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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秦石头带着四个军士,逛逛悠悠,在几条街道上转着,围着田家大院高高的灰泥院墙转了好几圈,算是把四周的地形踩熟了,哥几个商议后,决定晚上动手抢人。

之所以要尽快动手,一是时间上距离初一只有六天了,二是田家大院后面的侧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多了起来,满载着大量肉、酒、蔬菜杂物的马车,忙碌的家丁,足以证明,这里就是田家嫁女出阁的地方了。

况且,他们吃饭时,多扔几个铜子,客栈伙计把前两天看见田家小姐在土地庙上香的事,说的活灵活现的,倒也验证了秦石头的猜测。

城外的六个军士还在野外荒地里等着呢,待得时间越长越容易出问题,打定主意的秦石头,和手下的军士,在客房里早早就躺下歇息了。

不过,秦石头没想到,在离他居住客栈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一间狭小的小院,里面也有人在打着田家的主意。

草原上一伙出没诡异的马贼,也在同一时间,低调地出现在了甘肃镇的交易市坊里,在这间不起眼的小院厢房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听着手下马贼外出探听的汇报。

满脸横肉,左脸颊上一道长长疤痕的赵黑山,穿着一身短打的家丁黑衣,皮靴踩在炕头上,靠在潮湿的炕墙上,“田家大院里的金窖方位,瘦猴已经探听了个大概,就在他们后花园荷池旁,那里的假山不过是障眼的摆设,”

“今晚丑时开始行动,寅时必须撤离,遇到活口不能留手,但哪个敢把动静搞大了,抵挡官兵追击的就是他了,”手里把玩着一把沉甸甸的宽刃短刀,绰号草上飞的赵黑山,阴靎地扫了眼身前的几个心腹,“丑时前,咱们在城外的人手,要赶到田家大院西北角集合,外面的人把马匹准备好,得手后马上离开这里,”

“大当家的,那田家也是甘肃镇的大家族,万一遇上他们的护院家卫,咱们进去十几个人,怕是少了点,要不要多上些人手,”一个长脸马贼闪动着目光,沉声建议道。

田家家卫手里的武器,除了长刀弓箭,就是那犀利的连发军弩和短火/枪,也是几乎人人一把,他们这些手里只有寻常的刀弓,真是被迎头遇上了,那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呵呵,李大还是有心了,”赵黑山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从身边炕上的纸包里,拣出一块鸡腿,连肉带骨一口吞下,嘴里嚼的咯嘣嘣乱响。

“有道是家贼难防,想我草上飞,岂是糊涂的主,否则在草原上早就让鞑子给灭了几十次了,”含含糊糊地说着,赵黑山粗壮的咽喉耸动,咽下了食物,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弹开塞子,咕咚咚就是两口麦酒灌下。

“哈,还真是不错,城里的日子,有酒有肉有娘们,那才是他娘的好,比草原上风霜露宿强啊,”一把将酒葫芦扔给矮小的瘦猴,草上飞笑眯眯地看着长脸汉子,“有人给咱们当内应,还出了大笔的赏格,人家比起田家来,势力靠山更是可怕,”

“这单生意做好了,咱们就是有靠山的马贼了,今后一年的吃喝玩乐也不缺银钱了,此等美事,焉能让它从手里流水,那娘的是要遭雷劈的,”话粗理不糙,他的话,让手下的几个人马上安稳了心思。

翻身下炕,赵黑子一脚踢开地上的木箱盖子,露出摆放整齐的十几把左轮火/枪,还有包裹严实的弹丸,“看看,咱们的雇主可是下了大本钱的,今晚过后,还有十把长火/枪送上,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今晚劫财,不得伤及太多,拿到金银马上撤离,违令者,五马分尸,”冷森的决断,让五个躬身而立的马贼,禁不住身上一寒,同时拱手肃然应下。

戌时末,客栈外街道上宵禁的梆子声,渐渐远去,躺在客房里的秦石头,猛然睁开了眼睛,掀开身上的薄被,他已是全服武装了。

一身黄绿色的野战制服,贴身穿着五斤六两的防护服,腰里牛皮带上挂着长刀,右侧一个弹丸皮匣,三枚震天雷,怀里的左轮火/枪也装满了弹丸。

他一起身,旁边床上的军士,也悄悄地爬了起来,和旗官一样的打扮,正在把三棱军/刺/插进皮靴的内鞘。他身上背着的,包裹里一个望远镜,一个裹在皮筒里的微光镜,可是秦石头的宝贝,马虎不得。

