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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堡,就在草地上的枯草开始泛绿之际,经过一个月从早到晚的忙碌,一百军士加上五十匠人,终于在萧夜不计成本的投入下,把这个小心翼翼迈入草原的石堡,建成了。
石堡最高处的平台上,手腕粗的丈长木杆上,挑起了一面黑底白色狼头三角旗,在寒风中烈烈飘扬。
石堡修筑不易,这还是在大半个冬季,王青他们不时前来用土工弹,炸好了四条基坑的前提下,用光了马道石堡储备的全部黄灰泥,才得以顺利建成。
长宽各三十丈,高十丈的石堡,从地底下伸出的暗道,分三支面向东、西、北延伸,各长两丈高五尺有余,宽五尺的暗道里,站着军士能轻松地监看草原及戈壁滩;露出地面三个方向的几个窄小的射击窗孔,足以打击敢于冲击上来挑衅的鞑子骑兵。
石堡正南的一条半地下暗道,长足有十四丈,带着点弧形的走道,宽高却足以开进马车,是为装卸货物、人员进出的唯一的通道。
和早前规划不同的原因,一是这里土层下的碎石太硬,况且石堡外地形实在开阔,没有半点的借助,只能让萧夜咬着牙违了修堡例,要不然,抬着长梯的鞑子步兵,从四面围住一拥而上,靠人海战术就能淹没了这个石堡。
鹰爪暗道短了,石堡加高了,为的就是防备外部的偷袭。
石堡的仓库是半地下的,地上几乎是全封闭式的石楼,中间一个四方的院子,三层堡房里每层隔开了五六间大屋,靠墙有宽大的灰泥台阶,旋转而上;在第三层每间房朝外侧墙壁上三个齐胸高的小窗,当做了射击口,下面的两层房间设有对向院子的窗户,但里面光线白天都很暗。
如若想透口气的话,只能登梯上到最高顶层的平台,那里四面有半人高的垛墙,站在上面,四周地形一览无余。
按照王青他们的规划,地下通道马车、骡马直接从暗道进入,货物沿着台阶运上去,地面一楼的房间当仓库。三间空旷的半地下仓库,由于潮气太大,只能当做临时的马厩。
一楼剩下的三间大屋,一间正对入口通道的会作为丙字号磨坊,一间做伙房,最角落的那间小屋,如果水伞能积攒下足够的净水,军士们就能在里面洗个热水澡。
那两个暗道的入口,就在磨坊和伙房里。
二、三楼是为军舍和军器库,军舍里盘砌了火炕,火炕的砖灶就等着起火烘烤了,至于黄汉祥如何布置,其他人就无从考虑了,最起码,一个坚固的小型要塞,军士进驻后,就能马上初具防御功能。
有意思的是,王青他们把厕所修在了暗道里掏出的两个耳间里,装上了门板,里面挖了五个坑位,距离相错远了点,大概是为了以后有妇女住进来方便吧。
这将来隔一段时间,掏粪的活动,就由犯了军规的军士来干了。
萧夜带着黄汉祥在鹰爪堡里转了几圈,留给了他五十军士,还有秦石头的夜枭旗队;无其他军务的情况下,夜枭旗队会作为斥候,一直顶在最前沿,新建的石堡修到哪里,他们就会驻守在哪里。
到达鹰爪堡的军士旗官,萧夜就不会再浪费银钱了,统一换上土黄色的冬季野战制服,皮帽、皮靴、皮大衣,都是从石关屯仓库里运来的。
鸳鸯战袄,冬季那种带着棉夹的长下摆,走起路来都嫌碍事,在草原上就不用遮掩了,全部换掉。
石关屯里那间铁匠铺,陆续打制出来的简易护胸板甲,外套一层生牛皮,前后绑在身上,也发到了军士手里;旗官以上的,还有萧夜的亲卫队、夜枭旗队,每人都有一件贴身的防护衣,但这种简陋的板甲,还是每人配备了一件,以防被有心人看出了蹊跷。
至于防护更为好点的铁扎甲,哪怕是只要上身,也需要大量的厚铁板,打制费时费力,萧夜一时买不到更多的铁料,只能暂且作罢。
