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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儒林在外面转了五天,靠着突击车的迅捷便利,回到了马道石堡,他带给萧夜第一个结论,就是靳家、梁家、翟家商队还算可靠,但关系只能维持在交易层次仅此。
对于商家,辛儒林并不很信任,甘肃镇商会对商货的限制供应,他在商铺里已经见识过了,自然印象好不到哪去。
面对辛儒林满是意味的眼神,萧夜讪讪地只是点头,原本他就这么想的,但这个秀才出去转了一圈,就能看出这些,实在是让他汗颜。
利用女人,这不是个好名声,还好辛儒林給面子。
不过,辛儒林对三个石堡里的磨坊,意见很大,那里每到深夜,只要有牛羊购买进来,就会有操刀的匠人,把磨坊变成了血腥之地,皮肉骨头剁成块一股脑地丢进了石磨。
“黄灰泥配方再复杂,也不需如此的浪费,何况,精品灰泥不见得多了多少,属下建议舍弃舍本追末的做法,磨坊都快成屠宰场了,”义正言辞的辛儒林,令萧夜很是尴尬。
好在,萧夜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为自己着想的话,未必好听。
于是,晓得了加工中心再次稍稍修复一点的萧夜,在书房里沉寂了一个晌午后,果断地发出了信哨军令,以后,凡是得到的大量牛羊,除了伙房、商铺里宰杀的,一律送鹰爪堡,由刘水合接手。
后勤队采买的各种物资,也是优先在鹰爪堡东堡的仓库存储,等候通讯队传信分运。
马道石堡里的一支三十人老军户,很快就开拔去了鹰爪堡,专门负责轮班往黑屋里倒运物资;黑屋里消化的各类物资,很快就会变成加工中心所需的资源。
随着給刘水合发出的密令,也解决了各地磨坊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那些服用了强力药剂的匠人们,也不用兼职屠户了。
加工中心修复的提升,让鹰爪堡里的那间黑屋,可以大量吞噬吸收牛羊活物一类,肉罐头的产量可以再次增加;甚至,那些矿料也可以推进黑屋里,铁门一关不用操心了,如何被收走处理干净,萧夜不得而知。
黑屋外有侍卫值守,好奇心再大的人,也不会把自己也关进去;万一出事,那就活该倒霉了。
这样的话,那些磨坊只是消耗正常的矿料,基本上就能见人了,一些显眼的物资会送到鹰爪堡处理,那里不但处理物资轻松便捷,关键是没有外人的存在。
年节期间仍旧有商队赶到鹰爪堡,这种敬业的态度,令萧夜对商货交易认识多了一层。
不过,三个商队带来的大量杂货,或许还抵不上一块怀表的价格,萧夜对这种普通的交易已经不感兴趣了,后勤队按流程走就没问题。
三个商家设立的商铺,缓解了石家商铺的压力,开始把大部分精力专事对外销售。
只有硫磺硝石,还有铁料、木料、重石,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躺在自家炕头上,就能知道加工中心资源的增加,再拿起通讯队随时送来的情报,让他颇有一种帷幄的感觉。
鹰爪堡西堡仓库里,堆满了大量的丝棉短大衣、成箱的玻璃,还有肥皂、铁钉、梳妆镜不少,火柴、太阳灶、打火机、怀表、手灯、台灯、水伞、精盐、加热灶、白楞纸软纸等限量出售。
有了种类增多的民用货物,军品就渐渐消失在了交易清单里,这是萧夜喜欢又发愁的事。
碍于靳、梁、翟三家给了赞助,又不余遗力地运送货物,虽然这是商家的本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三家商队的家卫,基本上都各自买到了三十支后装火/枪,短火铳、军弩也买了不少。
几个执事的贴身护卫,甚至身上带了几枚震天雷,为的就是能护送周全货物到鹰爪堡;友情价五两银子一枚的震天雷,扔出去就能炸翻好几个人,这效果手工打制的话,没人说贵得离谱。
