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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目录拿出来后,首先凌乱的是三家商人,他们想不到的是,自己手里原先垄断的货物,竟然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其他两家的眼里;于是,在和“波斯人”交易完毕后,营地里一间帐篷中,王执事和黄德山、田房俊,大眼瞪小眼地争论得好不热闹。
争论的最后结果,是这次先交易完再说,反正大家手里都有波斯人的清单,等回去了三家主事人坐在一起谈判,谈出结果了再去西门百户那里下订单。
萧夜那镖局一般的身份,也算是被坐实了。
三大家族背后如何的利益交换,就不是他们三个中层掌柜所能做主的了。
毕竟,能打造出这么多精巧物件的“波斯人”,所拥有的实力不用猜也是惊人的,不是他们商家能轻易撼动,草原上风险颇大,得罪了没太大的好处。
于是,梳妆镜三十面,怀表六块,后装枪两百支,以及配套弹丸四千发,被三家给平分了,也给白龙湖换回了两百流犯,一千石的粮食,以及白银、盐巴、布匹、锅碗瓢盆等等。
这还是堡德斯勉强同意的优惠价,要不然他们三家商人就得打欠条了。
当晚,三家商人先后私下拜见了堡德斯,送上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田家更甚,期间的原因就不用说了。
深夜,按规矩六成的礼物要上缴百户所,小六子拿着大头走后,看着面前剩下的二百两金锭,堡德斯口水流的哗哗的,这些沉甸甸的金子,就是他个人的了。
那啥海西村,啥得军官荣耀,已经被他忘在脑后了,跟着莉娜小姐才是金光大道啊。
第二天一早,小六子带队护送着三家商队,返回石关屯,没有了沉重货物的拖累,驮队行进的速度很快。没人注意到,距离他们五里开外,黄汉祥带着一百军士,在不紧不慢地跟着。
路上,尽管王执事和两家掌柜嘀咕着堡德斯的长相,以及那些红发的鞑子,却也懒得分辨清鞑子和波斯人的区别,他们关注的重点,是自己今后能得到多少利润,以及波斯人的驻地到底有多远。
尽管,没有找到波斯人的老巢,但拿到了所需的清单,和波斯人取得了直接联系,不再盘算被中间环节盘剥,算得上一路顺利了,家主肯定赏赐是少不了的。
三个人里最为开心的,就数黄德山了,一份黄灰泥的配方,足以让他升为执事一职了;萧夜开出的配方,要价实在是低了些。
五千斤石料,掺杂期间的,有石炭百斤,硝石、硫磺百斤,铜、铁、木各五十斤,白沙五十斤,铅、锡二十斤,水银一斤,按顺序先添入配料,再投入石料,最好是含低铁矿的石料,加上特制的精铁石磨,牛马拉动石磨,就能产出近四千七百斤优质的灰泥了。
当然,配料如果短缺了,灰泥的质量会相应下降,这可是明说了的。
按照黄家的势力,就算王、田两家手里也有配方,不过要想打开销路,黄家的优势他们是没法相比的。
况且以黄德山的思维,他咋也想不到,这种配方虽然繁杂,但也不是太过神奇,回去了一定建议先用普通石磨先试试。
当然,三位家族里在石关屯的代表,嘴里说笑间,目光里夹杂的思绪,随着返回石关屯的距离缩短,越发的浓郁了;萧夜这个百户的位置,该如何替代处置,现在他们是哪个也说不清。
对于萧夜的石关屯被波斯人挑选为商铺所在地,他们还是有想法的。很明显,波斯人还是想给萧夜一定的好处,才会把钱途灿烂的商铺放在偏僻的石关屯,而不是繁荣的卫府。
小小百户一职,是个人都能干,你萧夜曾经帮助过波斯人,那是曾经,也拿到了足够的好处了。如果你换了地方,或者死了的话,那百户就得另选了。心里憋着一口气的三个商人,越是靠近石关屯,想法越是敏捷。
