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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突、突突,”马道石堡,堡墙上架起的重机枪,冲着沟壑里刚刚转过拐角的鞑子马队,迎头就是几个很有节奏的点射,把冲在最前面的鞑子百夫长,直接撕成了两截,血雾喷溅。

就连那胯下高大的乌黑战马,也被粗大的子弹,瞬间在身上钻出了几个酒盅大的血洞,斯溜溜哀鸣一声前蹄扬起,轰然倒地。

紧跟在百夫长身旁的三十多名鞑子,挥着手里的武器,嘴里吐着长长的雾气,怪叫声还没嚎出来,就和前面的上司一样,噗噗咔咔连串的肉皮骨头撕裂声中,纷纷掉落马下。

十来丈宽的大沟里,满是碎石沙的地面上,厚厚的积雪里,倒下了上百的鞑子骑兵,鲜血把白皑皑的地面染得猩红。这道原先根本不起眼的深沟,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张着大嘴的怪兽,贪婪地吞噬者草原主人的生命。

刚刚赶到的塌狼瓦,战马身上的热气还未散去,就迫不及待地派出了一个百人队,几番试探的结果,死伤甚比石关屯。

“哇呀呀,气死我了,”手里的马鞭不住地抽打着马下的护卫,塌狼瓦暴跳如雷地高声怒吼着,“围上去,从两边围上去,都是牛脑子,”

在千夫长的喝骂声中,大批的鞑子兵跳下战马,踩着没过小腿的冻雪,爬上了两边的小山,带队的两个千夫长,一脸悚然地发现,脚下看似平坦的积雪,竟然暗藏着一个个的雪坑,噗通掉下去连人脑袋都看不见。

四周大小沟壑交错的低矮山头,哪怕是没有下雪,也是极难攀爬,现在这里四下里满眼的皑皑雪地,他们就算靠近了石堡,估计也得先垫进雪坑里上百的勇士。

寒风呼啸间,冻得瑟瑟发抖的鞑子兵们,十几个身手利落的,好容易爬过了五里多地的起伏的山地,脑袋刚刚冒出一道山脊,遥遥听见几声清脆的枪响。

“呯、呯呯,”穿着厚沉皮袄的鞑子兵,丢下手里的角弓,茫然地摸着胸口的血洞,身子一软,呼噜噜滚下山梁,掀起淡淡白色雪雾。

马道石堡建在半山腰,两侧想要摸过来的鞑子,穿过起伏的白色雪山头,就像宣纸上的墨点一样醒目,给军士们当靶子再好不过了。

找不到架炮地点的塌狼瓦,折损了一百多鞑子兵后,脑袋清醒过来,狠狠地瞪着那模糊的石堡,调转马头,踩着地上尚未冰凉的尸体,向沟外跑去。

等到开春了,他还会再来的,那时,才是他大开杀戮的时候。

他这一走,鞑子兵们自然不再停留,跟在千夫长的护卫队后面,呼啦啦撤回了草原,今冬天气严寒,只能先去清风谷,汇合了大部队去河套那里了。

留下断后的一个鞑子百人队,忐忑地打出了白旗,果见石堡上再无动静,大喜之下,匆匆收拾了伤员,拉着原地乱跑的十几匹战马,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大沟。

至于雪地里的那些尸首、死马,鞑子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跟着大队人马向东而去。

马道石堡,堡墙上冻得硬邦的墙垛后,秦石头探出脑袋,看看外面没了动静的沟里,嘴巴咧的老大;两旁三十几个拿着猎枪、火/枪的军士,踩着地上滚滑的弹壳,也是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到现在,他们只是打了两轮火/枪,身上还没热乎呢。

“我的个娘呦,旗官,你这啥的机枪,也太牛掰了,”一个祖籍河南的军士,哆嗦着抱着火/枪,凑到秦石头跟前,羡慕地扫着冒着水汽的机枪,“两百步,鞑子连两百步都靠不上来,就这么跑了,”