这超过了大明军士装备的实力,想来在内地也是首屈一指了。
毕竟,黄家造的短火铳,不论是威力还是射程,和萧夜卖出的短火铳不在一个档次。
“叮当、叮当,”马道石堡里的铁匠铺,几个光着膀子的年轻铁匠,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挥动着铁锤,不断地敲打着刚出炉的硕大铁块;铁匠铺门口灰泥铺就的地面上,一溜摆了六个刚刚打制好的铁锁,每一个都有上百斤重。
虽然铁匠铺的主要活计,是打制一些镰刀、铁锨、长钎铁锤,也能接下笨粗的大件。打制重型斩马/刀的老匠人,已经集中在了顾家堡那里。
有了商家交易来的铁料,萧夜就有了更多的想法。
大头领宅院給铁匠铺的订单里,不但有一百斤的铁锁,二百、三百、四百,一直排到一千一百斤,萧夜分别各类定制了十个,今后还会定制更多。
一百斤、二百斤的铁锁,萧夜会分发到各战兵营,让那些一阶、二阶的什长每日练手,三百斤的百夫长、千夫长练手,不但可以增加、稳固这些军官的体力,对于那些鞑子军士也是个震慑。
想比划一下实力?那行,先耍上十几下铁锁,面不改色就可以交手练角斗了,天赋超人的家伙侍卫队的大门敞开着呢。
演武场上,萧夜和杨十八拎着厚重的斩马/刀,并排而立,对面五十步开外,两排二十根手臂粗的杠木埋立在眼前,露出地面三尺有余。
萧夜和杨十八脚下,各踩着一个灰泥石锁,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木桩,眼角余光飘着场地边缘。
那里,梅儿和秀秀、莉娜,以及十来个女护卫,唧唧咋咋地站在一张木桌旁,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琉璃沙漏,这是靳家执事赠送給刘水合的,被萧夜不客气地征用了;哦,是用两个打火机、一罐火油换回来的,萧夜派去的侍卫,被刘水合真心笑着送出了堡门。
转手,刘水合就用一个打火机,向靳家执事,预定了五个沙漏,皆大欢喜。
事情不大,说来是笑话,但这也说明了王梓良的情报系统,运转良好,刘水合睡一觉就能闻出味来了。
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披着貂皮大氅的梅儿,伸出白皙的小手,拿起沙漏,颠倒过来,啪地扣在了桌子上。
声响不大,但在萧夜和杨十八的耳中,犹如一声战鼓擂响,两道黑色身影闪动,人已经窜出老远;萧夜脚下的石锁被踏进了坚硬的地面半截,杨十八脚下的石锁,却是被踩裂了。
反手握着厚重的斩马/刀,右臂横在脸侧,萧夜脚步不停地闪到了木桩近前,再次猛踏地面,身影呼地提速而过;身后坚实的木桩上,现出一道细细的痕迹。
木桩上半截已断,但刀速太快,断掉的木头被寒风扫过,摇晃两下后,稳稳地座在原地。
和萧夜并排出击的杨十八,同样重刀横举,几乎同时闪过了一个个木桩。
二十根木桩一晃而过,“彭,”萧夜脚下的军靴踏在场地尽头,踩出一个深深的土坑,沙土飞溅;身形飞速一转,他已经是双手握刀,向着出发的那个石锁猛扑而去。
“哇呀,”一声暴喝,侧身冲击的萧夜,眨眼间扑到了石锁面前,重刀力劈华山,咔地一声把一百斤的灰泥石锁,硬是剁成了两截。
身边,杨十八的怪叫声传来,一脸狰狞的侍卫统领,刀锋划出丝丝冷风,咔嚓劈开了地上的石锁。
“好、好,”十步开外的侍卫们,纷纷大声叫起好来,那些女人们也是惊叫连连,尤其是还没婚配的女护卫们,满眼的热切几乎能把杨十八給淹没了。
啪,萧夜抖手一掷,斩马/刀插进了硬土里,轻轻喘息几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爽快,爽快的很,”
“十八,你很不错,不愧是侍卫统领,战力能和本头领比肩了,”对于萧夜夸奖,杨十八脸上讪讪地浮现出几分尴尬。
