被缅怀的战死弟兄,也能增多煮茶言谈间的一份感慨罢了;在外历练的黄昌祖,需要的不但是帮手,还有被人羡慕的谈资。
在这之前,还是要先找到货源再看,无论咋说,他都不会吃亏的。
他身侧跪着的小丫鬟,正在少爷的胯下使劲地卖弄着,但耳边那阴冷的话,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让樱桃小嘴,一口咬在纤细的肉/棍上。
“你个劣货,小点劲,”暖烘烘的房间里,绸被软榻上,黄昌祖低声喝骂着。
13世纪,南宋、金、西夏、大理、西辽、蒙古、吐蕃等政权并存的时期,中国的军队已装备了手持火铳。
欧洲原始的手枪出现在14世纪,它是一种单手发射的手持火门枪,15世纪发展火绳手枪,随后被燧石手枪所取代。
光线昏暗的磨坊里,出现在萧夜眼前的第十二幅图案,是19世纪初才出现的,一种击发式后装弹多枪管旋转手枪,柯尔特左轮手/枪,火帽击发式,使用口径10.16毫米的纸弹壳锥形弹头。
四个小了一圈的牛皮匣子里,纸壳尖头弹,萧夜数了数,依旧是每匣六十发。拎着沉甸甸的手铳,把弹丸匣子收好时,天色已经微亮了。
那些果核的作用有多大,萧夜并不在意,只要石磨能提供不断的火器,他已经知足了。就凭果核能让磨盘多出一种图案,还有那金册上的字迹,今后他还会大量的收集。
二斤半多点的手铳,被小六子带到了练兵场西侧的射击场,那里已经成了专门练习火铳的地方;“呯、呯,”比起石关火铳,手铳射击的声音要清脆,但射程五十步的距离,令那些试枪的亲卫,没了多大的兴趣。
该枪的弹丸,采用的边缘发火式枪弹,无专用底/火,击发药装入弹壳底边缘内。边缘发火式枪弹采用底部封闭的突缘式筒形弹壳,击发药装压在弹壳底部边缘内的空隙处。
石关火铳的弹丸是中心发火式枪弹,底/火位于弹壳底部中心的底/火室里,也是后世军用枪弹普遍采用中心发火方式。
令萧夜想不到的是,手铳被带出石关屯后,竟然被黄家很快推出了仿制品,在大明帝国很快风靡一时,也在短时间流入了鞑子的手里。
当然,正品和水货的区别,就在于有效射程和弹丸侵彻力的区别。
无他,就是因为边缘发火式枪弹,大明工匠们的仿制能力,小窥不得。
第二天,萧夜去往田家商铺登门拜访,和彬彬有礼的田家小姐,商议购买一批采挖工具,以及接收那些矿料;而田家明面上换到的,不外是还没有到货的黑色丝绵大衣。
听到消息,已经和王大力交割梳妆镜、军弩的黄昌祖,很是沉稳地告诉黄德山,今后石关屯的黄灰泥,要全部收购,一点的余地也不能给田家。
“额,这个,少爷,”黄少爷的话,让黄德山明显地楞了一下,“我听王司吏说,现在黄灰泥的产量,是一月万斤,那是天气的原因,等到暖和了,一月会有两万斤的灰泥,是否全部收下?”
“这么多,难怪三弟那么肯定月万斤的供给,”黄昌祖脸色一沉,看来,不给这个三弟一个深刻的教训,将来是不好掌握了。
丝棉大衣的御寒效果奇佳,尽管田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下了订约,但他还是不想放过,自己的三弟,收拾一顿再给点甜头,应该是会觉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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