“那是,也不看看,咱们旗官手里的大家伙,那可是百户给的,干起鞑子来杀猪宰羊般的容易,”一旁缩在女墙后的军士,迎着寒风笑道,但话说出去半截,就被凌冽的寒风吹得干咳起来。

“得了,又不是第一次看,”秦石头强忍心头震撼,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下去几个人,先打扫战场,等会王猛他们过来了,记得把火/枪换回来,那步枪可是咱们猎户小队的,”

在秦石头的监护下,十六七个军士出了石堡,绕过堡墙下的山道,端枪低腰向大沟里搜索过去;那些满地的武器、死马、马鞍等物资,再不值钱也得全扫回来。

很快,在堡墙其他三面戒备的王虎、王猛,急匆匆跑了回来,他们带着的四十个军士,撒开在三个位置,但只能眼巴巴地听着北面轰隆隆的机枪声,只有王虎他们开枪干掉了几个鞑子;其他人,大部分甚至一枪未发,但冻得却是直流清鼻涕。

“好家伙,石头,难怪你只带着自己的军士,一个帮手也不要,原来是早有准备了,”远远地,走在甬道上的王虎,瞧着秦石头就喊了起来。

另一头走过来的王猛,眼睛盯着那黝黑的重机枪,隐藏的炙热却是显露无疑;有了这大家伙,不说数百鞑子兵,就是来再多的他也不担心了;只要沟里摆的开,上千鞑子一窝蜂冲上来,也是白给的货。

“哈哈,那不是其他方向没这玩意嘛,”骄傲的秦石头,靠在炽热的枪管上,后背上透过皮袄的热度,让他很是畅快,“鞑子想和咱们近身拼杀,那也得能走过来,”

简短的接触战,用时不长,但让他肉疼的是,百户派人送来的弹链,一个搂不住,打光了四个,都是钱啊;再看看下面的缴获,秦石头渐渐冷静了下来。

“呵呵,秦旗官,你还是先想想,该如何给百户上报战报吧,”和围着机枪上下打量的王虎不同,王猛在走近时脚步放慢了,皮靴慢悠悠地踩在平坦的灰泥地面上,一脸不善的笑意。

“靡耗的弹丸有多少,干掉了多少鞑子,缴获如何?”王猛拍拍手里的步枪,“要是用步枪、火/枪,能用掉多少弹丸?”

“这个,这个,”厚毡帽下脑袋开始出汗的秦石头,哼唧着翻翻眼睛,“咋地,嫌老哥我不让你们摸这家伙,就想损招了是不?”

“没有,本总旗只是在光明正大地打主意,”王猛嘿嘿一乐,“秦旗官,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话,王猛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他嘴里的总旗两字,秦石头没听清,但拿出的信茷,就让秦石头有点感觉不妙了。

“马道石堡设总旗官,委原旗官王猛任,管辖石堡一干军务,白龙湖五十军士,猎户小队暂时归属马道石堡。百户西门萧夜令,”把信件内容念过后,王猛扬扬信纸,“来,看看,”

“这个,这个,”秦石头挺直了身子,嘴巴嘟囔着没有吭声,那随后赶来的五个旗官,还有王虎在旁,估计王猛也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再说,他识字也就三个,是他的的名字,其他的字不认识他,他更不识得它们。不过,上面的百户印信他的看得清楚。

“好啦,自家弟兄不要见外,”秦石头拘谨的样子,让王猛心里一乐,脸上却是没有了笑意,“但是,今天起,这机枪的指挥权,就由本总旗亲自掌管,”

“你说你一个旗官,老是围着机枪转圈,就不知道教出几个徒弟来,抓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随口说了两句,王猛上前摸摸机枪粗大的枪管,“靠,这烫,”

“呵呵,总旗,这里有水箱,百户说必须给里面灌满了水,要不就会,就会把机枪热坏了,”似懂非懂的秦石头,刚忙上来给王猛讲解起来,但心里的失落就难免了。

看来,机枪还是被王猛给搞走了,还搭上了自己一队的人马。

王猛昨天在接到石关屯物资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百户的军令,但鉴于斥候发现了鞑子大队踪迹,他没有立刻宣读,等的就是鞑子离开的那一刻。