卖价高达每件千两的防护衣,堡德斯每次拿出来只有两件,随即就会被毫不心疼地商家买走,倒卖价格能翻几番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摸着绵软细密的软衣,重量手感让人惊叹,上下两件一套,几乎防护了全身躯干,没人会认为能批量出现,价钱再高也是供不应求。
白天里一刻不停的押运队,把存藏在马道石堡的粮食物资,褥子草席到锅碗瓢盆,军械弹药,一车车运了过来,也让黄汉祥提起的心脏能安回肚子里了。
最关键的,四个崭新的水伞第一时间就安置完毕,足足占据了三层一大间的房屋,如果放在外面狂风一吹,黄汉祥只有哭的份了。这间空档的房间,是军士监视窗外的执哨点。
只来得及安窗框的房间里,因水伞的原因,玻璃运到也不能装,干冷的寒风从小窗口呼呼直灌而入,两面通透,裹着两层丝绵大衣的哨卫,原地待上一会就冻得腿脚发麻,只能不住地来回转悠,顺便惦记着把流满了净水的木桶换下。
七十多人三个月的储备粮,足以应对一场围困一个月战斗的弹药,顺利地放进了一楼的仓库里。
当来自马道石堡的旗队进入石堡,正南暗道口外两块一人高的沉重灰泥石块,封住了一半的入口后,萧夜和运输队离开了。
十四丈长的暗道出口,带着不大的弧形,鞑子的弓箭不能笔直地射入,如果真的敢钻进来,那就成了火/枪和震天雷的靶子了;加上紧急时丢上些跳雷,这里就会成为一个血肉磨眼,来多少鞑子都会被不客气地吞掉。
依旧不装封闭的大门,是萧夜坚持的结果,为的是不让石堡里的军士放松了警惕,如果真的被偷袭进了内部,那就怪自己命歹吧。
秦石头的军士在黄汉祥的安排下,守在了三楼朝向草原一侧的军舍,机枪也垫在石块上固定好,架在了小窗前;小窗被一个厚实的棉被罩好,旁边放着一小桶清水。
春暖乍寒之际,草原上早晚的气温冷的渗人,就算是穿着厚厚的丝棉大衣,站在寒风中用不了一个时辰,再壮实的军汉也得冻僵了。
于是,执哨的军士,怀里揣着暖手,就守在了三个空着的军舍里小窗前,轮流拿着秦石头的微光镜,监视着四周夜晚的草原、戈壁,两个时辰一轮换。
夜晚,黑漆漆的草原上寒风呼啸,隔壁滩里点点荧光,不时晃动飘摆,平日里膜拜鬼神的军士们,还需要时间适应。
最难受的执哨军士,就是监视石堡入口的两个人了,墙上的小洞里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晚上寒风从暗道射击孔呼呼扫进院子,站在风口处不一会就冻得浑身麻木,身上裹着的两层羊皮长袍,就跟纸糊的一样单薄。
好在不时有需要出恭的军士,经过时和他们打个招呼,开几句玩笑,这才能熬过一个时辰。
运来的黑色果核不是很多,二、三楼十个军舍里,二楼住满了人,三楼的两个房间夜枭旗队占了。现在到了初春,草原上寒意依旧,房间小窗被绵帘堵死,火炕上挤满了军士,就连黄汉祥和旗官们,都要相互挤在一起睡觉,为的就是节省一些燃料。
矗立在草原边缘的鹰爪石堡,早就引起了鞑子游骑的注意,不过,萧夜在时带着亲卫队,结结实实地打跑了几次鞑子,反倒是让附近安静了很多。
远远观望的鞑子骑兵,只是出没了几次后,就不在来了,或许,他们已经回去上报明人的妄为了。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黄汉祥派出了两支斥候小队,散出去五里开外,一旦发现了小股鞑子骑兵踪影,信哨一番联系,石堡里的马队会即刻出动。
其他的军士,除了在各哨位上警戒的一个旗队,其他军士全副武装,在石堡外集结后,绕着石堡开始了热身;背着三十多斤的武器、板甲、干粮,坚持每天锻炼,演练火器、震天雷,是萧夜手下旗队的特色。