他们没注意的是,小六子队伍里少了三名亲卫,多了三个斥候、传令兵,人数能数的清那些家卫已经够细心了。
眼看的商队远去,黄汉祥派人回到白龙湖传递消息,顺便把百户送来的跳雷等物资,还的安排军士尽快熟悉掌握。有了六个小队营房,白龙湖畔也就能增加驻兵了。
留在阿尔泰山南麓的鞑子人部落,家属被带走了,五十几名鞑子骑兵,上马为骑兵,下马为牧民,在留守的王虎小队监督下,给白龙湖养马放牧,同时看护着通往白龙湖后方的通道。
王虎小队留下来,每旬和王猛小队一轮换,萧夜也是无奈,来到石关不到一年的时间,石关屯山顶以下的四周,方圆五十里范围,不经意间,现在已经成了藤草的天下,派出斥候四处巡视成了奢望。
好在采石场、练兵场和两个石堡、屯墙四周,栽种了黄连树,通往碎石堡的道路两旁,以及石关入口,也是二十步一颗小树,成活率相当高,避免了藤草的侵扰。
但是距离采石场石堡十里外,那个原先的那个石炭坑,算是被藤草彻底淹没了,密密麻麻半人高的坚韧枝干重叠,锋利的毒刺,让萧夜直接放弃了收复的打算,屯里石炭的消耗只能靠买了。
土地庙前的三颗黄连树,四散的枝干几乎被截取干净了,光秃秃值溜的主干上,在王大力的阻止下,军户们眼看着黄、田家的伙计,拿着铜钱也买不到一条树枝了。
就在返回的商队即将靠近峡谷的时候,远处的草原上,隐约露出了一片黑点,打马狂奔回来的斥候,“彭、彭,”地打出了警戒的枪声。
“鞑子,有鞑子,鞑子骑兵来了,”一身汗水的斥候,驾马跑到小六子跟前,来不及下马就高声地喊道,“人数五百左右,”
斥候的声音很大,那些原本自在地骑在马上的家卫们,轰地乱了起来,要不是黄德山和王执事大声地喝骂,估计他们会一股脑地加速跑向峡谷。
只有跟着田房俊的五十名家卫,稍微乱了片刻,很快就聚在了田房俊身边,看护着两匹驮着货物的驮马。
反观小六子,稳坐在马背上,掏出黄灿灿的单筒望远镜,啪地拉长了筒身,向远处鞑子方向看了片刻,等到斥候回归了马队,这才沉声吩咐道,“亲卫队,准备阻敌,”
二十名亲卫闻声齐齐应了一声吼,有人跳下马,开始卸下备马上的军火分发,几个操着军铲的军士,带着驮有两箱仅有的跳雷的驮马,迎着鞑子方向跑远了。
“小六子,你们这是?”脸色有着慌张的王执事,催马靠了过来,“咱们还是退吧,鞑子势大,一旦被缠住了脱身就难了,”
他的话,也是另两个掌柜的心声,但他们的侥幸小六子随口破坏了,“退?如何退,这里距离峡谷八十多里地,鞑子速度太快,一挨被追上,这里的人能活下几个?”凉哇哇的声音,让王执事顿时无语。
“家卫留下一半随我断后,其他人马上向峡谷转进,速度要快,”眼睛在家卫们身上扫过,小六子嗤笑着,摘下背上的火/枪,拔去枪口的塞子。
让他想不到的是,王执事和另两家的掌柜,眼神交流几下,竟然一声不吭地催动健马,带头跑向远处;两百家卫也相当的聪明,拉着一溜驮马,紧随自己的话事人,轰隆隆快速向峡谷奔去,一个个身影矫健不甘落后。
“草,跑这么快,真让黄汉祥给说中了,”目瞪口呆的小六子,眼睁睁看着跑远的大股烟尘,愤愤地吐了口唾沫,“想让老子当替死鬼,没门,”
说话间,小六子瞄了眼身边的传令兵,姚保良正吹着信哨,催促黄汉祥的队伍前来汇合。
当然,小六子一个小小的旗官,妄图指挥商家的家卫,他虽不奢望,但失望是相当大的;很快,布置了二十枚跳雷的军士跑了回来,“队长,可以了,”
“不急,先上马喝口水,咱们退得太快,鞑子还是能追上的,万一那些商户折的多了,回去了也是挨百户的训斥。娘的,黄汉祥那家伙把跳雷拿走太多了。”
小六子跳下马,遗憾地拉动枪机,熟练地开始装弹,这一次,他们二十人换装的,是清一色的猎枪。