现在机枪也只有实战经验最多的秦石头,能玩的熟手,就让他痛快地打上一次吧;没想到,机枪面前,鞑子竟然一触就走,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随同信件同时送来的,是一只精致的怀表,总旗以上的军官,都会配备怀表,其他的旗官军士,那就要看军功了。

接管了所有旗队指挥权的王猛,安排了堡墙警戒事物后,带着几个旗官去了大沟里,检视过被横扫的鞑子尸首后,对坚守石堡的任务,信心更旺了。

冬季天黑的早,按照怀表指针指示的时辰,五点左右,石堡外几乎看不出多远了,但王猛还是带着一众旗官,来到了堡门台阶下。

起伏的马道上,远远传来踏踏的马蹄声,随后就能看见一溜黑影出现在视野,不用说,是百户亲自押运货物过来了。

来到石堡的萧夜,走进军舍,趴在水盆前使劲用热水洗了把脸,脖颈上滑落出来的两个铁牌,挂着细铁链,碰在水盆边沿哗哗作响;靠在火炉旁喝了一大碗的姜汤,这才让僵硬的身子,渐渐暖和过来。

今冬的气温,明显要比去年冷太多了。

擦过手脸,看着火炕两边坐着的旗官们,萧夜笑呵呵地拿出一包烟叶,“来,这是田家商铺捎来的烟叶,云南的,很难得,”说这话,把烟叶丢给了王猛,“每人分点,”

萧夜不抽旱烟,但手下的旗官军士,却是抽烟的不少,窝在冬天屋里,西北除了喝酒抽烟下象棋,其他的娱乐相当少。高深点的围棋,也就杨天受那里见过,萧夜现在都不会下子。

王猛知道是百户在给自己长脸,赶忙站起来接过烟叶,给每个旗官派分,就是王青手下的工头李木匠,也拿到了一小把。

“石堡守卫,就由秦总旗安排了,本官不插手,”萧夜环视一圈这些军官,脸色郑重起来,也让军舍里闹哄哄的声音,安静下来。随后,萧夜通报了其他三个旗官的任命。

“你们能打退鞑子的袭扰,甚是不错,这里和白龙湖的通道,不能中断,”萧夜遥遥一指白龙湖,“那里的矿料,是咱们最需要的,富贵楼里的物资,也需要这条通道畅达,”

“所以,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要和大家商议,如何打通去往白龙湖的道路,鞑子封锁草原的时间,不能超过这个冬天,”他话里隐隐透漏出的信息,其他人不太明白,但王猛却是心里豁然亮堂起来。

看着王猛沉吟的面孔,萧夜就知道,自己挑选出的这个总旗官,应该是选对了;没有脑子的总旗,最多不过是一员猛将,但这里需要的是会动脑子的旗官。

两年来野外风吹日晒,加上和鞑子不断的交手,互有胜负之下,王猛这个青涩的军士,已然有了成熟的模样。

“所以,本官决定,在离石堡二十里外的戈壁滩附近,修建一座石堡,”萧夜的话,顿时就让军舍里热闹起来。

白天里还有鞑子来骚扰,晚上百户就有了前出草原的打算,虽然只是不远的二十里外,但这个消息却是让大家很吃惊了。

“百户,那里虽然在戈壁滩边缘,但地势平坦没有遮蔽,鞑子可是随时能赶到,一挨到了春季,他们恐怕,”眉头紧皱的王猛,对萧夜的打算并不看好。其他的旗官,也是低声嘀咕着,没人赞同这个新奇的想法。

只有大咧咧的秦石头,拿着锃亮的铜烟锅,忙不失迭地塞着烟叶;对他来说,只要百户下令,就是去双塔湖那里,也是抬脚就走的事。

“无妨,大家有话就说,说的不周全也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本官也不是神仙,想不到的地方还要你们指出来,”萧夜笑眯眯地盘坐炕上,拿起茶杯喝着热茶,随手掏出了一张地图。

他看着地图,耳边听着旗官们的意见,直到屋里再次安静下来,这才一摆手,“李木匠,你给大家伙将将,那个石堡该咋样修,”

言尽于此,众人知道,百户是下了决心了,那个石堡非修不可了,于是,包括秦石头在内,旗官们心里开始火热起来,那个石堡的总旗,该是从这里选出吧。

不赞成归不赞成,但百户既然敢下手,他们自然要围着军令转了,谁不愿意自己手下的军士越多越好?