这也是他们保命的必要本钱,这一点,不需萧夜劝导监督,只要去过一次草原的军士,回来了无不是拼着命的训练。
秦石头骑着战马,和两个同伴小心地绕过石堡外的藤草,向西北方向的戈壁里跑出了两里地后,拉住了缰绳,四下里观望着苍凉的戈壁滩;这里,大小不一的乱石、矮坡,在他的眼里一一扫过。
不为别的,昨晚轮到他执哨的时候,微光镜里,他看到了林林点点飘忽的冷光,闪烁的微光整夜地让他头皮发麻,好容易忍到了天亮,就迫不及待出来寻看了。
观望了好一会,没看出异常的秦石头,翻身下马,拉着马缰绳走到几块石头跟前,发泄地踢飞了一块石头,“娘的,吓死老子了,”
飞出去的石头,砸在了另一块石头上,碰出了微不可查的火花,随即就被扫过的寒风泯灭。
“咦,这是啥?”枪法奇准的秦石头,眼神相当尖锐,立马看出了石头的异样,偏着脑袋想了想,扭身冲着两个弟兄吼了一嗓子,“来,把这些石头带回去,让匠户仔细看看,”
两大皮袋的石头,装在了备马背上,三个军士跳上战马,轰隆隆向石堡而去。
一个巨大的露天低阶磷石矿坑,无意间被秦石头发现了,而这里,正是鹰爪堡的十里管辖之内。
带回石堡的两袋石头,丢在一楼的仓库里,秦石头马上带队外出了,他们今天是斥候小队,按时的探查军务,是不能中断的,哪怕白跑一天也必须完成规定的路程。
第二天,石关屯来的探矿小队,在尚舍田的带领下,坐马车来了,他们受百户之命,到这里要四下里找寻一边,看看能否碰上好运气。
秦石头他们还没有回来,但是守卫石堡的军士,知道那两袋沉重的石头,遂把它们交给了探矿小队。
拿着两块重量和体积不相符的石块,尚舍田在手里颠了颠,除了轻点,他也看不出有啥用处。
“秦旗官说了,这石头还能擦出火花来,他亲眼看到的,”见老头眼里不加掩饰的失望,军士赶忙说道。
“哦,火花?”尚舍田嘴里喃喃自语着,走到了阴暗的通道里,手里的石头咔咔地相互砸了几下,果然,细微的火花闪烁在了眼前。
“这,这应该是磷石,”大睁着眼睛的尚舍田,虽然明白了矿石的种类,但还是惋惜地摇摇头。
“尚保长,为何摇头?”不知何时,黄汉祥已经站到了尚舍田的身后,眼里精光闪动,他也想不到,那光秃秃寸草难生的戈壁滩,竟然有了磷石。
整日里研读那本步兵战术书籍的黄汉祥,能跑到楼下,已经是很难得了。
“汉祥啊,你看看,”尚舍田走到昏暗的油灯下,他把两块石头举在了面前,“是磷石,但品位太低,几无开采熬制的可能,”
这种磷含量低的可怜的石块,就是放在尚舍田的眼里,也只有丢掉的份,磨碎了淘取磷粉,不但需要源源不断的水源、木材,就是用处也不大,一般人家根本用不上。
也只有官府的匠造局里会少量的购买,药店里需要一点,投入产出明显差异巨大,倒赔钱的事。
“这样吧,先把这两袋运到马道石堡,看百户大人如何处置,”黄汉祥有点失落,但还是热情地把尚舍田迎上了二楼,那里的火炕烧的滚热,一定高把这个老猎户招呼好了。
自己这里方圆十里,就看地下有没有好东西了,百户可不会在一处荒地上白建一个石堡;背负守卫军务的黄汉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不好好经营,哪里对得起百户数万两银子的投入。
五个军士骑上战马,护卫着两个骡马出了石堡暗道,沿着黄连树苗防护百米长的通道,向南面的山谷奔去,黄汉祥派他们到马道石堡的另一件事,是找王猛签要更多的黑色果核。
当晚,王猛向石关屯派出了快马信使,那两袋低磷石也被投入了丙字号石磨磨眼,这是百户事先交代给他的,具体为何,百户没解释。