斩马/刀收进刀鞘,杨十八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大人,属下自愧不如,”
“哦?”在萧夜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那些侍卫们也围了过来,嚷嚷着要让统领请客。
杨十八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起哄,脸色微微一正,“属下和大人相比,差距不在一个层次,”
“大人拿得是二百斤的刀,属下的刀百斤重,但出刀之快差异不大,但力量上属下已经落了下风,”说着话,杨十八一指对面的木桩,大家这才发现,他砍过的木桩,上半截基本上掉落在地。
而萧夜砍过的一溜木桩,现在看来,似乎还是完好无损。
“况且,属下在发动前,已经用脚力,踩裂了石锁,份额哦则的话,最后一刀,是劈不开这个石锁的,”一脸惭愧的杨十八,郑重地冲着萧夜抱拳躬身,“属下做巧了,大人见谅,”
“呵呵,你个杨十八,眼睛倒是毒辣,自家弟兄,就不要叽歪了,”萧夜不在乎地一乐,他也没想到,强力药剂竟然有着如此强悍的效果,万军中他都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然,万骑中可就是找死了,他没那么自大。
“十八,你不用谦虚,五息不到的时间,能和你家大人并肩而回,石堡里还没人能做到,侍卫统领,你当之无愧,”随着侍卫们让开道路,梅儿缓步走了过来,眸光虽然柔和,但流露出的干练,还是显出了她不仅仅是管账的好手。
当然,她的目光里,看得最多的,还是萧夜,这就是她唯一的天。
“看看,你嫂子都这么说了,你还有啥的惭愧,赶紧了,带大伙去练拳,”萧夜小心地上前扶着梅儿,这个大肚子婆娘,这几天就要生了,还和莉娜一样四处转悠。
“走吧,咱们出来这长时间,你也累了,”说话间,萧夜左手拉着莉娜,右手扶着梅儿,慢悠悠回去了堂屋。
两女的情况,让萧夜不得不打消了去顾家堡的念头,还是再熬上一个月吧。
两天后的晚上,萧夜召来杨十八、李烁、薛子龙,四个人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肚子里灌满了健牛的鲜血,走路都能听见咣咣的响动。
一阶军士,二阶什长,三阶侍卫,四阶百夫长,五阶千夫长,这是萧夜对将来战兵营军士各级战力的打算,虽然药剂短缺不能照顾周全,但他们四人绝不能走在别人后面。
尤其是他自己,今晚,要晋升到六接军士才能安心,杨十八他们晋到五阶已经到极限了,强制暴增力量会出事的。
厢房里三个冒着热气的木桶,杨十八三人和书房里的萧夜一样,吞服下了灰色药剂,开始忍受漫长的药效灼烤。
今晚,守候巡逻在后院的侍卫,里面就有早早跟随萧夜的狗蛋,虽然他和其他侍卫一样,目光扫过厢房时带着一股子羡慕,但绝不会因嫉生怨。
没有功劳就没有赏赐,何况药剂的风险,大家心里太清楚了,战功与其换危险的药剂,还不如积攒起来兑换其他的银票、突击车等等好东西,甚至,听说可以去换一座石堡。
杨十八的例子,太鼓动人心了。
那么,侍卫里心智不那么强大的,就不想再去冒险了,以前冒险那是用命在搏,下一次未必就那么幸运;糊里糊涂地死了,太冤,死在战场上还能明白仇人是谁。
黎明时分,萧夜披着一件翻毛大衣,在演武场上转着圈,感受着身体里溢出的股股生机,他身后跟着杨十八三人,也是一脸兴奋地不时跺脚。
吞噬了牛羊的黑屋,很快就给出了萧夜不小的好处,肉罐头不说,现在民品目录里,多了翻毛皮帽、土黄色翻毛大衣,还有高腰硬地军靴。
这些,都是皮制品,加上一些石炭提炼就足以加工出来了。
来自张家口的靳、梁、翟三家商队,已经出了清风谷,和草原上的盖伦部落,多次交易的消息,被田家执事从石关屯带回了甘肃镇,让甘肃镇商会里的大佬们,彻底震动了。