“是,百户,”面目黝黑的李木匠,从身边的背包里,掏出一张黄纸,这种不算便宜的草纸,在甘肃镇一带的私塾里很普遍,但也是军户们早先买不起的斯文物件,现在竟然在王大力这里很随意地见到了。

展开黄纸,上面用墨画着交错的图案,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十字;这种建筑,是王大力一帮子匠人,和王青他们一起琢磨了好几天,这才有了雏形。

“修筑戈壁墩堡,冬季风大阴寒高度不能太高,而且夏季太热,里面有人驻守难以忍受,所以,我等商议过后,建议修筑一个十字暗堡,凭着现在的火器,足以抗拒鞑子的骑兵,”指点着图案,李木匠说道。

这种墩堡,一般修筑在地下,一半修筑于地上,而且上半部几乎被封闭起来,隔热防风,就是鞑子的角弓,也难以射箭入内;当然,厚度足够的话,那虎尊炮的炮弹,就基本上不起作用了。

十字型的墩堡,半埋地下的四个分支暗道,三短一长短像一支鹰爪,长五丈短三丈,末端各有一个暗堡,中间一座不大的四方墩堡,长宽各五丈,高三丈有余;入口就建在南面一个分支暗堡下方,虽然看起来相当结实,但需要的灰泥数量,比起马道石堡来,只多不少。

墩堡外观直上直下,最上端设有带垛墙的平台,就连甬道也在建筑内部,这是大家最直观的看法。

最关键的是,近乎封闭的墩堡各处,都有隐蔽的射击口,军士拿掉甬道墙壁上的填石,开火射击后,再把碗口大点的填石堵上,就可以放心地另换地方了。就算鞑子找到了射击口,想爬进来?那就练就好缩骨功再说吧。

戈壁墩堡经过李木匠的解说,大家这才凝神重视起来,这种几乎全身是刺的石堡,哪怕鞑子兵爬到了堡顶上方,恐怕也难以入内。

不过,眼下天寒地冻的,能去那里开始修建石堡吗?李木匠也不清楚,尽管从黄家执事那里,得知在低温天气下,给灰泥掺入适量的青盐,就可以大大提高灰泥凝固的硬度,只是现在的气候真的不是建筑的好时候。

“本官知道现在气温太低,匠人们手都难以伸出,所以,目前只是先把地基挖好,驼队可是带来了五百的土工弹,一旦可为,下一批马上运到,”萧夜明白急于求成的后果,戈壁滩上的白毛风犀利,冻死军士匠人的事他干不出来。

“况且,此次本官带来了一样好东西,就种在石堡附近,明年牧草反绿后,哼哼,就是鞑子也得看清楚了再下脚,”萧夜冷哼一声,眼角闪过一丝寒意。

他的话,虽没有明说,但在军舍里的众人,后背上突地一凉,那好东西,不消说,肯定是藤草了。

想想被藤草环绕的戈壁墩堡,就是满心热枕的秦石头,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是否向百户提出来,去哪里值守了。

商议完毕,有伙夫端上了大盆煮熟的马肉,加了沙葱、八角佐料的大块筋肉,虽然糙了点,萧夜却是吃的津津有味,麦酒喝了两杯。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天色尚黑,石堡门口的台阶上,就有大队骡马、战马被牵了出来,小心地走下冻的光滑的石阶。

三人一队的斥候,早就放出去了,按时间算,黄汉祥他们的驼队,最晚今天也该到了,必须有人在外面接应。

五十名军士护着骡队,十几个穿着厚厚皮袄的工匠,拉着载重的骡马,前面还有两辆拖架,一个上面装着那挺重机枪,另一个蒙着厚厚的牛皮帐幔,有百户亲卫守着。

萧夜、王猛带着队伍,出了大沟,直直向北行进了二十里地,这才停下了脚步,身下的战马也累的嘴角泛沫。

找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军士散开两队,秦石头带队居中在附近架起机枪,开始戒备,工匠们忙着清理脚下的积雪。