他身边的亲卫们也纷纷下马,整理手中的武器,把一枚枚震天雷摘掉后盖拉出火绳,摆放在顺手的地方;在马上和鞑子拼斗,他们没有优势,但打阻击战,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这里脚下多半的沙石地面,野草长得稀疏,用军铲挖隐蔽土坑是不行了,只能摆出一字队形打排枪。
王黄田三家商队进入草原,很快就被塌瓦狼的游骑发现了踪迹,由于距离太远,直到第十天才有骑兵堪堪赶到白龙湖附近,几番寻找,却是也只能循着痕迹,去追返回的商队。
沿着戈壁边缘围剿萧夜一行未果后,拉乃而特耐不住性子返回了部落,他们的驻地在阿尔泰山北麓,现在正是牛羊长膘配种的时节,手下的牧民可是耽误不起时间。
只有不肯死心的塌瓦狼,派出了副千夫长带着五百精骑,不时去骚扰一下白龙湖,顺便就盯住了石关峡谷,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大队人马,退进了草原深处,在一个中型部落里休整。
没想到,黄汉祥他们出了峡谷直接就进了戈壁,他们截杀的消息得到的晚了点。
鞑子骑兵也需要休息的地方,他们暂时居住的部落在四百里外的一处湿地,接到警报能赶来也是尽力了。
“轰隆隆,”五百鞑子骑兵,一千多奔腾的战马,在沉闷的草原上,掀起大团的灰尘,久久不散;马队前方一个身材彪悍的鞑子,远远看见自己的目标,顿时嚎叫了起来。
随着他的喊声,经年生活在马背上的鞑子们,行进间,飞快地跳上身边的战马,拿起武器,伸手解开了系在马鞍上的缰绳;换上备马的鞑子骑兵,原地丢下疲惫的战马,再次开始加速。
犹如一团渐渐散开黑沉的乌云,草原上刀光闪闪,震动心扉的马蹄声,不带任何迟钝地扑向那二十名挺立的明军骑兵。
尽管熟悉了鞑子骑兵套路,但越来越近的鞑子,还是让小六子呼吸为之一顿,攥着火/枪的手掌有些发潮,“老王,跳雷没问题吧,”
身边一脸黑须的军士,拧着眉头沉声道,“没问题,一字摆开二十丈,够他们喝一壶的,”不过跳雷到底威力如何,他也心里没底。
五里,三里,一里,面前鞑子们的面孔越来越清晰,那闪亮的弯刀,黑乎乎的角弓,还有狂莽般飞奔的健马,让小六子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准备,举枪,”
一溜排开的军士,站在马前哗地举起了手里的火/枪,枪口瞄准渐渐逼近的马队,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咚咚地狂跳;挑衅,是的,他们在挑衅着面前的五百鞑子骑兵,这是百户下达的命令。
萧夜试图把货物销售转离自己的石堡,王梓良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甚至他能想象得到,如果三家商队回归,不出一个月,最好的情况下,是萧夜百户的位置,肯定会在短时间内,被调换到另外一地。
财帛动人心,财富令智昏,三家商户可不是慈悲和善的主,为了高额利润,杀个把人或许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过人老成精的杨天受,在得知萧夜的计划后,给出了绝户计建议,也得到了万梓良的赞同;那就是让萧夜把鞑子的目标,转向到石关这里,有了鞑子频繁的骚扰,其他人有没有胆量到石关屯担当百户,就看萧夜的运气了。
相信在鞑子的弯刀角弓下,那些世家军官不会轻易来石关屯冒险,有命挣钱没命花销的事,还是能清醒绝大数人的脑袋。
当大队鞑子骑兵呼喊着,冲进那一线雷区的时候,小六子恨恨地抬头看了眼西面,还是没瞧见黄汉祥他们的影子,不得不暗骂一声,端起猎枪,“瞄准,”
一里地外灌木丛和草地交错的地方,摆出攻击箭头的鞑子战马,马蹄奔腾间,不出意外地踩上了土黄色的跳雷,“腾,腾,腾,”几个先后跳起的圆形铁壳子,从地面上蹦起到马肚子的高度。