小道消息早就有之,现在也被王贵給证实了,加上清风谷那里守军有人印证,得,看来人家西门萧夜,是不打算和甘肃镇商会打交道了,找到了替代的商家。
顿时,原本很有把握的商会头脑们,趁着年关时节,不时地聚在一起商议对策,但清风谷穿梭不停的商队,让他们眼红至极。
寒风呼啸,甘肃镇城里黄家大院,暖和的书房里,田广成、王喜良,还有黄德山围坐在茶桌旁,上首却是坐着一个面润如玉的年轻人,细看之下,却是去了京师已久是黄昌祖,他终于回来了。
在京师里娶了户部侍郎之女的黄昌祖,经本家、亲家一番运作下,拿到了户部下的一个挂名官职,凭着名刺可以在官道上驿站住食无忧,不花一文就能从京师走到陕西行都司城池。
大明福泽天下,驿站旷日持久的亏空,正是被庞大的冗官給祸害的,等到百年后,朝廷最终受不了出了昏招,废弃这个世界上最完善的驿传系统后,大明动乱就会彻底爆发。
米脂那里驿站的一个小人物,是在苦无出路才带着弟兄们暴起揭竿的,他本名李鸿基,史称李自成。
“那靳家、梁家、翟家,不是在张家口关外一带做生意嘛,至多去南方,咋就到了咱们这里了?还和那西门萧夜扯上了关系?”田广成很是疑惑。
“呵呵,咱们在官府有人,人家在官府也有大腿可抱,不比咱们差,”王喜良冷笑着说道,如果没有过硬的关系,大点的商队通过清风谷,他们焉能不知道。
很明显,这三家的商队,是在晚上通过的关口,那这里面的牵扯,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
清风谷守军归属陕西行都司,右军都督府会同兵部行文方可调用,甘肃镇卫指挥使司衙门,根本管不到,就连那总兵府的吕念山,也插手不得。
也就是说,这三大商家是猛龙过河了,最低限度是右军都督府或兵部的关系,或许往上,朝廷内阁的大佬也有身影说不定。
在座的都是人精,很快就能想到这层,于是,几人都不再吭声了,火拼起来都不得好,还是要有个适当的章程。
“情况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三个商家不地道,无论是粮食、硫磺硝石,甚至是铁料、草药,只要能运去出售的,都有涉及,”黄德山不冷不热地说道,“难怪咱们被人家給看扁了,”
“要不,”黄昌祖说话了,摇着一把锦稠字扇,风度翩翩,“咱们联名举告这三个商家,”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没脑子了,田广成、王喜良,还有黄德山,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个富家公子,去了京师那么长时间,还是不见有多大的长进。
不说他们暗地里派出的探子,官府那边的暗探,就连锦衣卫接连发出的暗桩,基本上就没见回来的,一个是巧合,但一串呢,那个手段狠辣的西门萧夜,恐怕巴不得商家们先打起来呢。
张忠之死,说是死于马贼之手,但真实情况,在座的除了黄昌祖心里亮清;近墨者黑,西门萧夜如此嚣张,那些和他亲近的商家,估计也不是好说话的主。
沉闷的三家执事,让黄昌祖知道说坏了话,遂讪讪一笑,“我的意思呢,是咱们不出面,不但散出谣言,还要派出心腹,在边墙里外截杀这三家商队,让他们晓得,这里的地盘,到底是哪个说了算,”
他这话,大家都爱听,毕竟是动了心思的,打打杀杀起得作用不大,最主要的,是要引起官府的注意,最好能让方善水插手此事。
官店就不说了,但皇店可是天子的小金库、阉货的金褥裤啊,哪个敢怠慢。
要知道,现在老羊口那里的皇店,已经盯上了当地的磨坊,来自石关屯的货物渐渐稀少,李栋良着急冒火的,连连找江彬的脚跟告状,黄县令日子也难过了。
他们就没看见自己的不是,眼睛专门瞅着别人的把柄,一门心思地想把西门萧夜的货物渠道,攥进自己的手心里,再好的生意都能搞砸了。