十名亲卫把拖架上的牛皮帐幔,解去绳索摘下,露出了一个幽青的石磨;为了确定这个石堡位置,萧夜不惜让马道石堡磨坊里停工了一个,军户们可以好好地休息几天了。

丙字号石磨搬下放置在坚硬的沙地上,有亲卫随意地捡拾了几块石头,塞进磨眼里,一人转动磨盘,很快就看见有细细的淡黄色灰泥粉末,从槽口里流了下来。

“百户大人,就这里了,”验看过灰泥粉末,亲卫大声地喊道,随着远处萧夜的手势,一个高大的帐篷竖起,罩住了这个醒目的石磨。

见亲卫把帐篷竖起,李木匠带着几个工匠,选好位置,抡起铁钎大锤,在冻土上凿挖出了几个洞坑,把一枚枚土工弹放了进去。

“彭、彭、彭,”随着低沉的爆炸声,碎石沙土飞溅,两人深的巷道开始挖掘,骡马拉着两根长绳,长绳末端串绑着几个镶铁皮木箱,装运土石就靠它们了。

有着土工弹的大量使用,五丈长一丈宽的巷道,半天时间就有了模样,深度只挖到了三尺,由于没有铁条运来,巷道上方的灰泥盖板无法打制,现在只能摆在那里了。

但是,冻土地带土层的坚硬,让土工弹消耗巨费,四方墩堡那长宽各五丈的地基,还没挖出一半,土工弹就消耗殆尽了。

萧夜亲自带着亲卫,把上百截一尺长的藤草枝干,沿着墩堡四周外十丈方圆,挖个深坑全部埋上,把混着积雪的浮土砂石填上就好。

下午时分,余山带领一队军士,押运着三十多头高大的骆驼,满载矿料,出现在斥候的望远镜里。停顿了近半个月的通道,趁着寒雪天,白龙湖的人马出现了。

见此情景,萧夜相当高兴,等到余山赶来见礼,遂询问了白龙湖情况后,让他指挥军士,把矿料全部就地卸下,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这些矿料没人会在意。

“今后鹰爪堡建成,白龙湖矿料,运送至此为止卸下,不用送往马道石堡,”

两队合一,萧夜带着军士工匠们,把石磨架上拖架覆盖捆绑结实,天黑前直接返回了马道石堡;一天下来,众人连冻带累,要不是暖手,还有几个营房帐篷能轮换抵挡风寒,怕是一半的人都得带着冻疮回去。

路上,余山和几个白龙湖旗官,对秦石头看护的拖架很是感兴趣,但有百户在旁,只能忍着好奇先回石堡了。

马道石堡,赶回来的萧夜,吃过晚饭后,在军舍里召集了众旗官,当众宣布了白龙湖兵制一事,把委任黄汉祥、余山、杜丁为百人长的信件,交给了余山。

三个百人队,三个百人长各执一队,但战时余山、杜丁归属黄汉祥统管,他的资历也足以服众。

这种表面缩编,暗中扩大兵力的好事,余山和几个旗官当然乐的合不拢嘴了,百人长的粮饷可是比照百户来的,那总旗、旗官、军士等级的待遇,和大明军队里同阶相比已经够高的了。

尤为重要的是,今后百人队里的军士不只是汉人,就是蒙古鞑子经过考验,忠诚的也能加入,只要能严格遵从军令就是了,这对于白龙湖来说,无异于一场及时雨了。

白龙湖控制下的鞑子部落,有青壮牧民超过千人了,这股力量如果把握好了,哪怕是二选一,也有三百控弦骑士能归入釜中。

当然,挑选出终于百户所的鞑子骑兵,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让王猛他们遗憾的是,百户拿出的这种百人队制,仅仅在白龙湖施行,粮食和人口的限制,萧夜也是无奈。