鞑子骑兵有眼尖的,看见身边蹦起的东西,尚来不及呼叫,一团团火焰就在脚旁爆响,“轰隆,”跳雷里两百多颗豆大的钢珠,急速四溅飞射。
“啊,啊,”惨叫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当先冲过去的十几匹战马没事,跟在身后的鞑子可就遭了秧,虽然战马的大腿、腹部退步挡住了大部分的钢珠,他们的腿上的护膝、长靴也被钢珠给打穿了,鲜血呲呲地喷射出来。
有序冲杀的鞑子马队,随着人倒马惊,顿时就散乱了。
马队里轰然倒地的战马,不但阻挡了后面的鞑子,受伤的骑兵也被涌上来的同伴,来不及踢开脚上的牛筋马镫,坚硬的马蹄已经咔咔地踩在身上,尖叫声、嚎叫声不时传出老远;一时间,箭形攻击的马队气势为之一顿。
好在跑在最前方的鞑子副千夫长,高举的弯刀没有落下,后面的鞑子骑兵也只能跳过地上的伤马、同伴,继续加速前进;就这么几个呼吸的耽搁,前后的马队已经脱了节。
带着三十几名侥幸穿过雷区的鞑子骑兵,两百步外,副千夫长迎头就撞上了小六子的猎枪队;“彭、彭、彭,”低沉的枪声响起。
“彭、彭、彭,”白色硝烟升腾,人数虽然不多,但排枪打出的气势相当猛烈,连续三次装弹射击,冲到不到百步内的鞑子骑兵,先后连人掉落马下;十几名精悍的骑兵,还来不及拉开手里的角弓,胸口上大团的血花绽放,不甘地垂下了手臂,一头栽倒。
单手举着手里的火/枪,小六子撇嘴看看对面涌上的大队鞑子,撤身上马,扯开嗓子大吼道,“撤退,马上撤退,”二十匹战马带着十几匹驮马,掉头向峡谷方向而去。
灌木丛里,跟在后面的鞑子骑兵,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千夫长,战马徘徊片刻,再次轰隆隆追了上去;在他们身后远处,散乱在草地上的那些战马,低头肯食青草间,被几个身穿草绿色野战制服的军士,飞快地拉住缰绳收拢。
黄汉祥的百人队,已经摸到了鞑子的背后,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
撤往石关峡谷的小队人马,马背上不时响起的火/枪声,让缀在后面玩命的鞑子骑兵,零星掉马毙命,也堪堪挡住了追兵的速度。
不过,也有一个倒霉的军士,仓促间掉落马下,被追上的鞑子砍杀当场。
两个时辰后,穿过丘陵灌木的小六子,指挥着军士在峡谷外的一处高地上,列出了阵型;战马被军士带到了高地后方。
而已经跑到峡谷入口的王执事他们,也终于停下了奔逃的脚步,和鞑子骑兵相比,胯下的战马不能再跑了。
“王执事,咱们去帮上一把?”浑身大汗的田房俊,衣衫狼狈的喊道,反正驮马进了峡谷,要是不挡住入口,说不得鞑子趁势就冲进来了。
“田掌柜,西门百户的火/枪兵都挡不住鞑子,咱们就更别想了,”手里拎着水袋,黄德山忍着大腿内侧的刺痛,灌了几口凉水,“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王执事握着缰绳,目光在小六子他们身上扫过,细心地发现,那二十个军士,竟然只少了一个,其他的都跟了回来,不由得踌躇起来;毕竟货物刚刚进峡谷,在里面速度可是没法快起来。
“田掌柜,我和黄掌柜年纪大了,当不得阵仗,我两家给你各留下二十家卫,权算是助你一臂之力,”说到这里,王执事温和地看了眼田房俊,“我王喜良这次欠你一个人情,”
话说的很明白,是他王喜良个人,而不是王家,那这个人情就可大可小了。
“对,对,马上就到石关了,不能让鞑子给追上,田兄弟,我黄德山也欠你一个人情,”怕死怕到了脸上的黄德山,忙不失迭地凑了过来;远处,那阵阵被微风吹散的烟尘,越来越近了。