回到老羊口屯堡的萧夜,和平日一样,顺道先去了石关屯的甲字号石堡,一连十来天没有进那个磨坊,他都有些不适应了。
军品目录里,萧夜见到了一样陌生的物品,而且标明了是唯一的一件,被他拿了出来,“副官辅助芯片,”
按照画面上的示范,摘掉牛皮护腕,萧夜打开精致的铁盒,把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咬牙按在手腕背面;带有尖利小刺的芯片,在他愕然的低呼声中,眼看着竟然没入了肌肤,留下了一处不大的伤口,鲜血哗哗地冒了出来。
纠缠在神经上的剧痛,让萧夜捂着伤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昏倒在地的萧夜,被闯进来的小六子,发现了还在流血的手腕,赶忙用药带包扎了伤口,背到了李郎中的房间里;伤口是小事,检查后包好,但百户持续不断的高烧,差点把李慕辰吓傻了。
毛巾蘸水敷在额头上,烈酒擦拭胸口,灌下解毒清脑的中药,使尽了手段的李慕辰,见百户高烧不退,不得不督促王梓良,派人紧急去甘肃镇,去请仁和堂大夫刘易。他是实在没招了。
等到第三天晚上,满脸疲惫的刘易,跟着小六子骑马赶回了石关屯,萧夜已经清醒过来,正躺在床上喝粥。
萧夜的这次大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军士们口风甚严,没有引起两个百户所震动,就连胡适彪也不清楚萧夜为何在诊所里待了三天。
但是,他的这次患病,让身边的亲卫们,还有小六子、王梓良,深感百户倒下对他们来说,那简直是天要塌了一般。
清醒过来的萧夜,虽然浑身乏力,但说话已是无碍,安慰了王梓良几句后,就嚷嚷着要吃饭了。
刘易顾不上路途颠簸,给萧夜把过脉后,认为这是急症,虽然好转,但马虎不得,遂给萧夜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李慕辰照方煎药就行。
围着萧夜忙碌的人们,没人注意到,萧夜眼里那带着丝丝迷茫的疑惑。那个芯片融入神经之后的刺激,带给他大量的军事知识外,还有对未知强大的敬畏;但敬畏的是谁,他不知道,最重要的一点竟然是空白。
最关键的,是他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石磨,额,应该叫啥的智能加工中心,有了透彻的了解。
脑袋里突然被强行塞进了的军事知识,大都是军事后勤方面的,让萧夜很是恍惚了几天,这些知识他还要一点一点地去理解、实践。
在石关屯修养了两天后,老羊口传来急信,萧夜不得不坐上马车,回到了老羊口屯堡。
临行前,萧夜听着李慕辰在耳边不断地聒噪着,虽然人家是好心,但医嘱让多休息几天,他可是没时间。
“哦,我说李郎中,你那诊所,为何称呼为诊所,不叫医馆呢?”骑在拿上,萧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不但是他不解,其他的亲卫们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闻言,李慕辰身子一顿,就知道萧夜压根没把自己的交代放进心里,没声好气地哼了一声,“诊所,诊病的住所,你就给老夫那三间石屋,两间里住着伤兵,另一间堆了大半的药材,还好意思说是医馆?”
“额,是了,是小子的不是,”萧夜尴尬地挠挠头,冲着旁边偷笑的小六子一板脸,“今天就给李郎中收拾好几间石屋,反正屯里现在军户住的也不多了,记住了吗?”