但是,想想那三个商家背后的势力,殃及城池的事,谁也不想出头当椽子,一番推脱后,大家理智地回避了黄昌祖的提议。
“那个,能否派出死士,去马道石堡,看绑出西门萧夜的家眷,逼他和咱们合作,”田广成想了想,迟疑地说道;田家受制于萧夜手里的白楞纸,早晚是个隐患,一并解决了正好。
“山西的王、李两家,已经听到了风声,东南一带的范家想来也要来人了,”长叹口气,田广成很是后悔,后悔没有听从田广林的主意,早早就派了家族死士。
在利益面前,再亲近的人也会成仇敌,何况像萧夜这种不明不白的姻亲,简直是丢死田家的脸面了。
“呵呵,”对于田广成的话,王喜良、黄德山苦笑无语,不说绑架,他们两家都派出好几拨的刺客了,结果半个影子都不见回来,一去不复返。
也不知道为何,那个西门萧夜的命就那么好,杀都杀不死,真是贱民如鲫,滑溜的很。
王喜良喝了口温茶,摸摸怀里的密信,决定还是吐露一些西面过来的消息,省的这些人闭门造车,耽搁了自家的生意。
“我王家商队从哈密传来快信,年前赤斤城那里出了大事,”见三人的眼睛盯着自己,王喜良面色一正,郑重地说道。
“知道为何官府、锦衣卫不愿动手去抓捕西门萧夜吗,赤斤城被掳掠一空,连人口也失去大半,”
“这里面,就有西门萧夜的影子,那些死在城里城外的黎山部落骑兵,几乎全部死于火器,”
“黎山部落确定的凶手是西楔赫部落,但西楔赫部落哪里来的大量火器?还不是西门萧夜卖出去的,”
他的一席话,让另外三人唏嘘不已,“赤斤城啊,那里可是盛产金砂,难怪西门萧夜不在乎石关屯了,原来有了发财的地方,”
没人关心死了多少人,倒是惦记上了那里的金砂,商人市侩的嘴脸,暴漏无疑,却是没人觉得怪异。
“这么说,西门萧夜的手里,可能有着不少的金砂,熔炼一番就是金锭了,”眉头紧皱的黄昌祖,手里的扇子不紧不慢地摇着。
黄家掌握着短火铳的销售,但是最近市面上有了其他作坊的制品,这让黄家上下颇为恼怒,否则他也不会在甘肃镇里过新年了。
要说黄、田、王三家靠着萧夜卖出的石磨,已经大发其财,但谁能满足呢,视恩主成仇的故事,哪个年代都有。
蹬蹬、蹬蹬,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黄家管事推门进来,哈腰站在黄昌祖面前,递上了一节纸管,“公子,这是刚刚收到的鸽信,”
“嗯,下去吧,”黄昌祖接过密信,挥手让管事退下,直接就打开了窄窄的信筏,眯眼细看。
“诸位,咱们还是赶紧商议一个章程吧,”把密信捏成一团,脸色阴沉的黄昌祖,眼里满含愤怒,“总不能让江彬带兵去剿了马道石堡吧,那里可是蒙古人的地盘,”
“明晚,会有一支商队绕过咱们甘肃镇,直接就去清风谷,里面有三家商队的执事,”愤愤地黄昌祖,心里有些慌了,靳、梁、翟三家一旦联合起来,就是他黄家也不敢轻易触动。
“那咱们也出商队,今天就组货,明天出发跟着去,”迫不及待的王喜良,马上提议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是不能再等了。
“那咱们卖啥?三大商家可是啥都卖得,估计价格上也不会太高,”田广成大声问道,“货物上咱们没有优势,”
“不,咱们有,”黄昌祖笑笑,摆手挡住了有些急躁的田广成,“马道石堡那里缺啥,缺的是石炭、木料,那里的山野可是见不到像样的树林,有一片矮树林就不错了,”
“这里东面十五里,有我黄家的一座矿山,成色实在是寒碜了,买是没法卖出去,不过那西门萧夜不是求矿若渴嘛,”
“那好,咱们就卖给他西门萧夜铅锡矿料,让他干着急没办法,”
黄昌祖的话,顿时让田广成、王喜良鄙视不已,黄德山却是没吭声。
“此矿山铅锡矿料分熔不易,耗费石炭巨费,能让他西门萧夜吃个哑巴亏,咱们还是有赚头的,”简而言之,啥最不好用就卖给那个西门萧夜。