“余山,他和黄汉祥比,机敏有余胆略不足,比起杜丁来谋断可陈,如果再磨练一两年,也堪可大用,”清晨,余山一行拉着炒面罐头和丝绵大衣,还有一些弹丸返回了;站在堡墙上,萧夜静静地看着远去的队伍,对身边的王猛说道。

余山带来的五十军士,留下了二十人,两队小旗被编入了王猛的旗队,现在,马道石堡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个百户所的兵力。那些马贼俘虏,被他带回了白龙湖。

“那,百户的意思是?”王猛面色不变地问道,他和王大力他们相比,现在只是唯百户军令行事,对那远在天边的朝廷,没多少敬意。

“嘿嘿,指挥使司衙门里,还有锦衣卫,本官应该被盯上了,那马贼僵而不死,或许也在暗中窥视石关屯,本官不得不防,”萧夜冷冷地笑道,“马道石堡,你小子一定要看好了,这是咱的一条退路,等雪化了,梅儿她们就会转过来看看,你要仔细了,”

“晓得,”萧夜这推心置腹的话,让王猛浑身一凛,肃然应道。

“这里,是咱们的石堡,非大明疆域,非鞑子草场,哪个也别想夺走,你手里的火器,只要是不怀好意的,就给我狠狠地打,别管他啥的镇抚官之流,”萧夜这般的话,已经昭示了他对碎石堡极度的不满。

最让他头疼的,不但是那个无法搬运的石磨,还有那个一根筋的倔老夫子,自己的岳父也不好说劝,既然他不愿离开石关屯,只能让他在屯里待着教授学生了。

心底深处,萧夜已经存了离开千户所管辖的心思。

戈壁滩边缘修建墩堡一事,有王猛监看,萧夜自是放心,又在石堡待了一天后,准备回返石关屯了;这里虽然待着自在,但这里温度还是太低了,施工缓慢,梅儿她们不在身边,萧夜也就不多停留了。

临走前,萧夜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把这个带来的丙字号石磨,留在了马道石堡;采石场石堡虽然看起来比这里安全,但他最怕的不是鞑子,而是来自碎石堡甚至甘肃镇的那些人。

至于采石场石堡里的那些匠人军士、役丁,想干活的就在石堡里用力气换工钱,想休息的就回老羊口石堡,和家人团聚几天,这般调配下来,役丁们也有时间参加操演,匠人军士们能缓过劲来,还算不错。

临走时,萧夜的亲卫把在牛角峰缴获的金银财宝、药材绸缎,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秦石头和王虎他们,会分得大部分,留守在马道石堡的王猛他们,只能喝喝肉汤解馋些罢。

除了军械战马等军事物资,该旗官、军士们得到的奖赏,萧夜不会吝惜,一碗水端平就好,否则的话,下一次外派没有油水的军务,那就难使唤了。

在山道上走了一天,带着亲卫回到石关屯,萧夜就看到了让他很不待见的孙德章。

一身皮氅的孙德章,在胡适彪的百户所里,已经吃喝了两天了,听得有军士来报,拉着不情不愿的胡百户,直接就闯进了甲字号石堡。

看守石堡的亲卫,见胡适彪出面,自是不会挡路,加上一身官衣的孙德章,也不阻拦,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堡门,还有后面十几个碎石堡军士。

雪后道路难行,石关屯山上两条道路被军士清理干净了,但碎石堡通往石关屯的道路,残雪满地,如果化雪后悔更加泥泞。

要不是此行所办事物里,王千户允诺了好处,否则孙德章是不会冒着严寒跑这么远的道;“西门萧夜,本官奉千户令,给你送地契来了,”

怪声怪气的孙德章,初一见到萧夜,在院门口就大声说道,也没理会自己未被请入堂屋,迫不及待地拿出了一张契约,上面可是盖着甘肃镇县衙、碎石堡千户所大印的。

“兹有石关屯石堡两座,经报备肃州卫指挥使司衙,甘肃镇县衙、碎石堡千户所出资白银千两,粮五百石赊购,特此为约,”一张轻飘飘的地契,萧夜拿到手,就预示着,石关屯山上的两座石堡,就此转手归入到千户所名下了。