“晓得了,百户,”小六子赶忙大声应道,“李郎中的医馆给他收拾一间院子也成,”
萧夜点点头,冲着李慕辰一拱手,带着亲卫马队,隆隆跑下山去。
老羊口石堡,萧夜坐在百户所堂屋里,正拿着一张清单冷然无语,他对面站着一个校尉,神色漠然。一脸无奈的辛濡林,坐在轮椅上满腹怨气。
“西门百户,这可是我们雷将军亲自拟的单子,上面也有富贵楼签印,军务紧急,石家商铺还是赶紧出货吧,”满眼得意的校尉,手按腰间跨刀,大模大样地站在堂屋正中,半点客人的谦逊也不见。
清单上罗列的货物,丝棉大衣、水伞、打火机,数量不多,但最后的怀表,可是写了伍块,价值已经超过了万两白银。
这些可以用两匹骡马带走的货物,是雷正堂的一次试探,如果这次勒索成功,那下一次,就是狮子大张口的时间了。
堡德斯在清单上盖了印章,也写了一句话,“货银未讫,赊欠,”简单的六个字,可是把萧夜给气笑了。
萧夜是石家商铺的后/台,这一点雷正堂的校尉打听的清楚,见商铺掌柜不肯给货,直接就寻到了百户所,找到了真正的主事人。
波斯人的货物,你一个押运的临时保管人,管太多了就是祸事了,还是要把眼睛放的明白点为妙。
“雷将军?可是总兵雷正堂雷将军?”萧夜闻声,把清单放在桌上,摸着左腕上的软牛皮护腕,凝声问道。
“没错,正是我家雷总兵官,你小子还算有眼里界,”校尉腰身挺得更直了,哪怕这次是白要货,他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失敬,失敬,原来是雷将军的麾下,萧夜失礼了,”赶紧站起身,萧夜双手抱拳,恭声连连道歉。
他的举动,让校尉按在刀柄上的手松快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意,外面站着的十几个军校,也放松了神经。
只有沉默不语的辛濡林,诧异地抬起头,按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不经意地抖动两下;他虽然冷眼旁观,但萧夜眼里一丝杀机,却是看的明白。
“完了,自己这回可是当了陪绑了,”就在辛濡林心情灰败之际,萧夜已经拉着校尉的胳膊,嚷嚷着要请他们喝酒。
这种找机会巴结雷将军的百户,校尉是见的多了,遂浑不在意地笑脸相对,只要能拿走那些货物,吃喝一顿也不碍事。
在黄家酒肆二楼,萧夜身体不适,却也命人摆上了两桌酒席,马贵出面满脸堆笑地请这十几个雷正堂的心腹军校,吃饱喝足,临了还给为首的校尉,塞上了一张银票。
白吃白喝加上白拿,满口空话承诺的校尉,带着自己手下,拉着骡马呼啸而去;嘴里吐着酒气的马贵,揉揉笑的僵硬的脸颊,转身回到了百户所。
前院堂屋里,除了还在等待的萧夜,辛濡林、左石和其他亲卫,都是一脸的愤恨,不过百户没说话,他们也不敢多嘴。
进了堂屋,马贵向百户汇报了招待那些军校一事后,退下去了,萧夜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满意足地瞧瞧辛濡林,呵呵地笑了,笑的很是怪异。
“三省兄,是不是觉得本官很,很虚伪,”萧夜的话,让一肚子担忧的辛濡林,反倒是放下了心情,默默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百户。
“没有好牙口,还想来啃肉吃,也不怕骨头崩了老牙,”一旁的左石,冷不丁冒了一句,他听说有人来吃白食,早早就跑回来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萧夜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货,你在私塾里读书读哪去了,”
“去,派人马上去碎石堡,联系黄富贵,送他一笔好处,问他敢不敢吃,不敢就缩在碎石堡里浑日子吧,石家商铺不和胆小鬼做生意,”挥手赶走了左石,萧夜再次看向辛濡林。