“你们,”田房俊恼怒地瞪着这两个同行,他要不是思量着那被遮掩下来的白楞纸,根本就不会多那一句嘴,现在好了,鞑子追过来了,自己却被挤兑的没了面子。
留下四十个家卫,王执事和黄德山跑进了峡谷,三十多里长的峡谷,如果被鞑子骑兵冲了进去,他们今天可就见不到石关屯的土地庙了。
眼看着那两个油滑的家伙跑远了,田房俊看看身边满脸惶恐的家卫,不由得暗叹一声,“咱们去峡谷入口,在那里摆阵阻敌,”和那些军户相比,他觉得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的多。
“彭、彭,”远处的高地上,十九名军士的火/枪再次打响,来不及挖掘掩体坑的军士们,凭着手里射程超长的猎枪,抢先对着鞑子骑兵扣动了扳机。面前掀起的大股硝烟,很快就被呼呼的南风吹散,倒是没有影响视线。
自己副千夫长战死当场的鞑子们,已经追红了眼,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根本挡不住他们上前砍杀的狂念,轰隆隆的马蹄声,渐渐的愈发逼近。
四百多身披牛皮软甲的骑兵,附身趴在马背上,任由耳边嗖嗖飞过的弹丸呼啸,只要自己没有倒下,战马没有被弹丸打倒,他们手里的弯刀就不会松开。
吸取了刚才集中冲击的教训,四散开来的马队犹如一张撒出的大网,四下里蔓延着扑向那不到十尺高的坡地,人喊马嘶的灌木地带,箭矢飞射。
“扑、扑,”一支支尖利的狼牙箭,扎在军士胸口、身上,跌倒在地的军士,爬起来半跪在地上,除非被利箭射中头部,踉跄着再次举起了火/枪,咬着牙重复着开枪的动作。
硝烟弥漫中,小六子盯着越加逼近的马蹄声,抖手扔掉火/枪,掏出了震天雷,“震天雷,扔出去,”
“轰,轰,轰,”每人五枚震天雷,几个呼吸间被急促投了出去,炸起大片的尘土、碎枝烂草;但是,鞑子身上带着血迹的战马,已经冲到了眼前。
二十名军士冷眼看着扑倒近前的鞑子,飞快地拔出了左轮火/枪,人手两把短火/枪,对着眼前的影子就是一阵乱射,“啪啪、啪啪啪,”
虽然有鞑子被不时地打落马下,但匆忙间弹丸大部分打在了战马身上,炙热的骄阳下,黑压压的马队冲上了高地。
“轰隆隆,”彪悍的马队直冲而过,刀光闪闪,“咔、咔”弯刀一扫而过,小六子手里的三棱军/刺挡住了面前的弯刀,随后侧面扫过来的一把弯刀,却是狠狠地劈在他的胸口上,把他直直撞飞了出去。
耳边不时传来咔咔的骨折声,翻滚在地的小六子,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大声地咳嗽着,一脸灰土地试图爬起来,随手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仗着防护衣在身,和鞑子马队硬碰硬的步兵阵型,根本就的挡不住哪怕一次骑兵冲击,十九名军士被撞飞的军士,还能爬起来的,堪堪就剩下了不到十人。
穿透了防御高地的鞑子马队,吓得还在远处观望的田房俊,不管不顾地打马冲进了峡谷,其他的七十多个家卫,慌乱地跟着跑了。
好在,被火/枪打出了血性的鞑子,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小六子他们身上,不把这十来个个还在挣扎的明军干掉,他们也没心思去追赶那些商队。
被鞑子战马撞飞在地的小六子,咳嗽着吐掉嘴里的尘土,爬了起来,耳朵里嗡嗡乱响;沾满了军士鲜血的右手,胡乱摸到了一把火/枪,拿起来试图装弹,这才愕然发现,火/枪枪管竟然被马蹄踩成了弧形。
扫眼身边,小六子憋屈地发现,弟兄们根他一样,都是满身的灰土血迹,在忙乱地找着自己的武器。至于那些个躺在地上的,基本上是不用指望了。
“集队,快,集结阵型,”强行咽下嗓子眼里的腥气,小六子嘶哑地叫喊着,把手下的军士招呼到身边,不管是火/枪还是左轮,只要手里的有家伙就行。