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秦石头拉开房门,“吱咛,”当他走到外面走廊上,旁边的一间客房,低沉的开门声,同时响起,另外三个军士也走出了客房。

两个军士身后背着的,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两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白天里买的牛肉、烧鸡,是给外面接应的弟兄们买的,可惜没有麦酒。

一行五人,从二楼下到院子里,穿过后院来到马厩旁的院墙处,无声地翻墙而出;寄存在客栈里的骡马,白天里已经便宜卖给了客栈掌柜,自是不用理会了。

来到外面街道上,避开一队巡逻的军兵,穿过几条扭曲的小巷子,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来到了田家大院的东北角,隐蔽在一片树林黑影里。

从树林向东爬上一座不高的土山,站在山顶的亭子里,秦石头拿着微光镜,细细地打量着远处的田家大院;借着淡淡的月光,两里外一道院墙后,那一队刚刚走过后花园的家卫,看得真真切切。

就连花园里两只懒散的狼狗,趴在石榴树下的身影,秦石头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嘴巴里不断地嘟囔着,“额的个老天,这比白天看着也差不多了,两个狼狗真是肥,宰了切成肉片,滚水里一烫,再蘸上葱花、香油,啧啧,”

他在这里自言自语,旁边的军士可是口水哗哗的,快速地开始盘算起来。

作为一个打猎高手,秦石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坐在亭子里的木栏杆上,举着微光镜犹如一个雕塑,盯着田家大院后花园,一看就是好半天,对面那时时出现的家卫,人数、出现间隔时间,他默默地记在心里。

夜里打着灯笼的家卫巡逻队,在秦石头眼里犹如流星般明亮,看得太真切了。

整整两个时辰,秦石头没有挪动地方,散开在四周的军士,也瞪着眼睛警戒了两个时辰,手里攥着的枪柄,已经握出了汗渍。

“恩,可以了,咱们行动吧,”好容易,秦石头蓦然地开口,招手叫来了军士,矮身小跑着下了小山包。

一丈高的院墙,伸手一摸,就知道是黄灰泥做浆垒砌的砖墙,外面光滑地摸不到棱角;靠在墙上的秦石头,伸左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后面身材灵活的军士,上前一步踩在他的手上,被托着使劲往上一送,人已经悄然腾空而起,趴在了墙头上。

散落着枯黄青苔的墙头,一尺宽,军士一手把着结实的砖墙,趴在上面腾手拿出两块牛肉,这煮得酥软的牛肉,一小半在药水里泡了半天了,出门时才拿出来。

“啪,”两块小半斤左右的带油肉块,远远地丢在了花园小道旁,趴在墙上的军士,屏住呼吸,静静地趴在了墙头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石榴树下的黑影。

果然,那两个本来懒洋洋的狼狗,听到声音,忽地就跳了起来,一声不吭地低着脑袋,左右晃动着鼻子就窜了过来;有道是咬人的狗不叫,这两个明显被人训练过的狼狗,飞快地跑到小道上,找到了那两块香喷喷的牛肉。

低脑袋在肉块上嗅了好一会,两个狼狗终是没有抵抗过肉的香味,围着肉块转了好几圈,上去叼着跑回了那石榴树下。

寂静的夜里,听着远处咯吱吱嚼动肉筋的吞咽声,趴在墙头上的军士,稍微等了片刻,冲着身下一摆手,又是一个军士被托着登上墙头。

就在秦石头五人悄无声息地放倒了狼狗,溜进田家后花园的时候,马贼草上飞,也带着自己的十几个弟兄,牵着五匹驮马,靠在了田家大院的南墙,距离田家大门不过是一个拐角的阴影处。

除了一个留在外面看骡马的,其他人眼看着赵黑山一摆头,随即开始了行动。

扔出带着绳索的铁爪,十几个携带刀枪的马贼,顺着绳子爬上去,先后跳进了大院的五进院;一队人手看管着家宅通往花园的道路,赵黑山亲自带着十个大汉,拎着皮袋抬杠,径直就往后花园去了。