马贵和亲卫见此架势,很有眼色地退出了堂屋,守在了外面。
“石道兄,你真的要如此吗?”脸色纠结的辛濡林,低声问道,他还抱着一些希望。
“你看我还有退路不,你来说说,”萧夜冷声哼了一句,“今天是万两货物,明天或许石家商铺,就成了他人的肉糜,军户的死活,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或许,为了有独占货源的可能,他们会绞杀掉你我,绞杀掉这里所有的知情人,到那时,悔之晚矣,”冷冰冰的声音,让辛濡林浑身颤抖,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想到,萧夜也能看出来这个困局。
怀璧其罪的道理,是用无数冤死的鲜血写就的,熟读史书的辛濡林,哪怕已经残疾,也情愿躲在商铺里当个掌柜,自甘混沌,就是这般的道理。
“三省兄,帮帮小弟吧,我实在是太累了,”眉头上揉捏不掉的疲惫,让萧夜显得有些憔悴,轻声说道,“柳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不敢大用,怕的就是走岔了路,现在身边唯有你看的清醒,”
说实话,给辛濡林看了那本战争论,又毫不掩饰地展露了自己在草原上的藏兵,萧夜已经不能放走这个秀才了,但他不愿去做那阴狠的蠢事。
李寻乌和李信安崇拜的秀才,绝不是仅仅充当一个掌柜这么平庸,但人家不想帮自己,萧夜还真强求不来。
“呵呵,石道老弟,你可是害苦了我啊,”辛濡林苦笑着,拿起轮椅旁架着的手杖,起身站在了石板地面上,拐着腿慢慢走了几步,有些浑浊的眼珠,渐渐亮了起来。
“父母小妹远在他乡,”嘴里沉吟着,辛濡林没有转身,在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向门口。
“我可以派人马上去接,一路护送照应,到石关屯颐养,小妹去私塾读书,”萧夜反应很快。
“大明为国尽力官员,忠诚之流却是不少,间杂浑浊只是少数,”辛濡林脚步不停。
“边墙内本官兵不超例,但贪官污吏蝇虫害我者,死,”果断的话语,让即将走出门口的辛濡林,顿住了脚步;这是萧夜最低线的陈诺,他知道,不能再苛求了。
迈出了门口台阶,就是他和萧夜决裂的时刻,外面的亲卫,会毫不犹豫地拔出火/枪,辛濡林有限地达到了目的。
和杨天受一样,他是一个忠君为国的秀才,哪怕是被官府夺去了生员身份,但骨子里的那份傲意忠骨,枪弹不能磨灭。
“好,好一个恩怨分明的百户,”嘴里轻声自语,辛濡林艰难地转过身来,直视萧夜双眼,“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区区百户,能走到何种地步,大不了陪你去一趟黄泉有何妨,”
“好,好,哈哈哈哈,”欢喜的萧夜,耳中听得分明,直接就蹦了起来,窜上前两步,一把保抱住了辛濡林,放声大笑起来。“黄泉你是不要想了,本官还想多活几十年呢,你就好好地陪着吧,”
有些混乱的思维还未理清,但这个精于谋划的书生,能下决心来帮自己,足以让萧夜心情为之畅快了。
“这个,有失斯文,有失斯文,”被死死抱住的辛濡林,顿时就急了,连声叫道,却是没有被萧夜放过,脸色涨红地挣扎不休。
院中的亲卫们,眼角余光扫过堂屋里,按在腰间枪柄上的大手,终于垂了下去,冰冷的脸色柔和许多,留下四个人守在大门口,其他人去了后院;每天例行的火器瞄准训练,是万万不能中断的。
亲卫队补充了老兵过来,里面竟然还有五个鞑子,这让汉人军汉们很是不满,但一番交手切磋后,就变成了兄弟;实力为尊的亲卫队,一个锅里嚼食,一个马勺喝汤,只要有本事的人,那就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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