而冲出了六百多步的鞑子们,不紧不慢地再次调转马头,合拢了马队,弯刀高举如林,脸色冰冷;对敢于和他们死拼到底的敌人,鞑子骑兵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尊重,不介意给上一点喘气的时间。
虽然在这区区二十人手里,他们损失了将近八十个同伴,但现在局势已定,到了一举杀灭的时候了。
两名百夫长呼喝着,就在鞑子骑兵开始再次催马加速的时候,小六子身后的草原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尖利的唢呐声刺耳嘹亮。
一个百人队的骑兵,穿着奇异的涂绿色衣服的一群持枪军士,隆隆地冲了上来,飞快地靠上了高地。
“娘地,黄汉祥你可算是来了,”不用回头,小六子咧嘴呵呵笑道,满口带血的牙齿,呼呼地喘着粗气。
丢下战马的军士们,举着手里的火/枪,快步跑到了十几个伤残的战友身边,三队一排,前队半跪在地上,哗哗地端起了火/枪,瞄准冲上来的鞑子骑兵。
“一队至七队自由开火,八队至十队,准备震天雷,”黄汉祥高亢的厉喝声中,后退两步的三十名军士,不但取下了身上的震天雷,也把身边还在射击的军士身上,震天雷也摘了下来。
“碰、碰、碰,”密集响起的火/枪声,再次连串响起。
到这时,小六子才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黄汉祥,也穿着一身黄绿色的衣服,端着火/枪快速地射击。无声地咧嘴笑笑,小六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然而至的援兵,让鞑子骑兵的冲势为之一缓,栽倒了十几个倒霉蛋后,调转了几次方向,依旧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只能不甘地撒开了距离退向东方。
火/枪的威力他们已经领教了,鞑子也不是傻子,既然没了机会,那就再选下次的机会了;但是,这个峡谷方向的商道,他们可是牢牢地记住了。
当场战死十人,轻重伤八人,亲卫队一个短促的接战,竟然伤损一半还多,好在驮马被收拢了回来。要不是亲卫队军士人人防护衣在身,或许黄汉祥唯一的任务,就是给他们收尸了。
草草收拾战场,小六子他们是人人带伤,要不是贴身有防护衣保护,加上一点运气,就凭鞑子一个穿阵,他们就报销当场了;就算这样,胸骨被砍裂的小六子,只能趴在马背上返回峡谷。
和那九个被砍掉脑袋的同伴相比,他们确实幸运了点。
“哎,还是咱们人太少了,”黄汉祥长枪横在马背上,无语地看着那远去的鞑子。峡谷入口既然被鞑子盯上了,那今后和白龙湖的通道就不会再安全,这里,或许该建上一个石堡了。
匆匆打扫战场,护送着百户的亲卫队进入峡谷,和田房俊他们汇合后,黄汉祥没有继续跟随,也没理会那些家卫的嘴脸,而是带着顺手捡来的鞑子战马,向西没入进了草原。
他们要守在峡谷入口附近三个时辰,给商队返回石关屯争取时间。
不过,野战之下二十人能在五百鞑子精锐的刀下活命,足以说明火/枪和震天雷是相当凶猛的火器了,得到了观战家卫回报的三个商家,对原先并不关心的火/枪和震天雷,隐隐动了心思。
而“波斯人”竟然能出手帮助西门百户的军士,却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本来想尽快拿下萧夜的心思,也有了一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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