沿途遇上了那一队巡逻的家卫,灯笼还未举起,刀光闪闪地“咔嚓、咔嚓”声中,从两边突然袭击的马贼,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直接砍杀了五个武装家卫,让他们连呼救声都隔断在咽喉里。

两盏糊着黄表纸的灯笼,也被迅速踩灭。

“快,去假山那里,”低声暗吼着,赵黑山拎着滴血的利刃,当先就奔荷池而去;身后,马贼顺手把家卫的尸首踢开,达达地加快了脚步。

田家大院是一个五进的宅院,后院两个花园,中间隔着一个花阁月亮门,冲进后花园的马贼们,当两个马贼被呵斥着退到月亮门时,五个贴着墙角阴影的身影,已经踩着他们刚刚进去的脚步声,抢先一步,悄悄溜进了前花园的阴影处。

手里攥着宽刃短刀的草上飞,没有理会那池边的假山,而是一口气跑到了对面的石榴树旁,看着地上横躺着的两个狼狗,正要举刀砍下,忽然咦了一声。

“举火,”随着他的一声嘱咐,火把亮了起来,火光下,赵黑山看向狼狗的嘴巴,眼仁突地一缩,鼻翼轻轻动了动;依稀闻到的,那淡淡的软骨草的药味,让他颇为愤恨。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狗贼,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打顺风草,简直是不知死活了,等会要是碰上了,有点本事就召到手下,要是愣头点的,一刀杀了就是。

不做多想,赵黑山带着手下,来到荷池对岸的假山旁,在几个肆无忌惮的火把下,很快就找到了那被雇主叮咛过的山石;在他的示意下,一个健壮的马贼上前,蒲扇大的双手抱着山石,使劲往右拧了两圈。

“轰,”低沉的闷响声,从脚下坚实的地面传来,当一个黝黑的洞口露出地面,里面那窄窄的台阶出现在赵黑山的眼里时,他那狰狞的脸庞上,露出丝丝得意来,利刃也归入刀鞘。

还来不及张口叫手下下去,身后的前花园里,赫然响起了刺耳的响铃声,让赵黑山顿时傻了眼;原来,人家田家也不是没有防贼的手段,只不过雇主没打听的更清楚。

“瘦猴,你再带两个人去门口守着,但凡敢有人冲进来,给老子直接干掉,”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脚下的金窖还是让赵黑山欲罢不能。

“快,下去找金子,找到了装袋,”一把拽出腰里的火/枪,草上飞大声吼叫着,抢过一个火把就冲了下去;那守在前花园门口的手下,可是有着四把火/枪,加上二道门的五个马贼,最起码能给自己争取一盏茶的功夫。

不过,他的计划还是让秦石头给搅和了,四个耳聪目明身手矫健的马贼,现在已经倒在了地上,胸口心脏处各扎着一根锋利的短箭,身子渐渐冰凉。

“有贼,在后花园,”宽大的家宅院落里,当先跑出屋的王家大管家,瞪着眼睛高声地嘶喊着,招呼着守在各处的家卫,拿着棍棒,纷纷跑向后花园,

田家各院各房,一盏盏灯光亮起,各屋里也先后有了动静,拎刀拿枪的田家男丁们,衣衫不整地冲出房门,扯着嗓子吆喝,“快、快,去抓住该死的小贼,杀了也是无妨,杀贼者重赏。”

轰乱的脚步声涌进前花园,躲在暗影里的秦石头,耳边就听见“彭、彭,”几声枪响,惨叫声凄厉地在远处高低起伏,更多的枪声随即响起;不用说,那些盗贼和田家家卫交上了手,双方都动用了左轮火/枪。

瞅准机会,拉住一个落了单的家卫,秦石头卡着他的脖子,拖进了拐角黑影里,三棱军/刺冰凉的利刃,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准叫喊,不然一刀捅死你,”脸上涂着青草汁的秦石头,恶狠狠地威胁道,见这个家伙惊愕地连连点头,遂稍稍松开了堵在嘴上的大手。