至于那两座石堡萧夜分到了谁的名下,人家根本不管,找就找最大的事主,萧夜不出头谁顶梁。

“呵呵,”萧夜轻笑两声,一脸的苦涩;这就忍不住了,石关屯刚刚把鞑子击退了,字面上的嘉奖都没看到,就有人按捺不住要伸手了。

“西门百户,接着吧,现在,这个石堡,还有前面的那个,就归属到千户所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孙德章抖抖手里的纸张,斜着眼睛瞅着萧夜。

如果萧夜胆敢拒绝,他带来的十几个好手,手里的火/枪可不是吃素的;站在镇抚官身后的军士们,已经隐隐围了上来。

萧夜身后的三个亲卫,见势不妙,背着的火/枪来不及拿下来,但大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左轮手/枪的机簧,被大拇指狠狠地掰开了。

而站在堡墙上、守在堡门的十几个亲卫,步枪已经摘了下来,缓缓地推动了枪机,只要西门百户下令,他们的枪口会毫不犹豫地指向那个嚣张的镇抚官。

孙德章身边的胡适彪,这时脑袋上大颗的汗珠,啪啪地滚落下来,他没想到,这个愚蠢的镇抚官,还真的以为自己掌控了山上的军士,妄想着一举把萧夜吓倒。

眼珠子乱转的孙德章,自然听到了头顶上枪机的声音,还以为是胡适彪暗中打出了手势,遂笑笑扫了眼身边的胡百户;恩,这个有眼色的百户还是不错的。

眼前的局面,让萧夜措手不及,来者不善他能看出来,但想不到的是,孙德章竟然是来挖他的根的,这就让他由不得心火旺盛了。

不说那个暗中投效的胡适彪,就是那十几个碎石堡的军士,他有把握自己的亲卫,能在他们举起火/枪的片刻,瞬间击杀掉;但是,能这么干吗?后果能承受的起吗?

但就凭这张莫须有的地契,让出自己亲手修建的石堡,他如何情愿,老羊口石堡焉能再保,王崇礼会不会再次出手。

面色变幻的萧夜,在孙德章一声紧一声的督促下,牙关紧咬,正要一跺脚去摸后腰的手枪时,“孙镇抚,你这是在干啥?”

抬头,萧夜看见许久未露面的杨天受,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枚黑子;他的身后,辛濡林坐着轮椅被军士推着,一袭蓝袍的王梓良,脸色阴沉地随后而来。

辛濡林和王梓良没想到,不声不响到了石关屯好几天的孙德章,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按以前的印象,这次大不了百户出点血,拿出些火/枪之类的物资,打发掉这个年关前来巡察的家伙就罢了,咋滴转眼就变了样。

“哦,是杨先生啊,”扭脸看见杨天受,孙德章面色微变,随即正色地一抖手里的地契,“本官奉命而来,职责在身,不得已啊,呵呵,”

干笑的孙德章,杨天受没看在眼里,而是狠狠地瞪了萧夜一眼,这才转头看向这个笑面虎镇抚官。

萧夜刚才悄悄的举动,让杨天受心里慌得难受的紧,他要是晚上一步,或许,事情就难以挽回了;叛乱之罪祸及九族,他岂能轻易地丢弃自己的清名。

孙德章知道杨天受的来头,尽管是一个被罢免的京官,但世事无常,军户又咋样,就是大牢里的囚犯也有好运的时候,万一人家走了好运起复了呢,没看见就连蒋杰、王崇礼也不愿轻易触及这个罪官,他又有何本事趟浑水。

“杨先生,下官这里可是有两家司衙卫所盖印的地契,用钱粮征用了石关屯两个石堡,这是凭证,”孙德章把地契递上,笑巴巴地后退一步;有这个地契在,闹到哪里他都是理直气壮的。

何况,一个契书副本,不怕被火大的杨天受撕毁。

接过地契,杨天受扫了眼后,直接就气的笑了,“白银千两,粮五百石,还赊购?孙德章,你当老夫是孩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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