话是这么说,黄家里外有的挣,但田、王两家要难受了,当先就得买黄家的矿料,那哪行。
眼见得田广成、王喜良迟迟不应,黄昌祖脸就耷拉下来了,“本官虽授虚职,但在户部还是有一些朋友的,这里通鞑子的罪名,想来各位是不愿背的吧,”
对于曾经的义弟,黄昌祖是彻底没了那份情谊,剩下的就是通红的眼仁,简直恨不得萧夜全家马上去死,自家挣不到的钱财,别家也不能拿一文。
“好吧,就先试试,”被小了自己一圈还多的后生威胁,田广成、王喜良心里发恨,但三家联手是家族定下的规矩,贸然违反了就得吃瓜落了。
好在,黄德山适时插话,给出的价格让田广成、王喜良稍稍熄了点怨气,这一趟最费本钱的反而是护卫了。
回去了马上給族长写密信,暗暗打定主意的田广成、王喜良,和黄德山约好了交易时间,匆匆告辞返回组织人手去了。
“公子啊,他们不会暗度陈仓吧,”客客气气地送走了田广成、王喜良,黄德山返身到了书房,疑虑地看着黄昌祖;在他看来,黄家是有些强势了。
但是,黄家把持着甘肃镇的卫所,强势又如何,江彬已经被边缘化了。
“不会,他们想的比咱们远,各家手段差不多,风吹草动的,能瞒过谁?”黄昌祖一翻眼皮,哗地收了扇子,起身拍拍黄德山的肩膀。
“对于这些老货,不能惯着他们,给脸不要脸,那就打脸,”说完,黄昌祖脸色一变,笑眯眯地一拱手,“商队的事,就摆脱你了,我有些乏了,”
说完,黄昌祖笑呵呵地离开了书房,他要去哪里,黄德山清楚,无非是找那些酒肉伙伴,在女人肚皮上快活而已。
但是那些酒肉伙伴,身后的家长对于黄家还是有用的,黄德山只能羡慕了。
此时,不知道被再次算计的萧夜,正坐在书房里,盘算着是不是再去顾家堡了,在这里每晚的噩梦,让他心神不定,盼着那西门石堡能早一天建成。
“大人,账房李寻乌求见,”门外,李山低低的声音,让萧夜清醒过来,咳嗽一声拿起了书籍,还是再等几天吧,估计余山他们也该回来了。
穿着厚厚棉袍的李寻乌,手里拿着一张票/据,掀开帘子走进了书房,躬身施礼,“属下李寻乌,见过大人,”
看着一本正经的李寻乌,萧夜不由得好笑,这个自己安排他做管家,但却是跑了去账房的书生,现在已经成了梅儿得力帮手,只是看见女人脸红耳赤的毛病,难以改变了。
栾凤英看中了李寻乌,但这个秀才一脸子的躲闪,最后更是躲进了账房,整日和算筹打交道,气愤之下的女护卫头目,直接就嫁给了王虎;这期间的曲折,萧夜隐隐知道些,但无法辩个对错,遂干脆装糊涂。
还好,在辛儒林的做主下,李寻乌和看守仓库的郭二宝的闺女,定下了婚事,今年秋收就要成家了。
从李家村来的四个兄弟里,要说日子最快乐没有压力的,就数机灵的李信安了,他现在可是王大里的心腹,对修建石堡、军舍甚至下水道,无论的画图还是算土方,统筹人力,目前无人可比。
“大人,通讯队要签走两千两现银,大夫人派属下过来,好盖下印信,”李寻乌把票/据放在书桌上,等着萧夜查看。
看着桌上的票/据,萧夜无奈地苦笑,这个王梓良,不但要走了自己的五十好手,这花钱是速度,简直堪比一座顾家堡的消耗了。
没奈何,不像变成聋子、瞎子,就得花钱消灾,萧夜掏出印信按了红泥,盖上了自己的官称。
不善言辞的李寻乌,拿了票/据告辞退下,萧夜也不看书了,带着李山去到堡门口,瞧瞧那些要返回清风谷的匠人们;初五已过,走亲戚的人们就多了,这种习俗萧夜不能拦着。
神车营派出运输车,把这些要回甘肃镇、碎石堡走亲戚的匠人们,大包小包地运到鹰爪堡,明天过来的商队,返回时会把他们带进清风谷。
这是辛儒林的提议,他相信,这些返回甘肃镇地面的人们,会再次回来的,也会带回来更多的亲戚朋友;至于里面夹杂的有心人,那就是王梓良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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