“说,田秀秀在哪个房间,说对了活命,说不对,哼,”利刃在喉的家卫,很明智地一指四进院的花门,“过了花门,西院第一个栅栏门,”眼珠子乱转的家卫,说着话就想扭头看清秦石头的模样。

但他的话音刚落,秦石头的三棱军/刺,“噗,”地就攮进了家卫的后腰,斜斜一挑捅烂了他的心脏。

慢慢放下瘫软的家卫,秦石头低声自语,“那你还是得死,被黑锅的还在后院呢,”突然出现的另一波人,让他更加警觉了,留不得捆绑的时间,也只能干脆地下了黑手。

招手唤过自己的军士,秦石头几人摸着墙根就向前院跑去。

西北风沙春秋频繁,各大家族女孩的闺房,并不像南方内地那样,起上一座二层小楼,而是和长房或支房一样,在家族里一间两进的房子,外面围上一圈木栅栏,或者种上一圈的月季、葡萄苗木当做小院。

躺在闺房里已经休息了的田秀秀,闻听外面乱哄哄的动静,加上清晰可闻的枪声,顿时就坐了起来,外间的小菊端着一盏油灯,满脸慌张地走了进来。

“小姐,”进到里屋,小菊眼见得田秀秀起了身,赶忙把油灯放在桌子上,撩起薄沙床帏幔帐,给小姐拿了件外衣;这里夜间潮气重,披上一件丝绵短大衣倒是方便。

“外面出了啥事,闹得乱腾腾的,”灯光下,脸庞瘦了一圈的田秀秀,勉强提着精神,轻声问道。

“不知道,等会自有管家来通告,小姐你喝口温汤,还是先睡吧,”小菊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这两个月来,自打得到了联姻的消息后,小姐放弃了家族里掌管的商事,整日无心饮食,哪怕是走路都懒得走远,全然把自己给圈禁在了闺房里。

“我没事,整天都是晕晕地想睡,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田秀秀披着短大衣,穿上绣花鞋,起身站在房间里,侧耳听着外面的火/枪声呼喊声,那熟悉的阵阵爆响,又让她心里一阵的难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年月里,家长全权处置着女儿的婚事,已是世俗约定,理所应当,两个月没了石关屯音讯的田秀秀,几乎是死了心,身子骨也几乎垮了下去。

自己和萧夜私定终身的事,她是万万不敢告知父亲的,那样不但自己名誉毁地,也会给萧夜带去莫大的危害,一个百户的身份,在田家还是真看不在眼里。

“罢了、罢了,迎亲的初一,就是自己去和母亲见面的日子了,”心若死灰的田秀秀,往日里镇定自若信心满满的她,现在就是一个脆弱的小女人,也只有枕头下的那把左轮火/枪,能给她带来些慰藉而已。

“小姐,你还是喝点参汤吧,今个你又是只吃了点素菜,咋能熬得下去啊,”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姐,小菊急在心里,开口劝道。

“无妨,我没胃口,”瞟了眼桌上带着棉套的食壶,田秀秀正想宽慰小菊几句,就听见外间的房门,突然被人“啪”地撞开,那两寸厚的门栓,根本就没起作用。

咣当作响的两扇木门打开,在两双惊恐的眼睛里,一只脏兮兮的皮靴踩了进来。

带着丝丝的湿寒,大步走进前屋的秦石头,从槅门灯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田秀秀,赶忙止步,火/枪插在腰带上,躬身轻声道,“田小姐,下官奉百户令,特来接小姐去往石关屯,”

他一脸的绿色草汁,对面的两个女人没有惊叫出声,足以证明家教严谨了,不敢抬步上前的秦石头,直接就标明了身份。

听到他的声音,田秀秀噌地站起身来,头晕目眩间,差点就瘫在地上,还好反应过来的小菊一把给扶住了。

“你,你是秦石头?”惊异的小菊,在石关屯和秦石头见过几次,虽然说话没两句,但他特有的大脑袋,小菊还是记得清楚。

“嘿嘿,小菊妹子记性不错,”没有否认自己身份的秦石头,至始至终没看到对面女人惊恐的模样,心里有些丧气,“不用收拾,咱们马上就走,”

话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让田秀秀明白了,怕是萧夜听到了风声,特意派人来接她了,遂也没有说话,后退两步,从床枕下抽出那把装满弹丸的火/枪,抬眼看看秦石头,“好,”

这简单的一个字,预示着,她田秀秀今后的日子,就要和生活将近二十年的家族,彻底断绝了关系,但她心里岂能甘心,甘心去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同床共枕,当一个所谓的平妻?

王家打的何种主意,她心里亮堂的很。何况,她在石关屯和萧夜是私情,已然是被破了身,这嫁去了王家,一旦事发,后果是难以预料的,可这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与其那样,还真不如去奔了萧夜那里,最起码,那是自己挑选的男人。这种浸猪笼的私奔,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遇上。

最关键的,是田秀秀和秦石头目光接触的一瞬间,秦石头眼里隐藏不深的那一丝冷漠,让这个精于商业的女子,明白了自己的选择;看似有些沉闷的萧夜,骨子里的那点傲气,或许会令秦石头干些鲁莽的蠢事,火/枪的弹丸她可不想亲身试试。

机会只有一次,她明智地把握住了,万贯家财将来自己也能挣回来,或许不比田家差。

对于田秀秀的果断,秦石头愣了片刻,他想不到,就凭着自己的两句话,田家大小姐就愿意跟着走了,连多问两句的意思也没有,把他心里盘算好几天的说辞,顿时给浪费的干干净净。

轻轻嘘口气,眼里带着些许的笑意,摘下背上的包裹,秦石头放在桌上,后退一步,“田小姐,下官在外面等候,时间不是很多,”

秦石头出了房门,小菊上前打开包裹,里面是两套黄绿色的野战制服,还有一小瓶绿色的汁液,肯定是他们脸上涂抹的那种东西。

“小菊,你我自小在一起,要是你不愿离开田家,那我也不勉强,你还是留下吧,”手里握着火/枪,田秀秀想了想,劝解着自己的丫鬟,在这里生活比起去石关屯,肯定是好了很多,她不愿让小菊跟着自己去受罪。

“小姐啊,你要是走了,家族里那些爷们,还不把我给打死,就算卖了也是一句话的事,小菊还是跟你走吧,吃苦受罪又不是没见过,”小菊嘻嘻笑道,拿起了一件厚实的上衣,“这衣服的布料,咱们就没见过,硬邦邦的,”

再说后花园,月亮门处散开的五个马贼,拿着火/枪不断地射击,“彭、彭彭、彭,”把涌上来的家卫打倒了一片,但是,有了教训的家卫,不但马上开始用火/枪还击,军弩也在黑暗里不时打出冷箭,还有人拿来门板举着,缓缓逼向了瘦猴他们。

“糟了,”凝目看着逼上来的两扇门板,闪身躲过迎面激射的箭矢,瘦猴一时脸色大变,“大当家他们不知道拿到东西了没有,咱们还的挡上一阵,射击,给我射击,”

在五把火/枪疯狂的交叉射击下,举着门板的家卫,先后被打中了腿脚,哀叫着躲在门板下,趴在地上大声地求救。

和搏杀经验丰富的马贼相比,田家家卫还是呆板的太多,几十号人挤在月亮门两旁,能动手开火的不过十几个,其他的再急也是干瞪眼。

不过,越来越多的家卫,隔着花墙上的菱窗空挡,拿着火/枪也在胡乱地射击,把瘦猴身边的一个马贼,打得一脸鲜血地栽倒在地,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彭、彭彭”,一时间,三个马贼被家卫的火力打得头也抬不起来,只能不时抬枪乱射。

“草,真是逼着老子发威,看不来点狠的,还弄不住你们了,”瘦猴咬牙从后腰掏出一个物件,笨拙地旋开把手后盖,掏出了一截火绳。

震天雷,石关屯特有的近战凶器,赫然出现在了马贼瘦猴的手里,这是那个雇主特意交给赵黑山的五枚之一,瘦猴手里只有两个;现在不用说就能看出来了,那个背后的雇主,明显就是黄家人了。

萧夜手里的震天雷,除了给黄家送了十几个,就连堡德斯商铺的清单里,也是价贵货少,三家商户基本没有被宰的觉悟,不肯浪费手里的银钱。

“轰、轰,”接连投出的两枚震天雷,烟尘里弹片飞溅,不但炸的那些挤在一起的家卫,伤亡惨重,哀嚎声连连,就连后花园钱窖里的赵黑山,也被惊动了。

假山地下一丈见方的钱窖里,火光下,除了门口两个架子上摆着的银锭,赵黑山最为眼红的,还是青砖地面上,垒起来的一个个“大冬瓜”,没错,用银子浇筑的大冬瓜。

这些该死的商家,防贼都防到钱窖里了。滑不溜秋的冬瓜疙瘩,就是他手下力气最大的马贼,也难以抱起一个。

十几个上百斤的大冬瓜,赵黑山看着只是一阵阵的牙疼,这娘的简直是看得拿不得,谁有本事背着上百斤的银锭,去翻墙头啊。

至于金子,他是一两都没看见,角落里一堆散在地上的铜钱,他更是瞧都不瞧,太累赘了。

麻爪了好一会,听得外面阵阵的爆炸声,赵黑山就知道,此地非是善地了,搞不好官军围过来,他们连跑路的机会都没了。

“草,赶紧的,把架子上的银子装袋,其他的,全不要了,”咬牙跺脚的草上飞,果断地不再看那些冬瓜了,恶狠狠地吐了口浓痰,“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瞅着大冬瓜发愣的马贼,在打当家的喝骂下,慌乱地把两个木架子扫空,背着皮袋跑上了地面;跟在最后的赵黑山,不甘心地瞧了瞧钱窖,“给瘦猴发讯号,马上从后墙撤,”

这次下了大本钱打劫田家,他草上飞最后可是被打了老脸了,只拿到不到五千两的银锭,不说金子没看见,就是那银子铸的大冬瓜,他也是摸了几把而已,简直是晦气到了脚后跟。

还号称啥的金窖,简直是寒碜人嘛。

“斯,碰,”一朵小小的烟花打在空中,和田家家卫火拼的瘦猴,带着染血的肩膀,飞快地向后花园跑去,后背上还插着一根短箭;至于那三个同伴,现在满身鲜血地还在地上吐气呢,能活过一个时辰就是稀罕了。

但是,就凭着五个马贼,打得几十个田家家卫叫苦不迭,他们确实凶悍的可以了,难怪可以在鞑子横行的草原上,活的满身肌肉。

后花园双方打得火热,秦石头和军士们护着两个女子,在小菊的指点下,却是悄悄地打开了三进院里的角门,留下了几个倒地不起的黑影;那些不长眼的田家男丁,被迎面砸晕了踢在一旁。

出了侧门,月光下,秦石头抬眼就看见街道右手拐角,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一闪即逝,冲着那里一摆手,两个军士拎着三棱军/刺扑了过去,把还在等待大当家的马贼,干脆利索地压在了地上。

正要开口讯问,军士猛然听见街道上轰轰的跑动声,情急之间,把俘虏的脑袋死按在尘土里,“噗“,扬手把军刺扎在了这个人的后心上,利刃在骨肉里拧了几下,再用这人身上的夹袄按住刀刃,猛地一拔军刺,起身和赶上来的旗官他们,转身钻进了小巷。

当大队军士赶到田家大院时,看到拐角处,地上躺着一具死尸,旁边还有五匹拴在墙角的驮马。

从后花园翻墙而出的赵黑山,带着手下狼狈地窜上土山,对面小河上方的城墙,已经被雇主告知,在天亮前不会有巡逻队经过。

直接登上城墙出城后,这才清点了自己的得失;四千八百两白银的收获,付出的可是四人当场战死,其他的五个生死不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官军对于马贼的处理,是相当的残酷,一旦被擒获坐实了口供,基本上很快就斩首示众了,根本没有内地的秋后问斩一说,这也是西北边军的特色了。

盘点清楚后,城外荒草地里,清凌的微风中,赵黑山昏沉的脑袋一下灵光起来;守在前花园的四个弟兄,各个都是好手,咋滴连示警的机会也没有,难道灭了那两条狼狗的同行,把他们给干了?

一定是这样的,那时自己还没触动假山钱窖的警报,想到这里,草上飞看着沉默身边的老弟兄,禁不住扬天长啸,“谁呀,娘的到底是哪个混蛋,让老子伤筋动骨啊,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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